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闻言,也连忙附和的点点头。这个笑面阎罗是展昭临时从手下几个护卫中找的,关系比较近,再加上他也痛恨齐冯权高误国,这才答应配合柳涵演这出戏。本来只是想震一震齐冯的威风,没想到竟然挫了他最亲近的心腹。
仁宗听了柳涵的话,皱眉思忖了一会儿,问这人道:“笑面阎罗,寡人问你,你可愿改过自新,从此放下屠刀?”
这人赶忙叩首道:“禀皇上,草民愿意从此跟随展昭,为皇上效力,为国家尽忠!”
这办法也是展昭教他的。展昭料想他跟在自己身边,难免会跟仁宗见面,恐到时没有说辞,所以先发制人,说要跟着展昭保护包大人。
仁宗见他态度谦恭,语气极为郑重,便有些犹豫。柳涵见他松动,继续道:“展昭整日忙着公事,无暇分身。我人又在宫中,王朝马汉要护着那么大一个院子,心有余而力不足。如果能多个人帮忙,恐怕就再也没人敢潜入府中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了。”
仁宗闻言,为柳涵话语中的无奈担忧而伤神,只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对笑面阎罗说:“既然展昭和柳涵都帮你求情,那寡人也便饶了你这一次。可是你要记得,从今以后忘记以前的生活,好好为包拯效力,寡人会一直关注你,若是再被寡人知道你做下什么天理不容的案子,寡人一定扒了你的皮!”
“笑面阎罗”闻言,连连叩首,诚惶诚恐的说:“谢皇上,草民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齐冯低着头跪在一边,脸上波澜不惊,心中对柳涵恨的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其挫骨扬灰。仁宗发落了两名罪犯,这才转头来看齐冯。见后者深深低着脑袋,看不见脸上的表情,虽然厌恶,却没有流露在脸上,只将手一展,对殿下四人说道:“寡人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四个人齐齐拜首,恭敬道;“是!”
走出御书房,齐冯的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大步就要往前走,柳涵却叫住齐冯道:“齐大人留步。”
齐冯闻声转过身来,颇有温色:“柳姑娘有何赐教?”
柳涵低眉顺眼,模样谦逊道:“大人真是折煞民女了,民女哪敢对大人说教。民女只是有个问题想问问齐大人。”
齐冯哼了一声,冷淡道;“问吧。”
柳涵微微含着笑,目光里却尽是冰凌:“齐大人跟王大人关系那般亲近,不知道齐大人知不知道王大人私藏圣旨的事情呢?”
齐冯眉头皱了皱,一句话推了个干净:“我只关心我分内的事情,其他的,一概不予理睬。”
柳涵一挑眉,点头笑道:“那就好。民女还担心,王大人东窗事发会连累到齐大人,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齐冯一怔,脸色刷的苍白,回头看着柳涵,眯着的眼睛里精光顿现。柳涵还是笑意吟吟的模样,嘴角的嘲讽意味却那样浓烈。齐冯啊齐冯,你一生机关算尽,天子面前不还是保不了你情同手足的兄弟?!
齐冯仿佛洞穿了柳涵的讥讽,哼了一声,甩甩袖子走了。
展昭看着齐冯愤然离去的背影,走到柳涵身边,无比担忧的问:“齐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看,又有一阵暴风雨要袭来了。”
柳涵回头看着展昭,换上了温柔的浅笑:“我们并肩作战,我什么都不怕。”
展昭心头一热,想说些什么,眼角瞥见假扮笑面阎罗的弟兄还在,也不好太过娇作。柳涵触及展昭的目光,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人,回头笑道:“多亏了你了!请问该如何称呼?”
那男子羞涩一笑,道:“柳涵姐不用客气,就叫我柯杰吧。今天真是过瘾极了!早听说柳涵姐足智多谋,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柳涵听他叫自己姐姐,不禁一怔。她整日锁在深宫,没人跟她提起,她自己竟然也忘记了时间。在她看来,柯杰怎么也有二十八九,却叫她姐姐,她正待开口,却蓦然忆起,她今年,业已三十多了。这短短几秒的臆想,让柳涵的心情翻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弯。她老了!几年前二十八九时感觉还没有那么深刻,眼下,在这十一月的冷风中,在这茫茫天际之下,在这高墙大院的深宫之中,她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她真的老了,从一个满怀激情,热情灵动的少女,变成了一个整日伤春悲秋,瞻前顾后的老女人。柳涵想着,悲伤之情不觉满满溢出。
展昭在一旁真真切切看见柳涵眼角眉梢的忧伤,他喉咙一紧,觉得心痛极了,轻声问道;“怎么了?”
