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的时候,不过那时候总是断断续续的,直到最近半年,好像频率越来越高。”
“梦中看到过什么人吗?”
“没有。只有一些奇怪的声音。”
“而那个池塘就是你刚才所说的太奶奶家的池塘吗?”
“嗯。基本上应该就是那个。”
“这样的话,”简玉敲敲桌子,“你可记得小时候,在池塘边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情?”
“特殊的事情?没有吧。至少我记不起来。”
“那这样吧。”简玉敲敲桌子,“虽然这样做不专业,但是我也想尽快帮你解决问题。你身边可有谁比较了解你小时候的事情,我想我可以问一下他(她)。当然,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的事情透露出去,我只是想有个更清楚的了解。”
“没问题。”邹灵表示同意,“你可以直接问邹易。”
“那,你有跟他说过这方面的事情么?”简玉继续问道。
邹灵摇摇头。
“那好。”简玉点点头,“我现在把邹易单独叫进来,了解一下看看,你在外面等一下,可以吗?”
“好的。”邹灵起身。
邹易被叫进去的时候,突然有了一丝焦虑。他意识到,困扰邹灵的事情可能真的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面前的简玉也是一幅端庄的态度,跟平时与他嬉笑怒骂的样子截然不同。简医生提了两个要求:“首先,你不能主动问我有关你堂姐的事情。其次,希望你认真地回答我的问题。”
邹灵点点头,表示清楚。
“你们的太奶奶家前面有个池塘。你记得小时候曾经在池塘里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简玉开始发问。
“特别的事情?”邹易的眉头紧缩,“特别的事情是指?”
“比如,有谁溺死,或者差点溺死?”
邹易吓了一跳,但还是沉下心来,仔细想了想。
许久,他摇摇头。
“没有?”
“没有。”邹易的表情很认真。“我记忆中关于池塘的一切都没有恐怖的事情发生。”
“那你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拍下那张睡莲的?”
“那是今年夏天,我去七塘看望太奶奶。然后看见池塘里的荷花开得正好,就随手拍来。”
“只是随手拍的么?”
“嗯。”
事情有点麻烦。简玉咬了咬嘴唇,陷入了沉默。
弗洛伊德说,梦是潜意识的倒影。基于邹灵基本只有在小时候才可能亲密接触过池塘这个事实,极有可能是童年发生的某件事情潜伏在邹灵的记忆中,然后在某些机缘的巧合下,重复地出现在她的梦境中。
但是,通过本人以及邹易的回忆,似乎根本没有任何特别的事情曾经发生过。
这个事情,又要怎么解释呢?
简玉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她现在也需要冷静一下,思考一下对策。
“我堂姐碰到很麻烦的事情了么?”邹易问她,“你只需告诉我一下事情的严重性。她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我不希望她有什么困扰。”邹易神情坚定地望向简玉。
眼中的那抹真诚,让简玉认真审视了眼前的人一下,“她一直在被一个梦境困扰,最近这种情况越来越不受控制。”
“和那个池塘有关?”
“嗯。”
屋内的两个人再次陷入沉思。
“我想,或许还有个人可以帮上忙。”
“谁?”
“太奶奶。”
邹易说完,便又突然想起什么。堂姐这么急急忙忙赶到七塘,似乎应该也问过太奶奶吧。
这次的会诊在一种比较凝重的场面下结束。邹灵和邹易同简玉挥手道别,慢慢向外面走去。
“太奶奶也不知道么?”邹易问道。
“嗯,她说不知道。”
这时,已临近中午。两人刚刚在一家餐馆坐下,邹易便接到社里的电话。说有紧急的事情需要他处理。
草草吃了饭。邹易将邹灵送到汽车站,自己就赶回了报社。
邹灵有点疲倦地靠着椅背,恍恍惚惚地睡着。回到家中,韩平还没有下班。她躺倒在沙发里,闭目小憩。不知过了多久,缓缓醒来。
屋内黑漆漆的,车辆经过时,有灯光断断续续地从窗户里打进来。
忽明忽暗。
邹灵忽然发现,对面电视柜不知何时多摆了一个相框,里面俨然就是那张睡莲的照片。
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中,那幅照片越发显得诡异起来。
她的心好像突然被无形地提了起来,手心里有冷汗不停冒出。
然后,她听见那个声音。
“不要离开我。”
这次,她听清楚了,是个男人的声音。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你要离开我了吗?”那个声音还在继续。
“可是你是谁?”邹灵喊了起来,“告诉我,你是谁啊,我不知道你是谁啊——”
“小灵,醒醒,怎么了?”
