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宁墨派出去的探马到底是谁,总觉得那人也太神奇了些。
事无巨细,小到一日三餐的饭量菜式,大到行军路线,兵种人数粮草供给;都报告的一清二楚。
宁墨显然对自己派出这么能干的探马非常的得意。
白天照例监督大家操练阵法,回来的时候已经日薄西山。
肚子忽然咕咕一响,我叹了口气,饿了。
一头扑向厨房。
厨房里香烟袅袅,带着甜美的饴糖的香气。
干什么?
我好奇的伸出头去张望,宁墨衣冠齐整,神色肃穆,正在恭敬的上香。
气势汹汹的冲进去:“宁墨!要打仗了!还在这儿瞎折腾什么?”
宁墨回过头,笑嘻嘻的看着我:“仗要打,年照过!今天腊月二十三,是祭灶的日子。灶王爷忙了一整年,明日就要升天向玉帝进言,可得让他吃饱喝足,在玉帝面前说些好话!小笛!陈婶做了一桌子的菜,祭灶完了我们好好吃一顿!”
我拍了一下脑袋,是啊,今日腊月二十三了,祭灶,过小年。
于是蹩到一边看着宁墨折腾。
今天腊月二十三,祭灶,明日腊月二十四,灶王爷升天。
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腊月二十四!
萧然说过这个日子!
不是生忌,不是死忌……
原来是灶王爷升天的日子!
灶王爷升天?
他的意思……难道是……火—土—冲-上?
莫非他是想告诉楚沉,真正想要谋反的是火厉鹰跟尧焕!
被自己的发现激动起来,我一下子跳起身,这件事楚沉知道吗?
那个中秋夜,火厉鹰一心要杀我而后快,难道并不是象他自己所说的,是楚沉授意必须将擅闯禁地之人除去?。电子书而是……想杀了我趁机挑起射日庄跟极乐宫的矛盾?
如果楚沉所言不虚,尧焕一直鼓噪着想要攻打射日庄,也是因为想要搅浑这一滩水?
奇怪的只是,假如这两人是谋反之人,为什么要首当其冲的跳出来?
出头的椽子先烂,如果搅浑水的代价是牺牲自己的话,那个傻子愿意做?
火厉鹰为人冲动,有勇无谋,又自以为是,一旦被人挑拨,一马当先充当炮灰尚情有可原,可是尧焕呢?
尧焕个性谨慎,心机深沉,遇事最爱明哲保身,如果是主谋的话,虽然肯定会对楚沉施加一些压力,难道会傻到亲自前来攻打射日庄?
而且还是孤军深入,千里迢迢赶过来?
我皱起眉,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最最担心的是楚沉!
他到底知不知道?
身边伏着这样两个强大的敌人,怪不得老是被人算计。
尧焕跟火厉鹰都是极乐宫世袭的老堂主,在极乐宫肯定是根基很深。
焦躁的在小小的厨房里转来转去,不知道要怎样将这个讯息悄悄的传给他?
一时想不出万全之策。
忽然间站住脚,失神的瞪着眼前。
袅袅的轻烟中,甜甜的香气里,一只手轻轻的在我眼前晃动,十指纤长,洁白嫩滑,在门口照进来的夕阳中透出淡淡的粉色,晶莹剔透。
即便是陈婶在状态最好的时候做的水晶猪蹄也绝不会有这样好的颜色。
肚子又咕咕叫了几声,咽下了嘴里忽然漫溢的口水,假如猪蹄……
那只手愤怒的敲了一下我的额头:“魂兮归来……小笛发什么呆!赶紧帮忙,早些祭完灶好早些吃饭!”
呃?
我惊讶的捉住那只手仔细参观,是宁墨的手?
那只手再次愤怒的敲了我一下。
我呆呆的看着他:“原来你的手这么漂亮!”
