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地面已经灯火通明,再见光明我差点欢呼出声,赶紧回头看刚才逃出的那个陷阱。
让人惊讶的是,宁墨劈开的竟然是个非常厚重的木头盖子!
更加令人惊讶的是,那个盖子已经破损的陷阱正在缓缓的移动,很快消失在我们眼前,似乎是隐入地下了!
我惊呼出声,只听见宁墨低声道:“闭眼!”
有些诧异地回头,忍不住再度惊叫!
火光中,无数的面目狰狞的鬼影重重叠叠,挥舞着闪亮的快刀扑面砍来!
我飞快张弓,再度听见宁墨有些恼火的声音:“小笛!闭眼!是幻象!箭射出去会伤到自己人的!”
呆了一下,一把刀已经砍倒面前,恐惧的抓住宁墨屏息不动,那把没影子刀似乎穿过我的身体,却没有留下丝毫的伤害。
真是幻象?
我愣了一下,宁墨忽然出刀。
一个鬼影从中裂成两半,鲜血横飞,这个人是真的!我惊恐的大叫。
“闭眼!”宁墨的声音显然失了耐性,“这个阵势非常厉害!我没有把握能够活着出去……你能不能不再添乱?”
我心中暗凛,依言闭目,小声问他:“我能……帮什么忙?”
“别说话!让我好好听!”宁墨的声音明显带了烦躁。
我偷偷将眼睛睁开一线,看了一眼宁墨,他的眼睛也闭着,只是竖着耳朵,警惕的听着什么。
敢情这个阵势里的幻象,连宁墨也分不清真伪?
传闻尧焕精于奇门遁甲。
江湖上传闻货真价实的不多,奈何这个倒是真的。
心里暗叹一声,看来今夜是凶多吉少了!
仿佛看见楚沉略带忧伤的眼睛,他警告过不要追尧焕,可惜我终于没听。
在我心中,始终还是将他当作敌人的,他的话我总是将信将疑,直到,摔的头破血流才知道后悔。
心里忽然痛了一下,还能再见么?
这个尧焕很可能是犯上作乱的大恶之一,我还能有机会告诉他么?
蕉叶覆鹿
忽然耳朵里传来一阵鼓声,自远而近,又逐渐远去,由激越密集渐渐低沉疏落,但始终不绝于耳。
宁墨低叹了一声:“糟糕!”
睁开眼睛,伸手将我护进怀中,长刀轻轻在身边来回挥舞得滴水不漏。
我瞧他的刀法依旧凌厉彪悍,可是却没有明确的指向性,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似乎在乱舞。
仔细想了一下,忍不住忧心似焚。
这个阵法的幻象十分厉害,连宁墨也不能用眼睛区分,之前都靠敏锐的听觉辨别真伪,现在有了鼓声的干扰,听觉陷入混乱的境地,刀法只能求全责备,以图护住我俩不被伤到。
然而,这样下去老是出不了阵的话,终有体力不支,灯枯油竭之时。
“宁墨……你……自己先走……以你的武功心智,没有我的拖累,一定能逃出这个鬼阵!”我犹豫着说,以宁墨一向的自负,他必是不肯,可是现在的形势,的确越来越恶劣。
宁墨不说话,只是沉着脸将刀舞的更加迅疾。
“宁墨!”我试图唤起他的理智,“如此恶劣形势,危急关头,射日庄不能群龙无首……”
宁墨终于一笑:“小笛,还没到那一步,我不是拘泥的人,只是没到山穷水尽时……再看看,或许都能逃出去……”
说罢长臂一振,薄薄的刀刃上忽然刀芒暴涨,宁墨举刀缓缓抡起一个圆,对我再笑:“小笛……抓紧……我们飞出去!”
手臂用力一带,将我圈在怀中,随即开始腾云驾雾。
在他怀里我不敢放松,紧握着啸天弓警惕的四处观望。
=奇=无数鬼影渐渐被我们甩在脚下,漆黑的夜空没有阻碍的接纳着我们,连同空中扑面而来的寒风。
=书=宁墨的长刀再次在地上划过,似乎碰在石头上,激起一串幽幽的小火花,人带着我再次翻飞而上,隐隐的看到高高的围墙的暗影,我心中一喜,能出去了!
=网=忽听空中一声阴测测的狞笑:“想跑!没门!”
我迅速转身,听声辨位,嗖的一箭朝声音来处射去,只听有人闷闷的哼了一声。
射中了!
忍不住微微一笑,却听见宁墨暴喝一声,长刀飞快一抡,叮叮当当的细小金铁相交的声音不绝于耳,人也跟着他落下地来。
肩膀上微微的有些刺痛,暗器?
这个恶毒的阵势!
我心中暗暗咒骂了一句,急忙问宁墨:“宁墨你有没有受伤?”
宁墨的身体微微震动一下:“没有……怎么?小笛中暗器了?”
