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好兴致!大清早就来本王府上闲逛!”燕奉书抓着庆王的手腕,放回到了他的身侧。
“我在管教女儿,还请殿下不要插手为上!”庆王暗中揉着发疼的手腕,瞪着眼前的人,只差要在他身上看出几个窟窿来。
说话间,庆王妃已经收拾妥当,她的肩上背着包袱,行至阮梦欢跟前,又冷冷的瞥了一眼庆王,摇摇头,道:“让开!”
“庆王爷,你心爱的侧妃和女儿,难道没有告诉你,养她长大的人是谁?又是谁让她千里迢迢来寻亲?”庆王妃走到门口,忽又停了下来,她扫了一眼阮梦欢,冷笑,“夫妻一场,我就告诉你吧!你方才想要打的人,是绍兰养大的,是绍兰让她带着红玉狐狸来寻亲的!呵,你若看她不顺眼,即便现在杀了,我也绝无异议!”
庆王妃这话说完,庆王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
阮梦欢谁也不想理会,现如今知道当时兰娘所中的毒与安文琅中的毒大约是同一种,而解药又在青阳城的某位富户家中。一切真的只是巧合?解药毒药,就如秤砣,秤不离砣,找到解药,顺藤摸瓜,自然也能找到毒药!
庆王府的烂摊子,阮梦欢已经不再感兴趣!她现在只想回青阳城找到当初的真相!
“真……真的……”庆王由白侧妃扶着上前几步,眼里泛着水意,“小兰……小兰她……还好吗?”
“已安然入土,自然是好的!”阮梦欢又道:“多谢燕王殿下款待,告辞!”
阮梦欢把红玉狐狸放在了离庆王最近的桌上,“物归原主!”
说完就往外走去。
“谁准你走了,站住!”庆王攥紧了红玉狐狸,话里是平日里看不见的凌厉,“你不知道吗?郡主离京,要先上报朝廷,获得允许之后,才能动身!”
阮梦欢听了,只觉得好笑,“我既已经被你们赶出了庆王府,又何来的郡主之位?”
庆王义正言辞,“你的郡主封号是陛下给的,岂能如此儿戏!”
“况且,琅儿中了毒,根本不能舟车劳顿!”庆王用衣袖掩住唇角,“只要你们回来,昨日之事,本王便当做没有发生过!”
阮梦欢暗自思索,庆王的转变,就因为庆王妃说出她跟兰娘的关系吗?她眼角的余光,从每个人的身上划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庆王妃的目的达到了!
从庆王妃说出那番话之时,她已经做着重回庆王府的打算,而不是被赶出门、一走了之!
“既然如此,你们回去吧!”顺水推舟而已,谁不会?阮梦欢这么说完,闪身避过庆王妃母子,独身走出门外。
庆王追了出来,甩开了扶着他的白侧妃,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琅儿的毒,本王自然会想办法,无需你亲自跑一趟!”
阮梦欢没有回头,她只说:“兰娘临死时中的毒,跟世子的似乎是同一种!王爷若有心,就好好查查当年的真相!”
“中毒……”庆王心中默念着,不断重复着,似有巨涛翻覆在心田。日头刺目的厉害,他伸手去挡,不成想,身子直挺挺的往后倒了下去。
身后传来了白侧妃母女的尖叫哭喊声,阮梦欢依旧头也不回的离开。
皇城的大街小巷每天都是热闹的,跟着往来的人海流潮,阮梦欢漫不经心的往前走着。
“吁……”
高大的骏马出现在大街上,搅乱了路上行人的步伐。
疾风从身侧闪过,阮梦欢一不留心差点被马蹄踢到,幸亏她脚底下灵巧,躲了过去。
骏马之上的人,阮梦欢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男装打扮的燕国琼琳公主。
琼琳当街停住,拦住了阮梦欢的去路。那张意兴飞扬的俊容之上,洋溢着皇室贵胄独有的风范。
“她当街拦路,想要做什么?”阮梦欢没有问前头的琼琳,而是抓住了后面紧随而来的容姝。
同样男装打扮的容姝,嘿嘿笑着,梨涡毕现,“她要做什么,我怎么知道!想知道去问她!”
阮梦欢想起了在皇宫中养病时,听见琼琳所说的那番话,似乎是她阮梦欢搅黄了他们燕国在大夏皇朝的生意!稍微想一想,也知道那是在说当初秦家的事情!
阮梦欢指着不远处的一间茶楼,说:“若要相谈,就请公主到上面来!”
说罢,她往茶楼走去。
未几,琼琳手里捏着马鞭,身后跟着容姝,二人一同进了茶楼,坐在了阮梦欢的座位边上。
“姬公子,幸会幸会!”琼琳双手一抬,唇上是讥讽之意。
容姝低下头去,双肩微微颤抖,似乎是在发笑。
“公主有什么话,还请直说!”阮梦欢抿了茶水润唇,目不转睛的望着琼琳。
琼琳从身上拿出一张纸,放在了桌上。
阮梦欢扫了一眼,只看见“欠条”两个大字,一眼望去,金额还真是不小。她道:“不明白公主想说什么!”
