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里呼啦啦地热起来,还是前天吧,我晃到她的页子上胡言乱语了几句,没想到她竟会放在心里,我这人就是这样,常常心里一感动,嘴里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怎么啦?”叶子姐姐问,“跟我没话说呀?”
“不是啊,是感动嘛。”我说。
老妈拿眼睛瞄我。我赶紧说,“叶子姐姐新年快乐明年多挣钱钱有空请我吃饭哦。”
“好好好。”叶子在那边爽朗地笑起来,“要快乐哦,莞尔。”
“是。”我说。
要快乐哦。老是有人跟我说要快乐哦。
难道我真的很不快乐?
我挂了电话回到自己的房间,对着镜子做了照了半天,镜中的脸仿佛越看越陌生。忍不住给叶子姐发短消息:“要是总是把一个人放在心上,会不会就是爱情?”
“嘿嘿。”叶子姐很快就回我了,就这么两个字,却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很慌张。”我说。
“别慌,我发歌到你信箱里了,听去吧。”
我三下两下上网进了信箱,里面果然有叶子姐送我的一首歌,是一首我没听过的老歌,杨林的《纯白》,叶子姐在信里说:“再也没有,比纯白爱情更美好的东西了,安心享受,快乐成长。”
油桐花开三月的南方 是一片纯白
合欢树下午后的雨 是一片纯白
我的心有七色彩虹 揉在一起 是一片纯白
洠в幸蟆'有怨尤
在心灵深处 是一片纯白
午夜长街 当电影散場 是一片纯白
繁华过后 当容颜不再 是否还是纯白
……
真好听。
歌声如流水,将我的心洗得澄澈透明。
刚好鱼丁在QQ上,我便把歌转发给她听。她不耐烦地收下,骂我说:“苏莞尔,你在发花痴。”
听完后却又跟我说:“完了,我也发花痴了。”
正说着,我看到简凡也上了线,于是连忙把QQ隐身了。
鱼丁说:“其实,他也是个纯白的孩子。你对他要公平。”
是。我知道是。
我只是不想有任何别的麻烦。是谁说过,心的空间有时候很大,可以装得下整个世界,可有时候却很小很小,只能够住得下一个人。
这话说得对极了。
那夜我梦见一颗树,很大很大的一颗树,枝干茂密盘根错节,手摸上去,仿佛可以感觉到有水在干燥的树干里哗哗流动。那树真的大得不可思议,我走得双腿发软才可以绕着它一个来回。梦里的太阳是奇妙的微蓝。树叶却是绯红的,霸道地遮住了大半个天空。
这梦让我心神不宁,醒来后我到网上找解梦的网站,网上的贴子说:梦到树,就是心里有一个人永远也走不掉。
我吓得啪地把电脑关掉了。
妈妈哑着嗓子骂我说:“不像话。刚起床就玩电脑,快快收拾办正事去。”
“叶天宇的事永远是正事!”我装做生气的样子说,“我不去啦,你自己跑一趟吧。”
她举起巴掌,我连忙逃开。
胡乱吃了早饭,我揣着老妈给我的四百块钱出门,并告诉她我中午不回家吃饭了,约了鱼丁去逛书店。
逛书店是借口,新年快到了,买贺卡才是真。
初中的老同学好久都没联系了,每年的联系也就是过新年时的这张卡,这是如今泛滥的电子贺卡无论如何不能比拟的,也是绝对不能省去的。
鱼丁不放心地发来短消息说:“十点啊,我在人民路路口等你。你一到叶天宇那里就出状况,这回一定要准时!”
鱼丁真是先知先觉。我一到叶天宇的家就觉得不对劲,门半开着,我推门进去,里面凌乱不堪。从一片混乱里抬起头来看我的是他的女房东,扯着嗓门对我说:“他不在了,搬了搬了!”
我惊讶:“不是交了房租了吗?”
“是他自己要搬的!”女房东说,“又不是我赶他。”
“为什么?”
“你问他去呀。”
“他在哪里?”
“我哪里知道!”女房东把我往外赶说,“好了,我要锁门了!”
我转身就往猪豆家里跑去,猪豆不在,只有他妈妈在家,我又急又气比手划脚好半天她也没明白我的意思,只好把我按到板凳上,从屋里取出来纸和笔。
我写上大大的三个字:叶天宇。
她在后面画个问号。
我又写:在哪里?
她朝着我摆手,一幅不知情的样子。
我只好又写:猪豆呢?
她又朝我摆手,然后端杯水给我。透明的玻璃杯,很烫的白开水。雾气升上来,我握紧杯子,咬紧下唇,努力让委屈不安的心好好归位。
他居然,又这样不打招呼地消失!
