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蓝光的衣裳,就像从来不曾存在过。
阮梦欢不禁想起了翠缕说的那个人,这世上的怪事,成千上万,她能重来一次,是不是别人也可以?
这个想法令阮梦欢一晚上都在辗转反侧,就是无法入眠。
天微亮时,终于沉沉睡去,耳畔却一直都有一个人在低声唤着“双儿”。
*
庆王妃来的时候,只见阮梦欢打着盹儿,翠缕在为她梳头发。
“怎的累成这样?瞧瞧,眼圈都发黑了!”庆王妃笑得慈爱,因为阮梦欢拿回来的辟谷草,十分的灵验,后半夜几乎没有听见安文琅的咳嗽声,容色也正常了不少。 如今看着阮梦欢的模样,庆王妃心里的慈母心思险些泛滥,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愧对阮梦欢!
“你放心,你的婚事,我会帮你做主!旁人休想干预!” 庆王妃思来想去,觉得能让阮梦欢变成这样的,只有那件事,她意有所指的说着。
☆、第094章 女人的较量
“多谢!”自从那次把话都挑明了说罢之后,阮梦欢再也无法对着庆王妃叫一声娘。
而庆王妃似乎也具备了这种默契,即便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古怪氛围,也在默默配合着这种氛围。她径自坐定,说:“我与王爷之间,迟早会有一笔账要算清楚的。只是,上一辈的恩怨,没必要你们来承担!”
她语重心长道:“既然已经认了你做女儿,那你就是我的女儿!但凡我在王府里一天,绝对不会让旁人欺辱于你!”
阮梦欢言语之间说着感激的话,然而在面对庆王妃的时候,总也忍不住去猜测,盗挖兰娘墓穴的人,究竟是不是庆王妃?但是理智回来的时候,又觉得这期间可能性不大,安文琅这么一病,庆王妃的所有心神都扑了上去,怎会有那精力管其他事情!
但是,倘若把时间再往前推,阮梦欢的耳畔响起了安文琅的咳嗽声。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一切,那么会不会是他?刻一个病秧子,能做到这种地步?她越想越觉得人人都有嫌疑,当下对庆王妃道:
“兰娘的墓穴被盗了,而我却去迟了,什么都没能做!”
她语声幽咽,哀伤之情,溢于言表。
庆王妃见她这样,走过去将她搂在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抚慰道:“就让她过去吧!往后的日子还长,人啊,总不能活在过去,你说是不?”
阮梦欢点头应是,用帕子擦拭着眼角。
“想必你也知道,颖儿就要远嫁和亲了。那孩子与她母亲不同,虽说当日做的有些过火,却也是因我之故。”庆王妃犹记得安湘颖儿时最喜欢的就是要她抱,即便白侧妃都无法让她停止哭泣,但是她却能做得到!在失去女儿的漫长岁月中,是安湘颖陪着她度过了那些枯萎衰败的日子。
“今日筵宴,你们好好相处!倘若实在气不过,那就想想,往后再也见不到了,能忍就忍了吧!”庆王妃说到此间,眼泪珠子不住的往下掉。
短短数日的功夫,也不知道白侧妃她们做了什么,能让庆王妃轻易忘记这么多年来所受的委屈。阮梦欢嘲弄的笑着,既然人家当事人都不在意,她又有什么资格多说半个不字。她说:“我知道该怎么做!”
*
作为今日的女主角,灵昭郡主安湘颖一身的凤冠霞帔,轻易的就盖过了在场所有女子的光芒。她跟邵衷同坐在一起,两人不时的举杯对饮。
如若非要找个能把安湘颖的风头盖过去的,阮梦欢把希望放在了尚未到来的琼琳公主身上。如果只是一场好戏,那多看几眼也是无妨的。
“许久不见,姬公子!”
阮梦欢闻声转身,只见容姝站在身后,正笑望着自己。她笑笑道:“我是阮梦欢!也是襄卿君主!独独不是姑娘所言的姬公子!”
容姝上前拽住了她的胳膊,孩子气的笑着:“我知道,不过我还是喜欢这么叫你!”
手臂上一沉,容姝容颜娇俏,笑的更是天真无邪。偏偏这时,听到了琼琳公主的声音,阮梦欢想起了琼林公主所说的关于容姝的那点特殊癖好。不免恶寒,推开她的手,尴尬的说:“容姑娘,请回到宴席上吧!”