宁墨愣了一下,眼里愤怒的神色忽而柔软:“真的?我一直觉得自己的手不够完美……过于白嫩……不够男子气。”
“怎么会……宁墨你长的是倾国倾城玉树临风……那个貌比潘安……”我急急的表露自己的江水一样的景仰之情。
宁墨哼了一声:“潘安!那个最后给丑八怪做了面首的没出息男人!我才不要跟他比……说吧,你想求我什么事?”
我再次谄媚的对着宁墨笑:“宁墨,你不是在极乐宫安插了好几个内线?能不能借给我用用?”
宁墨又哼了一声:“那要看你派什么用!如果是办正经事的话,当然可以考虑。”
我往前走了几步,诚恳的看着宁墨:“嗯,那个当然是办正经事……我想给楚沉送封密信……”
话音未落,宁墨一下子跳了起来:“什么!你冒着牺牲一个我辛辛苦苦安插的内线的代价,只是为了给那个猥琐男人送一封情书!你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
“不是情书!是密信……”赶紧躲开他扣过来的大帽子。
宁墨冷哼一身,不理我,转过身继续他的祭灶仪式。
我愁苦的走出厨房,宁墨果然不答应,怎么办?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辉斜斜的映在琼玉一样的雪地里,折射出淡淡的血色。
或者……趁这次这个机会……杀了尧焕?
抬头直视着远处皑皑雪地里的血色,我握紧了手,下定决心。
杀了他。
腊月二十八。
宁墨接到密报,尧焕已经带领上千名宁坤堂的弟兄驻扎在离射日庄不远的罗亭镇。
看了密报,宁墨淡淡一笑,随手一扬,那封信化为齑粉:“小笛说这次谁赢谁输?”
我赶紧媚笑:“自然我不能说丧气话……灭自己威风,长别人志气……”
啪的一声,脑袋上又被拍了一下:“笨!小笛还是说了丧气话!应该说自然我们能赢!”
不禁懊丧的摸了摸脑袋,又不对……怎么在宁墨面前总是这么笨呢?
据宁墨得到的线报,尧焕将在夜间大约三更左右来袭,他已经传下令去,全部布置好。
然而一直到四更天都没有动静,这是那个神奇探马的密报第一次失灵。
宁墨神色严峻,传下令去,让大家休息,轮流放哨。
我疲惫的爬上床,迷迷糊糊堕入梦乡。
不知道睡了多久,被一阵鼓声惊醒,擂鼓聚兵,出事了!
是不是敌人已经攻进来了?
飞快的穿衣下床,取过啸天弓,出得门来,天光已经大亮。
庄里一片混乱,鼓楼战鼓大作,无数人扛着武器跑来跑去,却不知道去哪里。
一口气奔上瞭望楼,匆忙中查看庄中的形势。
比想象的还要恶劣。
几十个普通装束的青年男子不知道是不是从天而降,混在人群中到处杀人放火,大声起哄。
庄外尧焕带领的大队人马已经全部聚集成队,近百名穿着铁甲的骑士在阵形最前方静立不动。
竟然是……铁甲骑士?
揉揉眼睛,我有些发懵,极乐宫的实力的确不是普通江湖中人能够比肩的!
从哪里找到这么多人的马队!
还装备着铁甲!
披着铁甲的马匹轻轻的喷着响鼻,不安地用蹄子刨着尘土。
没等我感慨完毕,不知道谁发号了施令,铁甲骑士们呐喊着,组成阵形,象一把尖刀率先向庄中插过来,
大队的人马也大声呼喝着潮水一样紧跟在马队的后面奔过来。
庄中四处起火,那些不知怎地混进来的杀手继续散在各处制造混乱。
宁墨呢?
我焦急的四处张望,找不到宁墨的身影,只看到匆匆奔上瞭望楼的陈叔和一个拿着信号旗的庄丁。
我深吸口气,按奈住有些惶惑惊恐的心情,大声传令。
“弓箭手就位,布雁行阵迎战!”
“王鹏领长枪手布方阵迎战!”