邹灵睁开眼,瞧见一双晶亮的眸子,然后感觉有双温暖的手在帮她慢慢地擦着脸。
“我,哭了么?”
“嗯。”韩平轻轻地抱住她,“小灵,你梦见什么了,让你如此伤心。”
邹灵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地攥着韩平的衣服。
为什么,梦中的那个声音听起来那般的悲伤?只要一听,她便要哭呢?
为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飘点小雨的初夏夜~南风徐徐吹~舒服啊
A long day today~
☆、背叛
接下来的一整晚,邹灵一直被这个声音纠缠着。
隐隐约约中,她似乎还听到了一个女孩的哭声。
她跟着声音,竟然又来到了池塘边。
哭声正是从池塘里传出。
邹灵探头往里一看,一个女孩正慢慢往下沉,黛青色的乌发在水中飘散开,像海藻一样在水中漂浮。
“啊——”她大叫一声,醒了过来。
身旁,韩平早已经开了灯,轻轻地拍着,“又做噩梦了?”
邹灵点点头,抬头看他,“我梦见一个女孩沉在水里,她的头发在水里漂着……”邹灵喃喃地说。
“只是个梦而已,不要担心。”韩平熟练地安抚她。
其实,第一次遇见她,便是在六年前。那次,她同样颤抖地在他怀里说,在水中看到了一个女孩。
那时,邹灵还在上大一,同几个同学一起去游泳馆学习游泳。
就在她没入水中的那刹那,她看到一个女孩正躺在水底。
“你怎么会在这?”邹灵很惊讶地问。
“我一直在这里。”女孩猛地睁开眼,邹灵“啊——”地大叫一声,然后便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托起。
“醒醒,醒醒——”有人在使劲拍打她。
她悠悠醒转过来,正好看见一对温柔的眸子,“小姐,你没事了吧?”
“我,怎么了?”她的思维有一刻停止了。
“你沉下去了。”
“我沉下去了?”她猛然坐起来,“我看见水底有个女孩子……”
“哈哈。”周围的人都笑了。
浅水池里到处都是女孩子。不足为奇。
然而,让他们纳闷的是,还有人竟能在游泳的时候睡着的。
“我真的看见了……”最后的声音低不可闻。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不知所措。
“我相信你——”救起她的那个人说,“不过,今天你还是不要下水了,在旁边休息一下?”
那个声音异常温柔,邹灵很顺从地点了点头。
那个救起她的人,就是她现在的丈夫,韩平。
自从那次事件之后,邹灵就开始断断续续地做起这种奇怪的梦来。
而今天,她竟然又梦到了一个溺水的女孩。
她想不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池塘,落水,难道……
她睁着眼睛,努力地思考着。
早上,她是被一串电话铃声吵醒的。是简玉打过来的。
“邹小姐,”简玉很标准化地称呼她,“有一个治疗办法或许有用。你有空可以过来试试。”
“好的。”邹灵没有多加思索就答应了下来。昨天晚上的梦,让她隐约之间有了一些微妙的感觉,她也打算找个时间同简玉聊一下。
“那我们约个时间吧,明天下午一点,可以么?”
“可以。”邹灵点点头。
第二天,邹灵准时到达。
从那扇厚实的大门走进治疗室里,然后坐进了上次那把椅子里。
“我打算试着给你催眠——”简玉说道。
催眠?
邹灵的心一惊,但随即明白,催眠可能是个比较好的方法。
简玉带她到靠窗的一把躺椅,让她躺下,然后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的钟摆。
“来,看着这个钟摆,”她轻轻地摇晃着,用一种很低沉的声音数着,“一,二,三,四……”
数到五十五的时候,邹灵已经缓缓闭上了双眼。
简玉稍等了片刻,就轻轻地问道,“好了,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邹灵。”
简玉暗暗点点头,看来催眠已经成功了。
她开始了。
-现在我们一起去太奶奶家的池塘。你靠在石桌旁,往湖心望。看到了什么?
-水。
-除此之外呢?
-什么也没有。
没有什么?简玉也有点疑惑。根据梦境里所描述的,邹灵应该可以看到那朵盛开的睡莲。但现在却不见了。但简玉只飞快记下这个疑问,然后依然继续。
-现在把视线收回,看看你的附近,发现什么?
