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的,找也以为你荣!”所卫也上前摸了摸儿子的头。
所维仁笑了。
休息区梩五年十七班的学生早看到所维仁旗开得胜,等在那里准备抬他起来
“英雄!英雄!英雄棗”
抬起来去了。
“好了好了,快点放他下来,还要大队接力耶,把他操坏了怎么办?”刘小菲手叉着腰骂学生。
“YeS,sir!”
她斜睨学生们一眼,又回司令台前去了,班上还有战将在前线,她得去给予精神支持。
所卫跟在她后头。
“哪一个是你班的?”
“第一跑道那个。”她回答的同时又朝学生比了个V字。
他一直陪她站着,看她穷紧张,不时地鬼吼鬼叫。
终于轮到大队接力上场压轴了。三四年级的决赛已让师生和家长喊到声音沙哑,五年级决赛班级大队人马在场中央接受清点人数时,肃杀之气教所有的人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所维仁抢跑道时与人擦撞,跌倒了。他很快地捡起接力棒爬起来再跑,刘小菲看得出他硬忍着痛跑完自己的那一百公尺。
所卫把交出棒子后的所维仁抱起,随刘小菲到了医务室。
“学生还在比赛,场中需要你,你先回操场上去吧,我来照顾他就好。”所卫对她说。
他是对的,她看了看所维仁。
“老师,你快回去吧,我没事的。”
她冲回操场。
比赛结果五年十七班得了第二名,全班抱在一起哭。刘小菲又把“胜败乃兵家常事”那一套搬出来向学生做了一次精神讲话,强调他们并没有输。
“好了,统统不许哭,要哭晚上躲在棉被梩哭,现在不准在这里丢人现眼。”
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并没有因为与冠军失之交臂而难过太久,运动会闭幕后,全班又开开心心地在中庭指定的地点摆开摊位,准备收点券赚班费了。热心的家长早已按时将热腾腾的油饭、米粉和鱼丸汤送达现场。
作秀赶场似的,她又回到了医务室。
“怎么样,伤口包扎好了吧?”她问护士。
“暂时不能跑不能跳就是了。”所卫替护士回答她。
“老师,我们跑第几名?”
“第二名。”
“都是我害的,要是我没跌倒就好了。”所维仁自责不已。
“不许你这么说!”刘小菲轻斥道:“你已经尽力了,还因为比赛而受伤,这运动精神可嘉。”
“刘老师,我可以先带他回去吗?”所卫插进师生的谈话。
“不要!”
不待刘小菲作答,所维仁立刻反弹。
“老师,园游会开始了没?我要到我们班的摊位上去卖东西。”
刘小菲看着所卫。他是家长,儿子受伤了,他有权要求提前带孩子离开。
所卫也看着她,眼睛隔着墨镜与她的对峙。
“如果你坚持的话,可以先带他回家。”她说。
见刘小非不帮自己求情,所维仁破天荒地摇着所卫的手臂,做出无言的请求。
“你们班卖炒米粉和鱼丸汤是不是?”他问儿子。
“还有油饭。”刘小菲补充。
“走吧,我们就这些当午餐。”他对儿子说罢,又问刘小菲:“开始营业了吗?”
“快了。”她朝所维仁眨眨眼。
运动会隔天全校补假。
刘小菲睡到中午才起床,下午跟林玉华、陈美吟去冼温泉。
“小菲,你班昨天赚多少?”林玉华问的是园游会的业绩。
“扣掉给家长的成本和缴给总务处的那一成,大概有五千多块吧。”
“不错不错。”
“你们呢?”
“我班赚得可多了,射中水球的人不多,奖品又都是学生提供的不要了的玩具,根本就是无本生意,哈!”林玉华“哈”一声痛快。“赚了一万多块。”
“啧啧,抢钱哪!”刘小菲又问陈美吟:“你呢?”
“不赚不赔,刚好打平,白忙了一下午。”陈美吟有气没力地答着,接着她又皱着眉问:“小菲,昨天我看到操场上有一个男的一直跟在你旁边,那是谁啊?”