赶紧轻轻笑了一下以证实自己没事:“可能是一根小针……不会有什么大碍。”
宁墨哼了一声,沉肩坠肘,运气在手,长刀挟着巨大的声势挥过,轰的一声,风声大作,飞砂走石,间杂着阵阵惨叫。
“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必要让极乐宫所有人给你陪葬!”宁墨恶声恶气道。
我微微一笑,真是啄木鸟掉到井里,毛软嘴硬。
说什么陪葬,这次落入人家的陷阱还不是自己轻敌,不肯听我的话?
现在好好的发什么疯?白白浪费气力,这样子再挥舞几下大刀,估计不要等到敌人动手,自己先累死了!
“宁墨!”我放柔声音,“你要听我的话,自己逃出去!到时候才能让人为我陪葬……”
火光中瞧见宁墨坚决摇头:“我决不放弃!我恨自己以前放弃过你!才会让你落入那个猥琐男人的手里……受到那么多的伤害……这次我绝不会……死也不放……你若是不在……我活着也无趣……不如一起去见师父师娘……”
“宁墨!”我大惊,现在是什么情形,哪里是逞能使气的时候!
难道真的要射日庄一夜折掉两个庄主?
呃,如果,我也算一个,虽然,我对射日庄似乎没有什么重要意义。
又是一声阴笑:“两人何必谦让?都跑不掉……落入宁坤杀的人还没有活着出去的先例……我可是精心布置的……否则怎么回去向那个臭小子交代?呵呵,可惜……只有你们几个人!我原本还做好准备要将你们射日庄的所有精锐一网打尽!可惜啊可惜!”
我闻声回头,一个淡淡的人影,幽幽的穿过火光,轻飘飘的落在眼前。
尧焕!
我恨极咬牙,三支穿云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出,直射那个人影。
“不要!”宁墨出声喝止。
一声低哼,穿云箭插进一个人的身体,我定睛看去,不禁目瞪口呆。
可是,穿云箭射中的为什么会是秦昭?!
怎么回事?
“那是尧焕的幻象……小笛……在这个阵势里,眼睛会骗人,不可靠……”宁墨在一边叹了口气,低声解释。
尧焕的狞笑声再次传来,从左侧缓缓的向右移动:“哈哈哈……云庄主!你杀死了自己的属下!杀死了极乐宫的叛徒!哈哈哈!想想吧……你个蠢女人!只会伤害自己人!”
伤害自己人……楚沉微笑着在我脑海中转头,我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被尧焕的话扰乱心神,仔细辨别一下他的方位,再次射出三支穿云箭。
应该又射中了,尧焕恼人的声音嘎然而止,此后再未响起。
可惜扰人心神的鼓声再度响起,而四面八方飞过来的憧憧鬼影和闪闪暗器也疯狂增加了起来。
宁墨犹能沉住气,长刀不断挥舞,茫茫一片的雪白刀光掠过那些真真假假的鬼影暗器,不时听见有人惨叫跟叮叮的细响,然而他几次想带我再次飞起来,都被铺天盖地难辨真假的人影暗器阻了回来。
我十分焦急,敌众我寡,若不能速战速决,结果便会……
忽然揉揉眼睛,嗯?
右侧何时出现了一棵高大的榉树?
刚才我勘查地形,并没有任何树木啊,明明脚下没有移动过。
来不及细想,我飞快射出一支绳箭,听着它噗的一声插入树干。
“宁墨!”我尖叫。
宁墨会意,地面陷阱太多,我们落地后几乎没敢挪动过位置,几次跃起后被迫再度掉落也尽量站在这个安全地点。
宁墨左手抱紧我,右手长刀挥出,嗤啦一声,刀光闪电一样扫清面前所有障碍。
随即将身一纵,飞出了数丈之高,很快带我栖身在那棵树上。
适应了一下树上的黑暗,宁墨终于寻到围墙的方向,正打算带我离开,忽然止了动作,咦了一声,呆呆的瞧向树下。
以为又出了什么变故,我心底一沉,也向下看去。
这里不知道何时有了好些树木,已经成了一个颇具规模的小林子。
丛生的树木挡住了重重叠叠的鬼影子和原本在空中纵横往复的暗器。
而低低的惨叫声在各个角落里此起彼伏。
怎么了?
好像那个宁坤杀出了问题?
一切很快归于沉寂。
连地面曾经通明的火光也逐渐暗淡,只有远远的一些伶仃的星火。
鼓声不知何时烟消云散,又可以听见爆竹声远远的传来。
想到带来的十来个人,我在树上不安的挪动了一下。
似乎知道我的想法,宁墨开口道:“下去看看大伙还有没有滞留在阵里的。”
宁坤杀凭空消失了。
还是我们起初进来时的庄院,一切都静的可怕,只是现在,我们置身在一个小小的树林里。
树林中散落了一些尸体。
若不是这些尸体,真以为刚才的惊心动魄只是一场噩梦,一场幻觉。
我知道蕉叶覆鹿,世事无常。
可怎么也想不到会无常到这样的地步。
宁墨点了个火折子,我跟着他,做梦一样在林间穿行,忽然在一处停下。
尧焕惊恐的圆睁着双眼,死死盯着不可知的远处。
宁墨一探他的鼻息,道:“死了。”
“是……我射杀了他。”他身上插了好几支穿云箭。
心里一松,我终于杀了他。
宁墨摇头:“不是。你总共向他射出四支箭,可他身上插了五枝。致命那枝箭插在心口。不是你射的。”
不是我?