柳涵抬眼看了看展昭,顾及柯杰站在一旁,只轻轻摇头笑道:“我没事,你快回去吧,要大人时刻注意,切莫让齐冯钻了空子。”
展昭知道柳涵定是又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暗自担心着,却不说破,对柳涵一番叮嘱之后,拉着柯杰出宫去了。
柳涵望着展昭渐行渐远的背影,轻声道:“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这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晚。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已经十二月下旬。柳涵独自在石桥上散步,出神的盯着桥下死寂的水面发呆,雪花落了满满一肩。水面上空悬着茫茫的白雾,混沌不清的,薄薄的结着一层薄冰,仔细看去不难发现寒冷的纹理。寒冬的梅花已开到了最后,一片片卸下瓣叶,随着雪花,飘飘洒洒的落下。
柳涵静静站着出神,绛雪斋里却已经炸锅了。
章庸领着数十禁卫军,一个个戎装待发,手执长戟佩剑,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章庸立正身子,对跟在身后的手下一挥手,令道:“围起来!”
红袖和蓝染早已听见了动静,躲在大门后面,从门缝里往外面偷窥着。
章庸大步走上前来,高大的黑色身影填满了两个丫头惊恐的眸子。
“快开门!”章庸大声呼喝道。
蓝染比较沉着,一推红袖的胳膊,小声道:“从后面小门出去,把姑娘找回来。”
红袖听言急了:“他们说不定就是奔着姑娘来的,此时把姑娘找回来不是自投罗网吗?”
蓝染狠狠白她一眼,道:“姑娘有皇上撑腰,就算有事也能逢凶化吉。咱们有什么?如果怠慢了,搞不好脑袋立刻就掉了!快去!”
红袖觉得有理,转身往后门跑去。
章庸在外面已颇有些恼火了,大力砸着门,高声道:“快开门!快点!”
蓝染后退了两步,装作刚跑出来的样子,慌慌张张的说;“来了来了!谁啊,这么急!”
装模作样的说着话,蓝染将大门吱呀一声打开。章庸冷着脸站在门口,沉声问;“柳涵柳姑娘呢?”
蓝染谄媚的笑道:“姑娘说屋子里闷,出去散步去了。”
章庸对她讨好的笑脸视若无睹,迈开大步,径直往院子里走去。后面的手下也呼啦一声跟了进来。蓝染不敢怠慢,连忙亦步亦趋的跟着,边絮絮道:“姑娘真的出去散步了,屋子里没有人啊。”
章庸一行压根就不理会她,还是闷着头往里面闯。蓝染心中七上八下的,刚要跟进去,却见红袖悻悻的从后面跑了回来。蓝染有些着急,斥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红袖苦着脸道:“后面有人看着呢!我出不去啊。”
正说着,章庸已从屋子里出来了,他进去转了一圈,见果然不在,于是连忙走出来,对两个丫头说道:“快带我去找柳姑娘,耽误我公事,我立刻砍了你们的脑袋!”
红袖蓝染吓的一惊一战,小腿肚不禁有些发软,连忙引着章庸等人往花园里去了。
而天寒地冻的皇城外。
展昭背着昏死过去的包拯,几个手下在一边护着,健步如飞的往府里赶去。乱了,乱了,都乱了!展昭背着包拯飞奔,心思却早已跑到了九霄云外。刚才在殿上,包拯听皇上下了那个决定之后,突然双目圆瞪,仰面倒下。他慌了,皇上慌了,朝中大臣也慌了。他虽然记挂柳涵,但是也不会再有什么比眼下更糟糕的情况了,所以他暂时放下了柳涵,背着昏迷不醒的包拯匆匆往府里赶去。
他实在是太苍老,太苍老。
他已经承受不起太多的情况和突变。
展昭心乱如麻,包拯的昏迷,柳涵的杳无音讯,这一切都像一只有着超能力的巨大的手,狠狠的撕扯着他的心,将他的心撕扯的七零八落,一半飞到深宫中未知变数的柳涵那边,一半牵挂着恩重如山慈祥如父的包拯。展昭闷不吭声,只是悄悄加大了步伐。
柯杰一只手托着包拯下垂的胳膊,企图为展昭减轻一点重量,一面对身边的人道:“赶紧去请大夫!”
展昭目光幽深。所有乱七八糟的情况都在一朝之间接踵而至,这突如其来的巨变,让展昭颇为不知所措,他却不能倒下,只能坚强,包拯需要他,柳涵更加需要他!
柯杰看着满头大汗的展昭,不解的问:“展大哥,为什么不在宫里为大人看病?皇上都已经提出来了,而且宫里的御医可比街上的大夫强多了!”
展昭闻言,心头一紧,却没空回答柯杰的话,依旧疾步如飞。
柳涵站在梅花树下,昂首静静的望着枝头开败的残梅。点点殷红,在白雪中倩然一抹,清冷而孤艳。
红袖匆匆本来,惶急的大声喊道:“姑娘!姑娘!---”
这慌乱杂陈的叫喊声打破了雪中的宁静。柳涵皱眉,抬头望去,只见红袖急急忙忙向自己本来,仿佛身后有团火在追赶:“姑娘,不好了不好了!”
柳涵撇下枝头的红梅,淡然迈开步伐迎上去;“什么不好了?”
“章统领带人来。。。。。”
红袖话只说了一半,柳涵便看见章庸引着一对禁卫军风风火火的向这边赶来。她心里咯噔一声,机警如她,竟然也愣住了。
转瞬间,章庸一行人便将柳涵红袖围在了中间。柳涵心中虽惊,表面却平静如斯,淡淡问道:“章统领这是做何?”