“哦,他是学生的堂哥。”她熟稔地回答,昨天同学年已有人问过她了,包括庄伟翔。
“哦。”
“昨天满操场上都是人,你真有本事耶,澴能注意到我的一举一动。”刘小菲取笑道。
“是我学生叫我看的,他们说看见一个坏人一直跟着你,可能会对你不利。”
“坏人?”她弄懂了。“大概他戴墨镜的关系吧,还留了一脸胡渣。”
“也许吧。”
没有更进一步的问题了,刘小菲松了口气。
冼了温泉,林玉华和陈美吟去PUB报到;刘小菲则直接回家她真的需要休
她在家附近的新学友书局前下了计程车,打算进去补点货棗买贴纸。严家慧的新货未到,而这阵子大大小小的比赛多得吓人,她的存货早就出清了,现在已欠学生一屁股债。
她直奔二楼文具部,在形形色色的贴纸中认真挑选着。
一张二十元,一种买了十张,一种、两种……她算了算手中那一大叠贴纸,妈妈咪呀,所费不赀,还好自己有外快可赚,要不然早赔到姥姥家去了。
“买学生的奖品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是你?所棗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在一楼翻阅杂志时瞥见匆匆上楼的她,就跟了上来,见她埋头苦挑着贴纸,索性先不打扰她,这会儿是看她差不多要完工了才上前打招呼。
“昨天我住我姊那儿,刚才本来是要回家了,心血来潮就拐进书店里来逛一逛,没想到这样也能遇见你。”平平的语气中听不出兴奋或遗憾。
“哦,你是不是觉得跟我这么有缘有点倒楣?”她很讶异他从昨天一直陪所维仁到今天。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
“你住附近?”
“嗯。所以才在离家最近的学校教书。你姊姊家离我家也不远。”
所卫点点头。
“我要下楼结账。”
说着她就下了楼,付了钱,然后出了书局大门。
“刘棗老师。”他一路跟了出来。
“什么事?”她回身一问。
“你现在就要回家了吗?”
“对呀,回家吃晚饭。”
他就这样站在她面前,不开口留她,也不说再见。天色还没全暗,刘小菲捕捉到墨镜后的双眼中那一抹不易为人察觉的失望。
“你有话要对我说吗?是不是有关维仁的?”
他心中大喜。“我是有话要对你说。”
刘小菲立刻打电话向老妈交代行踪。
“走吧,我请你吃晚饭,这附近有一家泰缅餐厅很不错。”
“我请你吧。”
他知道那家餐馆,早年一个当红的男歌手开的,他跟朋友来过,不过此刻他没多说什么。
“我们可以开始了。”
向侍者点完菜,刘小菲干脆地对他说。
“开始什么?”他坐下后,两眼一直没离开过她的脸,却没听清楚她刚才说什么。
“亲师恳谈。”她笑了笑。
他清了清嗓子,动了动身子。“谈吧。”
“是你找我谈的,所以应该由你先说。”
“哦。”他推了推墨镜:“你们快放暑假了吧?”
“快吗?还有一个月耶。”
“所维仁放暑假可以回彰化跟爷爷奶奶住吗?”
“这个你做家长的决定就好,我无权过问。不过,他那么久没看见爷爷奶奶了,应该很想回彰化住一阵子才对。我想你爸妈一定也很想念他。”
“这么说你是赞成他回彰化过暑假喽?”
“我不是说了吗?你自己可以决定,我无所谓赞不赞成。”
他忽觉怏怏不乐,她每一句话都在强调他的家长身分。他对自己这种身分是又爱又恨,爱其提供自己佷好的借口;恨其使自己矮了一截,在她面前。
“你有问题要问我吗?”
她正要开口,侍者端上凤梨饭。她边舀饭进自己的碗里边问道:“你最近才有空是吗?我现在才觉得你是确有其人,而不是一个虚构的人物。”
她又在变相地数落自己,他瞟了她一眼,接过汤匙后也舀了些饭。
“我这样算‘乖宝宝’吗?可不可以领贴纸?”
“看来维仁跟你说了不少事。”她从他的玩笑中得到这样的结论。
菜陆续上桌,两人之间只剩汤匙叉子碰撞盘子的声音。
刘小菲忽地揪着他笑。
“笑什么?”
他发现这个笑容属于肥肥安,而非刘老师。
“我现在感觉有点错乱棗”她的右手在脑袋旁晃转了两下:“对你的身分。”
“是吗?怎么解释?”
“我不知道该把你当所卫,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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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忘记两人身处公共场所,虽然用餐的客人彼此离得够远,不过眼前那付墨镜提醒她将卫群彦三个字消音,只留下唇形。
“有什么不同吗?”
