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身为阑王妃的琼琳掩唇而笑,“也不知燕王殿下可有为桃夫人请个御医,把脸上的……额,抱歉。妾身的意思是,如果桃夫人的面容恢复正常,就能出席宴会,与我们大家同饮同乐了。”
桃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即便是一件衣服被人当中取笑,也会让人不舒服,更何况还是自己的妻子。他冷冷笑道:“琼琳公主……哦,桃某忘记了,您如今是我大夏皇朝的阑王妃!”
他把琼琳如今的身份说得清楚,“拙荆身患恶疾,乃至容貌受损。桃某听闻燕国有一种名为‘兰雪’的养颜圣品,不知王妃可否赐予一二,也省的下次王妃见到拙荆以后,留下阴影,晚上做!噩!梦!”
琼琳虽然已经是阑王妃,本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她却总爱摆她燕国公主的谱儿。阑王都有些不受用,更何况他人。如今被桃智如此明目张胆的回击,席间众人并未有人站出来帮她说一句,甚至有那么些人还笑出了声。
琼琳脸色铁青,猛灌了几杯水酒。
高位之上的天朔帝见状,一边想着她往日的柔情模样,另一边想着不能全然不顾琼琳这异国公主的身份,大手一抬,“来人!阑王妃不胜酒力,送她回府!”
“我没醉!”琼琳两眼抱着泪水,夺眶而出。她哭着,梨花带雨的模样又怯生生的望着不远处的天朔帝。
那神情,但凡是个知情识趣的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项倾阑的脸色比琼琳好不到哪里去,他知道琼琳与天朔帝之间的那点私隐,若放在平时,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她怎么敢!
☆、第170章 青天白日
没有人能忍受妻子当着自己的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别的男人献媚,更为要命的,那个男人还是自己的父亲。项倾阑忍受着,他的牙齿磨合的声音,有些凄厉。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琼琳摇摇晃晃的身子,被侍婢们扶到了后殿,也算是眼不见为净,他松了口气。
阮梦欢头上顶着沉甸甸的发冠,脖子都不敢乱动,生怕发簪上的珠花会掉下来。恰逢燕奉书为她添了杯水酒,她说:“阑王爷好生大度!实非常人所及!”
分明是打趣儿的话,被她一脸严肃的这么一说,倒跟真的似的,燕奉书不禁失笑。
“燕王妃所言极是,桃某人也好生佩服阑王爷的肚量!”桃智以极快的速度来凑热闹,“来来来,老朽一杯水酒,略表敬佩之意,还请阑王爷不要推脱!”
项倾阑脸色铁青,从小打到,他从未受到过如此屈辱。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剜了一眼那罪魁祸首,却见此时阮梦欢正小小的呷了一口水酒,还丝毫不顾及周围的人,舔了舔下唇。气火攻心,他端起一大杯酒,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看来阑王爷不禁好肚量,酒量也不小!”桃智哈哈大笑,双手一颤,酒杯没有拿稳,一下子溢出了一大半。他把剩下的吞入腹中,转身回到席位。
众人都听说过桃智近来很得圣心,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他已经无法无天到如此地步。但凡是个知进退的人,都该明白,如今太子之位空悬,天朔帝又只有阑王与燕王儿子有继承的资格,他倒好,一上来就把两个都给得罪了。虽说桃智长了一张孩子脸,那脸也的确讨人喜欢,可是这并不代表,所有人都必须喜欢他、奉承他。
阮梦欢静静的坐着,刚才不过是跟燕奉书耳语,哪里想到会被桃智听了去,还以此来取笑项倾阑。她虽也乐意看项倾阑出丑,可是这个丑已然牵连到了天朔帝的身上,这可不得不小心。
天朔帝的脸色阴晴不定,就在所有人以为那桃智要倒霉的时候,只听到天朔帝浑不在意的抬手,接着就听太监唱和道:“传舞乐!”
太监声音落地片刻后,席间幽幽响起一阵乐曲,初时飘渺难以捉摸,渐渐的笙箫四起,夺人心神。笙箫慢慢的回到了飘渺的状态,忽而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入潮水一般,汹涌而至。舞女的脚踝上绑着铃铛,每一步,都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悦耳极了。她莲步款款,行至舞池中央,纤纤玉指捏了个娇俏的姿势,柔软的腰肢随着手指迅速的摆动……
阮梦欢自然认得这舞女是阿音,虽然阿音的脸上罩着一块紫色的纱巾。此时的阿音并非前两日的阿音,她倾力舞着,腰肢摇曳做着各种不可思议的的姿势。
这支舞虽然不是兰娘最绝妙的舞蹈,却是兰娘最爱的舞蹈,她从不在外人跟前跳这支舞,阮梦欢也只是偶尔偷偷看过几次。
阮梦欢把这支舞教给了阿音,用在了今日。她遥遥望过去,从天朔帝的眼神之中,看得出来,这支舞他一定从兰娘那里看到过。
“你……”天朔帝眉头蹙着,所有的视线都停留在了舞池中央的那人身上。许久,他回过神来,对着燕奉书说,“看来你此次出京,收获颇丰!”
