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办法做到这样的左右逢源。
回来的时候是竹子公司的一个男同事送她们回来。在路过凌风家时，小可想了一下，最后还是和竹子回到了她们的小屋。
下车时，竹子和他的同事寒暄了一会。小可站在楼道里等待她。小可看的出来，那个男人是喜欢竹子的。
回到屋里，空调的暖气开得十足。两个人洗完澡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那个男人喜欢你，竹子。小可歪过头看着竹子。
竹子笑了笑点点头。
小可，我并不是一个相信感情的人。从小我是和奶奶一起长大的。父亲去世，母亲改嫁。邻家的小孩会拿石头丢我，喊骂着野种，小杂种。亲戚们看着我的眼光仿佛我是他们所有人的耻辱。可是，我那时也不过是一个六岁大的孩子，我并未对他们任何一个人做过任何伤害的事情。可是这个世界，当时就是以一个伤害者的角色环抱着我。
竹子说到这里自嘲的笑笑。给自己点了一根烟，顺便抽出一根给小可，小可接过。
后来，奶奶去世。我自己打工攒钱，我那没见过几次面的母亲又给了一笔钱，算是弥补。我去上了大学。
我曾经爱过一个男人。很爱很爱的那种。他知道我的所有，我可以在他面前放下所有的防备，所有的面具。我以为他是那个对的人，我太想有个家，有个人爱我了。一心爱着他，一心想要和他在一起。他说他爱我，他说他会爱我一辈子，我信啊。我那样深爱的人，我又怎会不信。可是最后他说我太要强，我太优秀，他配不上我。
我逼问他原因。他却只是低头不语。爱不爱，或许，也就只是人的一个借口罢了。我所有的关于爱的信仰就在那一霎那支离破碎。
可是，即使那样，我仍然没办法停止爱他。我恨他，但是更恨我自己。竹子看着小可笑着道，抬起右手，手腕上长长的一道疤显露出来。
爱就是这样告诉我，什么才是爱。小可看着竹子，眼睛干涸，没有一丝泪水的迹象。
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一个月。每天只要一睁眼睛就想起他，想起和他的所有，想起他的笑容，直到我自己眼泪再也流不出来。我知道一切都过去了，最美的梦都碎了，还有什么值得留恋。
我要工作，我要活下去。可是我再也不需要那份虚幻至极的感情。
小可，你陷入其中，不愿自拔，其实心底亦是无比清楚。只是你挣不脱，逃不开。
那是第一次竹子用那样忧伤的眼神看着小可。
小可想，若一切是注定。如何逃过，如何逃脱。
第三章 病 第四节 放逐深渊
冬天还是不紧不慢的赶来了。
小可做了一桌子的饭菜等着凌风回来。圣诞节的夜晚下了一整夜的雪。天气与白上说今天是零下三度。小可觉得那是在报告自己的心底温度。桌子上放着早就不知道冷却多久的饭菜。又是整整的一夜。凌风没有回来。
小可对着窗户哈了一口气，用手指画了一个笑脸。看着外面的寒冷，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空调开得很足的房间却是感觉异常寒冷。
小可回到自己和竹子的房子。还是像往常一般，每天煮饭，收拾屋子，码文章。冬天豆豆和小豆开始冬眠，小可只是定期的帮它们换换水。
手机已经休息下来很多天。自己已经差不多一个月未接他的电话。也并未去找他。小可突然发现或许是自己以前真的太自以为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是，谁缺了谁，照样活啊。我以为自己对你来说虽然未必是全世界，但是很明显，我或许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周末的夜晚和竹子一起去泡吧。加冰的高度数伏特加一口一口的灌下去。小可早已不知道自己的胃灼热的还是不是自己的。亦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喝醉。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吧。明知道借酒消愁愁更愁，可是我们都需要这么一个自我放纵的的时刻。不为其它，只为让自己在绝望的深渊还有一丝活着的感觉。活着真好。
竹子在旁边坐着，看着小可一杯接一杯的喝，不言其它。小可不知道自己最后到底是怎么出来的。只记得竹子一个劲的说自己够不要命。
原来自己还是在爱着。不过就是玩些小女人的性子罢了。还不是想要他来哄哄自己。然后像往常一样，和好。这是多么让人感觉无力的一个轮回。自己的这些小心思又是何其的可笑。
胃部的灼热感快要烧透自己。还是没忍住，扶着电线杆大吐特吐。那种仿佛要把整个胃都吐出去才甘心的感觉。
竹子看着吐完后抬起苍白脸的小可。点了根烟递给她。小可接过。