容姝娇娇的嗔怪了一声,甩开手就跟着琼林公主去了。
阮梦欢如蒙大赦,举杯吞咽了一杯水酒。
“老三,此去青阳城一路还顺利吗?罗老夫人身子骨可还好?”太后高高的坐着,对身居下位的燕奉书问道。
燕奉书闻言,从容站起身道:“启禀皇祖母,罗老夫人身体康健,并无不妥。”
二人的对话飘到了阮梦欢的耳朵里,却又是一阵恶寒。倘若不是有太后皇帝的授意,燕奉书敢对罗绮动手?呵,如今太后这么一句话,却是悉数盖了过去,也就是说罗绮的错由他自己承担,与家人无尤。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本在为罗绮落狱不免兔死狐悲的人,大大的松了口气。高台之上,慈爱的太后,那是从一介卑微的宫婢爬上去的,甚至在权势滔天的贵妃打压之下,依旧能偷生下皇子能存活下来的人。她的故事,自然不简单,她的人,更不简单。
大家伙其乐融融,并无不妥。天朔帝眼见氛围好了起来,便让总管宣读对和亲一事的礼仪以及陪嫁、彩礼。
“宫廷歌舞看多了。,也烦腻,不若让诸位小姐一展才艺,如何?”太后笑着,问的是天朔帝,天朔帝自然听从。
此次宫廷筵宴一为远嫁和亲的灵昭郡主践行,二为前来和亲的琼琳公主选定夫婿,三为未成婚的皇子择选皇妃。有了上次的经验,此次再也没有哪家的小姐敢穿花枝招展的衣裳,即便是在帝后前表演才艺,也大都打算压着,就怕一不小心,走了灵昭郡主的老路子。
邵衷作为今日的男主角,对那主角灵昭君主是体贴入微,连饭菜都是他帮她夹的。当然,他也是忙碌的,一边忙着应付天朔帝,一边还要做这些活计。
入宫时的想法在眼见邵衷的体贴时,轰然倒塌。还有安湘颖脸上的笑容,让人不免艳羡。
“听闻襄卿郡主舞技高超,不知我等今日是否有幸,能观赏到呢!”唐清清身上穿着一件极其合身的舞衣,少女的桐体,轮廓清晰,薄薄的纱布之下,隐约能看见其洁白若玉的肌肤。她带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而来,迎向阮梦欢。
若放在往日,这便是下战书了。但凡是个男人,总喜欢看着女人为了他而争夺,那是能够满足男人自尊心的有效法子。此时,看着唐清清的举动,兴致一上来,就难下去。
起哄声不绝于耳,也有贬低声,也有嘲笑声。
阮梦欢款款起身,说:“唐姑娘的舞衣,真美!”
哄笑声再次泛滥而起,大都在嘲笑阮梦欢的怯懦,竟被敌人的舞衣所惑。
安湘颖幽幽的放下了酒杯,阮梦欢的过去,她已经全部洞悉,若说舞技,唐清清自然不可能比得上萍音阁的双双姑娘。只是,人们都知道双双姑娘会的舞蹈并非人人都会,而双双姑娘从来只跳过那一支舞,旁的舞双双不会跳。
想到此间,安湘颖不由笑了。想来,如今知晓阮梦欢过往的已经不止庆王府了,这是变着法子要她承认过去!然而,他们有本事让她承认,自然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法子!所以,这一次,阮梦欢这舞,跳不跳都是难题。
安湘颖相信阮梦欢不会让她失望,萍音阁那位以机智闻名的双双姑娘更不会让她失望!
“这舞衣,倘若能用笔墨记录下来,自然再好不过!”阮梦欢始终盯着唐清清,又或者说是盯着她身上的舞衣。
阮梦欢巧妙的转移了过去,这令唐清清的愤怒不可抑制,冷嘲道:“看来外间流传都是空的,郡主并不懂舞!”
风言风语最能欺骗人,阮梦欢也有耳闻,外间都在说何桐薇是她害死的,而唐清清的愤怒,多半源于此。
“唐姑娘所言极是,捕风捉影的事情,还是不要信的好!”
唐清清嘲弄一笑,“既然郡主不愿展示舞技,今日我们欣赏一番画技,也是可以的!”
琴瑟声起,唐清清迈着灵巧的步子,跃上了中央的大鼓。她的舞姿潇洒,身段婀娜,把大夏皇朝的舞蹈与燕国舞蹈之精髓悉数糅杂在了一起,引来了在场两国人不少的欢呼声。
笔墨纸砚已经准备妥当,磨墨的是个体态臃肿的人,看着这人脸上的横肉,阮梦欢心中发笑。她抱着感激的笑容,道:“烦劳钱督主磨墨,实在过意不去。”
钱冠满一笑,脸上的肉就堆积在了一处,眼睛被淹没其中,“郡主说笑了,这都是老奴该做的!”
阮梦欢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玉坠子,道:“前几日,为给家兄求取良药,去了一趟青阳城。他们说这是当地的特色,听闻钱督主也去过那里,这玉坠子就当做是督主屈尊为我磨墨的一点纪念!”
玉坠子在手心里温润滑腻,定是上佳的东西。钱冠满的笑容更胜,磨墨也更加利索了。
笔尖沾了墨汁,望着大鼓上旋转的唐清清,她的裙摆随着她转身的动作,层层叠叠的散在空中,宛若绽放的花朵。
阮梦欢的脑海里尽是唐清清旋转时的模样,她要从中选取最美的一部分,描摹到纸上。
“你究竟是何人?”玉坠子带来的欣喜很快就散了,因为钱冠满发现那玉坠子眼熟,仔细想了想,想到这玉坠子的来历,不免心惊肉跳。
“我是襄卿郡主!”阮梦欢抬头一个微笑,就不再多说,任由那钱冠满自由发挥。
钱冠满到底心虚,压着嗓子眼,诱之以利,低声道:“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是你……你不能把那件事抖落出去!”
