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生风,阮梦欢回头一看,只见一把宽刀停在脖子上,再往前一寸,她的脖子便会流出血来。
相较于被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两个男人,阮梦欢是幸运的,前提是撇开脖子上的那把刀不谈。
刀子的主人带着她来到高大的骏马旁,马上的人垂下眼眸,似笑非笑,“把你方才说的,重复一次!”
阮梦欢撇嘴,“我是替何小姐说的!当初在青阳城,你们……马车……”
她实在说不下去了……
“青阳城?”燕奉书心中泛起了疑惑,问了旁边的侍卫,侍卫默然低头。他望向何小姐,何小姐则是一脸的慌张。
“胡说八道!”燕奉书眸光闪烁,怒斥一声,“将这三人一并送给京兆尹!”
“我是无辜的,你不能这样!”阮梦欢可不想就这么被抓进监狱,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何小姐笑得有些古怪,“公子爷明见!他们的确很有可能是一伙的!”
“何小姐,你一定要我将你左肩有块梅形刺青告诉世人,才肯承认我没有说谎么?”
☆、第037章 相救,跟娘回家
p> 何小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的肩上的确有刺青,只是女儿家的私隐之事被人拿出来放在大庭广众之下,她甚至留意到了那高矮个儿男人眼中的猥亵。心中恼怒却不能发作,她低头,话音细若蚊吟,“我没有!”
燕奉书听了,只觉得有必要给那满嘴胡言的女人一点教训。当下一挥手,命令侍卫将人拿下。
“住手!”妇人的声音突兀、焦急。
跟在妇人身后的是安氏兄妹,安文鸿率先上前对燕奉书施礼,“公子爷,不知阮姑娘犯了何错,你要将人拿下?”
燕奉书并不答话,眼眸的光华停在了阮梦欢的身上,似是在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公子爷,阮姑娘她……初到皇城,不懂规矩。如果做了什么犯你忌讳的事,还请看在庆王府的面子上宽待几分!”安湘颖一边安抚着妇人,一边对燕奉书说道。
“近来城内盗窃案频繁,如今主犯已经抓到了,喏,就是这两个!”燕奉书懒懒的扬起马鞭,对着阮梦欢道:“她满嘴胡言,很有可能是从犯!”
安湘颖一眼便看到了躲在燕奉书身后的人,“何桐薇!何小姐,看来阮姑娘是从犯一事,多亏了你吧!”
何小姐的全名是何桐薇,见到安湘颖之时,是不甘,是愤怒。她讷讷想要后退,却被叫住了,“安小姐血口喷人!”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看似关乎阮梦欢的未来,实质却不过是为了自己。阮梦欢听得心烦,此刻已然巴不得早些脱离的好。侧首,看见被安湘颖扶着的夫人目光楚楚,正凝视着她。
燕奉书身旁的一名侍卫在他耳畔低语几句,他的视线也落在了妇人的身上。少顷,似有不忍,“将这两名人犯押下去!”
马蹄飞扬,一行人很快散去。
在千香楼时,安湘颖曾称妇人为母亲。阮梦欢可以肯定妇人就是庆王妃,然而细细观察却能从脂粉下发现沧桑之色,这让阮梦欢有些不解。
庆王妃眼神凄楚,尚未张口,已经将阮梦欢搂进了怀里,随即哭道:“可怜的孩子,如果不是娘亲及时赶到,岂不是要有牢狱之灾?”
话毕,安氏兄妹脸色微变,因为庆王妃那句“娘亲”,他们从来都是“母亲”。只是一字之差,却谬之千里。
被搂在怀里的阮梦欢觉得有些不妥,庆王妃的话里似乎有一种类似威胁的味道。她自小善于察言观色,然而对着庆王妃时,却没有半点用武之地。她不言不语,像是认同了庆王妃的话。
庆王妃擦掉了自个儿脸上的泪痕,又把在阮梦欢的脸上摸了好几遍。她的浑身都是慈母的光辉,她哽咽道:“孩子,别怕,跟娘亲回家!”
阮梦欢讷讷跟着庆王妃,没有喜极而泣,没有激动,甚至没有丝毫麻雀变凤凰时该有的神色。
安氏兄妹四目相对,酷似的眉宇微沉。安湘颖点了点头,安文鸿对着身后的侍卫做了一个怪异的手势。
☆、第038章 流言,刁钻王妃
p> 豪奢的马车里坐着三个人,庆王妃,安湘颖,阮梦欢。
三人沉默了一路,眼看着将要到达王府,安湘颖笑道:“恭喜母亲,终于将妹妹找回来了!”
庆王妃有些不悦,直言不讳,“本该你是妹妹,谁知你娘亲本事了得,愣是让你提前一个月出世!”
安湘颖脸色发青,却依然微笑着,附和道:“侧妃糊涂,多年来全赖母亲大度!”
阮梦欢留意到庆王妃鼻中的轻哼,思及从初遇到如今安湘颖的举动,只觉这人不可小觑!