他居然敢这样,不打招呼地又消失!
我等了很久,猪豆也没有回来,手里的水早就变得冰凉,我把它原封不动地放到桌上,跟猪豆妈妈说再见出来。鱼丁的短消息又来了:“再不到我劈了你!”
对啊,我约了鱼丁。
手机上显示十点零五分,我已经迟到。我还没来得及给她回信息忽然就看到了猪豆,他也看到了我,转身就跑。
“猪豆!”我喊着他的名字就追了上去,他一直跑一直跑,我一直追一直追,到了前一个巷口,他忽然就不见了踪影。我累得直喘气,趴到墙上,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没有声音。
鱼丁打来电话,我掐掉了它。
眼泪已经全线失控。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拍我的肩,我回过头,竟是猪豆!
“哭什么?”他问我。
我擦掉眼泪问他说:“你跑什么?”
“你别问我他在哪里。”猪豆说,“我要说了他会揍我。”
“你要不说我会揍你。”我说。
“你?”猪豆用手指着我,笑着说,“你揍吧,只要你乐意。”
“我不动手,请别人动手。”我说完就拨鱼丁的电话,她在那边暴跳如雷:“苏莞尔,我恨你一万年,你干嘛不接我电话?”
“我被猪豆欺负。”我说,“你快来替我解决他!”
“啊?”鱼丁说,“反了反了反了,怎么个欺负法?”
“他拿铁棍子打我的头。”我胡说八道。
“你怎么胡说八道啊。”猪豆一脸无辜。
“等着我,鱼丁牌110火速赶到!”鱼丁说完,电话挂掉。我拿着手机对着猪豆说:“招不招随便你,等那个女魔头来了有你好受的。”
“我闪。”鱼丁说,“打不起躲得起。”
“闪得了今天闪不了明天。”我说,“你自己看着办。”
“我怎么这么命苦呢?”鱼丁把脸扭成一根苦瓜。
“快告诉我!”我差不多是声嘶力竭。
“你很在乎他哦。”猪豆坏笑着说,“你居然为他哭哦。”
我看着他,不说话。
“好吧。”猪豆投降,“他退学了,跟了一个老大,包吃包住月薪一千块,到百乐门当保安去了。”
“谢谢你。”我说。
有他的消息,总算是松口气。
猪豆收起嘻皮笑脸说:“其实我劝过他,有这么好的干爹干妈干妹妹用不着走这条路,可是他不肯听,他有他的骄傲,不想欠你们太多。”
“他还说过什么?”我问。
“他说……他和你们是两个世界的,永远也走不到一块儿。”
“你陪我去百乐门找他。”我说。
“我不敢。”猪豆说,“他真的会宰了我的。”
“你怕吗?”我问。
“还好啦。”猪豆朝我一摆头,无可奈何地说,“走吧。”
我给鱼丁发短消息说:“刚才是开玩笑的,我现在要办点急事去,你先回家吧,我晚一点到你家找你,莫生气:)”
发完后,我关了电话。
“百乐门”是我们这里最大的娱乐城,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新年的“百乐门”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门口的大海报上全是著名歌手的头像,“新年音乐会”,某某某某某某都要来。
“骗人的。”猪豆耸耸肩说,“上次还说刘德华要来呢,其实是个替身。这里的老板很有后台的,没人敢惹。”
“你去喊他出来,我在这里等着。”我对猪豆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路过的人都在朝我看,浑身不自在。
猪豆进去,但很快就出来了。对我说:“他今天休息。”
“那会在哪里?”
“宿舍吧。”猪豆说,“离这里不远,我们去吧。”
那是一幢旧式的灰色的二层小楼,每一层大约有四间屋的样子,猪豆对我说:“以前这里是一家私人的公司,听说是小老板赌博的时候输给百乐门的大老板了,现在这房子用来给百乐门的保安做宿舍。”
“有这么多保安吗?”我说。
“这里住的全是单身的而已。”猪豆说,“百乐门的保安是全市最气派的保安,有老大罩的,你不懂啦。”
叶天宇的宿舍在二楼的最后一间。我示意猪豆敲门,他果然在里面,粗声粗气地问:“谁?”
“我。”猪豆说。
过一会儿门开了。猪豆闪开,把我直往前面推。叶天宇一看到我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很奇怪,他并不理我,而是把我身后的猪豆往前面一拎,恶狠狠地说:“你给我过来!”
“你别怪他。”我把猪豆往身后一拦说,“是我逼他的。”
“是吗?”叶天宇说,“你这么能耐?”