章庸冷笑一声:“这阵势,姑娘还看不明白吗?”
柳涵一挑眉,问道:“你是来抓我的?”
章庸哼道:“真聪明!”明显讽大于赞。
柳涵冷静问道:“为何拿我?”
章庸目光一凝,沉声道:“是何原因,柳姑娘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了。请跟我们走吧!”
柳涵隐隐觉得事情不简单,却不惊惶,不卑不亢道:“我要见皇上。”
章庸哼笑道:“皇上不会见你的,我就是奉皇上之命来的!”
柳涵嘴角一勾,笑道:“皇上不见我,我是不会平白无故跟你走的。”
章庸皱了皱眉头:“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上!”
柳涵目光倏然一紧,怒火滋滋漫上心头,她一把推开红袖,禁卫军已经围了上来。柳涵原地立身不动,身后已经有两个禁军将手伸了出来,一边一个搭上柳涵的肩头。柳涵在宫中生活数年,功夫可一点都没落下。她抬脚往后,一人一脚正中小腹。两个人哎呀呀叫着,仰面倒下。柳涵逼退两人,后面又有人冲了上来。柳涵回转过身,抬起脚尖正中一人下颌,那人捂着下巴疼的大叫起来,柳涵双手攀住他肩头,提膝狠磕在他肚子上。男子就瘫软在地,不能动弹了。
柳涵功夫愈高,性格愈发沉稳狂野,她连挫三人,傲然挺胸道:“还来吗?”
章庸见这阵势,上前一步,怒道:“柳涵,你非要逼我出手是吗?”
柳涵双眼一眯,道:“我久居宫中,并无过错,为何拿我?这恐怕是有心人幕后策划的吧?章庸,我还没有问你,你身为皇室守卫要人,为何助纣为虐?!”
章庸哼了一声,道:“我不跟你争,我也说不过你。你想见皇上,我便陪你去见皇上,让你亲耳听见,究竟是不是皇上下旨拿你!”
柳涵闻声,眉头一皱,暗自忖道,她住在**之中,若不是皇上下旨,就算给章庸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这样公然来拿人。可是皇上为什么突然要抓她,昨天见面时还相安无事,今日怎么突然就变了?
章庸见她思考了一阵,道:“想明白了没有,想明白了就跟我走吧。”
柳涵思前想后,不得要领。却依然固执己见;“我跟你去见皇上,我要听听,皇上究竟为什么拿我。”
章庸勃然大怒,提拳击向柳涵面部。柳涵侧身躲过,腿往上一抬,提在章庸脖颈上,章庸吃痛,后退数步,又发力上前。柳涵面不改色,擒住他的右腕,接着抬起右拳,也向他打去。章庸一把擒住她的皓腕,压低声音怒道:“你非要这么闹么?实话跟你说吧,你偷运皇上才人出宫的事情败露了,皇上勃然大怒,所以下旨抓你,你懂吗?!”
柳涵吃了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章庸。
章庸见她惊诧,状似劝降,将柳涵拉近自己,小声道:“今日早朝,齐大人将当年皇上要册封的那个才人带进宫来面见圣上,那个才人已将所有事情都招了。皇上听罢,龙颜大怒,立刻要抓你入大牢,包大人听完,马上昏了过去。你现在很危险,包大人也很危险!”
“什么?!”柳涵瞪大了眼睛,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章庸这才气哼哼的松开柳涵的手腕:“你现在可以跟我走了?!”
第89章
柳涵怔在原地,不知是忧是悲。她皱眉想了足足好几秒。章庸环了她一眼,命令道:“带走!”
“是!”禁军们得令,反扣着柳涵的手,将柳涵带离了花园。红袖瘫坐在地上,听见章庸说的“奉皇上的旨意拿人”,又见本来意气风发傲视群雄的柳涵突然抽去了魂魄般,她心中的恐惧逐渐放大,嘴里不停喃喃道;“完了。。。。完了。。。。”
大夫捋着长髯为病榻上的包拯号脉,此时包拯已微微醒转,只是脸色苍白的吓人。展昭王朝等人都守在病床前,忧心忡忡的望着包拯。
展昭轻声问道:“大夫,大人情况怎么样?”
大夫闻言,皱了皱眉,起身对展昭说;“展大侠,咱们借一步说话。”
未等展昭应声,包拯沉着声音说:“不必出去,有话尽可直说。”
大夫听罢,回身道;“大人也没什么大毛病,只是连年天寒,大人上了年纪,身体不支也是当然。以后只消静养。。。。”
“行了!”包拯微微有些生气:“我包拯年纪虽大,脑子却不糊涂。如果真的像你说的这般简单,何必邀展昭出门去说?说真话,我是不是快不行了?”
大夫身体微怔,心中升起一阵阵不忍,然而他不敢执拗,只得实说道:“大人多年积劳成疾,阴阳失调,痹症日渐加重,再不加以调理,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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