“孩子,别怕!从今往后王府就是你的家!你就是庆王府最尊贵的嫡女,除了我和你爹,你便是最大的!其他阿猫阿狗若要跳到你头上,直接用鞭子打回去就是!”庆王妃轻轻拍了拍阮梦欢的手背,眼神落在安湘颖身上时,透着一股狠厉光芒。
安湘颖身子微抖,咬着发白的下唇,说:“母亲所言极是!今后,阮姑娘便是王府最尊贵的嫡女!”
“什么阮姑娘?”庆王妃不悦道:“从今往后只有庆王府嫡亲大小姐!”
阮梦欢在一旁听着,唇边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疑惑,袭上心头。倘若王妃素来如此作为,为何容色间会有藏不住的沧桑?
庆王府坐落于皇城最繁华的地段,这条街上尽是皇亲贵胄,有此殊荣,全赖于当今天子的恩赐。
从始至终,阮梦欢都是跟在庆王妃的身后,有些怯懦。相比之下,跟在她们身后的安湘盈更具大家闺秀该有的风范。
王府仿着江南一带的建筑,三五步有亭台,十来步有楼阁。一路行来,脚下流水潺潺,冬日季节竟能嗅到荷花的清香,阮梦欢可以肯定并非香料,是真正的荷花!
忽然听到一阵女子笑声,往前走了几步,笑声更甚。
阮梦欢感觉到了庆王妃微微发抖的手,一抬头,前方一座亭台,正是笑声的来源地。
“姐姐回来啦,快快进来,王爷有喜事要跟您说呢!”珠帘被掀开,只见一个身姿曼妙的少妇徐徐而来,笑意盈盈来到庆王妃跟前。
庆王妃侧身,避开了她的手,“正巧,本妃也要一件喜事要与王爷说说!”
跟着庆王妃快步进入亭子,眼角的余光瞥见内里坐着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而他的下手立着一名少女。阮梦欢见少女眉宇舒展,五官很是面熟。一惊之后,才觉察这少女与庆王妃九成九的相似!
不需猜测,这儒雅男人便是倍受皇恩的庆王安清远。此刻,他唇角微勾,对着庆王妃道:“王妃,你过来看看,这少女是不是像极了一个人?”
待庆王妃看清了眼前的少女,身子抖得更加厉害。为什么这少女与年轻的自己如此相像?难道说她才是自己的女儿?
庆王妃的目光从少女身上滑到阮梦欢身上,两相一比较,心中忐忑不已;一回首,只见侧妃白氏正笑吟吟望着自己,笑容和善却让她一瞬间冷汗淋漓。
☆、第039章 真假,母女连心
p> 阮梦欢默默垂首,庆王妃与这名少女实在太过相似。当她发现王妃颤抖的身子时,突然觉得这事情有古怪。
“咦,这位姑娘与母亲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呢!”安湘颖的声音本就悦耳,如今在父母身侧,又多了几分少女的娇嗔,十分惹人注目。
“我也觉得好像!”白侧妃红唇轻点,娇软的身子有一半是倚在庆王身上的,轻轻拍了拍手,笑道:“姐姐方才说的喜事是什么呢?咱们王府这下子可要双喜临门了!”
庆王微微动了动唇,笑意映在了眼眸里。他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停在了庆王妃身侧的少女身上,却也只是一瞬间移开了。看见庆王妃发白的面颊,颤抖的身子,他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恰在此刻,掌中触及一处丰腴细腻,他也不遮掩,伸手将白侧妃揽入了怀里。
白侧妃有意无意的惊呼了一声,语调比方才安湘颖的还要娇气。
“王爷!”庆王妃将阮梦欢拉到了身边,淡淡说,“这是阮梦欢,是我们……我的女儿!”
话音未已,亭中众人脸色已变。
空气里有淡淡的米酒味道,阮梦欢望了一眼那名少女,她这个方向,刚好看到了少女耳后异于常色的一片红肿。在这般红肿之下,少女始终保持着笑意,这位姑娘真不简单呢!
卧在庆王怀里的白侧妃娇羞的笑着,“姐姐思女心切难免糊涂,我看……不如滴血验亲吧!”
随着白侧妃一句娇柔的话语,一名侍女端来两碗清水,放在了桌上。
事情再明白不过,在这王府中,白侧妃比庆王妃更像个女主人!
那名少女已经拿起了小刀在自己指头上划了一道口子,转身时,殷切的目光落在庆王妃身上。
酷似的容颜,不展的愁容,让庆王妃有些不知所措。回过神时,食指上一滴血已经落入了水中,她甚至连闪躲的机会都没有。
两滴血很快就溶在了一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庆王松开了白侧妃,懒洋洋道:“恭喜王妃,总算把女儿找回来了!今后不许再犯糊涂了!”
“她不是我的女儿!”手指上的刺痛让庆王妃的理智逐渐回拢,她决然道:“王太医说过,滴血验亲这法子并不可靠!”
言罢,庆王妃拉着阮梦欢到桌前,手起刀落,又一滴血落进了碗中,三滴血溶在了一处。
庆王妃的脸上神采飞扬,“哼!母女连心,我不会错!”