“说不上来。”她耸耸肩。“我现在只能当你是所卫了。有些话我好像应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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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跟他还不熟,他就变成所卫了。”
“你希望跟他熟吗?”
刘小菲转转眼珠子。“有一点吧,没办法,谁教我跟他那么有缘。”
他现在觉得自己与她平起平生了。
“你想问他什么?我替他回答吧。”
“不能在这里问。”她提醒他似的四下望望。
他了解地点了下头。“吃饱了没?”
“吃饱了。”
他唤来侍者结了账,和她一起步出餐绾大门,并肩在路边走着。
“你现在要回家了吗?”她打破沉默。
“我的车停在新学友附近。到我车上坐坐吗?”
闻言她斜睨他一眼,接着就笑得很“肥肥安”。
“笑什么?”他吓了一跳。
“我只听过请人家到家里坐坐,没听过请人家到车上坐坐。”
“我家离这里很远,恐怕不方便请你去坐。”
“你不方便请我去的地方可多了。”
所卫宁愿相信她这句话里有埋怨自己的意思,那表示她对自己不是没有感觉。但他随即甩了甩头,甩掉自己无稽的想法。
“你家到了吗?”
“过了。”她回首指了指自家的方向。
“你刚才干嘛不转进巷子里?”
“你不是请我到你车上坐坐的吗?”
他两眼一亮。“对。你有什么问题在车里问好了。”
“请进。”他替她开了车门,待她坐走后,他才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
“你跟女朋友约会是不是也有麻烦?”
“不麻烦。”
“可以公开?”
“不是。”他唇色漾起一抹笑。“我没有女朋友。”
“怕麻烦?”
“也不是。没想过要交女朋友。”
“哦?为什么?”她觉得不可思议。“为了维仁吗?”
“你所谓为了维仁是指什么?”
“怕他不能接受。”
他又笑了。“我没那么伟大。”
“那又为什么没想过要交女朋友呢?”
“没遇上看对眼的女孩。”
“哦?”她挑了挑眉。“那又为什么有个那么大的儿子?”
“往事不堪回苜,不提也罢。”
“你有维仁他生母的消息吗?”
“没有。”
“找过她吗?”
“找她干嘛?”
她觉得有些尴尬,于是赶快下结论:“所以维仁注定是要跟爸爸相依为命了。”
“拜你所赐,是我注定要跟维仁相依为命了。”
“真的?你现在也有这种感觉了吗?可喜可贺,但愿你们的亲子关系从今而后有所改善。”
“我是不是开始得太晚了?”
“不会不会,再晚也比永远不开始来得好。”她朝他温暖一笑。
“我现在是谁?你不是有话要问卫群彦吗?”
“算了,我还是觉得很混乱。”
“你以为只有你觉得混乱吗?我也很乱,不知道该把你当肥肥安,还是刘老师。”他边说着就摘下了墨镜,迎接她的目光。
“可以摘掉啦?”
“可以。本来我也不是到哪都戴着。”
“可是跟维仁有关的地方你都戴着。”
“我会慢慢改变。其实有时候我只是单纯地想免去一些不必要的困扰,倒不是为了不让人家知道我有个儿子。”
“是什么使你改变的?”
“你。”
“我?”她不由调高音调。“等等,你的话有矛盾的地方,就算你昨天在学恔里戴墨镜是怕人家认出你是演员会带来困扰,可是维仁为什么要喊你哥哥呢?”
“那是他主动提出的,我想那样也好,省得同学发现他有个演员爸爸,他也不堪其扰。”
“一时之间,你变得好伟大哟。”
不知她是赞美,还是挖苦,他仍报以微笑。
“你是老师,应该学过辅导,可以辅导辅导我吗?”
“辅导你?你是大人,我可能力有未逮。”她连忙摇头,不敢逞能〃
“试试看嘛。”
她犹豫片刻:“好吧,你说说看,你有什么地方需要辅导?”
“如果我以后遇上了一个看对眼的女孩,可以放手去追吗?”
“当然要追啦,这有什么好辅导的,白痴!”
她又骂他了,不过他现在不想跟她计较。
“可是我有个儿子,你觉得我该先告诉她吗?”
“诚实为上策。一开始就让人家知道比较好。至于她会不会因为这个理由拒绝你,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