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磊看他拖著伤这麽硬撑著，说实话心早就软了，可气愤又远远大於心疼，真不知道他到底在坚持什麽，放掉一些权力有这麽难吗？ 权势地位难道比他的命还重要？
那些媒体本来就是赵磊私下运作煽动，每当气愤便又施压几分，顾氏的形像哪里禁得起媒体泼粪式的摧残，连子杰都忍不住要赵磊松手，他可不想自己将来接手的是个无法挽救的破烂摊子。
不料向来听子杰的赵磊这次却坚持进逼，他觉得自己的小孩子气性全被激了上来，明知不理智、明知已经偏离方向、明知这麽下去对谁都没好处，但就非要子达投降不可。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子达虽然从不在媒体和抗议群众聚集的正门出现，但车子总要进出，经过连日守候，他座车的特徵、车号、路线已经被人探知，还好他进出时间不是深夜就是清晨，避开抗议时间和人潮也就没引起太多骚动，偏巧这天子达要到医院复诊，下午便离开公司，也偏巧林夕到客户那里处理极重要的事，改由司机送子达。
车子驶出地下室没多远就被人群团团围住，一涌而上的还有抗议咒骂的声浪和无数双拍击著车体和玻璃的手，司机顿时不知所措，在看到有人在车上泼洒汽油意图烧车的时候，更是吓得连忙打开车门逃跑，一时间原本坚固而封闭空间就这麽毫无防备的敞开…
背叛 28
车子驶出地下室没多远就被人群团团围住，一涌而上的还有抗议咒骂的声浪和无数双拍击著车体和玻璃的手，司机顿时不知所措，看到有人在车上泼洒汽油意图烧车的时候，更是吓得连忙打开车门逃跑，一时间原本坚固而封闭的空间就这麽毫无防备的敞开。
子达被人连拖带拉拽了下来，他一直未愈的伤口哪里禁得起这般折腾，一番拉扯痛得他脸色发白，只能咬住牙强忍著，众人见他被拉出车後还一声不吭，一付瞧不起人的冷漠样子，更加气愤。
有个人突然骂道：「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我就揍你这种丧尽天良的人渣，我让你跩…」说完直接用拳头朝子达身上招呼。
这一动手，更是点燃了现场群众的暴烈情绪，原本还算冷静的现场全然失控，落在子达身上的拳脚愈来愈多，有几下砸到他的伤口上，尖锐的痛楚让他呼吸几乎停滞，眼前白茫一片，只能本能的用手抱住头，尽量蜷著身体，随著时间过去，原本还能感受到拳脚落下的地方，但到最後已经分不出是哪里在痛…
猩红的血液从胸腹裂开的伤口漫流而出，终於有人注意到地上慢慢扩散的血洼，和早已失去反应的人…
「打死人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随即围观的人一哄而散。
赵磊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付景像，子达像个破皮娃娃一般毫无声息的倒在血泊之中…胸口一股尖锐得几乎要穿破身体的疼痛、从心底深处不断涌上无法抑制的恐惧，伴随著几乎要令他崩溃的悔意不断的冲击他的全身…
不是这样，不应该是这样，他从没想要这样…他只是想稍微警告子达一下而已…怎麽会变成这样？
眼前突然模糊一片，赵磊用手指抹抹脸颊，温热热的…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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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进出二次手术室，还好这次和上次一样幸运，伤得不轻，但没有致命的伤，不过旧伤口裂开和新增无数的皮肉伤也让子达在加护病房观察好几天。
那天的情形自然上了新闻头条，或许是最後子达独自躺在血泊之中的情景太过哀凄悲凉，赵磊花了不小力气才煽动起来的的舆论，原以为也要花不小力气摆平，没想到就这麽轻而易举的转了风向。
其实子达早就针对这件事召开过记者说明会，那时被媒体刻意忽略甚至隐瞒的事实慢慢披露出来，那名自杀的员工早在并购前就因为渎职被开除，完全与顾氏无关、昌隆被并购後，没有任何一名员工被开除，不仅年资完全保留，所有福利也比照总公司，反而拥有比原来更好的待遇和保障、知名调查机构也显示，顾氏员工满意度在子达任总裁的二年来提升很多，并且名列国内企业前茅、甚至在被刺伤後，子达还指示旗下基金会协助那个刺伤他的孩子就学和生活…
一件又一件对顾氏有利的报导很快扭转顾氏和子达被重创的形象，对於这位无故被波及而二次受伤住院的年轻领导人，群众也从谩骂到同情再到尊敬，甚至连顾氏的企业好感度都比原先上升不少。
这件宛如大逆转般的事件就在素以清廉著称的政治明星爆发贪渎丑闻，媒体和群众有了新的追逐焦点後，慢慢被遗忘，但其中的人还是得继续生活下去。
