云初末闻言把她放开,不明所以的问:“为什么要怪你?”
云皎一呆,如今发生的事情有点超出她的预料,她甚至都不知道这是在现实还是在梦中,于是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就……就是先前姝妤的那件事。”
云初末的反应似乎太平静了一点,只是云淡风轻的负起了手:“我说过,没有什么姝妤,不管你是从哪里听来的,都要把它忘掉。”
“可……可是……”云皎心里不由没了底气,耷拉着脑袋郁闷道:“明明是你自己说的,在给银时月画骨重生之后,那日你受了重伤,在梦里分明喊得就是这个名字!”
云初末静静的望了她一会儿,微凉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眼眸中沉静如水,喃喃的自语道:“什么梦里,我即使要喊,喊得也该是你的名字……”
云皎又是一呆,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他,云初末顷刻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改口:“你看你,整日除了闯祸还是闯祸,我单是跟在你后面收拾烂摊子就已经够忙了,哪里还有闲工夫去想着别人!”
云皎顿时被打击的抬不起头来,她微微嘟着嘴,很是不服气的道:“那你这几日故意冷落我,究竟是为何?”
想起这些天的遭遇,云皎简直心酸至极,从小跟随在云初末的身边,每天都过得悠哉悠哉的,她还从来都没有这么伤心消沉过。
云初末的眸中噙着笑意,望着云皎耷拉着脑袋凄然惨淡的模样,就忍不住想发笑,他的语气甚是平静,徐徐的回答:“谁说我在冷落你了?我只是在给你时间考虑而已……”
云皎闻言,不解的抬起头:“考虑什么?”
云初末握拳轻咳了一声,缓缓转过身去,连语气都轻柔了不少:“云皎,过去是我不对,让你过得担惊害怕,这几日我想过了,其实泠涯说的很对,你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不该跟着我混迹在妖魔鬼怪之中,所以……你若是想离开,我也不会拦着……”
云皎简直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什么时候说过要离开他了?回想起前几日他对着月亮失神的模样,难道是因为觉得她要离开,所以才会心情不好?
如今风水轮流转,气势陡然换回到她这一边,作为给点颜色就能开起染坊的云小皎来说,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于是她傲慢的背着小手,轻哼了一声说道:“那你方才站在外面做什么,是在盼着我回来么?”
云初末不满的瞪了她一眼,嘴硬道:“谁说我在等你了,我那……明明就是在看雪景!”
云皎现在已经完全听不下去任何话,摇头晃脑、煞有介事的道:“云初末你就不要骗我了,其实你很怕我离开对不对?我早就看出来了,你现在没有我就完全活不下去,要知道我会做饭,能给你洗衣服,还能帮你浇花,这样贤良淑德的好姑娘现在打着灯笼都很难找了……”
她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厚着脸皮把自己夸的天上有,地下无,云初末不可忍受的闭了闭眼睛,伸手揉着太阳穴:“云皎!”
“在!”云皎立即站直了,水灵灵的大眼睛望向了云初末,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云初末,我再也不会说话了……”
云初末无可奈何的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每次都这样说,但每次都没见你的话少过!”
云皎可怜巴巴的扁起了嘴,小脸皱的像苦瓜,不由闷闷道:“你这么多天都不理我,我憋了好些话还没说完呢!”
云初末眼里带着笑意,脉脉温情的望着她,眉眼中尽是宠溺和温柔,见到云皎委屈嗫喏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啊……”
云皎顿时露出最讨人喜欢的笑脸,上前抱住云初末的胳膊,带着一贯沾沾自喜的小聪明:“云初末,我的早饭还没吃呢,我们下去吃早饭好不好?”
云初末傲娇的把头偏过另一边,微微仰着头:“我为什么要陪你吃早饭?”
“云初末云初末……”云皎见他不答应,整个人都黏在他身上,左摇右晃的撒娇折腾着。
云初末顷刻笑出声来,抬手在她头上敲了一记,轻着语气道:“外面这样冷,让小二送到房里来吧。”
他顿了顿,又道:“我先去厨房让人给你做碗姜汤驱寒。”
云皎连忙扯住他的衣袖,嘟着嘴道:“我也要去。”
云初末唇角噙着笑意,没好气道:“你现在怎得这样黏人?我不过去厨房吩咐一声就回来了,又不会到哪里去。”
云皎松开他的衣袖,偷偷笑着转过身:“我我……我是怕他们姜汤做的不好,谁要黏着你了!”
云初末眼里含笑望着她,意味深长的调高了声音:“啊,原来是这样,那我不去了!”
“云初末!”云皎转身怒视他,不乐意的嘟着嘴,一副受人欺负的委屈模样。
云初末更是笑,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小没良心的……”
他说完,就打开门走出去了,云皎站在原地,片刻之后摸上了刚才被云初末刮过的地方,低着声音嗫喏道:“我才不是小没良心的!”