你若放不下，弃不舍，回去找他便是。在爱情里面有时候并没有所谓的自尊。爱情就是让你变得不是你，让你伤心欲绝，哪怕低头乞讨，可是你亦是愿意心甘情愿。你爱他，你便已是最大的输家。你比他更害怕失去，更害怕分离，你势必要承担那黑暗孤单中的煎熬。致死的心甘情愿，亦或到最后也不见得有任何悔意。
小可看着斜靠在墙上的竹子。眼里满含泪水。偏偏倔强的一声不吭。
竹子无奈的摇摇头，拉起小可。
两个人在凌风的楼下等待许久。直到凌风回来，直到看着凌风从车中扶出一个女子。直到凌风看到对面的小可。
小可不知道自己该是如何一种表情。该笑，该哭，该喊，该骂还是怎样。她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骂不出恨不起。小可从未这样的恨过自己。恨自己怎么可以软弱至此。那巨大的恨意使得她整个身体都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开的，又是怎样回到的家。躺在床上，小可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只是醒了再睡。睡了再醒。仿佛她也进入了冬眠期似的。
直到有一天自己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玻璃杯。看着那透明薄片。小可的身体里的血液仿佛都开始叫暄起来。一下又一下，整整七道。鲜血的释放好像让所有的一切都有了一个突破口。小可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整个人都空明起来。头部出现缺血产生的幻像。一切又好像回到了少年时的凌风背着自己在田埂上走路的场景。还有奶奶看自己时那温柔的眼神。
梦里的小可一直在逃，天空变成一片血红。自己一直不停的奔跑，停不下来。直到来到一个悬崖面前。自己临足伫立，这时候凌风出现了，自己正想走近他，忽然他狠狠地将自己推下去。小可惊恐的睁开双眼。手臂上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床边趴着竹子。她已经很累了吧。
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淹没。嘴唇干涸，嗓子烧坏般的疼。小可艰难的移动了一下手，竹子睁开眼睛看着她。帮她拿水。从始至终未说一句话。
在医院住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小可便和竹子回到了家。生活好像并未发生什么变化。竹子还是忙着工作。小可就像往常一样。只是整整一个月竹子不曾与她说话。无论她说什么，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不发一言。
晚饭吃完后，小可洗盘子时一时手滑，不小心打破了盘子，蹲下身去捡拾碎片。
“别动，让我来。”竹子说道。
小可看着她笑道：“没事，我来捡就好。”
竹子看着她，忽的疯了一样的冲过来，打掉小可手里的碎片。接着狠狠地一巴掌就甩在小可的脸上。
一时间，周围空气仿佛都肃静下来。小可的脸很快就肿胀起来。
小可转过头笑笑，看着竹子的眼睛低低道：对不起。眼泪终是流了下来。
竹子看着小可，转身紧紧地抱住她。小可知道自己带给竹子的是什么。
那样残缺的自己。躺在血污里，就像一个玩脏了的孩子。满地的鲜红。仿佛让竹子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我只是恨你，小可，你不爱你自己。你知道当我看到你躺在血污里有多恨你吗。如果没人爱我们，我们至少可以爱自己。
我恨你。你不知道爱你自己。
竹子那样用力的抱住自己。小可的泪不可抑制的留下来。
竹子，我到底要如何才能解脱出这场苦难。我好恨自己。我恨我竟然软弱到连伤害他都做不到。我竟然软弱到连冲上去甩他一巴掌的勇气都没有。我恨他，他怎么可以将我的信仰毁灭的如此彻底。让我跌进那无人可救的深渊。让我最后以这样一个破碎的姿态呈现于你的眼前。让我卑微可怜至此。
我恨他。
可是我更恨我自己。
因为我爱他。
我该怎么救自己。
第三章 病 第五节 阻绝
如果没有人爱我们。我们至少可以爱自己。
小可，我恨你如此坚决的放弃。你让我想起了那不堪的过去和更加不堪的自己。那样狠狠地七道深入的伤口，整个手腕完全被血液覆盖。我甚至有种你恨不得将自己整个身体的血液都流失干净的感觉。你的绝望到底在血液里已经积攒到什么地步。值得你为此，那样狠狠地对待自己。
这个世界原本就是这样的，烂的不能再烂。你亦是明白的，只是你不肯幡然悔悟。你还是在爱着。就像当初那个无望的我。没有多少人会在乎的，你最后甚至会发现，自己这个举动不过是一场可笑的表演。如若那个男人真是爱你至深，如何舍得你为他如此作践自己。只不过是你的一个错误抉择罢了。
人总是这样吧。通过伤害自己想着来惩罚别人。恨的人伤痕累累，被恨的人毫无知觉。如若有一天你明了人性。你就不会在这样固执的坚持着不该坚持的。