琼琳一弹纸,道:“因为姬公子,我家赔了这么多钱,不管怎么说,都该是姬公子你把缺的补上!”
果真是来者不善呐!阮梦欢耸肩,“想必公主也知道,我被庆王赶出王府一事,如今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何来赔钱还账?”
“当初那个男人,还有秦府的事情,本公主都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琼琳笑道:“若要翻案,也是来得及的!”
“……”阮梦欢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
琼琳欺身而来,抓住了阮梦欢的手,又道:“姬公子的这双手可真是漂亮呢!谁能想到,这么一双本该绣花的手,却是做惯了借刀杀人的勾当!”
“公主,不妨有话直说!何必拐弯抹角!”阮梦欢可以断定,琼琳要的不是那有限的数字。
琼琳笑说:“倒是不枉我这妹妹心疼你一场,喏,你回头看看。”
什么心疼不心疼?阮梦欢回身去看,一眼就望见了在街上寻人的阿馥,一想起那天阿馥手中的奇怪簪子,她就浑身不舒服。
这次,阮梦欢干脆不问了,盯着她,等着她的后话。
“姬公子,如果现在有人告诉阿馥你在这里的话,会发生什么呢?”容姝甜甜笑着,说的话却与这笑容恰恰相反。
阮梦欢依然不言不语,继续抿着茶水。
“很好!”琼琳一拍手心,道:“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双双姑娘!”
看来她的确是调查过的,而且调查的相当仔细。阮梦欢毫不意外的点头,等着她的后续。
“现在,本公主要问你几个问题, 你可要仔细回答!”琼琳噙着一抹微笑,问:“舌尖是否涨涨的、酸酸的?”
茶水有问题!琼琳一问出口,阮梦欢的脑海里立马冒出了这个念头。
“不说话?那就是认了!”容姝依旧笑得甜美,声音甚至比方才的更要悦耳。
阮梦欢恨恨道:“你们究竟想做什么?我可没有那么多银子,噢,是要拿我去喂猫儿吗?”
容姝掩着唇角,大笑起来:“姐姐,你看,我没说谎吧!姬公子真的很爱说笑呢!”
“本公主最讨厌的便是猫儿,从不养猫,双双姑娘大可放心!”琼琳依然笑着,却是带了几分得意。
“其实这也不错,等你走不动了,就能永远留在我身边,做一辈子的姬公子!”容姝宛若沉溺于情爱之中的少女,双眼发亮。
阮梦欢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发现舌头还是能动的,道:“容小姐,你这是……?”
琼琳凑了过来,在阮梦欢的耳畔,低声道:“我这妹妹生来对男人不感兴趣,她只喜欢女人!”
☆、第079章 故地多风雨
阮梦欢听罢,只觉得要么是琼琳疯了,要么是这个世道疯了。男人喜欢男人,女人又喜欢女人。倘若一直这么下去,人还怎么生存繁衍下去?
好吧,阮梦欢承认是自己想得太多。她不置可否的轻笑一声,“所以呢?需要我做什么?”
琼琳反问:“听说你接下来是要去青阳城?”
阮梦欢顿了顿,对方都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看在本公主这妹妹的面子上,本公主这做姐姐的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别紧张,不是什么难事,你完全可以把它捎带着一起做完!”琼琳正色道:“你需要辟谷草,而本公主需要的是装着辟谷草的容器!你看看,简单吧!”
辟谷草?容器?既然都已经调查到了这种地步,何需她阮梦欢出面?想来其中是有旁的不可告人的隐秘吧!
“医术上的那家富户便是如今的玉落山庄!就凭你双双姑娘跟罗三公子的关系,想必此事轻而易举吧!”琼琳言语之中带着几分诱哄,“只要你做好了这件事,那么过往的一切,本公主便既往不咎!”
放下已经冰凉的茶水,阮梦欢摩挲着唇边的些微苦涩,她可从未想过世事会如此的巧合,辟谷草竟然是在玉落山庄。那么,她是非要去会一会罗三公子不可了?
“你有几分把握?”阮梦欢问。
“双双,霜霜!”琼琳将几根发丝放回耳后,“罗三公子倒是个有趣的人呢!本公主收到线报,他在府中藏了一位娇客,据说那位霜霜姑娘的容貌有几分是肖似双双姑娘你的呢!这样痴情的男人可真是不可多得!倘若此事能成,自然是极好的,如果还能成就一段姻缘,那可就真是锦上添花了!”
罗三公子府中藏着一个容貌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人,这件事情阮梦欢不是第一次听了,然而,这件事情真是琼琳说的那样?不!阮梦欢从未从罗三公子的眼神中读到仰慕之类的情感,更何谈痴情?但,假如藏人一事是真的,那事情可就复杂了!