她来到窗户边上,稍稍打开了一条小缝,望着外面的大雪,心情与早上比起来不知道好了多少,云初末说,没有什么姝妤,那就是没有,他说忘了那件事,她便努力的去忘记,反正他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从前的事又有多重要呢?
云初末果然很快就回来了,云皎闻声转过身:“云初末,等雪停了,我们出去堆雪人好不好?”
云初末想了一会儿,脉脉望着她:“等回明月居吧。”
云皎顷刻笑了,迈步朝他走来:“好啊,到时候我们堆一个银时月,堆一个姜雪羽,奥,还有绯悠闲和霍斩言,你说他们还能不能看到?”
云初末不屑的轻哼了一声,挑了挑眉:“我看起来很闲,堆他们作甚?”
云皎顿步在他的面前,想了片刻,才说道:“云初末,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其实你说的对,我先前是没有勇气接受你是长离剑灵,不过从现在起不会了……”
人类的心,和他们的性命一样脆弱易折,虽然她跟随云初末多年,也见过不少的妖魔鬼怪,但终究只是个人类而已,在发现身边之人竟然是剑灵之后,心中不由自主的会逃避害怕,不过人类的心,也有可能如同他们的精神一样坚强,正如她现在,正在努力接受作为云初末的长离剑灵。
反正不管是云初末,还是长离剑灵,都是她心里喜欢的那个人,不是么?
云初末望了她一会儿,将她揽入怀中,语气里带着欢喜和幽静,低沉生涩的开口:“好啊……”
烽火照西京(五)
泠涯回朝,正是正月二十八的那天晚上,他带领裴照的大军驻扎在距离帝京不到三里的高坡上。
而此时的千雪衣,跟随舞姬们一起等候在暗处,想起一会儿就能见到泠涯,她的心里止不住的轻颤,既有欢喜,又很紧张。泠涯见到她会不会很开心呢?那是自然的,要知道她跋涉千里好不容易才来到帝京,只为赶来与他相见。
虽然他说过要她在酒坊里等着,可是他离开了,她又如何坐得住?答应给他的酒已经酿好,明年初春时,等他们再次回到酒坊,就能在杏树下喝酒谈心,现在单是想想就觉得心中欢喜,她竟是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时光易老,相思疲劳,便是要她再等上一天也难捱煎熬。
休邑王的府中,庭院里摆着上百桌酒案,与其交好的大臣们纷纷前来赴宴,当然也有誓死跟随泠涯皇子的大臣,宁愿顶着得罪休邑王的危险,也很有风骨的不愿与其同流合污,是以这上百桌酒案,其中有一半是空着的。
由于酒宴的时辰还未到,休邑王自然要拖到最后才肯出场,不过王府内的侍女小厮们纷纷结队,把美酒佳肴首先端了上来,银壶酒暖,珍味满案,单是从这点就能看出休邑王平日的生活有多奢侈,看着那些油光满面的大臣,千雪衣不屑的心想,暂且让他们得意一时,要不了多久,泠涯就能拨乱反正,稳定朝纲,到时候再看看这群乱臣贼子有什么样的下场。
她往门口随意一看,顿时愣住了神,泠涯穿着一身白衣走了过来,头上以银冠绾发,发带顺着未挽的墨发倾落下来,看上去温文儒雅,气质风华,他的身后跟着几个墨衣护卫,举止投足间训练有素,面无表情的守卫着自家主人。
千雪衣不由心中疑惑,泠涯来王府中赴宴,为什么没有带着秦默风?
要知道这宴会表面看起来一团和气,实际却是一场鸿门宴,单看守卫王府的将士就一下子多了好几倍,恐怕休邑王除了设宴之外,还另有别的打算。秦默风那个人虽然呆了点,好歹也算是北朝的高手,带着他在身边总归会安全许多,泠涯可真是太大意了!
她正埋怨着,见泠涯朝她走了过来,她连忙走出了几步,高声喊着:“皇子殿下……”
现在是在王府,众人面前,她当然要给足了泠涯面子,不能直呼他的名字,只是不知泠涯看到是她会是什么反应,震惊?欢喜?还是会没好气的埋怨她胡闹?
反正无论任何她都来了,虽然先前被王府的护卫挡在了门外,但好歹她千雪衣聪明机智,想到混入晚宴来找他,纵使他生气,说她胡闹,也没有办法把她怎么样。
就在她沾沾自喜的观察泠涯,想要从他脸上看出惊讶和欣喜的神色时,泠涯却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又被身边前来报信的奴才给牵过神去。
千雪衣有些黯然,转念一想,可能是这里的光线太暗,泠涯并没有看清楚是她,所以她又往亮出站了站,见泠涯将要迈步朝向远处的酒案走去,她连忙抓住机会又喊了一声:“皇子殿下……”
泠涯这次终于看向了她,可是出乎千雪衣预料的是,他的脸上由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情,粗粗的在她脸上扫过一眼之后,又漫不经心的在奴才的带领下,走向了事先预备好的酒案处。
千雪衣有些愣神,泠涯没有理会她,见她千里迢迢的跑来找他,他居然连个惊讶的眼神都没有留给她。
“哼,区区一个卑贱的舞姬而已,还想高攀皇子殿下。”旁边一个舞姬傲慢打量着她,冷嘲热讽道。
剩下的那几个舞姬亦是冷哼,低低的附和:“就是!”