“哦?”庆王似是发现了好玩的事情,他瞪了一眼那名少女,再也没了方才的丁点温度。
寒风肆意流窜,手指上冒出的血珠被吹到了庆王的衣袖上,阮梦欢眼看着庆王将衣袖甩了好几下,那是厌恶,是不耐烦。她明白,非常明白。
白侧妃弱不禁风的脸颊上泛起了志在必得的笑意,是轻浅,是泛滥。
安湘颖是紧张的,生怕下一个细节出现纰漏,生怕没法让白侧妃满意,生怕这么久的筹谋化为须有。
☆、第040章 初见,无良世子
p> 空气渐渐凝固,亭中氛围变得冷硬。庆王盯了那名瑟缩少女半晌,正要说话,突然听到一声尖叫响彻耳际。
叫声从高墙传到这里,红砖绿瓦堆就的高墙后,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阮梦欢的视线重新回到亭中众人身上时,却发现每个人的神色都怪怪的。尤其是庆王夫妇,似是肩上一下子压了千斤重物。
“王爷,别忧心!世子只是旧疾复发而已!”白侧妃言辞情切,是惋惜之意。
庆王妃冷笑一声,快步上前,挡住了要离去的两人。她迎头便问:“敢问王爷,我的女儿要如何安置?”
突然疾风绕耳,接着是女人的叫声,眨眼的功夫,亭中已经乱作了一团。
阮梦欢只觉得脸上似乎被人画了一下,又见白侧妃与安湘颖都被人用黑色的涂料涂了个大花脸。手指轻触脸颊,发现指头果然被染了黑色。
“安文琅!”安湘颖捂着被画黑的脸颊,一双美目泪光点点,怒气腾腾等着对面榻上的兄长。
“哼!不在你的书房温书,跑出来做什么?”庆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责问了一句。
白侧妃柔声问:“可是昨日接入府中的玉香没把世子照顾好?”
又讷讷说:“真是可惜了为玉香赎身的那十万两黄金!”
白侧妃一句话已然掀起了滔天巨浪,庆王果然怒气腾腾,恨不得下一刻就要将嫡子拍死。
“听说母亲将妹妹找回来了,本世子特来看看!”安文琅一见庆王要发怒,连忙从榻上坐起,躬身解释。
这声音跟方才的尖叫声,来自同一个人!阮梦欢凝眉,仔细端量着榻上的年轻男子。他的容貌肖似庆王妃,周身都是阴柔之美,也难怪不被庆王喜欢。
安文琅绕着阮梦欢走了一圈,不住的摇头,径直走到庆王身边,说:“我亲妹妹怎么可能这么丑!肯定是假的!”
阮梦欢扑哧一笑,连忙又收敛笑意。她一身男装,长发只用头绳绾着,容貌更是经过仔细描画的。即便曾经萍音阁的人,只怕也没法把她和双双姑娘牵扯在一起。
“琅儿,她是你的亲妹妹!失散的这些年来,她一直用着阮梦欢这个名字,过几日我就进宫向贵妃娘娘求个恩典,赐个尊贵的名儿!”庆王妃与安文琅并不是亲近,此刻却愿意为了女儿与他温言细语。
“爹,您都不管管他么?就算是世子,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呀!”安湘颖委屈的哭着,下个瞬间就扑进了庆王的怀里。
安文琅对这戏码再熟悉不过,他目前的注意力却是停在了边上的那名少女身上,“啧,一个月前还是萃红楼的暖床丫头,如今竟要成我妹妹了,稀奇!真是稀奇!”
少女从安文琅出现,就变得焦躁不安,被这么一瞪,她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音不住颤抖,“是……是白侧妃……给了我一千两白银……要我冒认的,世子爷饶命!王爷饶命!”
☆、第041章 尊贵,嫡女无双
p> 少女不住的磕头求饶,额上的血染红了地砖。
阮梦欢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收回来,突然觉得这一切的发展最大的获利者只有一个人,且那个人不是自己!甚至无形中自己都成为了那人利用的筹码!
白侧妃秀美柔弱的面容一瞬间泪光楚楚,下唇不住的抖着,她跪倒在庆王脚下,却始终一言不发,不为自己辩解一句。
安湘颖吓坏了,从未见过娘亲下跪,也顾不得别的,跟着就跪在了后头。
“敢问王爷,意图混淆王室血脉之人,该如何处置?”庆王妃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获胜的喜悦之色,反而跟泥塑的菩萨一般无悲喜,说出的话也是没心肠的冷硬。
庆王皱起了眉头,却又脱口而出,“一场误会罢了!仅凭卑贱之人一句话,便要处置我庆王府的侧妃,传出去本王要如何做人?”
“父亲所言极是!”安文琅笑着,又说:“当初母亲失去王府管事大权,不也是因为卑贱之人的一句话?嗯,依父亲所说,是该拿回来了!”
“王爷,是妾身糊涂!只是看着姐姐思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