“启禀陛下,幸不辱命!”燕奉书如此回答,神情之中是满满的自信。
天朔帝轻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一步步走下高台,一步步毕竟舞池中央舞蹈的舞女。他没有任何的掩饰,上前一把搂住了舞女的纤腰,另一只手扯开了女子的面纱。当看到舞女的面容之时,他像是遭受到了雷电的撞击,僵在了原地。
阮梦欢目不转睛的盯着舞池中央的两人,从始至终阿音都做得很好,把兰娘与她自己两个人的转换融合拿捏的恰到好处。如果她所了解的一切是真的,那么天朔帝不可能不被阿音迷住。
阿音成功了,她被天朔帝带着直直上了高台,坐在了天朔帝的身边,那里是只有皇后才有资格坐的位子。一个眼神的碰撞,她依然读到了他对那个女人的深情,她被那股热情带动的脸上发烫,她努力地回避,努力的不去看他如火的眼神,努力的在心中一遍遍告诉自己“你是阿音,你是阿音,你只是阿音”。
舞乐并非这一支,阿音被天朔帝中途带走,其余的舞姬纷纷上了场。她们欢快的舞蹈起来,跳着属于大夏皇朝婚庆时才跳的舞蹈。
这一切,分明都在推动着一个结果的到来。
阮梦欢手上一热,是燕奉书的手放在了她的手上,她温柔一笑,牵住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身边。一抬眸,恰恰迎上了他的视线,四目相对,何等的默契与欢愉。
※ ※ ※
是夜,阿音被留在了皇宫。
第二天阿音被封为贵妃的告示,贴满了皇城。
“忽然觉得好没劲!”一颗大树下,趁着阴凉,阮梦欢躺在摇椅上,前摇后摆,一边也没忘记往嘴里放葡萄。
燕奉书手中翻阅着一本书,不时抬起头来瞄她一眼,“没劲?我倒觉得这样的小日子过得挺滋润!”
阮梦欢想起了昨晚他说的关于所谓“滋润”的必经之路,一时间脸上烧的火辣辣的,忙扯了衣袖遮掩,生怕被别人看到,嘴里埋怨道:“这天气,真没法活了!”
“看来你心里藏了不少事!”燕奉书放下书册,目不转睛的盯着阮梦欢看,虽然看到的只是她的大片衣袖。
“是呢!”阮梦欢有些莫名的失落,心中的那点疑惑终于还是说出了口,“我很好奇,当初我跟殷如煦的事情,你参与了几分?哈,不想说也没关系,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等了片刻没有答案,阮梦欢认定他是不愿说,是以不再勉强。她叹息,撤掉了脸颊上的衣袖,不想入目的却是一张放大了数倍的燕奉书的面孔。她吓一跳,“你怎么不出声!”
燕奉书眉毛挑起,似是在咀嚼阮梦欢所说的话。他嘴角微微的勾起来,似笑非笑,“不如你来说说,我可能做得事情!”
“我总觉得,尹嫦陌还活着!”阮梦欢另起了话头,“尹嫦陌跟殷如煦是两个人。”
燕奉书对她的话有了几分认同一般,坐在了她的身侧。摇椅对于阮梦欢一个人而言的确有些宽大,可是若要同时坐他们两个人,还是有些拥挤的。他进来了,阮梦欢想着把地方让给他。
然而燕奉书双臂一舀,她的半个身子悉数坐在了他的身上。两人就这么躺着,摇椅轻轻摇晃,阮梦欢趴在他的胸口,一时忘记了所有事情。直到身下某处传来不属于自己的灼热,她双颊像是着了火一般,她连忙转移话题,“快说说,对我刚才的想法有什么高见!”
“娘子说的都对!”燕奉书把她圈入怀里,深深的呼吸,撷取来自她身上的幽香。
阮梦欢佯装生气,在他胸前敲了好几下,“快说嘛,人家是认真的!”
“为夫也是认真的!但凡娘子所言,句句都是金科玉律!”燕奉书如此说着,唇却是往前凑着,越来越近,终于吻住了她的唇……
燕奉书狡黠的笑了,右脚动了摇椅底部,让摇椅继续前后的晃动,而此时的阮梦欢也是呼吸急促,绝美的容颜上仿佛罩了一层红色的纱,煞是好看,他像个秋日里的农夫,在面对一片片金色的麦田时,用尽所有的力气去采撷……
“咳咳……青天白日,你们竟然……”阿音自觉出现的很不是时候,虽然她自己也意识到了。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硬着头皮去叫沉醉于二人世界的那两人。
光天化日之下亲热就算了,还被人看到了,阮梦欢觉得自己再也没法见人了,她像个鸵鸟似得,揭起燕奉书的衣领,把脑袋埋了进去。
燕奉书被她的一番动作逗得哈哈大笑,以至于再次忽视掉了边上的阿音。
阿音如今已是贵妃之尊,虽然她这贵妃之位还没十天,但所有人都知道,不论她说什么,天朔帝都不会拒绝。她初来乍到就立了规矩,而这个规矩,打破了皇宫几十年的传统,可是天朔帝不仅答应了,还夸她立的好。
“贵妃娘娘可有要事?”燕奉书一张俊脸上,写满了不悦,显然是因为被人打扰所致。
阿音扶额,秀眉紧蹙,“好像事情越来越复杂,你的父亲是个怪人,我从未见过像他这样的人!”
