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墨笑嘻嘻的从门楼栏杆上抱我跃回,骚兮兮的转了个圈,附在我耳边媚笑低声:“刀枪不入!跟你说实话……之前杀了个铁甲骑士,将他的铁甲剥下来穿在自己身上,你瞧瞧有没有因此显得身形臃肿,有损风姿威仪?口渴了……小笛给我倒水……”
我冷哼一声,推开他,整天只知道臭美!
“前面形势危急的时候哪去了?”我怒气冲冲的问,不要告诉我是想要考验我的能力!如果为了这个原因,害得庄中枉死很多弟兄,我一定不会饶恕他!
宁墨收了笑,面色开始严峻:“这次确是我轻敌了!刚才接到加急密报,宁坤堂不仅借到军中上百威名远扬的铁甲骑,还派了几十人在射日庄后山掘道,翻过我们原本没有防守的悬崖,潜入庄中挑起混乱……刚才情势危急不明,我来不及跟你照面,急忙带着部分精锐绕行到尧焕背后,就是想择机也让他尝尝腹背受敌的滋味……”
悬崖?
在这滴水成冰的隆冬,竟然能够翻过结冰光滑的崖壁?
确实令人意想不到!
“咦?你怎会不知道?我不是在擂鼓聚兵的同时让于耀通知你指挥庄中的战斗?”宁墨忽然问。
于耀?
我莫名其妙看着他,没见到这人啊!
“这臭小子!竟敢误我的事!回头找到他一定打烂他的屁股!”宁墨夸张的咬牙切齿。
“不过,我看你指挥的挺好……临危不惧,镇定自若。”说罢瞧着我深情款款的媚笑。
我白他一眼,哼!什么临危不惧,刚才心里怕死掉了!
回过头再去察看混乱的战局,宁坤堂已经在我们潮水一样的攻势中败走。
铁甲骑殿后,护住大队人马迅速撤退,虽败不乱,依旧是井然有序。
遥遥见到尧焕在众人的簇拥下骑在高头大马上,心头一热,忽然张弓,一支穿云箭锐叫着远远的追了过去,终于在强弩之末赶上他的身影,却被他回头轻轻拨落在地。
“尧焕!有种你不要逃!”我嘶声尖叫着,冲下瞭望楼,跃上一匹骏马,直追过去。
瞧着堪堪追到穿云箭射程内,再次放箭,却又被他再次躲过。
不服气再追,已经有敌人迎上来拦我。
我冷静的张弓搭箭,射倒那几个拦路狗,继续策马往前。
胯下骏马忽然长嘶一声,前腿一曲,跪倒在地。
从马上滚落下来的时候,清楚地看到马腿上的血痕。
所以毫不手软,在地上接连打了几个滚卸去冲力后就直接架弓。
穿云箭到底抢了先手,在一道刀光还只是刚刚扬起在空中时就射穿那人的咽喉。
飞速从地上爬起,意外见到眼前一张熟面孔,一时没想起是谁,潜意识里明白是极乐宫的人,没有犹豫张弓射他。
胳膊肘忽然一麻,手臂软了下来,弓没架住,人也落进一个人的怀抱。
听见宁墨的声音道:“小笛不可!自己人!”
嗯?
我愣愣的从宁墨怀里探出头,仔细辨认那个人。
“在下秦昭。云庄主忘了?”
哦?
宁坤堂副堂主秦昭?
忽然记起曾经在极乐宫总部见到过他。
“怎么回事?”宁墨的声音,隐含着不满跟斥责,“小笛跟尧焕有什么过节?这么不怕死的赶过来杀他!害得秦昭为了救你暴露了身份!刚才好几个人都要杀你,差点让他们得手!”
嗯?
因为我的关系?
我羞愧的看向秦昭,醒悟过来,这个人,就是宁墨安插在极乐宫的线人。
也是那个情报精准的神奇探马。
位居宁坤堂副堂主,自然得到的情报是又快又准。
可是,这样的人都可以位列副堂主,楚沉是不是过于失察了?
那么他身边又有多少真正值得信任的人呢?
摇摇头,藏起心里暗暗的担心,我对秦昭道了歉。
战后清点人数。
那个于耀,没必要担心被宁墨打烂屁股了,我们在路口发现了他,被人打烂了脑袋。
想来是正打算通知我的时候遇上了潜入庄中的杀手,不幸遇害。
虽然弟兄们的伤亡令人哀伤,可这一仗终究是胜了,宁墨着人继续刺探宁坤堂的动静,打算趁胜追击。
晚上宴请秦昭,欢迎他归来,顺便庆贺胜利。
“其实除了白天那次,前年中秋也我还来见过云庄主。”席间,秦昭一语惊人。
嗯?
