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快得让人来不及阻拦,风桀和阿良只能立刻立刻下车,紧跟著向人群跑去的风无双。只有王福一人没去,他把马车赶到一旁,然後守在车上等候。
光天化日之下,人们只是奇怪的看了几眼带著斗笠的风无双,又都把注意力放在卖艺的人身上。
“你呀,就不能悠著点?”风桀来到他身边立刻责怪起来。
他一开口,让身旁的周遭的人注意起来,那高贵的气质和深邃的轮廓,让旁边的女子都频频偷看。
可风无双根本没听进去,只见那卖艺的人拿出一个铜锣,绕著围观的人群讨赏,有些人立刻走开,也有人丢了几个铜板。
“桀,你身上有没有钱?”风无双问。
风桀摇摇头,他根本身无分文,因为全钱在王福身上。
“瞧你这皇帝当得真够穷的。”风无双忍不住嘲笑一句,又看著阿良问:“你有吗?”
“有。”阿良点头在怀里摸索起来。
此时表演又开始了,风无双和风桀双双看著,两人都被场中央的刚点燃的火圈吸引了注意力,并未注意到有一个把斗笠戴得低低的,看不到整张脸的男人一步一步地靠近他们。
“主子!”突然阿良的尖叫声传来。
风无双回过头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就被阿良挡住了视线。
“小…心…”阿良慢慢地滑到了地上,鲜红的血迹把他的後背染湿。
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举著大刀杀气腾腾地劈过来,周围的人立刻吓得四处逃蹿,场面混乱不堪。
风无双呆呆地站在原地,若不是风桀飞身上前一脚踢开刀刃,只怕他已经身首异处。可是头上的斗笠,却被刀刃掀开,风无双的脸面完全现了出来。
“你到底是何人?谁派你来的?”风桀边打斗著边问。
那男人却一直瞪著风无双,接著往後跃了几步,一把摘下斗笠,露出异常可怕的脸。有半张脸受过严重的烧伤,上面布满凹凸不平的疤痕,犹如锺馗般吓人。
“风无双!今天就让你给兄弟们偿命!”吼完便举刀再次攻来。
即使风桀武艺在他之上,但对方却不要是命地进攻,招招都凌厉无比,使他不得不小心应战。
风无双缓缓地蹲下身来,用手捂只阿良的伤口,却根本无法阻止一直涌出来的鲜血。他抬起头来,看著正在打斗的两人,当看到男人那张残缺不全的脸时,整个人震了一下。
因为他认得,那个人的名字好象叫……张堰。
突然许多的画面涌入脑海,眼前变得一片空白。阿良身上的血一直流,一直流,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染成红色的。
“啊!!!”风无双抱著自己的头,跪在地上仰天大叫。
第十五章
一切都是浮云,在眼前飘荡著,阿良的血,张堰的血,还有风桀的血,同样是红得令人发悚。
风无双被带回了宫里,张堰的尸首已交给侍卫处理,风桀的手臂上缠著纱布,由王福小心翼翼地搀扶著。
一切已成定局,只有阿良,还躺在床上抢救著。
风无双隔著一道木门,看著一盆盆清水端了进去,变成一盆盆红色血水出来。他安静地站在门前,任谁叫也没有反应,苍白的脸上没一丝表情。
风桀带著伤站在旁边,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忐忑不安地看著他。
门吱呀地一声打开,老御医走了出来,一副无能为力的表情:“皇上,老臣已经尽力了,由於失血过多,人已经去了。”
风无双听完笑了,笑得像漫不经心,又似别有深意。
“两万七千一百二十二个。”他看著风桀说。
风无双淡淡的眼帘里并没有指责,仿佛只是告诉他一个事实,却风桀心慌意乱。他刮尽肠肚绞尽脑子,却说不出一个字来,感觉到在他眼中自己无地自容。
风无双说完便合起眼,任由黑暗袭来,放任身子往下坠落。
在失去意识地前一刹那,一个温暖的臂弯接住了他,然後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春意阁在这一晚失去了往日的欢乐,气氛格外的沈重,每个人脸上都是担忧的表情。窗外杉树依然耸立,月下小草却已泛黄,第二场雪在冷风的吹送下降临。
“皇上,您先先休息一会吧,瑞王爷一醒,小的马上告诉您。”王福轻声地说。
风桀按住隐隐作痛的手臂,摇了摇头,目光却一直没离开床上的人。
王福叹了口气:“皇上,您的身子要紧啊,今天遇刺一事已经在宫里闹得沸沸扬扬了,若明天您这副样子给大臣们看到了,会引起恐慌的。”
不用王福提醒,风桀也知道现在自己是什麽样子,下巴满是胡碴,脸色憔悴疲惫,身上还缠著纱布。如果就这样上朝,确实会让大臣们诸多猜测,可是他已经没有心力顾得了那麽多了。