千雪衣黯然的退了下来,并没有理会她们的嘲讽,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泠涯不会不理她的,泠涯怎么可能不认她呢?
她有些无措的想着,忽然在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找到出口,对了,这里是休邑王府,在群臣面前,他是北朝尊贵的皇子殿下,自然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她这个卑贱的舞姬有什么交集的。
她在心里不满的埋怨,舞姬怎么了?舞姬也是人,泠涯何时是这种看重出身地位的人了?等回头见到他时,她定要好好的说他一顿。
一声洪亮的声音打破了吵吵嚷嚷的宴会:“休邑王到——”
只见一个体型宽胖,衣着华贵的中年人,在宠姬和侍卫的簇拥下不紧不慢的来到了庭院中间,他倾身坐在王位上,众人纷纷起身,除了泠涯之外,全都跪下来道:“参见王爷。”
许是平日里傲慢惯了,休邑王居然无视泠涯,抬手让众人平身,紧接着虚虚实实说了一通,大致的意思是,先王去的早,留下两个皇子孤苦无依,他们叔侄之所以能稳坐江山,全赖诸位大臣忠心拥护,今日设宴宴请大臣,一来是感谢他们的辛苦为国,二来是希望他们能再接再厉,共同为北朝效力。
他的话说完之后,泠涯这才站了起来,举杯道:“皇叔说得甚是有理,我北朝之所以能繁荣昌盛,不仅靠诸位大臣各尽其职,其中还有皇叔的一半功劳,今日本王在此,借皇叔的一杯水酒,向诸位大臣和皇叔敬谢了。”
休邑王装作老眼昏花,故意揉了揉眼睛,随口问道:“下面站着的,究竟是泠涯还是伯涯?”
身着白衣的少年身子仅顿了一下,笑了笑道:“王弟身子不适,已经闭门在府中修养数日,皇叔难道忘了么?”
原来,自从泠涯出事之后,朝中让休邑王登基为帝的声音渐起,泠涯的弟弟伯涯为了稳定人心,一人分饰两角,跟休邑王玩起了这双龙戏珠的游戏,今日休邑王设宴群臣,作为储君的泠涯不出现,实在有违常理,是以伯涯穿上泠涯的服饰,装作自己的哥哥来到了休邑王府。
休邑王怎会不知这其中端倪,只是伯涯太过狡猾,他无论如何也无法逼他露出破绽来,怪只怪自己的皇兄死了还得留下两个孽子跟他作对,两兄弟居然长得一模一样,若是可以伪装,就是身边最亲近之人也无法分辨出谁长谁幼。
他冷笑了一阵,故作亲和道:“小皇侄身体不适,本王也该去看一看他才是,等过几日清闲了,大皇侄便随本王走一趟吧。”
伯涯顺从的笑了笑,鞠躬施礼算是答应了下来。
这时,舞姬们纷纷上台跳起了舞,千雪衣失神望着不远处的那道身影,不由在心中凄然,这么多年他便是这样过来的么?一边跟休邑王苦心周旋,一边暗中培养着自己的势力,从前只道他是个呆子,却没想到原来她的情郎是这样忍辱负重,深藏不露的人物。
她正跟随那些舞姬跳舞,又听泠涯站起身来道:“皇叔,今日王弟不能赴宴,本王便代王弟敬皇叔一杯。”
休邑王亦是举杯,刚站起来,就见伯涯的手一抖,杯子滚落在地上,紧接着一支信号烟火便炸开在空中,王府周围的杀伐声顿时响了起来,几百个训练有素的刺客飞跃进王府,与那些守卫王府的将士们厮打在一起,大臣和侍侯的奴才纷纷逃散,舞姬们撩着长裙跑下了高台,一时间,王府内的惨嚎声和尖叫声不觉入耳。
千雪衣身着一袭红衣,站在高台之上驻望着下面的人们,她焦急的寻找着泠涯的身影,果然在混战的人群里看到了他,此时他在护卫的保护下连连向府外退着,那些王府的兵将们发疯一样向他砍杀过去,千雪衣见此,不顾一切的向他跑了过去。
“泠涯……泠涯……”混乱之中,她手忙脚乱的躲避着刀剑,不断呼唤着他的名字,只可惜吵闹声实在太大,对方压根就没有听到。
她好不容易才突破重围接近了泠涯,抬头忽然见一支冷箭正向他直刺过来,她吓得脸色发白,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泠涯——”
正在与兵将打斗的伯涯一怔,他感到身后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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