“你是那个……线人!”我挠头,终于想起那个藏在阴影里的线人。
秦昭轻轻点头:“是……那夜我得到指令,带领宁坤堂弟兄在山间设伏,伏杀闯入禁地的宁庄主,本能的觉得是个圈套,苦于任务在身,无法不露痕迹的绕路去警示宁庄主,只好借口如厕冒险过来见云庄主,告知实情……”
“那夜,我接到你的警示,半信半疑的去找宁墨,因为有人在宁墨的住处设置了魅影迷魂阵所以误入了禁地……可是,那夜在禁地并未我瞧见宁坤堂的人!”我怀疑的看着他。
“我也觉得奇怪,到了深夜,忽然接到上峰指令,说是计划有变,不需要我们了,就撤了回来。”秦昭解释。
“为什么?”我茫然看着他,为什么计划会变了?
宁墨在一边古怪一笑:“这有何奇怪?原本是设了个圈套想捉一只老虎,所以安排充足的人手,没想到进入圈套的是只笨乎乎的肥羊……自然就不需要了……”
笨乎乎的肥羊?
我愤愤看向宁墨,是指我么?
忽然死死盯着秦昭的腰间,那里静静的卧着一块玛瑙螭龙:“秦昭你腰间带的是什么?”
秦昭愣了一下,笑道:“哦,这是极乐宫的信物,现在回来了也用不着了……极乐宫副堂主跟分部首领一样,都佩戴玛瑙螭龙。”
这样?没来得及转动脑袋瓜,只听宁墨浅笑道:“秦昭你回来也好,我们正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真耶幻耶
宁墨问起极乐宫的情形以及宣战的前因后果。
秦昭说得基本上跟楚沉上次讲的差不多,无非是江湖传闻将我传得不堪,说我嫁给他为的就是颠覆极乐宫,不知内情的宫众群情激愤,楚沉顶不住压力终于同意出兵。
“只是……这次楚宫主派出宁坤堂尧焕倒是出乎大家的意料!”秦昭道。
“为什么?不是说尧焕为火厉鹰报仇的呼声最高?”我问。
立刻收到宁墨两道怀疑的目光:“这件事情,小笛从何得知?”
我低头沉默。
秦昭解释:“金木水火土五大分堂各有所长,各司其职,赤金堂、青木堂跟飞焰堂擅长攻击,宁坤堂明水堂精于防守伏击,原本大家都以为君上……嗯,楚宫主会派那三个擅长攻击的分堂前来,没想到……最后定下的是尧堂主。”
我默默的沉思,是因为楚沉要对射日庄网开一面手下留情,还是其他什么缘故?
“对了!”秦昭忽然大叫了一声。
我跟宁墨在沉思中均吓了一跳,拿眼白他,什么事这么一惊一乍?
“来时楚宫主交给我一个锦囊,说是到了射日庄再打开来看……我之前偷偷的看了,是封好的交给云庄主的一封信……不知道为何他会让我送信?”
信?
心头一暖,我飞快的伸手去抢那封信。
还是慢了一步,被宁墨长手抢去。
“宁墨!不许偷看我的情书!”看着宁墨拆开信,不禁大急。
宁墨白玉一样的纤纤柔荑伸进信封,飞快勾出一张纸,看了一下对我嘻嘻而笑:“情书么?”
将那张纸在我面前一扬,四个大字银钩铁划,力透纸背:“穷寇莫追。”
什么意思?
“那人好像知道我们能够得胜……”宁墨自言自语。
“而且把信交给秦昭……难道他知道秦昭是我们的人?”我接口。
宁墨哼了一声:“他有这么聪明?真要这么聪明秦昭又怎会做上副堂主?”
我皱眉。
是太蹊跷了些。
知道秦昭是我们的人还会用他么?
照理不会。
“对了!秦昭你知不知道水阳的一些底细?”我甩开前面的疑问,反正暂时也无法知道真相,不如做点有益的事情。
秦昭深思:“……水堂主?看着和蔼可亲,为人最是豪爽……跟谁都称兄道弟……只要你不提起他的忌讳……”
“忌讳?”我立刻打点起十分精神。
秦昭一笑:“在极乐宫的时候我也是尽量收集各种有用的讯息……我听说水阳是前明水堂堂主的私生子……上次在酒席上有人拿这个跟他开玩笑,他当场就翻脸了,连酒杯都摔了!”
“私生子!”我目光炯炯看向秦昭。
秦昭有些迷惑,似乎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感兴趣:“是……听说是老堂主在发妻生的儿子夭折后,将他接回来的,那时他也就四五岁……”
四五岁!
年龄符合,会不会他就是水风轻的那个儿子,被水老堂主假借是自己的私生子接入极乐宫?
可是极乐宫既然对他有这样的恩情,他又为何要做颠覆极乐宫的事情?
为钱为势?
不无可能,为了这些俗物,兄弟反目,夫妻成仇的大有人在。
探子打听到尧焕的确切下落,宁墨打算趁胜追击,给极乐宫一个教训。
我犹豫着阻止:“……宁墨,那个,好像有人提醒我们穷寇莫追的!”
宁墨冷哼:“那个猥琐男人的话能相信么?他可是我们的敌人!小笛你连敌我也分不清么?”
