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涵没有拒绝,她真的觉得肚子里面空空荡荡,饿的厉害。于是也就让她去了。红袖出去后,柳涵还是觉得心中忐忑不安,可是为什么忐忑又记不起原因,仔细想了一会儿,才突然想起,展昭的案子不知道怎么样了。想起展昭,柳涵再也躺不住了,强撑着坐起身子,却听外面传来太监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柳涵眼皮一阵乱跳,躺也不是,下床也不是,一时间真有些难为了。正踌躇着,仁宗已经推门进来了,就听见他的声音问道:“柳姑娘醒了吗?”
蓝染答道;“回皇上,姑娘已经醒了,红袖给姑娘热吃的去了。”
一行人停在外间,只剩仁宗一个转进来,见柳涵脸颊还留着高烧的红润,连忙走了过来;“你病还未痊愈,怎么不好好躺着?”
柳涵牵挂展昭的案子,一刻都不愿意耽误,问道:“展昭的案子怎么样了?”
仁宗愣了一愣,脸色变了变,可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淡淡笑道:“放心吧,快要水落石出了。”
“这样说还没有结案?展昭还在牢里?”柳涵有些急了。
仁宗轻声安慰道:“放心吧,快了。”
柳涵还想问些什么,可是见仁宗面色似乎有些不悦,一时间又不敢再问,只攒着眉头,不知如何才好。仁宗见她不愿意躺下,又见她面色凝重,叹了口气,道;“难道你都不想问问其他的事情吗?”
柳涵一怔,才突然想起柳永来,可是想到柳永已经客死他乡,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该说些什么,只怔怔的发呆。正沉默着,红袖已经端着饭菜走了进来,见仁宗也在,连忙行礼道:“奴婢叩见皇上。”
仁宗头也不回,摆手道:“平身吧。”
红袖走过来道:“奴婢服侍姑娘用餐。”
柳涵摇头道:“不必了,放哪儿吧,我自己去吃。”
红袖愕然道:“那怎么行?姑娘身子那么弱,不能再感染风寒了。”
柳涵还想说什么,仁宗已经把饭碗接了下来,对红袖说:“下去吧,寡人来。”
红袖吃了一惊,惶惶看了柳涵一眼,见她也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不敢再停留片刻,转身走了出去。
柳涵伸手去夺仁宗手里的碗,不安道:“民女自己可以吃。”
仁宗拨开柳涵的手,淡然道;“又不是第一次喂你了。”
柳涵心里一惊,恍然明白,看来自己昏迷的时候,仁宗喂过自己吃药了。想到这儿,柳涵心里强烈的排斥了起来。如今的仁宗一点都不像四十多岁的男人,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一种天生的儒雅和霸气,剑眉星目,虽不及展昭俊逸,却自有那么一股贵气。可是他是皇上,而且她有展昭,即使他再昳丽倜傥,她也不会动心了。
“皇上,让民女自己吃吧,皇上这样做,民女承受不起。”柳涵最后请求道。
仁宗愣了愣,见柳涵言之灼灼,自是伤神,那颗骄傲的心再受打击之后反而愈加坚定。他叹了口气,将碗递给柳涵,由她自己吃。柳涵接过饭碗,在仁宗灼热的注视下勉强喝了几口,便开口唤红袖,只唤了一声,仁宗便将碗接过来,起身放在了一遍的几案上。
“行了,你歇着吧,寡人先回去了,御书房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寡人去处理。”仁宗道。
柳涵点点头,跪在床榻上,低声道:“民女恭送皇上。”
仁宗闻言,回头深邃的看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待仁宗走后,柳涵只觉得大松了一口气,已经汗流浃背。
这天之后,仁宗隔了七八天没有再来。柳涵暗自庆幸的同时,又深感焦虑不安。仁宗不到绛雪斋来,她无法得知外界的任何消息。恍然之间,她仿佛置身于一座寂静无人的大山,走也走不出去,呆又呆不下去。百般无聊,千般煎熬,绛雪斋附近的石子路都快被她踏平了。
蓝染不知从哪弄来一只鸡毛毽子,拉着柳涵跟红袖在院前踢得热闹。却在这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呦,看样子,这是病好了!”
柳涵听觉这声音尖锐刺耳,带着十分的不满刻薄。她回头望去,原来是吴婉仪,她今天穿了件鹅黄色的大袖长裙,裙下十二副,叠叠荡荡,微风一扬,如流苏般辗转流传,煞是好看。柳涵回头变看见这副赏心悦目的画面,心情不觉明朗了起来,脱口赞道;“娘娘这裙子真是好看。”
红袖蓝染见是吴婉仪,知道是个不好对付的主,连忙跪下道:“奴婢叩见娘娘。”
吴婉仪还是那副高人一等的嘴脸,也不喊平身,径直走向柳涵,哼道:“那自然比你穿这粗布青衫好看得多。”
见她还是这般冷言冷语,柳涵顿时也没了好心情,撇撇嘴道:“娘娘何必嘲笑民女,民女来自民间,自然不能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娘娘相比。”
吴婉仪冷眼看着柳涵,突然回手从头上拔下一只玉簪,递到柳涵手中:“知道你生活艰难,这跟簪子本宫不经常戴,就送给你好了。”
柳涵眉头皱了起来,冷笑道:“看来娘娘还没弄明白,民女虽不像娘娘穿金戴银,却从未缺衣少吃。这大金大银的东西,娘娘还是自个留着吧,民女要不起。”
吴婉仪面色一冷,刚想发怒,身边的宫女就怒斥起来:“放肆,娘娘赐你东西,你不但不感恩戴德,还这般傲慢无礼!你好大的胆子!”
