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哥……原谅我……”轻怜哭得悲切,却不后悔自己的决定,“我不要你将来后悔……我爱你呀……”
她慢慢退回墙角,因为他的眼神像是要杀了她。
“你……背叛我!”武劲咬牙切齿地说着,撑起最后的力气掀起桌案,否则他会掐死眼前的背叛者。
他将她逼进墙角,心里充斥着恨意,压根听不进她的解释。“我……不会原谅你……这辈子都不会……”他想要抓住她,无奈晕眩感愈来愈强烈,最后他再也支撑不住,整个身子往后倒下。
“劲哥!”眼看他就要倒向被扫落的残羹破碗上,轻怜赶紧奔向前扶着他,却无法支撑他的重量而跌坐在地,连双腿被碎片割伤也不觉得疼。
手指轻抚着陷入昏迷的他,泪珠不断滚落在黝黑的脸庞。“劲哥,别怪我……别怪我……”
他昏迷前的眼神充满了恨意,她想起他之前的警告。背叛,对他来说是不可原谅的罪,他愤恨的眼神直接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
但她还是不后悔,若能解开他的心结,让他这辈子没有遗憾,要她下地狱也毫无怨尤……
想到时间紧迫,她用衣袖擦去他脸上的水珠,也擦干自己的,并在他唇上留下最后一吻。
起身奋力将他拖到干净的角落,轻怜奔入房里从衣柜找出一条红色的丝巾,将红巾系在门边的树梢上,如武骞交代那般。
接着她走回武劲身边,让他的头枕在膝上,默默凝望着他。
武骞很快地上了半山,瞧见大厅的混乱便知道结果如何,接着便发现角落一脸失神的轻怜和她怀里的武劲。
“轻怜姑娘……”她脸上的绝然令他一阵鼻酸。
轻怜看清来者,知道分离的时刻到了,泪水再度涌出,依依不舍地抱着武劲的头,泪水沾湿了他的脸颊。
武骞不禁为这一幕动容。“轻怜姑娘,劲儿会理解你的用心,他很快就会回来接你的……”他说得没什么把握,毕竟儿子的倔脾气他很了解,但也只能这么安慰她。
轻怜当然知道她这么做的后果,如今想太多也没用,她不舍地放开武劲,拭去泪水起身,催促着武骞。“老伯,您快点带劲哥走吧,他娘亲必然等得心急。”
“谢谢,等劲儿醒来,老夫会对他说明一切,要怪就让他怪我……”将她拖下水,武骞只觉亏欠。
“千万不要!”轻怜赶紧制止他,“劲哥对您的成见已够深了,千万别再加深你们父子的嫌隙……”她深吸一口气,勇敢地说:“就让他以为这是我的主意,反正,我只是他买来的女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她试着露出不在乎的笑容,但脸上的凄楚却怎么也挥不去,只能努力克制着不让泪水滑落。
“那么,轻怜姑娘要在这边等劲儿回来,还是让老夫带你下山?”武骞扶起儿子,关切地问。
“这里已经是轻怜的家,我不会离开的。”虽然知道武劲不太可能回来,但她宁愿守着这微乎其微的可能。
而且,这里充满了两人的回忆,她怎么也无法割舍。“只求老伯尽力解开劲哥的心结,你们一家人早日开心团聚。”
“好,好孩子……”武骞为她的懂事感到欣慰,“希望轻怜姑娘有天能改口唤老夫一声爹,早日为咱武家开枝散叶。”轻怜只是笑着摇头,不让泪水滑落。
“那你自己多保重。”武骞驮起儿子沉重的身体,往屋前的悬崖一跃而下。
望着爱人的身影消失在迷雾间,轻怜这才敢让泪水滑落。
“劲哥……”全身的力气被抽干,她跌坐地上痛哭失声,口中不断呼唤所爱,“别恨我……不要恨我呀……”正当她揪紧心脏哭得肝肠寸断之时.小腹却传来阵阵痛楚。
“啊……”她疼得弯下腰,感觉一股热液由私处涌出,由大腿直泄而下,灰色布裙接着印上一点红晕,接着扩散成一片……
轻怜不知所措地望着触目的红潮,感觉有什么很快地从她身体流出,她的身子感到莫名的空虚和悲伤,最后力气也慢慢流失……
“劲哥……救我……”她无助地望着灰暗的天空,跟着不支地倒在血泊之中,瞪大的眼眸里只见到一片苍茫。
她要死了吗?失去了他,或许对她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
“劲哥……”低声呼唤着所爱,感觉云雾进了大厅,她整个人被罩在雾里,跟着眼前一黑。
“哎呀,怎会这样?”天机老人一上半山,便发现倒在血泊里的轻怜以及一屋子的混乱。
这阵子刚圆满处理好冷香和太子的事,轻怜这边也看来平静,盈光那丫头那么精明,应该不用他担心,原本以为可以不用为这些丫头奔波了,前天他带给轻怜的那几只白鸽却都飞回“驭奴馆”。
在燕嬷嬷的催促下,他老人家连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连飞带翻地又上了半山,没想到情况比他预期的还糟。
