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可以请你放手了吗?〃
她终于放过了我,费了好大劲爬上一边的椅子,大人样的坐下来,又盯着我看,看看又傻笑。
〃你是个男的,这样我就放心了。〃
一句话没头没脑的,我纳闷的看她。
她很大方的对我说:〃我是村长的女儿,只要你不是和我抢小磊哥哥的,我会罩着你的。〃
原来如此。看来那天丁磊抱我回来的样子太过暧昧,竟然被八卦的村民传成了女孩子。我长得就这么没有男人味吗?
我委委屈屈的道了一声谢谢。
她朝我嘿嘿一笑,露出蛀掉的门牙。
〃不用客气,你是小磊哥哥的朋友,就是我小路的朋友。〃
她可爱的样子让我忍不住想逗她。
〃你喜欢丁磊啊?〃
她大大方方的说:〃是啊,非常喜欢。〃
〃那你为什么喜欢他啊?〃
她毫不犹豫的回答:〃因为小磊哥哥是村子里最有力气的人。〃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丁磊的优点和牛是一样的,不过丁磊的力气说不定还比牛大。
她侧着头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又忽然道:〃我现在也挺喜欢你的。〃
我立刻笑不出来了,我难道看起来也是壮得跟头牛似的?
她脸红了一红说:〃因为你长的很好看,我把你排第二喜欢好了。〃
很荣幸的,我成为了小路〃第二喜欢〃的人,她也变成了我屋里的常客,通过她的嘴巴,我把村子里的是是非非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一日,丁磊早上就出了门,中午没有回来,在灶头给我备下了午饭。
小路自告奋勇的来照顾我。我看她眼圈红红的,便关心道:〃今天怎么了?丁磊欺负你了?〃
这个村子里谁敢欺负这个大小姐?除了丁磊。
她擦了一下眼睛说:〃齐大叔今天出殡。〃
原来村里有丧事,估计丁磊今天也是帮忙去了。
我拍拍她的小脑袋:〃别难过,生死有命,他很快又会投胎重新做人的。〃
她瘪了瘪嘴道:〃可是齐大叔死太惨了,他是在福来客栈被烧死的。〃
福来客栈四个字呼的一声扎进我的脑子,我用力的握住她的肩膀:〃你说什么?〃
她被我突然的反应吓到了,支支吾吾的说:〃齐大叔在福来客栈当厨子的,那天着火来不及逃。。。。。。〃
我的脑子轰的炸开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你来的前一天。〃
我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在小路的呼喊中慢慢睁开眼睛。入目是她害怕焦急的脸。
为什么?为什么会着火?是谁放的火?还是意外?
为什么恰巧是在那天?丁磊为什么要骗我?
又想到那天丁磊从河里救了我,怎么这么巧?
越想越不对劲,我的直觉告诉我,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丁磊好像无意给我的安身之所,在我搞清楚一切之前。
我强撑着想起身,胸口传来一阵剧痛,让我又马上蜷起了身子。
那痛越来越强烈,生生压出一口血来。
〃啊~~~〃小路看了一声尖叫,就要冲出去叫人。我一把拉住她。
〃小路,你帮我去丁磊的屋子找药,红色的那瓶。〃
她听了马上跑了出去。
我只是想支开她,丁磊的屋子里当然没有什么红色的药瓶。
在丁磊回来之前,我要离开这里。
我缓缓的直起身子,慢慢的把脚放下来。
躺了几天,手脚都不灵便。一步都没跨出去,就摔在了地上。
什么时候这么娇贵了?
我深吸几口气,忍着胸口的不适,一咬牙终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扶着墙壁,一步一步的朝门口挪了过去。
第二十一章
什么时候这么娇贵了?
我深吸几口气,忍着胸口的不适,一咬牙终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扶着墙壁,一步一步的朝门口挪了过去。
人在非常时刻总是能爆发出非常的能量。
我一鼓气,居然走出了这屋子。
可是离开了这里我又要往哪里逃?
以我现在的状态一天都走不了多远,总是会被追上。
忽然我想到了丁磊的小船,就停在屋前的小河边。
这倒是个代步的好工具。
如果是平时,几步路就到了。
可是今天,那近在眼前的河岸却是如此的遥远。
我一想到小路随时会发现我不见了,心里更是着急。
忍不住回头看那个小屋,总觉得那黑漆漆的窗洞像一双恐怖的眼睛盯着我。
一咬牙,不去看那河岸。
只看着地面下一步要落脚的地方。
然后把脚抬起了,放上去。
又是下一步。
这么一步一步的,终于挪到了河边。
已是汗湿重衣。
呼出一口气,我坐倒在河边去解系在木桩上的绳子。
脑子忽又一转。
如果丁磊发现船不见了,必是往下游去找。因为我没有力气往上游划。这样,被找到还是迟早的问题。
不如我放了这小船,但是往上游走。
扬州就在河的上游,说不定还能遇到往上游去的船只,载我回扬州。
等回了扬州,我就可以打听一下福来客栈的事,再做打算。
主意一定,一松手,那小船跌跌碰碰了几下,就朝下游飘去。
心里暗暗祈祷,但愿它能多拖住丁磊一段时间。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远。
这条河毕竟太小了,半天都没有遇到一艘船。
到后来,两条腿终于支撑不了这个身体了,我靠着岸边的柳树坐了下来。
想想自己的反应却是有点过了。
我这样贸冒然的逃出来,如果到晚上还找不到一个栖身的地方,必是会冻死的。
如果丁磊并没有什么企图,我不是死得冤枉?