只是，小可，这场大病，已经差点要了你的命。
你终会明白，我们谁也不是谁的救赎，你要救赎自己。
－－－－－－竹子
时间一如既往的前进着，小可手腕的伤口慢慢的已经转好，只是手腕上留下了难看的伤疤。
中午吃过午饭，自己一个人去街上走了很久，暖暖的太阳照射在身上，小可觉得自己全身的毛孔都透着温暖。走到凌风公司的楼下，她给凌风打了一个电话。坐在外面露天的咖啡厅椅子上，要了一份小小的草莓蛋糕，拿过一份报纸细细看起来。
最近还好吗？
小可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凌风。一个多月没见。穿着笔挺的西服，身上少了以前在校园里的青涩感，变得更加成熟起来。
凌风亦细细的看着小可。瘦了很多，越发的显得眼睛更大。皮肤有着一股病态的苍白。穿着烟灰色的厚毛衣和牛仔，还是很简洁的样子。刘海长长了很多，挡住了她的眼睛，凌风突然感觉到坐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变得好像有些陌生了一般。
小可，看着凌风笑了笑。淡淡说道，我很好，坐吧。
你变了很多。凌风看着小可的眼睛说道。
没有了以前的灵动与躲闪，直直的看着凌风，小可耸耸肩。从裤子兜里拿出烟，熟练地点着。
凌风皱皱眉。我没记得你以前抽烟。
以前有抽的，只是不常抽而已。小可转过头用手撑着下巴淡淡说道。
有时候觉得人生真的很狗扯。有谁能想到，我们两个最后会像现在这样谈话。曾经的相濡以沫，如今的形同陌路。原来戏剧就只是戏剧，早晚都有谢幕的时候。说到这里小可嘲讽的笑笑。
凌风看着她，眼神里透漏出愧疚。小可，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对于以前，我并不想多谈。
小可看着凌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直笑的自己肚子疼起来，亦是惹得周围人频频注目。
从我八岁认识你到现在，整整十五年了。我亦是爱慕你十五年。当年我的父母都离开时，我想你和奶奶就是我整个世界。可是再美好的曾今又怎敌得过如今。我用了自己最纯最真的爱来爱你，用我的生命去恋着你。你说只要我不说不爱你，我不说放弃，你就是死也不会离开我。
不要再说了好吗！凌风朝小可低声的乞求道。
小可看着他，眼里没有一丝的湿润，只是继续接着说道
我曾今想，我今生就非你不嫁了。我想爱你一生，为你生小孩，和你共度无论贫苦还是艰难的生活。可是，我错在自己的坚持。我错在自己的执着。我从来只知道固执的对你好，可是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你是否愿意，你是否喜欢。我就是这样傻傻的心甘情愿着。
说到这里，小可停下来。看着凌风，卷起自己的袖子。凌风顺着小可的手腕看去，弯弯曲曲的伤疤横亘在小可的手腕上。他惊恐地抬起头看着小可。小可兀自的盯着伤口道：
我那样恨你，凌风。你让我看到了爱最肮脏，最残酷的一幕。你给了我所有的美好，你有亲手毁了它们，亦毁了我。
小可放下袖子。
但就是这样，我亦是恨你不起。我能去责怪你什么，我能去怨恨你什么。本来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谁非要和谁在一起。也没有谁非得对谁负责一生。你有你的追求，你有你的需要。只是我要的是你。而你要的是别的。结局早已注定。我逃不了，挣不脱。最后也便是独自吞食那份煎熬的苦果。
凌风看着小可。眼里满是痛苦心疼。只是好似自己除了对不起，在说什么也只是多余。
小可看着他，淡淡的笑起来。
我如此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为你付出至此，却仍然是这苦事的恶果。我不甘心，我对你做了这么多，你却就那样轻易地放弃我，背叛我们的感情。
竹子告诉我，如若我懂得人性，我就会原谅你的所有。可是，你的人性是什么，也不过就是你那份强大的自私。从头到尾，原来你最爱的始终是自己。只有傻瓜才会爱别人吧。你是如此的聪明人。所以你爱自己，而我这个傻瓜就爱你。
可是，我无法就这样原谅你。
凌风抬起头，不解的看着小可。就在这时小可抓起餐盘里的小叉子，对着凌风的心脏狠狠地扎下去。凌风倒在地上，周围想起了尖叫声。
我知道我杀不了你，我也不会杀你，我想让你知道我的疼。小可蹲下身对着凌风的耳边说道。
凌风看着小可眼中死寂的绝望，闭上眼睛。
竹子带着小可从派出所出来。小可一路上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不停的抽烟，一根接一根的抽。
竹子，我知道，我这样做还是很可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