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就在她开怀的那一个瞬间。
那顿饭她吃的极饱,清修做的饭很好吃,很是对她胃口。北极虾蒸得晶莹剔透,小羊排香酥可口,红菜汤浓而不酸,一点点奶油味恰到好处。她直赞叹他贤惠,比母亲做的还要好吃些。非浅的夸奖他相当受用,嘴角漾着迷人的弧度。清修看着她吃的那样专注,心里满足的快要冲破九天了,却仍镇定自若的给她夹菜,只是不着痕迹的浅浅笑出来。
吃过饭,她自告奋勇的洗碗,他陪在一边一一擦拭干净。
她感叹:“原来你还是这么仔细的人啊,我家里的碗都是沥着水的,让它们自然风干。”
他笑起来,自己在家吃饭的机会其实不多,偶尔做了,碗也是随意洗洗就着水滴放进碗柜里的,何曾这般仔细过。只是想要站在她旁边罢了。非浅洗过的碗递给他,这样简简单单的分工合作,像是家庭生活一般。他喜欢这样的感觉。
饭也吃过了,碗也洗好了。两个人挤在沙发里看碟,他笑:“这次可不要睡着了。”
她反扑过来,挤眉弄眼:“那可不一定。”
他搂着她继续笑,揉碎她的长发,问:“怎么跟小动物似的,什么时候都能睡。”
她理直气壮:“那是因为在你身边安心,才会睡得踏实,别人还没有这份荣幸呢。”
他就极端宠溺的抱着她,贴着她的面颊,在她耳边喘气,那感觉很痒,非浅却不觉讨厌,反倒是喜欢的。
她觉得热气越来越重,半清醒中好像真的做了一场梦。车好像是没有在开了,周围很静,她坐起身,车是停在一边的,仲微却不见踪影,身上盖的是他的西装。仔细闻了闻,没有记忆中的清爽味道,可见不是洒了香水的。正在回忆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气味,仲微拉开车门,一股冷气顺势钻了进来,她怔愣的望着他。
他笑起来,两排洁白的牙齿整齐排列,颗颗饱满像是烤过瓷,非浅有一次打趣他,不去拍牙膏广告真是埋没良才了。听说当下最流行的就是他这种深眼窝白牙齿的款式,一不小心还让她给赶了时髦。非浅仔细打量着他的五官,笑起来。
他问:“睡醒了?”
她问:“你那算是丹凤眼么?”
他没弄明白,扬着嘴角要笑不笑的望着她,“睡糊涂了还是病入膏肓了,也不知道还有救么。”
非浅瞪了他一眼,起身下车,才注意到他只穿了一件衬衣,拿了西装还给他。仲微不接,反手给她披上,不在意的说:“已经没救了就别折腾了,再受了凉我可不管你。”
她说:“周仲微,明明是好话,你能好好讲么。”
他锁了车,抛下一句,“好话只对好人讲”,就大步流星的往宾馆大堂走。剩下非浅一个人兀自好笑,即便是童心未泯他今天也太出位了吧。缓步走进大堂,他已经在电梯里等着她了。和余清修的浓眉大眼不同,周仲微也是重色调的五官只是少了些正气多了些风流,少了些儒雅多了些不羁。她脱下外套递给他,才想起来味道的问题,凑过去闻了闻,竟闻出一股子烟味。问:“你抽烟了?”
他嗯了声,算是回答。
到了餐厅,落了座,她忽然恍惚起来。当年也是这家餐厅,这间包厢,这个位置。清修给她拉开椅子,笑意满满,声音恬淡:“这可是号称最高的餐厅,尤其是这个角度能把S市全景尽收眼底,你看那边是江,那里是河。我们住在那个方向,看到么?”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揽着她,举着她的手一一指点。
她叫:“哎呀,我看到你的车就停在那里。”
他刮她的鼻子,“千里眼么。”
她摇晃着他的胳膊,开怀大笑,“就是看见了。”
“姜非浅。”
她回过神来,看着仲微。
“想什么呢,问了你两遍都不答腔。”
她低下头,淡淡的说:“没想什么。”
他一副嘲笑的口吻,吊儿郎当着,“借、尸、还、魂。”
“你说什么呢。”她瞪回去。
周仲微倒成了先前的姜非浅,没有起伏,淡淡的说着:“这才像你。”
菜上来了,她吃的心不在焉。
仲微问:“不够辣么,你说,你一个小丫头怎么吃得那么辣的口味。”
她反驳:“谁是小丫头了。”
他皱眉头,“这是重点么。”
重点是,她本来是不吃辣的,以前母亲炒菜都不敢用干辣椒炝锅,就怕她不吃。跟清修在一起以后才逐渐吃了点辣味,也仅限于炒菜时放一点辣酱。具体不辣不欢是在跟余清修分手以后,她倔强的选择城市出逃,在重庆生活工作了一年就从此辣欢了天。开始的时候每个周末都去南滨路兜兜转转,挨家挨馆的吃,非要辣到胃痛才觉心甘。后来渐渐自己开火做饭,不小心辣过了头也是咬牙吃的,自己做的没办法嫌弃,就这样越吃越辣,手艺也越来越精湛。那个切个洋葱都泪流满面的姜非浅在过去的某个时候泯然,现在的她高兴起来掂勺掂到初晓目瞪口呆,大呼精彩。人都是要长大的,离了谁都一样。
她说:“长假的时候我们去重庆吃鹅掌吧。”
仲微了然,却偏要逆着她说:“去重庆吃鹅掌不地道。去重庆骑自行车才过瘾。”
她又好气又好笑,堂堂七尺男儿,又是即将而立之年,怎么就喜欢跟她记仇呢。重庆那种十八弯的连绵山路,骑自行车纯粹算是极限运动。该说他什么好,非浅忽然想起之前搁浅的问题,好奇的歪着头问:“你那是丹凤眼么?”
