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个人生性豪爽,交游广阔,尤其喜爱结交女子。
很快便跟极乐宫宫众下人打得火热,更不用说他在那些女人中间的知名度,日新月异。
楚沉这两日忙的厉害。
每日在书房正厅偏厅接见好些人。
一个个都神神秘秘,小声的商量着什么。
直觉又会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中秋前夕,他在书房接见两个生人。
那两个人,应该是从远方而来,一脸的风尘之色。
我给他们端茶送水,无意中听见楚沉的声音,透着丝丝的阴沉:“……务必找机会杀了他……越干净利落越好……”
杀人!
顿时毛骨悚然。
端着茶水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还是楚沉听见了异动,开了门出来,接了我手上的托盘,顺带着安慰我一下。
夜里我紧紧抱着他不肯放手,为什么我们总是过不了几日的太平日子?
就不能象一对平凡夫妻么?
圆魄上寒空,皆言四海同。
中秋宴会上依旧是惯常的一派歌舞升平。
妖艳的舞姬着了暴露的衣衫,尽情扭动者腰臀,在客人身边穿梭,跟首领们调笑。
眼光满场一扫,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
全场形成两个旋涡中心,吸引了一圈圈美貌姑娘。
一个是迷人的宁墨,一个是清俊的金玄。
而我跟楚沉的位置周围,愣是冷冷清清的空出好大一圈的空档。
“姑娘们都很怕你。”我悄悄的附在他耳边低声道。
楚沉微抬一下眼皮:“她们怕的是你……极乐宫等级森严,唯独在这男女之事上相对宽松,我怕她们纠缠,就放出风去,说你是一只空前绝后凶悍的母老虎……最是善妒,果然女子们从此见我离得远远的……”
什么!
竟敢这样诋毁我的声誉!
怒气冲冲的看着楚沉,正待要发飙,他忽然偏首微笑,眸子里波光潋滟:“你难道希望我被别的女子缠住,象他们一样?”
咕咚一声,我狠咽下一口唾沫,连同我还没说出口的抗议:“算了,我还是,牺牲一下形象吧……”
楚沉轻轻一笑,偏头亲我一下:“既然他们都明目张胆的同舞姬调笑,我是不是也可以亲一下我的夫人?”
脸上微微发热,我飞快的溜了一眼四周。
还好,大家都在高谈阔论,没人注意到我们。
宴会一直持续到深夜,才开始慢慢散场。
楚沉跟几个堂主有些事情要交代,我先回屋。
夜空如洗,朗月清风,桂香醉人。
在院子里赏月亮,顺便等楚沉回家。
忽然发现一个人影在边上伫立,象一棵沉默的树。
“谁!”嗓子忽然发紧,本能的想要叫人。
那人低声嘘了一下,压着嗓子道:“云庄主!”
奇怪的向他走近了两步,这个地方所有的人都叫我夫人,是谁,还会叫我庄主?
他往后躲了一下:“庄主!在下是宁公子安插在极乐宫的线人……公子让我在事情紧急时同你联系……”
嗯,宁墨是让人给我捎过这样的口信。
不过,事情紧急?
“什么事?”我也压低了声音,半信半疑。
他朝我躬身行了个礼:“此事异常紧急!在下得到消息,极乐宫打算在今夜暗算宁公子!计划都已经定好,只等时机!原本我打算亲自告知宁公子,可惜因为今夜我也在行动名单中,此刻还不便暴露身份,只好斗胆过来见庄主,还请庄主给宁公子带个信,让他多加小心……”
什么!
暗算宁墨!
忽然想起楚沉那夜阴沉的声音:“……务必找机会杀了他……”
难道他指的是宁墨?
不可能!
楚沉不可能背着我做这样的事情!
我犹豫的看着他。
他似乎猜到我的心意:“事情确实紧急,属下才冒着危险前来报信……庄主实在不信,大可以跟宁公子商量一下,两下印证一下……宁公子的安危,射日庄的前途,全都系在庄主一身了……在下先行告退,省得惹人怀疑……”
说罢躬身再拜了几下,就像来时一样,呼的没了影。
我痛苦的挣扎迟疑,真会是楚沉?
诺大一个极乐宫,雄伟壮丽,可是对我而言,只是个冰冷凉薄的地方,唯一的温暖,唯一的牵挂,就是那个我深爱的痴爱的男人。
如果他真的会背叛我,伤害我,情何以堪?
我不相信。
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不过,那人说的对,去见一下宁墨,跟他商量一下,应该没有什么害处。
我回屋拿了啸天弓,背上穿云箭,出了门。
银汉迢迢(上)
弯弯绕绕的山道,随风婆娑的树木,中秋的月色给一切披上亦真亦幻的轻纱。
可惜没了赏月的心思,我在山道上匆匆而行。
内心深处一丝希望苦苦挣扎。
宁墨不要真的遭人暗算。
我的爱人不要真的背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有旁骛,平日熟悉的山道忽然变得陌生。
顿住脚步,在月下辨别方向,该死!