“你先下去吧,朕自有分寸。”风桀说。
王福只能妥协,为他换上一壶热茶,又端了些糕点,才退了下去。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风桀就算是铁人也撑不住,正当他挨在椅子上昏昏欲睡时,一声轻轻的呻吟把睡意全都赶跑。
“无双。”风桀连忙走到床边,担忧地凝视著。
风无双抚了抚发痛的头,有点吃力地坐起身来,一旁的风桀伸出手想要扶,却看到他淡漠的眼神时停住了手。
“哟,这不是皇上吗?您怎麽在这啊?”风无双话语里带著讥笑。
风桀僵住尴尬不已,风无双的转变让他难以接受,顿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无双…我…”风桀低声下气的说:“关於阿良的事,我很抱歉。”
“呵呵…”风无双笑了出来,带著媚意的凤眼闪过不屑:“皇上您严重了,不就是一个下人嘛,您是当朝的天子,人命对您来说还不如蝼蚁。”
“不是的!”风桀立刻反驳,上前握住他的手:“无双,我知道你在怪我,是我错了,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我没怪你,真的。”风无双抽回自己的手,笑得云淡风轻。
真的不怪任何人,风无双怪的是自己,两万七千一百二十二人命,这罪孽应该全都由他来扛。
“无双…”风桀不顾身上的伤,扑上去抱紧他:“无双,别这样,别再笑了,你的眼睛根本是在哭。”
风无双的笑容僵在脸上,这句话他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风桀也是如此说的。
“你哭出来吧,就算是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反正全都是我的错,别再委屈自己了。”风桀心疼地说。
风无双终於有一丝动容,轻声问:“你有何错?”
感觉到他的态度有转变,风桀立刻诚恳的回答:“我没有保护好你,更没有保护好阿良,让你受惊吓了,对不起…”
风无双听完眼光暗了下去,又恢复一脸漠然的表情,他挣脱风桀的怀抱,冷冷地看著他。
“你没有错,你是皇帝,做任何事都是天经地义的。”风无双连一眼也懒得看他,望著窗外说:“错的只是我,只是我一个人而已。”
经过了白天的惊吓,和一整夜的担忧,风桀本来就是硬打起精神来哄他,可风无双反复无常的样子让他难以接受,像拿著热脸贴著别人的冷屁股,风桀的忍耐也到了极限。
“风无双!你说!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想要朕怎麽做?”风桀恼怒地吼起来。
“没想到原来你也知道人死不能复生这句话。”风无双忍不住嘲讽。
“你……”风桀高涨的气焰一下软了下来,他知道风无双嘴里虽然没有责怪他,但其实还是在乎阿良的,他放柔了声音问:“出了这样的事,我也不愿意看到,你到底要我怎麽办呢?
风无双抬起头,冷冷地说:“我不想再看到你。”
风桀身为高高在上的帝王,哪受得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冷脸,於是愤恨地摔门而去。
接下来的几日,风桀埋头处理国事,每天一刻也不肯停下来歇息,让王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御书房中批阅奏折,偶尔总会抬起头到几眼那道门,王福便知道他是在想念那个总是摔门而进的人。
而风无双则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让进去,连饭菜也只能送到门口。春意阁宁静中带著点冷清,下人们也变得拘谨起来,看著变了一个人似的风无双,他们都在怀念之前常常闹腾得鸡飞狗跳的瑞王爷。
两人明明生活在同一个宫里,却相互不理不睬,形同陌路。
可今早上朝时,风桀看著殿上寥寥几人,恼怒得脸色铁青。
“怎麽回事?”风桀沈著脸问。
良久,只有拓拔月一人站出来说:“回皇上,其他大臣都告了病假。”
“好!很好!”风桀怒极反笑道:“你回去跟他们说,爱病多久病多久,朕也懒得上朝了。”
说完便拂袖而去,剩下拓拔月和几个大臣面面相觑。
这一事原本也只是让风桀黑了张脸,但并未大肆发作,最让他怒火一发不可收拾的是风无双。
因为他见面第一句话便是:“我要见炎王。”
别了多日,风桀原本是打算让双方都冷静下,换来的却是这麽一句话。
他气得把喜爱的砚台砸到了地上,吼:“你爱见谁就见谁,朕管不著!”