“嚯嚯,钱督主心虚了呢!”阮梦欢心中畅快,下笔更是行云流水,丝毫没有受到外界的干扰。
☆、第095章 画作和故事
那玉坠子雕镂成了玉蝉模样,线条圆润流畅,玉蝉的眼珠子和羽翼惟妙惟肖,越发觉得自己不可能认错。钱冠满磨着墨,汗珠子一颗挨着一颗,悉数滴进了墨汁里。
若说不心虚才怪,这玉坠子是当初他在青阳城时,殷如煦献给他的。只是钱冠满尚且不知,这玉坠子本来是一双,其中一个给了他,另一个给了萍音阁的双双姑娘。
钱冠满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来替殷家人报仇的?”
阮梦欢头也不抬,专注着手底下的画作,说道:“不!我与殷家人又仇怨!”
钱冠满松了口气,却也不敢过于松懈,“那你是什么意思?”
“萍音阁的兰娘于我有过一饭之恩,她中毒身亡,且前些日子墓穴都被人盗了!”阮梦欢说的很清淡,分明是个局内人,却偏偏做出局外人的模样,她又道:“我见过她的一名婢女,她告诉我,钱督主你曾威胁过她?”
“不曾!”钱冠满自然不会承认当初的事情,更何况还面临着如此复杂的局面。
“也罢!督主不想说,我也不难为你!只不过玉坠子一事,我还是得要跟陛下说说的!”阮梦欢为画作添了最后一笔,满意的扫了一眼画作,搁下笔管,将画作捧在手里往干吹了吹。
就如今殷家人在皇朝的形象,若这件事传扬出去,他这辈子就要完了。钱冠满深知这一点,自然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冒险,索性道:“当初老奴是奉了皇命才去见那女人的!但是并没有下毒一事,再来,她是太后和陛下要找的人,老奴又怎么敢对她下手呢!”
……
“兰姑娘,你这又是何必,早早叫出来,那富贵荣华还不就手到擒来的事儿!”
“你还记得你娘吗?她很想你!若你把东西给了我,我就带你去见她。”
“她老人家前些日子病了,眼下最需要儿女在身旁伺候了!”
……
当初钱冠满对兰娘说的话,阮梦欢一句也不曾忘记。如今看来是兰娘拿了一样东西,那东西恰好是太后跟天朔帝想要的,而太后与天朔帝甚至不惜抓了兰娘的母亲作要挟?也不对,兰娘的母亲早就去世了。
如此一来,事情的真相便只剩下那一个了!
阮梦欢抬头望了一眼高台之上的天朔帝与太后,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笑容,显然对唐清清的舞蹈相当满意。
“郡主的画,可作完了?”跳完舞的唐清清容光焕发,神采奕奕,泛红的双颊上,漂着薄薄的汗意。
“画完了!”阮梦欢浅笑辄止,把画作交给了一旁的钱冠满,说:“烦请督主把画交由陛下御览!”
因为何桐薇的事,唐清清恨透了阮梦欢,认定了她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早就想给她个教训。她日夜祈祷,老天终于给了她一个机会。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接下来阮梦欢的表现。
阮梦欢并不知情,她不理会唐清清的挑衅,径自回到了席位上坐定。她的画作说不上顶级,却也没有差到哪里去。即便是拿到天朔帝跟前,也不可能挨批。
天朔帝久久不着一词,阮梦欢瞟了一眼对面的燕奉书,却见他此时神色凝重,似乎是以内她的画,才有的变化。
“好画!”天朔帝看罢,命人把画收起来。然后,再也不做任何的评价,甚至连阮梦欢提都没提。
太后接连叹气,道:“的确好画!”
阮梦欢摸不着头脑,不解他们在说什么。
唐清清换了一身衣裳,褪去舞衣,铅华素裹,与之前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她领旨谢恩末了,说道:“臣女听闻了一桩有趣儿的事,还望太后陛下和在场的诸位评评理!”
曾经娇蛮任性的唐清清,如今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变的持稳起来。没有一个人拒绝她的提议,毕竟美人讲故事,本身就是一件不可多得的事情。即便是那燕国的和亲使团,也是竖起了耳朵,等着她的后话。
“话说,在一座沿海小城,有一座萍合楼,楼里有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唐清清笑盈盈道:“这位美人容貌无双,机智无双,人称双双姑娘!”
“都已经‘无双’了,为何还要叫‘双双’?”燕国和亲使团里,有个声音,突兀的响起,是邵衷。
唐清清笑说:“因为她占了一双,这世间便再也无双了!”
绕口令一般的话,极大的博得了人们的兴趣。而阮梦欢的心却在不住的放下沉着,如今的情形,自己的过去怕是已经被人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