好像走错了。
有些迷惑的换了一条岔道,焦急的继续飞奔。
不知道跑了多久,忽然站住,失望的弯下腰喘气。
又回到了刚才的地方。
我迷路了。
诧异的四处张望,再次确定自己迷了路。
怎么会?
明明是走了无数次的山路,在这样明亮的月光下!
鬼打墙?
身上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伸手摘下啸天弓,汗毛又一一平伏下去。
啸天弓的弓弦有些兴奋的轻轻振动,慢慢平复我紧张的心情。
父亲的在天之灵一定会在冥冥中保护我,就算真的有鬼我也不怕!
一条暗黑的影子鬼魅一样飘过,穿云箭嗖的一声射出,那影子应声倒地。
警惕的走近,一个黑影软绵绵的瘫在地上。
我用脚将那东西拨翻了个身。
不是人。
一个头上套了个鬼面具的稻草人。
身上贴着一张白纸,借着明亮的月色,看清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极乐宫禁地,擅入者死!
禁地!
怎么会走到这个鬼地方?
怪不得鬼气森森,楚沉说过附近是历代极乐君的陵墓!
远处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隐隐约约是个死字……
慢慢的在原地转圈,仔细观察附近的地形。
当务之急,是怎样走出这个鬼地方。
几条岔道刚刚都试着一一走过,似乎都是死路,转了一大圈还是会回到这里。
只剩下边上的那个林子。
慢慢的持弓走了进去,穿过这个林子就可以是不是走出去?
参天的古木将月光遮得严严实实,林子里黑魆魆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摸索着捡了一根枯枝,点着一支火把,谨慎的前行。
不远处吱呀一声巨响警示了我,在慌乱的四处张望中我及时发现了摇摇倒下的一棵巨树。
狼狈的一个飞扑,堪堪躲过粗大的树身,却被一根枝桠击中左肩,一声闷响,生生的疼。
揉揉剧痛的肩膀,爬起来捡起暗淡的火把,更加小心的前行。
在躲过第三棵倒下的大树后,我终于醒起,楚沉好像告诉过我,这个林子好像是有什么极厉害的机关。
回过头到处都是一摸一样的树木,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径。
势成骑虎,只好硬着头皮闯了。
人在江湖飘,要靠运气好。
宁墨以前说过我的运气不错来着,但愿没有因为结了婚破了身子就转了运。
脚下的大地忽然轻轻震动起来,远处传来轰然的巨响,我顿住身形,徒劳的圆瞪着双目,望着远处什么也看不清的一团漆黑发呆。
忽然扔了火把拔腿狂奔!
巨大的树木接二连三的在身后横着倒下来,象一只的怪兽,一路咆哮着追逐我的脚步!
魂飞魄散,除了亡命飞奔,脑子里再没有其他念头。
终于眼睁睁的看着一棵树木在我面前横飞着砸过来……
无从闪避,也无从抵挡。
我闭上眼睛,等着那最后的致命一击。
没有等到。
只有轰的一声巨响。
好些东西细细碎碎的飞到我的脸上,微微发麻的刺痛。
茫然睁开眼睛,在一片漫天飞舞的木屑中瞧见一支火把。
火把后面一张熟悉的人脸,异常俊美的面庞带着有些邪气而媚惑的笑容。
“金堂主!”我叫了一声。
金玄轻轻吹掉手中钢刀上的木屑,漂亮但邪气的笑了一下:“夫人怎会陷在这五行绝杀阵中?”
“五行绝杀阵?”我迷茫的看他。
他轻轻一笑:“五行绝杀阵分成五个辅阵,分别是赤金杀,青木杀,明火杀,飞焰杀和宁坤杀。极乐宫五大分堂也是得名于此。这个阵法,依仗山势,顺应天气,依靠五行,陷敌杀敌,极是厉害!夫人刚才遇见的是五行绝杀阵中的青木杀。不仅这林中的参天大树棵棵都能变成杀人的工具,连地上的枯木残枝也有可能飞起伤人!刚才若不是我施以援手,夫人恐怕早就香消玉殒!后面还有其他几个厉害的阵势……夫人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说完笑嘻嘻的伸手过来拉我,我警惕的后退,张弓搭箭,对准他。
他愣了一下,笑容僵在脸上:“夫人?”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欣慰的发现自己的声音依旧沉稳冷静,虽然心底阵阵的发怵。
他呵呵又笑:“刚刚与君上一起议事,听说有人闯入禁地,君上亲自带人过来捉拿……我自然也要在他面前表现一下,跟了过来……后来又听说那人进了五行绝杀阵,便进来查探,看看能不能抢个头功什么的……能够救下夫人,也算是大功一件……夫人跟我走吧,否则肯定无法逃过这个阵法……虽然极乐宫禁地是擅入者死,不过君上大概是不会舍得杀你的。”
我摇了摇头:“我不信你,也不会跟你走。”
金玄帅气的挑了一下俊秀的眉毛:“金某对女人向来网开一面,何况夫人这样美貌……夫人犯了什么大错么?不敢跟金某走?即便夫人真要有大错,金某也不会为难……美人犯任何错误,都可以原谅……”
我没有解释。
今夜的事情颇为蹊跷,凭空冒出的线人,莫明其妙的迷路,横空出世的金玄,一切都巧合的太厉害。
对峙良久。
他终于让步,摇着头苦笑一下,伸出一只手指指点我方向:“夫人一定要自己离开,从这里向前,记着每五棵树左拐,第三十五棵树右拐……应该可以走出青木杀。只是接下来的几个阵势,夫人要怎样面对……”
点上火把转身就走。
犹听见身后他温润的声音,带着一种诱惑的邪气:“……自第一次见面,金某就对夫人一片赤诚,夫人真不体恤么……”
五棵树向左,三十五棵向右……
我小心翼翼的试了几次,果然没有触动机关。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面前一片豁然开朗。
久违的月光水银一样哗啦啦泄在一片空地上。
空地上枯草丛生,夹杂着低矮的灌木。
我长舒口气,至少这里比林子里亮堂,而且透气。
刚才在林子里一丝风也没有,可是闷的差点晕去!