那个庄丁开始挥舞信号旗传令,我满意的看着大家飞速布阵。
箭如飞蝗,射向尖刀一样的飞速突进的铁甲骑。
敌人潮水一样的攻势暂时一缓。
几个扛着兵器的男人飞奔而至,从背后砍翻几个正在一次次张弓怒射的弓箭手。
阵形立刻起了小小的混乱,几名长枪手怒喝着冲过去,
我冷笑一声,挽弓疾射,将那几人射倒。
转身吩咐:“陈叔,你带些在庄里人头烂熟的四处游击,援助守护,排查奸细,看着那些眼生可疑的,着力盘问……宁枉勿纵!”
陈叔领命而去。
里应外合,敌人比预想的要狡猾强大。
尖刀一样的铁甲骑虽然在箭阵中损失颇重,还是成功地突进庄中,在阵地上横冲直撞,穿插冲击,很快将长枪方阵切割成小块,而两翼跟进的大队人马迅速形成个个包围圈,困住了部分庄丁。
铁甲骑继续四处肆意冲撞践踏,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弓箭手也逐渐乱了阵脚,慌张的开始撤退。
我再次举弓,穿云箭挟着雷霆之势,直接穿透几匹奔近的铁甲骑的铁甲,将他们射落马下, “布繁星阵御敌!”
号旗再度挥舞,弓箭手井然有序的后退,重新飞速结阵放箭。
长枪手忽地散开,迅疾化整为零,十人一组,结成几十个小小的圆阵,共同御敌,如繁星点点散落夜空,又如朵朵野花盛开草地。
一下子将敌人步步紧逼的攻伐阵脚打乱。
对方攻势再次一缓,有些茫然的寻找着进攻的对象。
可惜很快回过神来,开始分散着各个击破。
战斗逐渐进入白热化的肉搏阶段。
这次敌人来的有些诡异,我方应对十分的仓促。
因而他们暂时占据了优势,还在战场上东奔西突的铁甲骑更是威力非凡。
我怀疑是不是宁墨对他那个神奇探马过于相信,以致于有些轻敌。
那个探马可没有提及宁坤堂会有这样厉害的铁甲骑!
我有些焦躁,拼命忍住想要冲下去亲自参加战斗的冲动。
这个臭宁墨!
每到关键时刻就不在!
每到关键时刻……
一个铁甲骑忽然连人带马横飞起来,轰的一声砸落在身后密集的人群中。
宁坤堂一直保持完好的队形忽然大乱,有人开始四散逃窜。
与此同时,庄中欢声雷动,随即化为齐齐的惊呼!
一个艳红色的人影从敌人的后方惊鸿一般掠来。
而敌人在短暂的慌乱中迅即反应过来,飞蝗一样的箭矢暗器向那人身上招呼过去。
那人也不落地躲闪,也不伸手抵挡,依旧象一朵火焰,施施然翩飞而来,双手潇洒的背负在身后,说不出的神定气闲,从容淡定。
双手背负在身后……我气得两眼发黑,死宁墨臭宁墨!
这么关键的时刻还不忘记逞能臭美!
他若是有什么差池,射日庄士气立马低靡不振!
晕着头下令:“两翼收缩……着,弓箭手长枪手突进掩护!”
世路干戈
其实不用我下令,无数的箭矢已经向敌方射去,而与此同时,王鹏喝了一声小心,带着几名精锐部下向宁墨冲过去。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无数的暗器明器早已经将他扎成一只刺猬。
可奇怪的是他的身形没有丝毫的凝滞停顿,依旧负着手一路潇洒的飘飞而来。
这是极其神奇而惨烈的一幕:猎猎朔风中,风姿绰约的宁墨刺猬象一团火焰一样,在宁坤堂的千军万马上方翻飞燃烧,直接飘上瞭望楼,翻过汉白玉的栏杆,落到我的面前。
神思恍惚中觉得这团火焰一定是烧成灰烬了,眼前忽然就晕黑了一片。
“宁墨!”我嘶声大叫,一把抱过他,泪水象断了线的珠子,直落下来。
担忧,委屈,最最重要的是,极度的愤怒……没事发什么骚?无缘无故弄成一只刺猬!