柳涵斜眼看了吼她的宫女一眼,冷笑道:“果然是相府的丫头七品官啊!吴婉仪娘娘,你不用争风吃醋,免得自失身份。民女为了避难,万不得已进了宫来,从未有过什么非分之想,更不敢奢望伴君左右,所以娘娘不必费心对付我。皇上也只是出于对臣子的爱护,这才帮衬着我干爹。如果让娘娘心里不舒服,那民女给娘娘道歉,还请娘娘大度,从此把民女当做空气。”
吴婉仪从未碰见过柳涵这样的人,明明那样倨傲,可却甘愿先休战道歉,可即使是道歉,也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气凛然。
吴婉仪还怔怔着,柳涵已回身招呼两个丫头,自己先回了绛雪斋去了。朱门一关,将吴婉仪一行人隔在了大门外。
吴婉仪身边的宫女忿忿不平的凑上前来,道:“娘娘,这个野丫头也太无礼了!”
吴婉仪发了一会呆,全没听见丫头说什么,只呆呆的对下人们说:“咱们也回去吧。”
隔了一天,仁宗差人送来十套宽袖十二幅长裙,粉红梅红天蓝吊白,各色都有。其中一套鹅黄色,更是明艳动人,比起吴婉仪那套,有过之而无不及。附带着十件玉环腰佩,珍珠挂饰,金簪玉镯,琳琅满目。
红袖蓝染兴冲冲的围了过来,将那些好看的长裙一件一件抖着看了过来,欢喜的说:“瞧瞧咱们皇上多宠姑娘啊!”
柳涵将那件鹅黄色的长裙左右看了看,气愤的将裙子仍在一旁,抿着嘴不说话。
两个丫头对看了一眼,红袖怔怔的问;“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柳涵猛然抬眼望着两人,沉声问;“谁说的?”
蓝染颤颤巍巍的问:“什么谁说的?”
柳涵赫然而怒,不自觉提高声音道:“我问是谁把昨天的事情告诉皇上的!”
红袖愣了愣,茫然的摇头道:“没。。。。没人啊。。。。”
柳涵转而看向蓝染,道:“是你。”
红袖错愕的看向蓝染,蓝染见瞒不过去,生怕柳涵怪罪,连忙跪下道:“姑娘恕罪啊!这都是大公公吩咐的,奴婢没有跟皇上说,只跟大公公说了。”
柳涵哼了一声,道;“你跟大公公说了,不就等于跟皇上说了?”
蓝染头如捣蒜,哭泣着央求道:“姑娘不要生气,都是奴婢的错,姑娘开恩啊!”
柳涵沉声道:“你既然这么听从大公公的话,还是回大公公那里去吧,就别费心思把我的一举一动报告给皇上了。”
蓝染闻言,嚎啕大哭起来:“奴婢知错了,姑娘饶恕,不要赶奴婢走啊,大公公会杀了奴婢的。”
柳涵瞥她一眼,道:“大公公不会杀你,顶多骂你一两句。快走吧。”
蓝染涕泪交加,伸手拽了拽红袖的裙摆,红袖心中不忍,于是也跪下为她求情:“姑娘就饶蓝染这一回吧,蓝染今后绝不会再犯了。”
柳涵叹了口气,道:“你们怎么不明白?我不是气你们把我的事情告诉给皇上,我是气你们不知道为自己的以后着想。我不是这宫里的人,即使皇上对我再好,我终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可是你们不一样,你们得继续在宫里伺候主子,万一得罪了吴婉仪,她将来把你们要了过去,你们还有好日子么?凡事都要给自己留个后路,免得将来日子不好过,懂吗?”
蓝染怔了怔,感激涕零的看着柳涵,哭道:“奴婢记住了,奴婢以后再也不会做对不起姑娘的事了。”
柳涵点点头,想了想又道:“这件事你们就别管了,我自己去跟大公公说,免得你又受罚。”
蓝染看了红袖一眼,有些后悔当初跟红袖争辩柳涵人品的事情。现在她算是真的被柳涵收服了。
第81章
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又过了十来天,柳涵在绛雪斋里呆不住,整天的乱跑,幸亏宫里还有一些老人,之前跟柳涵有些交情,闲来无事说说话,倒也为柳涵解了不少闷。
这天,柳涵正在棠梨宫看舞姬们练舞,见红袖引着一个年轻的小公公来寻她。那小公公经常帮包拯传信,久而久之也互相认识了。柳涵辞了一众舞姬,低调的走出小院。
小公公给柳涵做了个揖,道:“姑娘万福。”
红袖自知多余,对柳涵说;“姑娘去那边亭子里说吧,奴婢给看着。”
柳涵轻声笑了笑,道;“又不是什么机密,何必这样偷偷摸摸。何吉,就在这儿说吧,情况怎么样了?”