我自知理亏,可还是不停在他耳边絮叨我的担心。
我的絮叨起了作用,宁墨终于烦不胜烦,答应亲自先去探探情况再做进一步打算。
坚持跟着宁墨一起去,一方面还是固执的想要杀了尧焕,另一方面,也不放心宁墨,虽然,无论心机武功,他都高出我不止一筹。
除夕夜,残雪未消,月黑风高。
秦昭对地形熟悉,我跟宁墨带他和几十个得力干将潜入了镇上。
小镇上过节的气氛正浓,爆竹声处处可闻。
好些穿的冬瓜一样的小孩子挑着灯笼在家门口大声笑闹着,跟着大人守岁。
尧焕领人驻扎在镇东头一处占地巨大的古老山庄中,据秦昭说,原是极乐宫的一处产业,之所以选在此处,也是一直对射日庄的实力隐有忌惮。
山庄的大门打造得很气派,巍峨而突兀地耸立在深山密林中,门廊两边高高挑着两个大红灯笼,在冬夜的凛冽寒风中有些颠狂的摇晃,晃的那本来就乏力的一点火光更加的昏黄。
秦昭先行翻入大门,片刻时候他打出安全的讯息,于是我们也跟着一行人从山庄的大门翻进。
诺大的山庄黑魆魆静悄悄的,刚一进庄的时候某些角落里隐隐的有些灯光人声,没有一点过节的气氛,只有极远处低低的爆竹声传来。
不过也难怪,刚刚吃了败仗,也无法向上峰交待,估计这个年过得也是非常的憋屈了。
宁墨最先发现了异常。
大约已经谨慎的向山庄内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宁墨忽然止步,黑暗里瞧不清他的表情,只能从他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中想象猜测:“这个地方,刚才我们来过了!”
心中一紧,想起那诡异的魅影迷魂阵,顾不上会不会暴露行踪,立刻点起了火折子。
空气中湿气很重,火折子点了几次才点着。
暗淡的火光中,几块假山石嶙峋的矗立,石上斜斜的挂着几棵兰草,淡淡的散发出一股幽香。
“这兰花香很特别,想来是个罕见的品种……这几块假山石形状也有些意思,刚刚经过这里我就注意到……”宁墨小声解释,声音依旧带着一种懒洋洋的温吞,似乎这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独我知道,宁墨越是这样掩饰不安,形势越是危急。
“可是刚才……没点火……你怎么能够肯定……”我小声的质疑。
在火折子昏昏的火光中,宁墨脸上的淡笑迅速凝滞,面色一沉:“笨小笛!我内力深厚,在黑暗中目力比一般人强很多!哪像你这个傻子!”
哦,忘了,我是基本上没内力的人!
深叹一声,我晃了晃脑袋,转而忧虑现在的状况。
极可能又中招了,掉入又一个什么陷阱中了!
宁墨让我们在原地呆着不动,派出几个人探路去了。
揉了揉眼睛,刚刚似乎是眼花了?
我怎么看到那几块假山石好像动了一下?
似乎真的动过,刚才这两块石头之间的距离窄些……
没等我琢磨出道道来,宁墨轻叱一声,衣袖墨云一样飞起,直击那两块石头!
轰的一声,石破天惊,我闭上眼睛,飞溅的石屑掠过我的脸,刮的面皮清痛。
一声惨叫,似乎是有人被衣袖击飞,没等我看清楚,一阵阴风吹过,手里的火折子灭了。
没等眼睛适应这忽如其来的黑暗,脚下忽然踏空,身体失去平衡,直向下跌去。
心尖一颤,正打算射出绳箭,一股柔和的劲风掠过,一只温润的手迅疾移过来,将我腾空拎了起来。
脚尖再次踏上实地的时候听见宁墨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令人心安:“小笛内力肤浅,黑暗中不能视物,跟紧我……怕是掉进尧焕的宁坤杀中了!”
我点头,抓紧他的手,一路往前。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看不清东西,只是不断听见宁墨的轻叱低喝,不知道谁的惨叫,什么东西分崩离析,种种动静,显示暗里的不安与危险。
我有些困惑的听见呼呼的刀风,不断在我身边游走,后来终于醒悟是宁墨在护着我,心底一沉,宁墨拿了把刀!
宁墨一向认为兵器带着浓重的不祥与不雅,一直是不屑动刀动枪,今日既然肯拿刀,情形看来真是十分凶险。
果然没过多久,听见宁墨咦了一声,脚下又是一个踏空,向一个陷阱里落下去,这次宁墨似乎也没能幸免,紧紧跟着我掉落下来,还好他在空中稳住身形,我们两人轻轻的掉到地面。
跟我们掉落下来的还有一些什么细碎的却厚重的东西,不停的往我们身上簌簌的掉落。
我摸了摸,又嗅了嗅,确认是些泥土。
泥土?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大批潮湿的泥土从上面倾泄而下!
泥土!
他们要把我们活埋了!
身体忽然一轻,宁墨已经带了我飞上去,他怒喝了一声,什么东西被劈开的声音,有些木头的碎屑和着纷飞的泥土落在我的身上。
眼前一亮,已经到了地面。
不知何时地面已经灯火通明,再见光明我差点欢呼出声,赶紧回头看刚才逃出的那个陷阱。
让人惊讶的是,宁墨劈开的竟然是个非常厚重的木头盖子!
更加令人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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