宁墨挑了挑修长的眉,露出一个魅惑的神情,有些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晃了晃身体,伸出手去捂住胸口。
“宁墨!”我再叫,抱他更紧,语声哽咽,“伤得怎样?”
红衣刺猬再次诧异的看我,忽然醒悟过来,长臂一震,将身上的箭矢暗器震落下地,一只手从胸口的衣襟里掏出一样东西,一只手顺势揽过我,纵身跃上门楼的栏杆,在空中轻轻旋转一圈,在我面上深长的一吻,声音忽然低沉柔软:“小笛宝贝,担心我?”
臭宁墨!
又占我便宜!
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万一传到那一坛子醋耳朵里还不碎成坛子片坛子粉了!
没等我愤怒的推开他,宁墨手掌一扬,将那样东西抛上了高空。
是一个绿色的烟花。
带着长长的尖利的哨声,直冲上空,忽然爆开,散发出浓浓的绿烟。
回应这尖利哨声的是忽然而起惊天动地的呼声,仿佛狂风呼啸着吹过松林,仿佛巨浪呐喊着拍打岩石。
宁坤堂人马发出的震天的喊杀声突然被这冲天而起的呼喝声淹没,纷纷在原地驻足,惊疑的四处张望。
站在瞭望楼上极目远眺,凭着居高望远的优势,我及早看清楚远处山坡上,随着这呼声,一大队人马如同神兵天降,从敌人身后掩杀过来,风奔潮涌,神勇难当。
那手中高高举起的锋利的快刀,映着皑皑的残雪,明晃晃的一片,仿佛无数道刺目的闪电,划破阴沉的长空,带着摧枯拉朽般的巨大气势,迅速摧毁着敌人原本高涨的士气。
和着这漫山遍野的呼声是庄中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排山倒海,震耳欲聋……
极乐宫宫众显然被这忽如其来的变化吓破了胆,惶然四散,自乱阵脚。
然而终究是训练有素,短暂的惊慌无措之后,他们在号令下迅疾移动,向内收缩阵形,很快布成圆阵防御,齐声呐喊,而残余的铁甲骑在阵势的最外围逡巡驰骋,耀武扬威,鼓舞士气。
“忙而不乱,进退有度!果是劲敌!”身边的宁墨赞了一声。
我迷茫的收回目光,惊疑的看向他,臭宁墨又出什么么蛾子?
宁墨温和一笑,忽然纵身,抱起我跃至一边,脚尖一勾,将瞭望楼上那个巨大的铜香炉踢起,白嫩的手掌一挥,铜香炉挟着巨大的风声向敌阵飞去,直直砸落了两个铁甲骑士,又重重的落在圆阵当中,巨大的冲力激的地上残雪跟泥浆四溅,有数人躲闪不及,被压在香炉之下
“传令!里应外合!杀!”宁墨一字一顿高声说罢,抱着我向上飞跃了数丈,昂首长啸,啸声盖过漫山遍野的惊雷一样的呼声,直冲云霄。
啸声未毕,噗噗两脚将门楼上两个石狮子也踢入敌阵,激起对方又一阵慌乱。
随着号旗挥舞,鼓声震天,原本繁星一样散落的长枪手迅速聚集成队,向敌人反扑过去。
“宁墨你……没受伤?”之前踢起香炉跟石狮的举动,内力充沛,刚才悠长的清啸,响遏行云,没有一丝受伤的迹象,可是刚才明明是只刺猬来着,“难道……练成刀枪不入?”
宁墨笑嘻嘻的从门楼栏杆上抱我跃回,骚兮兮的转了个圈,附在我耳边媚笑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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