“怜丫头,你醒醒啊……”他赶紧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塞进轻怜发紫的唇间,硬是让她吞下救命的药丸,“糟了!得赶紧送她下山……”见轻怜的脸上一片惨白,他赶紧抱起没几两重的身躯,使出轻功往山下飞去。
第九章
“这可怎么办呀……”
燕嬷嬷望着脸上毫无血色、依旧未醒来的轻怜,心疼地猛掉泪。“上回是冷香只剩半条命回来,这回轻怜看来连命都快没啦!”天机老人也很无奈,“还有救啦!你师父我可是贡献了一颗宝贵的续命丹。”还好他到得早,不然这条小命肯定葬送在荒郊野外。
“您上回不是说那个小子对咱轻怜还不错?这回怎么任由她一个人待在山上,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连小命也差点不保?”燕嬷嬷忍不住对师父抱怨。
上次师父回来后,说轻怜不但变得圆润,人也开朗许多,她才稍稍放下心中大石,怎么过了不到半个月,人是带回来了,却只比尸体多了口气息?
“我怎知道?”前阵子听闻久未现身的“绝剑山庄”主人出现在京城,他就有些不好的预感,才会上山走那么一趟。
十年前武骞封庄不再过问江瑚之事,没人知道详细原因,只知是家里的因素,这次武骞重现江湖,该是和那把匕首有关。
那小子不是他的亲人便是仇人,这会儿武骞可能已经寻上半山,不是带走那小子,便是杀了他……天机老人暗自揣测着,却没对燕嬷嬷提起。
“我好好一个女娃见交给他,却被弄得不成人样……下次让我瞧见那小子,肯定将他打得满地找牙!”燕嬷嬷握着轻怜冰冷的手帮她取暖,一边愤恨地说:“早说了不该让轻怜离开的,都是您一意孤行!”她接着对天机老人投以怨恨的目光,瞧得他如芒在背。
“好啦,小燕子,你就别抱怨了,要师父怎么做就直说啦!你那眼神……哀怨得有些恐怖耶!”
“不管啦!您要负责将那小子找回来问个清楚,看他对咱们轻怜有何打算!”
“好好,算我怕了你……”天机老人不耐烦地挥挥手,“等怜丫头醒来再做打算啦!”
轻怜昏迷了三天才醒来。
一发现她又回到“驭奴馆”的小屋,她硬撑起孱弱的身子就要下床。
“我……要回……山上……”她气若游丝地几乎说不完一句话。
“轻怜呀,你不能下床啦!”守候一旁的许妈赶紧制止她,燕嬷嬷正端着汤药进房,连忙担忧地喳呼着,“哎呀,快点!别让她脚踩地呀!”将热烫的药碗放在桌上,她帮着将轻怜压回床上。“傻丫头,你刚从鬼门关回来,还是给我乖乖躺着,更别想下床,尤其你刚流掉……”许妈对燕嬷嬷使个眼色,燕嬷嬷猛地住口。
轻怜不再急着下床,反倒静静地望着她们,泛黑的眼眶显得憔悴。“流掉……什么?”她想起昏迷前的大量失血,像是身体的某一部分被抽走,但不懂那是什么。
燕嬷嬷和许妈面面相觎,还想含糊带过。
“就是……你生了场大病……”
轻怜紧抓着她的手,固执地问着:“到底……流掉什么?”她的声音和身体都因为激动而颤抖着。
望着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虚弱得不成人形,燕嬷嬷忍不住眼眶泛红。“你才流掉了……孩子。”说着,泪水随之滑落。
她认为有必要告诉轻怜这件事,毕竟那是她的孩子。
“孩子……”轻怜低喃一声.颓然地跌靠床头,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干裂的双唇不断低喃着:“我的孩子……孩子……”
“轻怜,你别这样,难过就哭出来,你别吓嬷嬷呀!”燕嬷嬷急着摇晃轻怜,想唤醒她的神智。这孩子该是受到太大的打击,一时失了魂。
纤弱的身子被晃得骨头似要散了,轻怜才将视线转回燕嬷嬷脸上,像个孩子般哭泣着:“没了……什么都没了呀!嬷嬷……”老天为何要这样惩罚她,让她同时失去所爱和孩子?而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为何不连她也一起收回去,就不用独自承受痛苦了……
“别哭……乖孩子……别哭……”燕嬷嬷赶紧将轻怜抱在怀里,像安慰孩子一般摇晃着她,同时轻拍着她的背。“你还有嬷嬷呀!嬷嬷疼你……”可怜的孩子,为何让她遭受这样的痛苦?燕嬷嬷不舍地抱着轻怜.一旁的许妈也陪着一起掉泪。'熱X書%吧*獨<;家Y制@作'
“没了……呜呜……什么……都没有了……”轻怜哭得肝肠寸断,为逝去的爱情和来不及出生的小生命,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
她这样算什么娘亲?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轻怜内心自责不已,宁愿自己不要醒来,就不用面对这双重打击。
“别哭……你这样嬷嬷好心疼呐!”燕嬷嬷知道让轻怜哭出来比较好,但见轻怜哭得肝肠寸断,她的心也被揪得好紧。
轻怜心中的苦楚化为滴滴泪珠,怎么也停不了,泪水总有流干的一天,但心中的痛呢?