他没料到她比自己还会扯皮,挺直了腰板郑重其事的说:“看好了,标准的桃花眼。”
第五章
人家都是一双桃花顾盼流连,他呢,桃花怀邪,处处留情。
非浅不屑的说:“桃花眼?着了什么邪魔歪道吧你。”
他说:“桃之夭夭懂不懂啊,夭便是妖,妖即魔道。”
她反笑:“你那二两墨水没资格歪解诗经啊,就凭你,逃之夭夭不知去向还差不多。”
他还是笑:“我不够资格你够,要不你桃夭一把,我勉强收了。”
勉强收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之子于归呀!
非浅怒目圆瞪,“你又老不正经了。”
他立马翻脸:“姜非浅,我不过比你大三岁,你这样就叫装嫩。”
“三岁一个代沟知道么。”
“不知道,我哪有你聪明。”
“别谦虚啊,你可比我聪明多了,你贴了毛比猴子都精。”
非浅说完自己忍不住笑起来。仲微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那句,嫣然一笑,惑阳城。
她问:“想什么呢,还皱眉头。”
他老实答:“想起了登徒子好色赋。”
她抿嘴笑着:“挺识抬举啊,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登徒子不是娶了个丑妻子么,你加油。”
他说:“我不嫌你丑,真的。”
她埋着头继续吃东西,随口说:“谢谢啊。”
他放下筷子,看着非浅,双目又好像出了神,半开玩笑着,“真的不嫌,只要你愿意。”
只要你愿意,以前也有人说过,可是到底是他不愿意了。
非浅抬起头,淡声问:“你知道从这里可以看到S市全景么。”
他说:“呦嗬,这都被你知道了。”
她问:“你都能看见什么啊。”
他答:“看见你在吃东西。”
她拿筷子假装敲他,“我是问,你从这里都能看到外面有什么。”
他继续不动声色的答:“看到你在吃东西。”
她气鼓,放下筷子就说:“不吃了。”
他起身拉着她就往外走,她纳闷,“这是干嘛。”
他头也不回的说:“我看见咱车被开走了,得赶快。”
她一愣,失神的问:“千里眼么。”
他答:“还真是。”
车真的不见了,非浅望着他着急的说:“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快报警。”
他根本就没有在意,非正色的说:“你看,车不见了,咱在这里再住两天,顺便找车吧。”
非浅突然明白过来,指着他讲:“这招玩过了,你以为我会上两次当么。周仲微,你多大的人了。”
仲微一脸无奈:“真的不见了。”
“不信!”