“这谁呀?”我忽然看到叶天宇的房里走出来一个女生,应该是上次在五中的校门口见到的那个,她的头发是金黄色的,冬天了,却只穿着一件薄薄的低领的毛衣。用挑衅的眼光直盯着我看。
叶天宇一把把她搂到臂弯里,哈哈笑着说:“来来来,见过我妹子。”
“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女生打他一下,嗲嗲地说,“刚才不是还说只有我一个?”
“切!我说的话你也信!”叶天宇不以为然。
“吴妖妖你别捣乱!”猪豆伸出手去,看样子是想把她从叶天宇的怀里拉出来,可是叶天宇却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
吴妖妖笑着,惦起脚尖来,当着我和猪豆的面,忽然在叶天宇的脸上亲了一下。
我转身就走。
吴妖妖尖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瞧,她醋得吃不消了呀!”
“苏莞尔!”猪豆追上来拉住我,“苏莞尔你别走啊,你不是还有事情要跟叶天宇说的吗?”
叶天宇给我的是一个背影,吴妖妖被他抵在门边,脸上是无比娇媚的笑容。然后,他用手把她的头粗暴地扭了过去,然后,如果我没有看错,他们应该开始在……KISS。
猪豆连忙上前一步挡住我的视线,语无伦次地说:“他这个人……是这样的啦,你不要放在心上,其实他也不是那种人的,其实你应该懂他的……你知道……”
再次转身的时候,我的心像一面脆弱的镜子,啪里啪啦地就全碎掉了。
我用最快的速度下楼,离开,不再回头。
叶天宇说得一点儿没错,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用尽了全身力气,也走不近他不屑的无知的轻狂,而他,也永远不会懂得我纯白的坚持的忧伤。
9
9。我要我们在一起
新年。
璀璨的烟火点亮夜空,让整个城市变成不夜城。
QQ上的信息闪个不停,信箱里堆满了贺卡和祝福,我却无心点击。
鱼丁就坐在我身边,她不停地跟我说莞尔你不要哭不能再哭了要是给你妈妈进来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我知道妈妈不会进来的,她正在看新年晚会,有她喜欢的冯巩,还有宋祖英。但就算是她进来了,我可以告诉她,我不过是看了一本伤感的小说。
嗯,一本伤感的小说。
很多天过去了,我都是这么想,我和叶天宇之间,只是一本伤感的小说。章节翻过了,尽管有些遗憾,却没有必要留连。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学习上,闲下来的时候,我就拼命地写字,不允许自己去想些别的什么东西。我开始写生平的第一个稍长一点的小说,写完一点儿往叶子姐的论坛上贴一点儿,后面的跟帖全是赞美之辞。最后叶子姐打电话给我说:“你不许再贴了,我的杂志决定要用了,留点新鲜感给我的读者呢。”
我惊讶:“还没写完你就决定要用了?”
“我不会看错的拉,没错的。”叶子姐鼓励我,“你是最棒的。”
她的话让我觉得温暖,我答应她寒假的时候一定写完了给她
接下来就是昏天黑地的复习期,那个时候我们学校发生了一间挺大的事,全校都传言高材生简凡自杀未遂!这个消息还上了我们的晚报,只是没有指名道姓。我和鱼丁得知个消息的时候是课间,这可着实把我们吓了很大的一跳,面面相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简凡去上海参加作文比赛回来我们还见过他,知道他自我感觉相当不错,只等着公布获奖名单。学校也觉得很骄傲,听说还是教导主任亲自陪他去上海呢。
而且,他还真的给鱼丁带回来了南京路上的“鸭脖子”,鱼丁大快朵颐的同时直夸他是好同志。我也觉得,简凡算得上是一个好同志,虽然我对他一直没有那种特殊一点的好感但这应该不会妨碍我们成为朋友。而且就在前天我们还看到他,他给我们推荐了他高一的时候用过的人为不错的参考书,我们很仓促地跟他说再见他很仓促地离去,虽说没有什么多的话,却压根儿也看不出他有什么自杀倾向。
一向爱管闲事的林志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得的消息,在班上宣传说:“听说那小子是作文比赛的纪念奖都没拿到,一气之下就吃了安眠药。”
“林志你不要胡说八道!”鱼丁瞪着血红的眼睛说,“你再胡说我揍你揍到你不认得南北!”
“我本来就不认得东西南北。”林志低声说,说完了再不敢出声,谁都看得出来,鱼丁是真的来火了。
我们抽出时间去医院看简凡,可是医院不让探望,说是过了探望时间。站在医院外面冰冷的寒风里,鱼丁忽然就咬着嘴唇哭出了声。
“没事的”我安慰她说,“还好,是未遂。”
“他怎么可以这么不勇敢?”鱼丁朝着我喊,“一次作文比赛而已,有那么严重吗?一个形象怎么可以这样说塌就塌。”
我理解鱼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