武劲同样陷入煎熬之中。
在陌生的屋里醒来,他便知道身在何处。缓缓起身调了息,内力丝毫不受影响,可见这迷药的质量都经过精心选择。
她……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将家里哭成了一个小瀑布?武劲自然想起轻怜此刻的情形,却随即甩开不该有的心软。
在她做出这件事之前,就该想到他之前的警告。做了,就要有勇气承担后果……
可是,当他双脚套上靴子,被柔软的毛皮包覆时,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她温柔的眼神和抚触.冷硬的心也跟着有些许软化。
他气自己的优柔寡断,这是行走江湖的大忌。
穿好靴子,武劲深吸一口气,起身准备面对逃避多年的心结,房门却在同一时间被开启,一张满是皱纹的容颜映入眼帘。
武劲愣住了。眼前的老妇发丝斑白,削瘦的双颊布满风霜,眼角下垂了,腰杆也挺不直了…
不!不是她……她不该变得如此苍老……
武劲慌乱地抗拒眼前的事实,但凝望着他的那双眼哞依旧没变,仍然像以前那样充满慈晖,总是抱着他流泪,心疼地唉他一声:“劲儿……”
“劲儿……”苍老的声调殷切地呼唤着,将武劲由回忆中拉出,有如黑夜的明灯,将漂泊十年的孤船引进了安全的港湾。
他努力咽下心头的酸楚,缓缓上前搀扶着进门的老妇,紧紧地将她抱住,喊出十年来缠绕在梦里的呼唤。“娘……”
十年未听到的称呼让妇人老泪纵横,惜娘使尽力气抱住失而复得的儿子,知道他已经原谅自己当年的抉择。“劲儿……娘好想你啊……”
“是劲儿不好……对不起……”娘亲早发的白发、佝楼的身躯和一身的病痛都是为了他……这一刻,武劲不再怨了。
他就像个孩子般任性,为的只是嫉妒。
当年娘亲选择回到所爱的男人身旁,没有站在与她共同苦过来的儿子这一边,因此他嫉妒,无法原谅她的选择。
如今见到娘亲比他印象中还要苍老许多,而这一切都是他的任性所造成,武劲心里只有愧疚和侮恨。这一刻,他庆幸自己能再见到她老人家,否则他会终悔一生。
“是娘……对不起你……”惜娘瘦弱的身躯在儿子怀里颤抖,“你要……原谅娘……当年……”
“别再说了,娘。”武劲连忙制止娘亲说下去,“一切都过去了……劲儿再也不会离开您身边……”他一边帮她擦干泪水,急切地保证。
“好了……看到孩子回来应该高兴才是呀!”一旁始终没开口的武骞担心娘子情绪太过激动,连忙扶着她坐下。
武劲这才发觉爹爹的存在,他努力平稳情绪,看着爹爹为娘亲倒了杯茶,小心翼翼地吹凉还冒烟的茶汤,这才惊觉爹爹同样满头飞霜,不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武林盟主。
只是,面对这个带给他们母子痛苦的男人,他仍无法放开胸怀。
惜娘啜了口茶,顺顺气,对武劲伸出瘦得见骨的手,不住地咳了起来,“劲儿……咳咳……”
“娘……”武劲赶紧握住娘亲的手想帮她拍背,武骞却早一步抢先。
他看也不看爹爹一眼,接着在娘亲身边坐下。
“您身子还好吗?听说您病了……”
“没事……”惜娘紧握着儿子的手,朝后头看了一眼,“是你爹太紧张,还说非要把你带回来不可……”武骞抚着娘子的肩膀,温柔地看着她,“是谁说自己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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