怎么可能还相信呢,又不是傻瓜。个把月前,那天非浅的工作出奇的顺利,先是一笔大单子有了眉目,又是争取了很久的T市码头的仓库终于尘埃落定,对方叫她去签合同。仓库有了着落,就等于多了片天地。她跑去跟经理汇报,经理也是很高兴,她心里美滋滋的想着奖金哼着小曲打车去签合同。在车上忍不住的给初晓打电话报喜。
初晓叫得电话快要飞起来:“我就知道你准行,你还嫌人家老是色迷迷的,还多亏了那个色老头呢。”
她咕哝说:“瞎说什么呢,反正我没出卖色相,是凭实力好不好。”
初晓是人精,立即朗着声音夸她:“小姐姐,我知道你冰清玉洁,贤良淑德,聪慧过人,你还特别大方,特别讲义气,是吧。”
非浅笑起来,“行啦,甭拍马屁了,今天晚饭我请你。”
初晓乐呵呵的说:“我可没拍马屁啊,你在我心里绝对是仙女,要是请蕉叶的话,我就把你升级为女神。”
非浅其实顶顶讨厌的就是泰国菜,最受不了咖喱的味道,可是,谁叫她心情好呢,心情一好恐怕不平等条约都能高高兴兴的给签出来。于是答应说:“好,我一会就直接下班了,咱们在新世界碰头吧。”
初晓更乐了:“那我就沐浴净身等着你的晚饭啦。”
刚挂上了初晓的电话,周仲微打了过来,“晚上有事么。”
她说:“现在是上班时间吧,私人事情滞后。”
他继续说:“晚上一块吃饭。”
她故意挑高了声音说:“有约会。”
他笑起来:“什么约会,听口气挺开心啊。”
她说:“重要约会。”
他说:“肯定不是和男人。”
她本来是高兴的,一听他这话就来气,什么叫肯定不是和男人啊,她姜非浅虽然姿色平平可也算是五官端正了,他凭什么瞧不起人,他自己还不是在邀请她吃饭。“就是和男人,还是个大帅哥呢,没事我挂啦。”
他就真的挂了线。
非浅想,本姑娘今天心情好,不屑与不礼貌的家伙生气。晚上有初晓陪着吃饭,一准能有多嗨皮就有多嗨皮。结果没等到晚饭时间,初晓就一副小媳妇受欺负的语气打电话来陈述冤案,说是要急着去趟X市,本来和她没关系的,领导临时指派,她也没办法,只能放非浅鸽子。听她那语气,雇凶杀人的心都有了,可是临了了还记得这顿饭呢。“等我回来给我接风洗尘啊。”
非浅好脾气的哄了她半天。初晓立马兴奋起来:“全世界就数你最最善良了。”
姜非浅笑,初晓真的是个小丫头,什么事情都是三秒钟的保值期,泪比谁来的都快,可是转眼就能开怀。曾经的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呢,只是经历了事情,自然要长大些,但愿晓晓能一直这样就好。
签好了合同出来,已经是下班时间,对方邀请她吃饭,她一想起那个色老头的咸猪手就浑身的鸡皮疙瘩,赶紧以不可抗拒的理由拒绝了。出了电梯,一眼望到了外面的大雨。她从来不是未雨绸缪的主,初晓又去了X市,她在那座城市的滂沱中就全然无依无靠了。在大厅等了好一会,雨势不见小,又怕这样等下去再把色老头给等来了,索性咬了牙就往外走。雨水很大,全身上下即刻就湿得透彻,站了很久也拦不到车,那时候还是夏末,并不是多么冷,干脆就一步三蹦的走着。听到旁边有急刹车的声音也没有在意,毕竟大雨里这种声音太多了,直到听见有人大声的叫她名字,才寻了声音回头去看,周仲微正举着伞向她跑过来。非浅因为满面雨水,随意抹了一把脸才正视着他。
仲微本来满肚子都是脾气,好不容易想起来请她吃顿饭,她还冷着口气拒绝了,并且是以见帅哥为理由拒绝的,这就罢了。王东搭他车回家,看到了在路边淋得像落汤鸡的女人正开心的一路踩着水花,指给他看,说:“当自己精灵嘿。”
他瞪直了眼睛看,确定是她以后,杀人的心都有了,不跟他吃饭就为了路边淋雨啊,这到底是作贱谁呢。生气的踩了刹车大声叫她,她玩的还很投入完全没听到,继续一路踩水一路往前走。他只得拿了伞下车,酝酿好给她一顿教训,可是见她举手抹脸,那动作像极懒猫,气就消了大半,脱了外套给她披上。
非浅条件反射一样的抬手拒绝,“我不冷。”
他没好气的撇开头去,冷脸说:“不是怕你冷,是实在有碍观瞻。”
她红了脸低头去看,穿着深色的衬衫应该没问题啊。还在琢磨着,就听见他叫:“车没了。”顺着望过去,车真的没了,一眨眼的功夫怎么就给丢了呢。非浅赶紧掏手机报警,也是唉呀一声叫:“手机进水了。”
仲微望着她委屈的表情实在是说不出的感觉,只道是一片柔软。于是模仿她也是一脸委屈的表情,“怎么办,都是因为下来找你才把车丢了的。”
她说:“赶快打电话报警啊,肯定没开远的,说不定下个路口就能拦住。”
他笃定的说:“我手机在车上。”
非浅四周看了看,转了身就往电话亭跑。他举着伞追上来问:“你知道车牌号么?”
她站住,看着他无知的摇摇头。仲微敲她额头,作无奈的表情,伸了手出来问:“你有硬币么?”
她说:“打110应该不收费的。”
他坚持伸着手,她只好掏了硬币递过去。仲微嘱咐说:“你在这站着等我,不许乱跑。”语气像是担心孩子走丢的妈妈。过了会,他出来,说得极轻松:“回去等消息吧。”好像丢车的是她而不是他。
非浅问:“你怎么不着急呢,那么大的东西。”
他说:“急呀,特别着急。你要对我负责。”
她吓一跳:“你那车我赔不起啊。”
他笑起来:“那就先赔顿饭吧,我还没吃饭呢,饿死了。”
揽着她站在路口打车。非浅挣脱,他懒懒的说:“别动,我现在心情不好,你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