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妈妈淡淡地看了那貌美妇人一眼,道:“大小姐忙完了么?”
那貌美妇人忙道:“我刚出来的时候还忙着,这会儿却是不知道,我进去瞧瞧。”
章妈妈点点头:“你和大小姐说,她蔡家的表姨看她来了。我先将客人请到芙蓉阁去奉茶。”
“好。”那貌美妇人忙提着裙子,急匆匆地往里去了。
章妈妈将明菲与肖氏引入芙蓉阁中,亲手奉上了茶,就有人来寻她禀事,章妈妈告了罪,到院子里去处理事情。
肖氏轻声告诉明菲:“先前那个貌美女子是崔大人的侍妾。刚给崔大人生了个儿子。”
明菲暗忖,崔吉吉与她身边的妈妈,可以将崔悯身边的侍妾治理得如此服帖,也不知花了多少功夫?这其中,想必也离不开崔悯的支持。宠妾灭妻,却又由着女儿报复,接着又让一个不满九岁的孩子理家,这是唱的哪一出?
忽听外面一阵脚步声响,几个婆子丫鬟簇拥着一身素服,犹在大孝期间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的崔吉吉走了进来。
崔吉吉得了崔悯的优秀基因,长得很漂亮,举手投足间又自有一种优雅大气。她先与明菲见了礼,口称表姨,客气圆滑得很。表现得与当时那个倔强不语的形象差别极大。
分宾主坐下,客套话后,章妈妈寻了个借口将肖氏请了出去,只留明菲与崔吉吉说话。
明菲深知自己与人不过萍水相逢,不可久留,便命白露将礼盒送上,言明这是明玉与自己送她的,其中头花与头钗都是明玉从京城特意托人带来给她的。
自她来到抚鸣后,每日以各种借口送她礼物的人实在太多了。崔吉吉小小的脸上带着世故的笑容,轻轻打开盒盖,见着了里面精挑细选出来的堆纱宫花与头钗后,一眼认出果然是京中最时兴的东西。再看那串橄榄核镂空雕刻的八仙手串,表情微微变了变,将盒子盖上,试探道:“表姨这次来抚鸣,要留多久?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明菲看她表情,猜她大概是以为自己也是有事来求人的,便笑道:“说来惭愧,我平时家事繁忙,难得出门。此次来,一是受了我父母的嘱托,前来恭贺;二是受了明玉的托付,前来看看你;三呢,是我夫家的算舅即将过寿,前来拜寿。家里的事情也等着的,所以耽搁的时间不会太长。”自己的确是有所求,但并不是这般所求,只求日后崔家人想起蔡家人来的时候:不觉得可恶,印象还好罢了。
崔吉吉点点头:“难得六表姨还记得我。当时我心痛至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极,得她一句话,暖入骨髓,一辈子都记着的。”
听她提起死去的崔夫人王氏,她身边的人都陪着长吁短叹起来,有两个年老的婆子甚至道:“我们小姐当初如何如何……”还湿了眼角。
明菲猜着这约莫是王家送来服侍崔吉吉的人,也陪着叹了两口气。崔吉吉沉默片刻,道:“听说表姨与我那位即将过门的继母原是闺中密友.不知她的为人如何?”
明菲也不承认,也不否认,只笑道:“我十岁时便与袁小姐认得了,她的性格很直爽。”直爽得让人招架不住。
崔吉吉狡猾地看了她一眼,笑道:“直爽好啊,我只希望她能如同蔡家表外婆那般明理懂事就好了。”
崔吉吉这般“推心置腹”,明菲深觉头痛。
多亏章妈妈自外面急速走进:“大小姐,老夫人来啦!人已到了码头,已着人去接了。”这位老夫人,指的便是崔悯那位久居老家的老母亲。
崔吉吉皱了秀眉:“怎地先前不曾让人来送信?”一边说,一边命人:“赶快去同大公子的乳母说,给大公子换身衣服,随我一同去门口迎接祖母。”
明菲借机告辞。
崔吉吉也不留她,笑道:“表姨与表姨夫后日记得来吃酒。我还在服丧期间,不敢出来热闹,到时候不能亲自招待表姨,还请表姨恕罪。待到喜事过后,我再设宴请表姨吃饭。”送明菲到芙蓉阁外,告了罪,就让章妈妈送明菲。
明菲与肖氏、龚远和会了面,三人一道归家。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
明菲问龚远和面见崔悯可还顺利?
龚远和笑道:“虽然没说,但我看得出他很喜欢你选出来的那套古瓷。还详细地问了我你父亲和哥哥的情况,很是客气热络。你呢?崔吉吉有没有给你冷脸看?”
