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弑愁眉苦脸的望着上官黯,上官黯则报以同情的目光。
难不怪,难不怪觉得那个“药”怎么那么眼熟。难不怪觉得那个小童子模仿得惟妙惟肖。难不怪会在门上贴对联,玩不让他们进屋的把戏。
这一切都源于这家主人是他最害怕最尊敬最爱戴最不给人面子最任性的师傅——久居药王谷的天下第一神医绮胤先生。
迈开已经开始打颤的双腿,一步一步向上刑场般的走到少年身边。
少年拍了拍榻椅旁边,赵弑很聪明的把漓歌轻轻放了过去。
然后,“扑通”的跪在地上,闷闷的请安,“徒儿叩见师傅。”
少年挑起一边的眉毛,看着赵弑一脸倒霉的样子,一收羽毛扇,伸到赵弑头顶,不轻不重的用扇子敲着他的头,“哟,丞相大人对我行此大礼也不怕折煞了老夫。说说,你师妹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说着,另一只手搭上漓歌的脉搏,“这么虚弱?还中了毒。难不怪绮乱那老不死的连夜给我来信说我的爱徒一个重伤,一个无用。让我到这里来候着。”
赵弑心中咬牙切齿,师伯竟然给师傅告了状,真阴险!
上官黯接下了少年的话,抱了下拳,解释着,“回先生,漓歌身上皮外伤乃因我所受,至于蛇毒,我想是有奸人谋害。”
少年斜睨他一眼,把手中的扇子随意的扔在一边,手指摸上额前的软玉,无害的笑道,“我说安王爷,我在问我徒儿,你多个什么嘴?”
上官黯尴尬的站着,也不说话。
“你们两个真的让我颜面扫地,特别是你,小白。”少年伸直了脚,毫不给面子的点上赵弑的脑袋,“你师伯说你跟在我身边六年就学了个嘴皮子功夫,我记得我可没教你这些。”
上官黯静静站在一旁。看着赵弑受气的样子,真怕他突然崩溃。
“是。”赵弑默默的接受教诲,但又忍不住小声辩驳,“师傅,徒儿知道自己不好。现在先救师妹好不好?救好师妹你怎么教训徒儿都毫无怨言。”
少年听了赵弑的话,才看了看躺在身边的漓歌,叹了口气,随即骂道,“这死丫头是自作自受,要不是师从与我,我都想眼睁睁的看着她死了才痛快。是不是啊,安王爷?”话锋转到上官黯身上,带着调侃的意味,“我记得那年你带她来我这儿时没说是要我帮你白养她几年你再带回去折磨啊?”
“是。”这次轮到上官黯受教了,赵弑心里幸灾乐祸。
“有些事我也不想瞒你。”少年盘起双腿正色道,“你父王母后是我的至交,你父王让我助你,母后让我助上官珏。所以现在我的两个徒儿恐怕你自己早已清楚。今后你死我活是你们的事情,我这个老头子也管不着了。既然漓歌是跟着你的,我相信她绝对忠心。不过你生性多疑,对她也猜忌颇多,这次你想短时间之内带她走我想是不可能的。”
赵弑听到这句,迷惑的抬起头,“师傅,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么,很简单。你们两个马上启程继续南下,漓歌随我回药王谷养伤。”
上官黯上前一步,急忙追问,“那么请问先生,我何时才能将漓歌接回?”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有缘就见,没缘不见。”少年嗤笑着不耐烦的瞟了瞟上官黯,和蔼可亲天真无邪的样子十分无害。接着笑眯眯的转向赵弑,“我说小白,你医术学的不好久算了,就连个对子你都对不上,你当真一无是处哎。真是丢为师的脸。”
赵弑耷拉着脑袋,脸上写满委屈和不甘。嘟囔着,“师傅,我还有话想对你说。”
少年踢了踢还跪在地上的赵弑,朝两人摆了摆手,“快滚!”
两人都知道天下第一神医绮胤从来说一不二,特别是求他办事的时候更不能忤逆他的意思,不然,后果可能要比在这受他欺负严重得多。
也许,把漓歌留在她师傅身边或许是不错的选择,毕竟绮胤先生一定能治好她。
还是都回头看了漓歌一眼,站起身来,利落的走下楼去。
小童子在楼下的拐角处站着,看到赵弑垂头丧气的走了下来,扑哧一笑。
赵弑刚被师傅教育了一番,受了气,顿时就恼了,伸出手打了下小童子的头,“笑什么笑?我是你家主人的徒弟,你应该叫声。。。。。。恩,叫声师兄!”