子达和家里的关系并没有因为媒体的平反而获得改善，住院几天只有顾夫人来过几次，少了”家”这个场景，愈发显得二人之间的疏离，别说没有家常可聊，连几句寒喧都显得苍白尴尬，所以顾夫人也待不久，通常就是带一些炖补的汤和水果，再问候几句便离开，但即使只是这样，子达也感到非常开心。
今天顾夫人意外的待得久了些，话还是那些场面问候的话，不过几度欲言又止，神情带有几分为难、几分歉疚，兼夹著几分怜爱。
子达早看出来，心中叹了口气，主动说道：「母亲有什麽话还请直说。」
顾夫人看著子达，半晌才道：「屋子最近在翻修，你爸爸怕扰你养伤，让你暂时搬出去住。」
原来…是被赶出家门了…这个认知就像一记重拳砸在子达胸口，又痛又闷，连呼吸都要停止。
背叛 29
原来…是被赶出家门了…这个认知就像一记重拳砸在子达胸口，又痛又闷，连呼吸都要停止。
垂著眼，子达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我知道了，我会让林夕尽快找房子。」
「这你不必操心，房子已经找好了，布置装潢都是子杰亲手打理，我去看过，还挺不错的，你一出院就能直接住进去。」
原来他们早就安排好了…就这麽迫不及待的赶自己走吗？ 子达心里苦涩难当，连话都不知道该怎麽回答。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顾夫人还是有些心疼，想搂搂他，但这大儿子给人感觉实在太过清冷，手伸到一半竟不敢再有动作，最後还是放了下来。
「别想太多，你爸爸也是为你著想，我们都知道你事业心重，让你在家静养，你肯定不愿意，家里离公司也不近，拖著伤每天来回我们看了也心疼，所以你爸的意思是让你在公司附近找间房子，不必那麽辛苦。」
顾夫人这话说得委婉，但意思很明白，就是怪子达之前不肯让子杰回顾氏帮忙，子达当时没解释，事过境迁的现在更加没解释的必要，罢了，在那个家，他原本就是多馀的存在，迟早也是这种景况。
子达心中黯然晦涩，但还是点点头，勉强露出一个浅淡的笑：「还是父亲想的周全，请您替我谢谢父亲和子杰。」
子达虽然掩饰得好，顾夫人又怎麽可能看不出来，轻拍拍他搭在被上的手，语重心长的说：「妈妈就你和子杰二个儿子，这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看到你们和睦相亲、互相扶持，」接著眉头微蹙，像在思索著什麽，最後眉头解了，豁出一切：「今天妈妈也不瞒你了，本家该是子杰去的…」
子达张大眼睛，一付不可思议的看著顾夫人。
「没错，你该叫他一声哥哥，」顾夫人轻叹口气，絮絮再道：「你们是双胞胎，说实话没有长幼，我和你爸爸也不想因为几分钟的差距就决定你们的一生，子杰个性急躁、做事莽撞，而你则性子内歛、沈稳大方，我和你爸爸商量後，认为你更适合到本家接受家主教育，这才让你代替子杰，果然你也顺利得到三少的青睐，」说到这里，顾夫人凝望著子达：「我们知道你在本家二十年，心胸、眼界都和我们不同，但妈妈还是得说，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原本都该是子杰的…」
子达有一瞬间脑袋都是空白的…”都该是子杰的”…那麽自己在本家二十年的忍耐到底算什麽？ 如果…如果是子杰，或许根本不会招惹上三少、不必忍受那些可怕的事…而自己以为是宿命硬扛下的，只不过是一场没人在意、只属於自己的悲剧…
顾夫人仍旧说著：「…因为歉疚，我们确实也偏疼子杰多些，但既然当初我和你爸爸决定让你去本家，现在也不会要求你牺牲改变，只是希望你能待子杰宽厚一点…」
“宽厚一点”…属於自己的人生都送给他了，还不够宽厚吗？ 子达低垂著头，就怕自己看到母亲的偏袒，会忍不住把所有一切都说出来…
他也曾经有过冲动，想抱著父母哭诉自己的委屈伤痛，但是不行，因为太伤人心，反正他都已经承受下来，又何必让自己最爱的人多添难过无奈，所以…还是算了吧！ 反正只是待子杰宽厚一些…这本来就是他想做的，没什麽的，真的没什麽…
闭闭眼睛，所有起伏的情绪，最终都收在这淡淡一句：「我知道了。」
都已经说到这种地步，还是这样冷淡吗？ 顾夫人叹口气，她是真的不懂这个儿子，感觉距离自己好遥远，感觉他就是只愿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那里没有别人，也不容人靠近…二年了，他还是不愿意从高高在上的本家回到自己怀里…
顾夫人掩去失落，柔声说道：「妈妈回去了，你好好照顾自己，需要什麽就打电话回来，知道吗？」
子达点点头，没有做声。
过了一会儿，顾夫人竟鬼使神差的说道：「如果你真的不想搬出去，我再和你爸爸说说。」
背叛 30
过了一会儿，顾夫人竟鬼使神差的说道：「如果你真的不想搬出去，我再和你爸爸说说。」