何吉笑道;“包大人说这两天闲散的很,案子也没什么进展,叫姑娘别急,估摸着很快就有结果了。”
柳涵闻言颇有些惆怅,眼看七月下旬了,狄青在牢里呆了两个多月,展昭也平白吃了快一个月的牢饭,现在说什么别着急别担忧的都是些没用的废话,她都快急疯了!
柳涵暗自难过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一小锭碎银子,塞到何吉手里:“别嫌少,我在这宫里是个外来人,等将来出了宫,我自然不能亏待公公。”
何吉客气的笑着,将银子接过来,道:“姑娘说的哪里话,包大人可没少了小人的好处,还收姑娘的,真是不好意思极了。”
柳涵摆手笑道;“不要客气,我在这宫里就像个聋子,多亏了公公每日把外面的消息带给我。”
被人这样肯定是件非常高兴的事情。何吉笑的嘴巴都合不上,给柳涵行了个礼,自己退下了。待何吉走了之后,红袖皱着眉头说:“这人真是虚伪,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却那么快速的把银子收下了。”
柳涵对这样的事早已经司空见惯,笑着瞅了红袖一眼,转身走了。
绛雪斋生活很好,仁宗不经常来,只是命身边的人送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东西给柳涵,时间长了,不大的房间里堆满了仁宗送的古玩珍宝。柳涵早就不想着回去了,死心塌地的呆在北宋,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也都断了。
也是百无聊赖,柳涵散步到一个熟悉的地方,长乐宫。
宫门大开,柳涵信步走了进去。宫殿如往年一样雄伟,里面还是如往年一样清冷。柳涵走进院子,竟不见一个下人出来询问。她微微有些吃惊:“有人吗?”
院里阳光明媚,洗干净的床单晾在绳上,随着轻风摇摆。
“有人吗?”柳涵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
还是不见人出来招呼。柳涵走上台阶,一尘不染的台阶掩在廊檐的阴翳下,凉飕飕的一股冷风从宫殿里刮出来。
柳涵走了进去:“静妃娘娘?”
宫殿里空空荡荡一如往常,仅有的几盆花也因长久无人打理而枯萎凋谢,枯叶落了一地,用手一捏立刻就脆脆的碎了。
柳涵触景生情,不禁有些悲伤,起身往里走了两步,突然听见有人在屏风后面吟诗:“十五入汉宫,花颜笑春红。君王选玉色,侍寝金屏中。荐枕娇夕月,卷衣恋春风。。。。。”
柳涵闻声转了过去,轻声唤道;“静妃娘娘?”
那女子仿佛不曾听见,自顾自的继续吟诗:“宁知赵飞燕,夺宠恨无穷。沉忧能伤人,绿鬓成霜蓬。一朝不得意,世事徒为空。。。。。”
“娘娘?”柳涵高声唤道。
一个着白衣的婀娜身姿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柳涵定睛见是静妃,屈身行了个礼,道:“娘娘,您还记得我吗?我是柳涵。”
静妃两鬓已染了白霜,眼角的细纹也更加的明显,白衣胜雪,裙裾飞扬。只是多年的囚禁煎熬,令她愈发的清瘦。她认出柳涵,先是一愣,冰冷的眸子里竟有些晶莹,脸上的笑容一样清淡:“难为你还记得本宫。”
柳涵皱了皱眉,四下看了一眼,问道:“下人呢?”
静妃笑道;“这偌大的长乐宫,就本宫一人,哪里需要什么下人。”
柳涵忧道:“那平时娘娘起居不是无人照料么?”
静妃笑的更加灿烂了,嘴角带着些讥讽,道:“下人也都是些势力的东西。落了难,在这冷宫中一住那么些年头,无人问津,更别提会有什么忠心的奴才。”
柳涵叹了口气,一时间想不起该说些什么。静妃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道:“那么些年没见,你倒是更加的白净了。”
柳涵听了静妃的赞美,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淡笑道;“娘娘真会开玩笑。”
静妃眉毛一挑,问道:“怎么又进宫来了,本宫跟你说的话,难道你都忘记了?”
柳涵摇头叹了口气:“原话怎么说的我忘记了,可是大概意思却还记得。”
静妃道:“那为什么又进来了?”
柳涵道:“娘娘该知道,有些事情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
静妃心里狠狠的揪了一下,为自己,也为即将可能会发生的悲剧。两个相差一二十岁的女人,在这凄凉的冷宫里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痛楚。
自那以后,柳涵几乎每天都去长乐宫找静妃聊天,经常一坐就是一整天,偶尔也会让红袖把绛雪斋的饭菜送到长乐宫来。静妃对于她,就像是冰天雪地里的同行人一般的存在。静妃也难得找到一个说话的人,竟然不排斥柳涵这个外来人。
这样一直到八月份,突然有一天,何吉从宫外带来消息,说是狄青的案子有结果了。可是他知道的也很有限,只听说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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