明菲摇头:“没有。只是大家不熟,找不着那许多话可讲而已。”既然崔悯的态度这样好,那蔡国栋应该没哈大得吧。
肖氏笑道:“崔大小姐不简单吧?她在咱们抚鸣,可是鼎鼎堵名的厉害小姐。”将崔吉吉的光荣事迹讲述给明菲听。崔吉吉在湖州替王氏守了一年的墓,带着王家给的十几个婆子丫鬟来了抚鸣,恰逢崔悯一个侍妾生产,遭建难产,当时崔悯不在家,是她做主安排,让那侍妾母子都得了活路。
从此后,她便将内府事务接过去管了起来,崔悯也默认了她的管家地位。先前下人也有欺她年幼,不安分的,但被她恩威并施,几番作为后,渐渐的也就再无人敢叫板。到了后面,她甚至插手长弟的教养事务。
肖氏叹道:“纵然她身后有王府的人替她出谋划策,但她能走到现如今这个地步,也与她自身的才干性格分不开。我听人传,崔吉吉将来可是要进宫的。”
明菲骤然明白,为什么王家如此重视崔吉吉,而崔悯会由着这个女儿插手家事了。要让女儿在宫廷中完好无损地存活下来,这些人情世故,倾轧纷争,都是必须学会的。而崔吉吉,从目前来看,适应得非常好。清高骄傲,记恨的袁枚儿遇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上这样一个继女,最起码在崔吉吉离家之前,日子一定好过不到哪里去。
第二日龚远和与明菲去了陈氏的大伯陈参政家中拜访。陈参政向明菲打听过陈府的近况后,叫人将明菲引入后堂,他自己留了龚远和说话。
陈夫人比之几年前又胖了许多,见了明菲先前看在她带去的礼物还丰富的面上还算客气,拉着她说了许多闲话,又问水城府的情况。扯着扯着说起蔡家来,就露出不以为然的模样,言谈之中颇不客气,接着就扯到当初借给蔡家,半途又被她失信要回去的魏妈妈,虚伪地叹气道:“我当时也是没其他办法。虽然把人接回来了,但心里一直担忧你们姐妹几人,就生怕因此误了你们的前程。如今看了你的模样,我总年是放心了。可见魏妈妈教导人的功力果然非凡啊。”
陈氏这位伯母的为人又小气又骄傲又不守信,明菲本就十分不喜,今日听她说话,更是惹了一肚子闲气。听到此,便笑道:“多谢伯外祖母挂心。您也莫要为此担忧,有句话说得好,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如果自己不努力,魏妈妈就是教再长的时间也是没法子的。”
陈夫人先前还笑,笑着笑着笑容就不好看了。
明菲温文尔雅地笑:“我这次来给魏妈妈带了点土仪来,不知她可有空?”
陈夫人木着脸吩咐陈大奶奶:“你领她去。”
第216章 牵线
陈大囗奶奶引着明菲往外去,抱歉地道:“你伯外祖母上了年纪,脾气也越发古怪。刚才说话若是有不得体的地方,还望你看在你母亲的份上,不要同她计较。”
明菲笑道:“舅母说笑,我只怕我言辞不当,伯外祖母不高兴。”
陈大囗奶奶抿嘴一笑:“不会。”却又问起明菲:“我记得你还有个小妹妹,明玉,今年快有十二岁了吧?可许配人家了?”
明菲心中嘀咕,这是不是想为明玉说亲呢?但愿对方不要随便开这个口,否则说不成又要得罪人。便笑道:“她年龄还小,上面还有五妹妹。又因我哥哥自不量力,一心想要为她寻个特别好的,所以母亲虽则也一直为她打听着,却是还没妥当的。”
“你太过谦,明玉丫头不错,是该配个特别好的。”陈大囗奶奶眼睛转了几转,笑道:“你明日要去崔家的吧?与我一道可好?”
明菲有些犹豫:“薛家舅母与几个表嫂也要去。我怕是……”薛家虽是抚鸣大户,但没人做官,只怕陈家官宦之家,不愿意与薛家来往,放在一起互相看不顺眼反而不美。
陈大囗奶奶笑道:“是城南的薛家吧?我和他家老太太与几个少奶奶都是熟识的。我们初来这里安家的时候,多得他家照料,相处得很愉快。”又夸赞薛舅母是个体面人,几个少奶奶都是爽快人。
明菲松了口气:“那我们明日过来喊你们?”
陈大囗奶奶道:“不必,你看那崔家街口处有个万花楼,咱们就在那里碰头。不管是谁先到,都喝着茶候着,不见不散。”
从陈府回来,龚远和独自去了邓家,说明不回来吃晚饭。
明菲与薛舅母与几个表嫂在一起打叶子牌。她手气极背,十打九输,不过半日功夫就输掉了三十两银子,输到后面,就连薛舅母都看不下去了,恐明菲输钱心里不好受,笑道:“今日我做东,你们输的都从匣子里拿钱,赢的就各自装入自己的包里就行。”
石氏拍了明菲一下,笑道:“明菲,今日我们几个的钱袋子是饱还是瘪,可就全在你一个人身上了。你可要继续输,不输我不疼你。”
明菲沮丧地抱着头哀叹:“二嫂既然疼我,为什么不肯让我赢点带回家?”