小童子不服气的捂住脑袋,却又不敢还嘴。
走在后面的上官黯,推了推赵弑,让他不要闹了,他有话要说。
赵弑看着上官黯脸色严肃,便也不在嬉闹,跟着他走了出去。
3
小镇的青石板路被每家每户门口的一盏小小灯笼照得反射出温暖祥和的光。街道两边有行人匆匆走过,挑着扁担的商贩们大声吆喝着,路旁的树叶被风轻轻吹落。这里的景色,美得好温馨。
上官黯站在小楼前,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行人,淡淡开口,“绮胤先生为什么不让你到我身边?你的能力各方面都要比漓歌强上很多。”
依然是他惯用的说话方式,一针见血,直入主题。
赵弑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两个小男孩身上,一个穿着蓝色布衣小男孩拿着一根长长的糖葫芦,正在喂另外的一个穿着花布衣的小男孩吃。
“我比漓歌先到师傅身边。”看着两个小男孩的模样,嘴角勾勒起一丝笑意,“师傅跟我说过,你出身不好,母后是弃妃,又不是长子,只是独有先皇无力宠爱,所以,一开始确实准备是要我留在你身边。”
蓝色布衣的小男孩扯起袖子,给花布衣的小男孩擦了擦嘴角的糖水。
上官黯也顺着赵弑的眼光看了过去。
“不过你带来了漓歌。”赵弑继续说道,“你要漓歌拜入师傅门下,今后为你所用。所以,我就到了上官珏身边,就这么简单。”
然后花衣小男孩牵着蓝衣小男孩一蹦一跳的走开了。
“那如果我现在要你到我身边来呢?”看着两个小男孩,他竟然觉得像小时候的他和上官珏。那时候他们确实是情同手足的哥哥弟弟,上官珏也那么照顾过他,可是现在。。。。。。一切都面目全非了。
赵弑收回目光,挽起右手的袖子道肩膀,白皙修长的手臂上刺着一只黑色的麒麟。
“这是蛊虫所描,知道蛊虫吗?”轻轻的摩挲着手臂上的麒麟。
上官黯点了点头。
“一旦描上就注定不能背叛离弃,若有不忠就会被视为背叛师门,被蛊虫反噬,化成一滩脓水。漓歌的后背左肩上刺有一朵莲花,同为蛊虫所描,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赵弑带上官黯看清之后便拉下了袖子,遮住手臂。“你最大的缺点就是生性多疑,所以才会被上官珏利用,你连漓歌都不能相信,我怕就是夺了天下,你也不会是一个贤君。所以我宁愿帮上官珏保住皇位,毕竟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我。”
“那么你的意思是,我们注定兵戎相见?”上官黯抬起头,看着头上皎洁的月光,叹息道。
“以你现在的实力,要扳倒上官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谈兵戎相见还太远了。更何况你还失去了漓歌。其实漓歌的实力从来不在我之下。她心思细密,为人谨慎,用毒解毒技艺高超,医术非凡。最重要的是,她还有一张魅惑众生的脸倾国倾城的容颜。”赵弑一言点中上官黯的要害。
其实赵弑说得没错,他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与上官珏比拟。身边竟是他安插的人手,就连今年来收买的大臣将军们,他都不能完全信任。虽然他前段时间拿到了兵权,可是他不敢保证,那几十万精兵真的愿意听他随意调遣。所以,想要真正意义上的削弱上官珏的实力,他要做的还有太多太多了,失去漓歌,确实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损失。
“不论如何,我一定要问鼎天下。”上官黯握紧拳头,对自己承诺。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做皇帝?”赵弑不解。为什么一定要非做皇帝不可?造成兄弟残杀,生灵涂炭很有意思么?这样得来的皇位似乎违背了作为一个真正明君的初衷。
“有的事情,已经执着成习惯了。”上官黯转过头看着赵弑,身上驾临天下的气势愈发浓烈。“更何我若现在收手,上官珏也不会放我生路,何不一搏?”
赵弑注视着街边的花草。上官黯说的也没有错,即使他现在收手,上官珏还是会干净杀绝,所以还不如争个鱼死网破,大家心里都舒坦。
“以后,我会尽力保你。毕竟。。。。。。”赵弑想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
“不需要!”上官黯冷漠的打断他。“保你妹妹就好。”
“。。。。。。”赵弑还想说什么,看见远处有一队人马整慢慢的往这边过来,想必就是挽月他们一行人到了这里。
上官黯也看到了。
只见赵挽月的脑袋伸出车窗外,不停的挥舞着小手,兴奋的冲他们喊着,“哥——王。。。。。。相公——”
赵挽月为了不暴露他的身份喊他相公。这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心里也涌现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马车终于始到他们面前停下。
赵挽月迫不及待的跳下了马车,很自然的拉过上官黯的手,感觉很亲密,撒着娇“我都快饿死了。你们两也没吃饭吧?我们现在去找个地方吃饭好不好?”脸往上官黯的胳膊上蹭了蹭,上官黯也没拒绝,任由她拉住。顿时又睁大了眼睛,四处张望好奇道,“漓歌姑娘呢?怎么不见她呢?她的病好了吗?”