即使丁磊真的有目的,我也可以慢慢和他周旋,等身体好一点再寻找脱身的机会。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被人利用怕了。
所以一闻到阴谋的味道就本能的想逃,不计后果。
喘了会气,觉得力气恢复了一点。
我又开始我的蜗步。
估计现在有只蜗牛经过,也会给我一个不屑的眼神。
汗湿了的衣服,在冷风中一吹,冰一样的贴在身上,好不难受。
我的脑袋越来越沉,连眨眼睛的时候都可以感觉到眼皮异常的温度。看起来又发烧了。
这个千疮百孔的身体,能撑到现在已经算非常合作了。
阳光越来越刺眼,终连成一片光亮。
不知躺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了脚步声。
撑开眼皮,看到一双熟悉的脚。
一双长长的,把鞋子顶得有点变形的脚。
我懒得抬头看他,闭上眼睛,听着自己粗重的呼吸。
〃就让我死吧,算我求你。〃
他必定脸色很难看,不用看我也知道他咬牙切齿的模样。
他恶狠狠道:〃那你就去死吧。〃
扔下一句话,转头就走。脚步声重得大地都要抖三抖。
忽然我觉得世界空了,仿佛自己被扔在这河边。不知为何,当他找到我的时候,我第一感觉并不是他来抓我了,而是他担心的找来了。可是我终究没有办法信任。
远处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然后是一颗树轰然倒地的声音。
我有点惊讶的转过头。
看到他又折了回来。
他叹一口气,弯下腰抱了我起来。
我试图挣扎,他的手臂加大了力气。
我累得呼呼喘气,终是放弃。
丁磊抱着我往回走,我们谁都没有出声。一种诡异的沉默横在我们之间。
想这我走了大半天的路,丁磊不到一个时辰就走完了。
前面不远处就是他的家。
我刚刚费了好大的力气从那里逃出来。
丁磊看着我又叹出一口气。
〃我当时只是怕你受不了这个打击,不是有心骗你。〃
他是在解释吗?
我抬头看到他倔强的下巴,这是第一次我从他的嘴巴里听到好话。
他别开眼,望着前方。眼睛闪闪发亮。
〃不管你信不信,等你好了,你就可以离开,我绝对不留你。〃
心的一角酸了起来,说起来是他救了我,是他收留了我,也是他照顾我,如果他并没有恶意,我的不信任该是多么伤人。
可是越是这样的温柔,越是让我难受,越是让我觉得害怕。
我知道自己贪恋别人的一点温情,所以才会陷入王爷那个漏洞百出的情网。而这一刻,丁磊的温柔,又让我迷惑了。
胸口适时的疼了起来,仿佛是要提醒我,伤疤都没有好就忘了教训了吗?
于是,心还是硬了下来。
丁磊把我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起身离开。
我知道他是去煎药。
隔着薄薄的门板,第二次我听到他低叹:〃我必是上辈子欠你的。〃
第二十二章
我知道他是去煎药。
隔着薄薄的门板,第二次我听到他低叹:〃我必是上辈子欠你的。〃
胸口的伤经过这一天的折腾又撕开了。
直撕到心肺里去。疼痛犹胜当日。
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煎熬。
然而这些都不算什么。
丁磊一言不发的给我上药。然后裹上绷带。
他的手破了。
关节处还扎着不少木刺。
我看着那些鲜红在我眼前晃动,想起丁磊在门外的那声轻叹,心里又酸了起来。
如果是几个月前,有人这般待我,我必是挖心掏肺的回报。
可是现在什么都不同了。
而改变这一切的是王爷。
丁磊对我只是仗义之情,而王爷当日是弥天的宠爱,如果连那样的感情都是假的,我又怎么能相信丁磊呢?
我忽然拍开丁磊的手,他有点错愕的看着我。其实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别过脸,心虚的说:〃你弄疼我了。〃
丁磊看着我,第一次我在他眼中读到忧伤,他说:〃弄疼你的不是我。〃
我愣愣的看着他。
难道他真的知道什么?