张氏挤挤眼:“所以呀,你二嫂说疼你,只在嘴上花功夫,不如我呀,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记得喂我牌啊。”
薛亦青按住明菲的肩头,愤愤不平:“她们尽打你主意。表嫂,我来替你转转运。”她的手气果然好,到晚饭时分果然替明菲把输了的都扳了回来。明菲嬉笑着与她对半分了。
薛舅母慈爱地看着她二人笑闹,突然对薛亦青道:“你这么喜欢你小表嫂,不如这次跟她去住些时候,过年我们再去接你回家如何?”
薛亦青有些诧异,随即歪着头笑看着明菲:“小表嫂要管家事,没空招待我。”她却不知,让她跟着去水城府却是明菲的主意。明菲知她身子不好,便与龚远和商量,想带了她去给守真子看看,调养一下。薛大舅、薛舅母得知,自是喜上眉梢。
明菲笑道:“我平日还是闲着的时候偏多,只要你莫嫌我闷,莫嫌你表哥话多,我自是巴不得你给我做伴。”
薛亦青长这么大,因为身体原因,从未出过门,听明菲应允了,高兴得围着薛舅母跳。
龚远和直到宵禁将近才回家,明菲以为他去邓家,只怕要喝醉,早早就烦劳厨房里给他备了醒酒汤,谁知却是半点酒味全无,不由诧异道:“我以为你们会喝酒。”
龚远和苦笑道:“邓关大哥不在家,这酒喝不起来。”
明菲见他脸色不好看,便问:“怎么啦?可是双福又给你脸色看了?”
龚远和道:“也不是。”就没了下文。
明菲本来还想向他打听打听邓家的事,见他不想说,只得将床铺好,备了热水道:“早些洗洗睡吧。”
龚远和闷声洗了上了床,闭着眼想了一回心事,翻身握住明菲的手:“菲菲,若是有一大笔钱和很多权势放在你面前,你当初觉得自己很需要,也就答应其主人将它收下并物尽其用。可是后来你后悔了,觉得自己其实并不需要它,想物归原主,于是有人瞧不起你,骂你不讲义气,忘恩负义,出尔反尔。你会怎么办?”
他所说的假若,其实就是他所遇到的事吧?而双福就是那个骂他、瞧不起他的人。明菲心中一紧,睁眼看着面前的人。虽然黑暗中她看不清龚远和的表情,但她就是知道龚远和此刻一定非常认真地看着她。她轻轻出了一口气,探(看不见)的脸,低声道:“那么,原主人当初给我那笔钱的时候,想必一定也有条件的吧?而且那个条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得到,是不是?”
龚远和微叹一口气:“从来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便宜事。”
明菲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人心是会变的,当时的想法是真心的,时过境迁之后会有其他想法也不奇怪。既然不想做,而且这个理由是站得住脚的,也没做过对不起对方的事情,我以为,就不存在忘恩负义的说法。合作要推心置腹才能达到预期效果,假如心不甘情不愿,仍勉为其难地继续勉强下去,那才是对双方的不负责任。给我那笔钱,和我做交易的那个人假如真的聪明,就该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生意不成,仁义还在,何必一定要闹翻了呢,对双方都没有任何好处。”
龚远和低声道:“做人太难。道理虽然都明白,可真的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就不会那么洒脱了。”
明菲试探道:“你说的,是不是邓家的事?邓大哥是那个给你钱的人吗?他要你做什么?我看他的模样,似乎并不是生你气的样子。”或者,就是还在极力拉拢?
龚远和无声地笑了一下,摸摸她的头:“不是,不是,猜错了,只是今天听他们说起一件事一个故人,有感而发。睡吧。”
明菲抱住他的脖子,细声道:“可是我会担心你。我一直想,他帮忙送我母亲她们去登州,又遇上那种事情……会不会让你又欠他们人情?你为难不?”
龚远和搂紧她,低声道:“别多想,我半点都不为难。那件事情我和他另外有交代,他并没有吃亏。”明菲说得没错,人心是会变的,曾经他以为他最需要那些,到现在却觉得,他最需要的另有其人其事。
明菲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轻轻打了个呵欠道:“我一直想和你说,钱够用就行,房子够住就行,官大小无所谓,平安健康最重要。”
龚远和用下颌贴着她的头皮,拍拍她的背心,“唔”了一声,似乎是睡着了。明菲舒服地往他怀里靠了靠,终于沉沉睡去。
听到明菲轻而有节奏的呼吸声从身侧传来,龚远和睁开了眼睛,他小心翼翼地摸摸明菲冰凉润滑的头发,在她发上轻轻落下一吻。有了她,平安健康的确最重要,所以,不管怎样,他都要给她一个平稳幸福的家。
第二日明菲与薛舅母、肖氏等人果在万花楼雅间等到了陈夫人与陈大囗奶奶。陈夫人见着薛舅母等人,虽然神色淡淡,却也没做出鼻孔朝天的样子来,薛舅母等人自是不卑不亢,明菲便信了陈大囗奶奶的说辞。
张氏轻轻拉了明菲一下,示意她看陈大囗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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