“漓歌的病有人帮她治啦,她很好,你不用担心。”赵弑怜爱的拍了拍她的头,宠溺的说,“既然你饿了,我们就快去找地方吃饭吧。”
“好。”赵挽月开心的回答。
正文
第十三章 摇摇欲坠,不知你的泪
第十三章摇摇欲坠,不知你的泪
1
温暖的小屋子里到处都点着蜡烛并且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草味道,但是很好闻,起着让人安神的功效。屋子本不大,中间不但放了个巨大的火炉,在房间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巨大的木桶,木桶冒着热气的水中泡着一位双眼紧闭的绝世少女。因为有火炉的原因,在初冬季节,房间里感到无比温暖。即使是只裹着一条薄毯子的人,都不会觉得冷。地板是木质的,却也坚固结实,只是怕蜡烛一个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或者火炉里面的火星子往外跳得多了,也着实不安全。
可是偏偏就有人喜欢这份危险的舒适。
比如一个额前镶着软玉的少年。虽然已经年过半百再被称为少年有些不合常理,可他偏偏就是一副十七八岁的模样,更是有一颗“透明”的童心。倒也不觉得有何不妥。
床榻上的少年枕着身下厚厚的虎皮,裹着的毯子松松的包在身上,肩头一小块地方露出了雪白如玉的肌肤也浑然不知,还在舒舒服服的的打着盹儿,口中还有含糊不清的嘟囔。要不是他睡得过于沉稳,着实会有让人觉得在装可爱的嫌疑。
完全不知道少女已经醒来,正惊讶的望着床榻上的人。
少年当然不知,翻过身继续睡。
本来被药草一泡,蛇毒就从体内油汗孔排除,自然而然就醒了过来,当睁开眼睛看清楚了那个还在睡觉的人,漓歌又差点昏了过去。
记住快要脱臼的下巴。。。。。
她发誓她醒来看到上官黯赵弑甚至看到上官珏她都不会觉得意外!
可是,那个人竟然他五年没见面的师傅。五年了,他还是那般模样,是真的不会老啊?
转念她就想到师傅的无害笑容以及顽劣如孩童般的性格,还有恶作剧的兴趣爱好。顿时只想马上找身衣服穿上偷偷溜走,就此一别再不相见!
放眼望去,四周真的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遮挡身体,总不能光着身子跑出去吧?
漓歌郁闷的把头埋进水中,溅起无数水花落到地板上。
也许是听到了水声,少年睡眼惺忪的站了起来,一只手部停的揉着眼睛,问道,“恩。死丫头你醒了啊?”
漓歌张张嘴,准备来一句,说的,师傅的大人。可是却发不出来一丁点声音。苦笑一下,怎么忘了自己失去说话的能力了呢?
少年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漓歌面前,停着她胸前某一处地方看了看接着失望的摇了摇脑袋,惋惜的说,“都十七了,怎么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呢?”
漓歌大窘,立即护住胸前。
少年诧异道,“你遮什么?我又不是没看过。小时候我还经常帮你和小白洗澡你忘了?那时候你怎么不遮?当真是长大了啊。。。。。。”
漓歌无奈的看了少年一眼,已经无言了。
如果她现在能说话,她想告诉眼前的人,什么叫做男女有别。虽然可能会造成鸡同鸭讲的效果。
少年见她不语,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
漓歌会意,张大嘴巴。
毕竟这么多年的师徒,默契还是有的。
仔细的看了看她的口里,又细细的端详了舌苔,声带没有问题啊。
少年皱着眉头,说,“看来真的心病需要心药医了。”接着放开漓歌,走下楼去。
过了一会儿,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抱着一套崭新的布衣上来。笨手笨脚的把衣服放在床榻上,又走到漓歌面前,盯着漓歌说,“主人让你快些换好衣服下楼来,他要带你去找‘心药’。”接着扬起笑脑袋,一蹦一跳的下了楼。
天啦!漓歌在心里暗暗惊奇。这该不是师傅新收的弟子吧?怎么跟他老人家一个德行?
迅速的从浴桶里走了出来,到床榻旁边换上了那身雪白的布衣,倒也挺合身的。可是整身衣服素得过分,像是丧服一样。
她立马就想到了师傅的恶性趣味,垮张一张脸,颤巍巍的走下了楼。
2
一楼跟二楼的格局一模一样,但是东西却比楼上置放得饱满一些。
四处点着蜡烛,随时随地都散发出温暖的光芒。屋子的一边摆着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桌子上有一杯还冒着烟的热茶,以及一些笔墨纸砚。一个巨大的药柜摆在屋子最里面,上面密密麻麻的抽屉里全部装满了中草药,无论名贵。
一架梯子搭在药柜前,少年赤着脚站在梯子的最顶端,刚好也在药柜最高处的。一个小抽屉打开来,埋着头不知道在里面翻找什么?口中还念念有词。小男孩乖巧的站在梯子下边,手上已经拿了一大堆药材。
漓歌下楼看到这样光景不由得警惕起来,谁知道她那师傅又在发什么癫。
“红枣、桂圆、当归、淮山、人参、枸杞。都找齐了。”抓着一把枸杞,从梯子上轻跃下来,脚刚着地就把手上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