一声冷哼!
我叹气,转过头,看见火厉鹰那张跋扈的面孔。
一身火红的长衫随着猛烈的山风猎猎的飞舞。
“我当是哪个小贼这么大胆!敢闯禁地跟绝杀阵,原来是夫人!我一早就怀疑你是射日庄的奸细,果然就是想用美色迷惑君上,好达到扰乱视听攻破极乐宫的目的!好在君上已经识破你的阴谋,已经亲自带人前来追杀!你已经是走投无路,还不乖乖投降!”
楚沉?
带人追杀我?
因为我闯了禁地?
我摇了摇头,怀疑的瞧着他不说话,慢慢将手中穿云箭对准他。
他又是冷笑一声:“雕虫小技,班门弄斧!”
一声唿哨,四处草丛里忽然窜出几十个人。
俱是火红色的短打,手里明晃晃的钢刀映着清冷的月光,寒气逼人。
我毫不手软,弓弦松开,几枝箭激射而出……
而他们也已经飞快的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在穿云箭稀疏的攻势中越来越近。
我缓缓的转圈,不断飞快的张弓搭箭,力图阻挡潮水一样涌来的敌人。
一道人影不知何时已经飞过我的头顶,刀光掠过,直指我的咽喉。
我不躲,只是松开弓弦,再次射出九枝穿云箭。
根本躲不过。
也许这是我今生今世最后一次射出穿云箭了。
心底一酸,楚沉……
我只想见他最后一面,至少让他亲口告诉我,这一切与他无关……
死也瞑目了……
一声熟悉的轻叱,周遭压力陡增,隐隐风雷之声传来。
草木低首,飞沙走石。
头顶上的人影忽然象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直直的飞了出去,连同四周几个同样火红色的身形。
定了定神,转头,一个熟悉的人,懒懒的笑着,在月下傲然挺立。
神仙一样的风姿。
可惜这个神仙衣衫不整,仅仅着了本白色的中衣。
“宁墨!你怎么会来这里?”我又惊又喜,欢呼出声。
宁墨笑嘻嘻的回头:“……极乐宫的待客之道极是古怪。半夜三更的听见门外有动静,悄悄的爬起来一看,有人在院子周围泼油!好心过去告诉他泼错地方了,应该泼到厨房的油锅里,他倒是吓得大叫一声,扔了个火把就逃……再次赶上他,告诉他火把应该扔进灶膛里,他立刻抹脖子自尽……回过头发现院子已经成了一片汪洋火海……虽然这个院子是极乐宫的,可怜我那件新衣服!可是在织云坊花了五十两银子定作的,还没穿上几次……你瞧……”
顺着他的手指,远远的看见某处山坳,隐隐火光。
仿佛被什么从中劈裂,心痛得入骨入髓。
真的有人暗算宁墨。
是他么?
江湖利益对他来说会至高无上么?
“……原想着找那个猥琐男人陪我衣服,在路上听见有人闯禁地,一时好奇,就冲过来看看,竟然是小笛!你怎么知道我一直对这个禁地很感兴趣,先上这里来踩点?”宁墨接着嘻嘻笑着道。
我甩去脑子里的疑问。
现在还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一声狂笑:“大家听见没有!这个女人果然是个奸细!过来禁地踩点!我看你们根本就是一对奸夫淫妇!早有奸情,还欺骗诱惑君上!你这个狐狸精……哎哟……”
话音未落,啪啪几声脆响。
火厉鹰捂着嘴巴愕然。
宁墨轻飘飘的飞了回来,再次站到我身边,笑嘻嘻的拍了拍手掌:“真要是我的女人还轮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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