“是吗?”燕奉书冷笑,手掌抚着阮梦欢的头发,暗中把她的脸贴向自己的胸膛。
“他跟我说了很多奇怪的话,那些话跟兰娘无关!你懂吗?他好像很信任我,甚至超过了对他自己的信任!”阿音难以理解这一切,如果只是一个思念旧*的男人,那不该是他的模样。
“陛下可有跟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隔着衣衫,阮梦欢多嘴问了一句。
阿音愈发纠结,“他说,你以为你是别人的替身?兴许别人才是你的替身!”
☆、第171章 疑云密布
数十日的功夫,阿音已然不再是初入皇宫的舞姬,她身边一个人都没跟着,不是因为她不受*,而是因为她深的天朔帝的信任与庇佑。她深知富贵险中求的道理,本以为会面临刀山火海,哪里想到会是如此的一帆风顺,事情的发展比她预料的可要顺利的多的多。这份顺利,让她不得不怀疑眼前这以前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蓦地想起了那个女人,“我跟兰娘真的有那么像吗?”
阿音的声音里是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复杂,有欢喜,更有失落。
“哈,你不晒吗?”阮梦欢从燕奉书的怀里出来,指着一旁的椅子,让阿音坐下。她分析着天朔帝的那句话,所谓替身,重要的还是替给谁看。如果连那个人都已经不在乎了,那是不是替身也就不重要了。她轻笑着,问:“这几日,他是不是带你去了一些地方?”
“你猜的不错!”阿音点头,就在之前的三天开始,天朔帝每天都会带她去一个地方,而且都是夜里出行。所见所闻恍若是处在另一个世界,那是她白日里压根儿不曾见过的。她深深的疑惑,“每次出发时,他都会蒙上我的眼睛,每次的时间都不会超过半刻钟,但当纱巾摘下,眼前的一切就都变了。会让我以为自己根本不在皇宫之中,甚至不在皇城!”
“这么快!”阮梦欢心中生疑,一半是天朔帝对阿音的信任,另一半是他们出行的速度。
“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燕奉书搂着阮梦欢的腰身,玩弄着她腰间的玉坠子,“在你所说的那个地方,有没有天空?有没有星辰?”
阿音眼前一亮,须臾又是一沉,“没有!我看到的只有富丽的殿堂,黄金做的墙壁,白玉做的地板,就连桌上的水果都是用玉器雕制而成。他还说那里是他专门为我准备的……我爱财这点不错,兰娘呢?”
阿音的目光落在了阮梦欢的身上,夹杂着几份迫切。
阮梦欢差异的摇着脑袋,兰娘从来未曾把钱财放在心上过。当然那或许只是兰娘表现在她面前的模样,可是如果兰娘实在没有必要在她面前演这么多年戏。
“把你在大夏皇朝遭遇的事情全都说一遍!不能有任何的遗漏!”燕奉书斜斜睨了一眼阿音,目光很快就回到了阮梦欢白洁如玉的手腕上。
阿音眼珠子转了转,把过去发生的事情挑了些重要的,一一跟他们说了,“怎么样,可有什么线索?”
“不如你先回去!”阮梦欢一不留心瞄到了树上的一个黑影。
阿音走出四五步,忽而回头,拿出一支簪子递了过来,“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她……她很惨!”
※※※
是阿馥,她出事了。
阮梦欢一眼就认出了那枚簪子,簪身的两条小蛇没了任何的生命力,死死的缠绕着簪子。她趴在燕奉书的胸前,说:“阿馥与天朔帝之间到底有什么因缘际会,为什么会‘很惨’?”
燕奉书抱紧了阮梦欢,嗅着她身上的芬芳,一时间仿若身处于神仙妙境一般。而阮梦欢的话语,适时的把他带了回来,如果说一个人能把天朔帝逼到那种程度,那这件事,要么是大夏皇朝的社稷,要么就是灵君公主。
“我想不到陛下抓阿馥的理由!”阮梦欢疑惑道:“经过了这么久,按理来说,她的易容术也该有一些成就,如何就这么容易被人逮了去?”
“姬无双!”燕奉书的唇边泛起一丝冷笑,却不加以说明。
阮梦欢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如果把这三人联系起来推测,那么一切就再清楚不过!她仰着头,戳了戳燕奉书的下巴,颇有些严肃的问:“当年灵君公主的事情,你参与到了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