-一个女孩。
邹灵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
-她怎么了?
-她在慢慢往下沉。
-你认识那个女孩吗?
-不认识。
-你能看得清她的脸吗?
-不能。
-那你能看清什么?
-头发,漂在水里的头发。
简玉看了一下邹灵,她的眉头已经锁了起来。
她决定缓一缓,引导她去离开水中的女孩。
-好了,现在,你抬头,往左边看,看到了什么?
-房子。
-没有人吗?
-没有。
-现在你往右边看。看到了什么?
-石桌,柳树,还有……
-还有什么?
-远处还有一个人。
-谁?
-不认识。
-男的女的?
-看不清楚,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穿着什么衣服。
-看不清楚。
-他在干什么?
-不知道,只远远站着。
-那么,现在,把视线收回来,慢慢转过身……
-啊——
邹灵突然大叫一声,额头已经隐隐沁出了汗,双手紧紧攥着扶手。
但因为已经到了关键时刻,简玉只好依然逼问。
—是什么?
-是一个少年。
-你认识他吗?
-不,不认识。
-那你害怕什么?
-我,我认识他的眼睛。
-哪里见过?
-照片,照片里。
简玉还想继续追问,但见邹灵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她慢慢地离开了她,打算这次就到此为止。
邹灵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她默默地起身,认出来自己还在治疗室里。
“感觉怎么样?”简玉笑着问她。
“还好。”邹灵整理了一下衣服。
“你刚才提到照片,是什么样的照片,能给我看一下吗?”简玉问道。
“嗯。”邹灵从包里掏出那张放大的睡莲,递给简玉。
简玉低头观察了好一阵,但是没有发什么异常的情况。
“可以的话,我留下这张照片再研究一下?”简玉向邹灵询问。
“可以。”邹灵点点头,然后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简医生,诊费在哪里付?”
“诊费,邹易已经帮你预付了。”
“啊?”邹灵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外面大剌剌地闯进来一个人,正是邹易。
“你怎么来了?”
“想来就来了。”邹易贫嘴道,拉了邹灵,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同简玉道别,“下回见啊,小师妹。”
邹易载着邹灵到了一家粥店,替她点了一些粥,看着她吃掉。
“说吧,找我什么事?”邹灵抹了抹嘴,抬头问道。
“我昨天在酒店看到了姐夫。”
“哪里的酒店?”
“这里。”
“那又怎样,他要谈生意啊。”
“和一个女的……姿态亲昵……”
“是吗?”邹灵眯起眼睛然后定定地看着他,“被你看到,真是好巧。”
“我不小心拍到的!”邹易听到堂姐这种语气,不知为什么突然来了气,“不信,你自己看——”他甩给她一叠照片。
邹灵接过信封,拆开看。
赫然是韩平,还有另一个年轻的红衣女子。
其中有一张,女子拿手轻轻拂过韩平的脸……
邹灵看不下去了,把照片重新装了回去,甩给了邹易。
“你打算怎么办?”邹易认真地看着她。
“怎么办?”邹灵嘿嘿冷笑,“照片不可信。要是哪个有心人也拿个相机,给我们拍几张——谁说得清楚……”
“你什么意思?”邹易有点怒了。
“我的意思是,我不关心这些。”邹灵站起身,“这顿你请,我要回去了。”然后不等邹易有任何反应,便出了门。
邹易一人坐在座位上,心中排山倒海着一些莫名的感觉,有愤怒,更有不甘。
作者有话要说:大学同学聚会去了。听同学说以前的故事,才知道原来军训的时候我们还曾与黄圣依面对面站过~ 还有另外一位同学和她老公的由一颗篮球砸开的爱情罗曼史。
感觉自己那四年就是糊里糊涂地过完了,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样那样的事
真是一阵恍惚呀~
☆、失去
这之后一段时间,邹易和邹灵都好像赌气一样,互相不理睬。
其间,邹灵去过简玉的治疗室做过几次治疗,但每次都到关键时刻都卡住了。
这天,同往常一样,她起了床,然后在厨房里煮着麦片粥。
她的头有点疼。
昨晚的梦很奇怪,从来没有那么杂乱无章过。感觉就像一把乱哄哄的茅草,硬填在她的脑袋里。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全身都很疼痛,花了好大的劲才慢慢舒缓过来。
这时,手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