琼琳双手环在胸前,说:“半个时辰之内,你若无法下定主意,那么,只有请官衙的人来帮忙了!”
“不必!”阮梦欢站了起来,她笑道:“公主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说罢,阮梦欢下了茶楼。
人群依旧往来如织,然而心绪却是大不相同。
燕奉书要去青阳城为天朔帝的姆妈修建别院,琼琳要玉落山庄里一样装草药的容器,而她阮梦欢则是需要从玉落山庄入手揭开兰娘中毒的秘密。所有的事情,全部集中在了玉落山庄,集中在了罗三公子……不,或许可以说是集中在了她阮梦欢的身上!
因为一个私藏娇客的流传,琼琳威胁她,那燕奉书呢?上次可以为了荧仙草而接近她,这次是不是也另有所图?
对着清澈却冰冷的溪流,阮梦欢捧了一把冷水浇在了自己的脸上,她需要清醒!她厌恶被无关紧要的事纠缠的自己!
“哟,一个人?”
一个声音打破了暂时的迷惘,流水中映出了那人的轮廓,原来是容蘅。阮梦欢擦了把脸上的水珠,问:“你这是要去哪儿?”
末了,又觉得多余。容蘅去的地方,自然是燕奉书要去的地方!
容蘅笑着,俊朗的面容之上多了几分比往日更要凌厉的锋芒,“青阳城!”
“哦?真巧!我也要去那里!”阮梦欢这么说着。
“不巧!因为有人不放心你一个人,非要我留下跟着你!”容蘅抱怨着,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次,没有半分的犹豫,阮梦欢简简单单的哦了一声。真也好,假也罢,不放在心上,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容蘅的双眸之中蓦地飞来了一抹忧郁之色,他说:“大夏皇朝有婚前七日新人不得相见的传统,我近来才知晓,那七日,她日夜兼程去过一个地方。嗯,就是青阳城!有人告诉我,她去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也有人告诉我,她在回京的路上遇上了流寇……”
是什么事情,要让一个待嫁的公主,跑去那么远的地方?又是什么样的理由,让她丢下心爱的未婚夫,一去不回?如果是遇上了流寇,那她的护卫呢?世上真有比皇家护卫还要厉害的流寇?
天边的云霞似火焰,一腔的疑问留在心中,阮梦欢说:“该出发了!”
“是呢!该出发了!”容蘅跳上马背,望着天与山的交界处,那个方位,那个秘密,是他穷尽生命也要弄清的!
*
青阳城的一草一木一如往昔,却又像是刮去了胡子的汉子,精神抖擞。一切都比记忆中的鲜活,赤脚挑担的卖油郎,提着篮子走街串巷的卖花女,行为霸道的捕快,还有……
阮梦欢手里的包袱差点落在地上,还好她及时拉住了。对,还有……还有在城门口写字卖画的书生燕公子。
“走啊,你怎么了?”容蘅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角落,提醒了阮梦欢一句。
阮梦欢慌忙一笑,“在走!”
阮梦欢在自己的脸上动过手脚,自然没有人认得出她就是青阳城一度最出风头的双双姑娘。一路走来,吃住都由容蘅包了,她自然没什么异议。
容蘅领着她直接就进了望湘楼,故地重游,脑海里总会冒出那人的影像来,阮梦欢很是头疼。她恨不得下一刻就飞到萍音阁去!
“可惜了,萍音阁就这么没了!”
“双双姑娘真是位贞烈女子!那殷如煦可真是好命,活着时得了佳人的芳心;死了,也让佳人牵肠挂肚容颜消瘦。喏,双双姑娘放了一把火,把自己给烧了,给他陪葬殉情!”
隔壁桌的两个人阮梦欢似乎在哪里见过,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谈论的内容!她的眼前火焰翻滚,生活了十余年的萍音阁化为了灰烬!
容颜消瘦?陪葬殉情?她阮梦欢何时做过!
“奇了!”容蘅笑得怪异,笑眼之中,全是阮梦欢焦躁不安的样子。
“我出去走走!”阮梦欢扔下筷子,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一看,哪怕萍音阁已经是一片焦土!没有亲眼看到,她不信!
“这位小姐可要测字?”
那人拦住了去路,令阮梦欢心中不爽,“燕公子如今不卖画了?何时改行帮人测字算命?”
燕奉书放下高高的幌子,将“测字”翻起,底下露出了“字画”,他笑的得意,“客人从远方来,一进城就知道小生的名号和营生,荣幸啊荣幸!”
他的声音语调都不似往日的刻板,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视线。阮梦欢将那轻佻的话语搁在脑后,她现在只想回萍音阁看看。
“哟,燕书生的大名已经散播出去了呢!何时娶媳妇呀?有没有给自己测过?”一位大婶,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