丁磊和我对视,他必定明白我此刻的怀疑,可是他什么都不说。只是起身离开。
在门关上前的一刻,我终于抵不住轻声说:〃你的手破了。〃
回应我的是〃之嘎〃的关门声。
这次的逃跑事件让我已经好转的伤势又反复了几天。
和丁磊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虽然他以前话也不多,但是时不时也会扔两句冷言冷语过来,现在则是闭口不言。
两人偶尔眼神碰到,也是匆匆别开。
每天对着这间屋子。我已经可以数清楚每样家具上面的划痕了。日子静的让人无法忍受。
窗外倒是时不时会传来小孩子嬉戏的声音,还有几声鞭炮响。
年关近了。
如果是在王府,现在必是最忙的时候。
全王府要大扫除,换窗纸。
主子奴才都要准备新衣。
还要办很多的年货,新年里各种各样的酒宴特别的多。
最头疼的事就是结帐了。这个时候各个地方的管事都要来跟王府上报封地的收成。老师爷觉得我机灵,忙的时候就会着我帮着清点货物。
我当时只是惊讶于王府收入之丰厚,却没有想过那些管事是怎么收缴这些供奉的。
那天,丁磊撑了船去扬州给全村办年货。
忽然好久不见的小路一路大呼小叫的跑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
她推了屋进来只看到我,一缩腿便想退出去。
我忙唤住她:〃小路,出什么事了?〃
她犹犹豫豫半天憋出一句话来:〃小磊哥哥不许我再和你说话。〃
我笑了出来:〃你不说我不说,丁磊怎么会知道。看你刚才那么急的,到底出什么事了?〃
小路马上变了脸色,慌张道:〃安南候的手下来抢粮食了。小磊哥哥在哪里?〃
安南候?算起来还有点缘分。
我一沉吟道:〃丁磊去扬州了,估计晚上才会回来。你不如跟我仔细说说,也许我有办法。〃
小路的眼睛转了转,把我全身上下扫描一遍,一副不信任的样子。
我笑道:〃如果力气可以解决问题,也就不缺丁磊一个人了,村上那么多壮丁呢。〃
原来这个小河村是安南候的属地,按例是要每年上缴粮食,今年收成不好,数量不够,安南王的手下就来挨家挨户的抢粮食了。
正说着。屋子外面闹了起来。
小路焦急道:〃这么快就到这边了。〃
心思打了几圈出来已经有了计较,我着小路帮我拿来靴子。说起来当日的一身行头价值不蜚,可惜了那漂亮衣服被戳了个大洞,倒是这靴子还完整无缺。
才套好了靴子,十几个挎着大刀的官兵就闯了进来。
为首的两个一胖一瘦,衣着光鲜,都是一脸的不可一世。
村长紧跟了进来,苦苦哀求道:〃大老爷,今年实在交不出五千担的粮食,等来年收了早稻一定补上。〃
那高个的一把拂开村长拉着自己的手,瞪着眼睛说:〃交不出来?刚才搜出来的是什么?〃
小路看着村长被推的一个趔趄,红了眼扑过去,拉着那高个官兵的手就是一口。
那高个直呼疼,一个巴掌就扇了过来。
村长忙抱紧了小路,又哀求道:〃那些是留着开春做种子的,还有大家来年的口粮,大老爷要是都拿走了,不是把我们往死里逼吗?〃
那高个的一边揉着手上的齿印,一边恶狠狠道:〃这是安南候的规矩。管你死活。〃
我大摇其头:〃这位官爷刚才是说安南候让你们强取豪夺,逼死人命吗?〃
那高个被我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了,倒是那矮个的,一脸沉着,不慌不忙道:〃小河村每年的供奉是五千担,今年只交了两千担,我们只是执行公务,哪里来的强取豪夺,逼死人命一说。〃
看样子这个才是真正带头的。
我站起来,迎上去,先行了个礼,慢条斯理道:〃朝廷律例,王侯属地每户年供二十担,灾年酌减。这小河村不足五十户,年供千担足以,何来五千担之说?难道是两位假公济私,中饱私囊?〃
那高个听我话重,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忙驳嘴:〃这是陆将军布置下来的任务。。。。。。〃话还没有说话,那矮个猛的一脚踩住他的话头。
我笑了起来:〃这位官爷的意思是说假公济私,中饱私囊的是陆将军不成?〃
那矮个的和我对视,眼中数回有杀意闪过。
最后目光落在了我的靴子上。
这是京城精工坊出品的,而精工坊只做达官贵人的买卖。
他朝我一恭身道:〃我们都是粗人,朝廷律例知道的不是太详细,该收多少也是帐房算出来的,保不准有错,等我们回去核实了再说。〃
他一句话把自己和那位陆将军都撇得一干二净,真出了什么问题,也只是帐房的计算失误。
我也不再咄咄逼人,给大家一个台阶下。
〃那是再好不过了,劳烦官爷了。〃
说完一鞠到底。
高个的呵斥几声,那群官兵就扔下今天抢的东西,垂头丧气的走了。
只是那矮个的不停回头打量我。
小路欢呼一声,扑到我怀里。
〃柳哥哥你真本事,比小磊哥哥还厉害。〃
这个丫头变得还真快。
晚上丁磊回来,小路又加油添醋的把我今天的英雄事迹说了一遍。
没想到丁磊听到后来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睛扫过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