“那谢谢皇上了。”风无双说完转身就走。
风桀从未如此生过气,仿佛整个世界都扭曲了,他从帝王变成了奴隶,人人都能逼迫他。仿佛看什麽也不顺眼,他大肆的破坏起来,见东西就砸,几乎把御书房拆了才罢手。
发泄完後看著遍布疮痍的御书房,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风桀冷静下来想了又想,才感觉後怕起来。
如果让风无双见了景煞天後,说出自愿出嫁到炎国的话,那他即使再想阻拦也难。想到这,风桀懊悔不已,怨自己一时气愤之下口不择言。
可君无戏言,他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来,风桀只能细细的盘算对策。
第二天晚上,风桀以私人名义宴请了景煞天到宫中做客,举办一场只有三个人的宴席。
“承蒙圣上的美意,孤在此谢过。”景煞天一到便寒暄。
“炎王无须多礼,想见您是另有其人,朕不过是成人之美。”风桀客气地回。
“哦?请问是何人想见孤。”景煞天问。
风桀徐徐坐下,笑著说:“当然是炎王的心上人。”
听到这话,即使再冷静沈稳的景煞天也面露喜色,心想风桀必是已经被压力逼得妥协,不得不作出让步。
风无双姗姗来迟时,两人都楞楞的看住他。因为他打扮得格外妖豔,涂得丹红的唇,描得细长的凤眼,还有那涂著黑色丹蔻的指甲。
用妖精两个字来形容他都觉得不够恰当,得用到妖孽。
“见过皇上,见过炎王。”风无双绽开笑脸,跪拜下去。
景煞天痴痴的看著,眼里满是沈醉,连话也忘了说。
“起来,入座吧。”倒是风桀淡淡的应。
可风无双并没有起身,而是看著炎王,脸上的妩媚更加撩人:“殿下,你之前说过,只要我跪著求你,你就会带我走对吗?”
当深爱之人回心转意,景煞天竟有种恍如梦中的感觉。
“那我现在求您,带我走吧。”风无双说完低低地拜了下去。
景煞天连忙起身,一把扶起他,满脸柔情地说:“我之前说的是气话,只要你肯跟我回去,哪怕是让我求你也行。”
“殿下…”风无双笑著别过眼,一抹娇羞恰到好处。
每个人都在笑著,包括风桀,只是他的笑容格外阴鸷而已。
“啪!啪!”一阵掌声响起,风无双和景煞天同时回过了头。
只见风桀放下手,笑吟吟地说:“好一对深情的鸳鸯,要不要朕立刻帮你们举行婚礼,今晚就送你们进洞房?”
听得出他话里没有好意,景煞天冷下脸说:“不用圣上操心,等回到炎国,该有的礼数孤绝对不会少办。”
“是吗?”风桀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景煞天身前,笑容收敛下去,冷冽的眼里浮现出杀意:“那也得要你有命回到炎国才行。”
“哈哈!”景煞天环住风无双的腰,狂妄地笑了出来:“难道你敢杀了孤?就不怕引起天下人共愤,其他三国一起攻打冰国?”
景煞天所说的,是沙之国还有水之国,四国鼎立的天下,向来相安无事,若风无双先违反道义,定会引起其他国家讨伐。
“来人。”风桀大喝一声,不再做口舌之争,
他打算好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了景煞天,再想方法推卸掉责任,只要没人知道他是在冰国出的事就行。
一群侍卫冲了进来,拔出了刀剑,把风无双和炎王团团围住。
“你真的敢…”景煞天双眼怒瞪著,一边握紧风无双的手。
“朕没什麽不敢的,只是想不想去做而已。”风桀面如寒霜的看著风无双道:“拿下他们!”
在这要紧的关头,风无双却抽回了自己的手,面无惧色的踏前一步:“住手!”
也许是他的容貌太美丽,也许是他的气势太惊人,那脸妖媚的笑容让人联想起夜晚从鬼门关爬出来的鬼魅,於是都停住了动作。
“风桀。”风无双唤著。
虽然没再像之前那般只叫一个单字,可风桀还是心动了下:“嗯?”
风无双轻轻地说:“风桀,你输了,炎国三十万大军已经压境,只要炎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