「不用了，这样安排很好，您们费心了。」
子达仍是低著头，声音低低的，看不到表情，也听不出口气，但那样子却让顾夫人胸口有些发紧，她想开口说些什麽，却发觉根本无话可说，只能转身离开，却又发现自己的步履竟有些惶乱…
顾夫人离开不久，赵磊便就来了，和顾家人不同，赵磊和子达的感情倒是进展飞快，这几天赵磊几乎都陪在他身边，比起以前，更加小心翼翼、殷勤呵护，就像人说的”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那般仔细上心。
赵磊自己清楚，现在他对子达的好不再像之前那样刻意做作，而是真心实意，但弄不明白的是，这到底是基於愧疚补偿，亦或只是想赶快完成计画脱身，无论如何，真心相待换来的也是真心，他能感到，子达对他防备少了、亲近多了，甚至连情人般亲腻的举止也都坦然接受。
开门只见子达半倚床头，望著窗外，照射进来的光线在他身上晕出一层光圈，衬得伤後更加苍白纤细的人彷佛变得透明一般，给人一种他好像随时都会化成幻影消失不见的感觉。
赵磊心头一跳，连忙走近，子达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见到是他，唇角微微勾起，明明是笑，偏偏比哭还让人心疼不舍。
赵磊坐在床边，忧心问道：「怎麽了？ 发生什麽事了？」
「没事。」子达摇摇头，脸上浅浅无谓的笑。
身体前倾把人揽进怀里，那肩背好单薄，赵磊胸口一扎一扎的疼，口气隐含著痛：「直到现在，我还不足以让你信赖吗？」
子达挣扎著要起来，赵磊却按住他，低声说道：「子达，我的心意你早就明白，我不奢望你马上回应，也不敢要求你任何承诺，我有的是时间耐心，但像这种时候，至少…依靠我一下好吗？ 别让我觉得这些日子以来只是我在自做多情…」
子达不挣了，静静伏在赵磊肩上，过了好一会儿，才落寞开口：「他们…让我搬出顾家…」
「原来是这事，」或许是为了劝慰子达，赵磊的口气显得轻松一些：「现在哪个年轻人还喜欢和父母同住，一个人自由自在、海阔天高的有什麽不好。」
「如果你从小离家长达二十年…就不会那麽说了。」子达黯然说道。
其实这事赵磊早就知道，主意还是他出的，只是没料到子达会如此在意，心里顿时起了些说不清的感觉。
瞥了赵磊一眼，子达继续说道：「你和子杰这麽熟，应该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吧！」那一眼似乎有些怨怪赵磊的隐瞒。
「我不是故意瞒著你。」赵磊并没有否认，接著说道：「伯父、伯母的考量不是没有道理，而我…自然也有私心，」说著磨磨子达的脸颊，带著暧昧：「你自己一个人住，我们亲近的机会就更多了。」
子达轻声笑笑，没有接话，但赵磊能感觉出他心情郁闷低落，拍拍他的背，说道：「你没听过”相见好、同住难”吗？ 你们现在的情形拉开一点距离没有坏处，等过一阵子，你真想搬回去，我再和伯父、伯母说说。」这话赵磊倒是真心实意，就算将来他要对不起子达，他还是希望那件事後，顾家能一家和乐。
子达唇角一撇：「你倒是比我和他们还亲。」
听出子达话里讽意，赵磊扳著他的肩膀，看著他，认真说道：「你这样迁怒对我不公平。」接著口气一转，因为太过温柔而显得有些纵溺：「放心，无论你想怎麽样，我都帮著你，别说只是利用我和你父母的亲近，便是把二家交情都拿出来也没关系。」
「对不起，我不该这麽说。」这句道歉是针对赵磊的第一句话，因为他确实是迁怒了，至於第二句，子达只有寥落笑笑：「你说得没错，我搬出来对大家都好，二十年…本身就是一个无法跨越的距离。」
那个越过他不知落在何方的落寞眼神，令赵磊心底有点抽疼，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明明知道他们想要什麽，应了他们不就好了？」
或许是受到刚才顾夫人那些话的影响，也或许是近日对赵磊渐深的亲近依赖，向来自制的子达竟然失控喊出：「那我想要的呢？ 谁来应我想要的？」
背叛 31
那个越过他不知落在何方的落寞眼神，令赵磊心底有点抽疼，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明明知道他们想要什麽，应了他们不就好了？」
或许是受到刚才顾夫人那些话的影响，也或许是近日对赵磊渐深的亲近依赖，向来自制的子达竟然失控喊出：「那我想要的呢？ 谁来应我想要的？」
每一个人想的都是子杰，可是有没有人想过他？ 就因为去那个该死的本家的人是他，所以他就必须负欠、必须愧疚、必须弥补子杰吗？ 他就必须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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