那是谁?
让我欣慰的是,秦昭受了伤,但是未及要害。
悲哀的是,带去的精锐手下几乎都折损了。
除了躺在林子里的一些尸首,宁墨找遍了整个山庄,没再找到极乐宫的任何一个活口。
那么多人忽然就这样迅速而离奇的消失了!
宁墨仔细勘查了现场,尤其注意古怪的树林,似乎是新生出来的树木,但始终一言不发。
结局古怪离奇的出乎我们的意料,但是亲眼目睹宁坤杀的可怕,劫后余生,还是值得庆幸。
除夕之后,极乐宫忽然从我们的耳目中消失。
尧焕死了,可他带来近千人的宁坤堂精锐人马忽然间不知去向。
江湖上风平浪静,再也听不到一丝消息传闻。
谁也不知道极乐宫在搞什么名堂。
连宁墨安插在极乐宫的另外几个内线传来的消息都不知所云。
这场声势浩大的讨伐,就这样虎头蛇尾的不了了之。
饭照吃,酒照喝,年照过,这个新年忽然又恢复了以往的旧气象。
不过,大伙都松了口气,重新展露笑意。
新的东西未必都好,还是旧气象好。
回去后宁墨闭门思过,痛定思痛,深刻反省自己的轻敌任性。
却还是不肯承认楚沉写的那四个字是对我们的警示。
无所谓的耸耸肩,我痴痴的看着那四个大字发呆。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的山芋为什么好像什么都已经料到的样子?
除夕夜那个厉害阵势忽然消失的的内幕究竟如何?
一切的一切,都是个谜。
或许只能等我再见到楚沉时才能解开。
而我的思念,早已经泛滥成灾。
我悄悄筹划着逃回极乐宫,趁着现在宁墨没缓过劲来管我。
正月的一天,难得的风和日丽。
一大清早宁墨的声音穿墙而入,干扰了我香甜的睡眠。
“我找到了!小笛我找到了!”
嗖的一声立刻钻进温暖的被窝,企图再睡个回笼觉,谁知宁墨的声音已经在头顶。
“我找到温眉的剑法路数了!”
哦?
我立刻从被子里钻出来。
宁墨手里拿了一个薄薄的小簿子,兴奋得面颊通红,双眼发亮。
“是那一派的武功?”
“点苍派!刚刚从珍籍楼找出来!传闻二十年前点苍派已被极乐宫灭门,所以这么多年也没人再使点苍剑法,我一直都想不起来。可我幼时几乎通读过射日庄藏着的所有武功秘笈,包括点苍剑法,还有些印象,总觉得温眉的剑法面熟,不是纯粹的华山剑法!原来是点苍剑法!”
通读过所有武功秘笈?
我忍不住咋舌,想起珍籍楼里堆成小山的书本。
不过,难道,水风轻嫁的是点苍派的掌门?
温眉跟水风轻又是什么关系?
而且,点苍传说中是被极乐宫灭门,难道温眉对极乐宫的仇恨源自这里?
关键是,水风轻的那个儿子是谁?
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点……苍派?
吴非子最后的遗言,据楚沉说,是个“电”字。
难道,他说的是点苍的点?
他是江湖上的前辈高人,肯定熟悉点苍剑法。
那日折磨他的人,那个对楚沉不利,一直想要他性命的人,那个指使陈彪跟踪我们的人,那个陈彪口中的主上,难道使得是点苍剑法?
应该是极乐宫的人。
谁?
心中更加忧心,恨不得一步跨到楚沉身边,将自己最近的发现告诉他,提醒他身边的危险。
惊讶地从宁墨的口中听见自己的心愿。
“小笛,最近我打算去极乐宫总部一趟。”
于是盯着他发呆。
他会错了意,向我解释:“别担心。只是去查探一番。一个小小的宁坤堂近千人马差点搞得射日庄人仰马翻,整个极乐宫的实力不知道怎样惊人?我想探探他们总部的禁地。你还记得水阳不小心漏出来,禁地的得失对极乐宫生死攸关。”
记得。
楚沉也对我说过这样类似的话。
宁墨想怎样?
本能的觉得不妙。
赶紧试图打消他的恐怖念头:“宁墨,现在好不容易刚刚消停些,极乐宫也忽然没了动静,你可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打破难得的平静……”
宁墨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小笛,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极乐宫既然有这样的实力,若不早些防范,一旦他们动了杀心,射日庄岌岌可危……还是去一趟好……有些疑问,我也想亲自开解。”
劝了很久,收效甚微。
宁墨唯一松动的是,终于答应带上我,因为我对总部地形非常熟悉。
虽然想到那晚的遭遇跟五行绝杀阵就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