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女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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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女医-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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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呼啸而去,只见蝗云所过之处,原来长臂伸张、婀娜摇曳的玉米高粱,现在就剩了一望无际光秃直立的杆儿。

瞠目结舌的满仓连哭都没来得及,顿时僵立着,像一棵枯死多年的树木。两行热泪从他的脸上淌下来。

转眼间,那蚂蚱几乎盖满了地皮,它们的黄身与绿鞍铺成一片万分吓人的颜色。它们落到谷穗与高梁穗上,穗子立即被其压弯;落到树枝上落不开,就互相咬着大腿垂成长串好像鞭炮。

等天上飞的终于落尽,天空重归晴朗,田野里就响起一片蚕吃桑叶似的“唰唰”声。在野外的人不知所措往村里跑,还没跑多远就遇见了从村里跑出来的更多的人。他们拿着扫帚或树枝,出村后飞快地跑向自己的庄稼地,到那里后就挥动家伙向地外驱赶。但这好比当年赵子龙独闯敌阵,杀退了前边的,回头一看敌兵又卷土重来。

村人们惊魂稍定之后,纷纷跑到庄稼地边,敲打着铜盆瓦片,挥舞着扫帚杈杆,大声呐喊,希望蝗虫们害怕,不要在这里降落。但蝗虫们根本不害怕,它们依然铺天盖地降落下来。它们背上生有发达的翅羽,后腿坚强有力,它们疯狂地啃嚼着,田野里响起急雨般的声音,满坡丰收在望的庄稼转眼间便消失了。

因为这时田野里响起了一片金属撞击的声音。不知是谁带头动起了响器,反正越来越多的人回村拎来了铜盆或者铁锅,在一块块庄稼地里敲打着,比任何时候都敲得更急更响。这时他们听到,东北方向的几个村也响起了此类声响,便明白这场蚂蚱市并不只在他们一个村子。

蝗虫,小名草蜢,别名蚂蚱,通常为绿色、褐色或黑色,是田野中最常见的昆虫之一,善于跳跃。蝗虫肉质松软、鲜嫩,味道相当不错,被誉为旱虾,可蒸可炸可烧烤,尤以油炸为佳品。当然,那是指蝗虫少的时候,一旦遭遇蝗灾,事情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数以万万计的蝗虫聚集在一起,宛如会飞的乌云,铺天盖地,遮云蔽日,所经之处无不赤地千里。蝗虫过境就是形容这一场面的。真要到了那时候,别说粮食,草都没的吃!

水旱灾害总可以通过水利设施调节,可这蝗虫该如何处置?

万安慌乱了,他努力地回忆这方面知识。可是,他什么也没有想到,在他三十几年的岁月里,既没有与到蝗灾,也没有听说过应该如何处理。

万安的治下一片慌乱--蝗灾那可是天谴。

惠州的老百姓能做什么?他们能做的只是烧香拜佛,祈求上天而已。他们的念念有词不过是祈求蝗灾不到自己这里来而已。

然而,蝗虫毕竟不是人,听不懂人话,老天爷也没能开眼--蝗灾扩散开来。蚀稼,声如风雨。三日前还只是波及一县,次日扩散到四周,不过三日惠州八个县无一幸免。

你说万安的朝臣是饭桶吗?怎么什么也不做。

万安的臣子,大多数都是罪官。这些人虽然不都是无能之辈,其中一些官员不擅长农业,你不能怪人家吧!人家不知道该怎么做,也可以理解不是。

一部分是相信天谴,什么也不敢做的饭桶。

当然,也不是所有官员都是无能,也不是所有的官员都是饭桶。

万安的宰相姚崇就是个能人(不是个能人能当上宰相?)。姚崇做了一个决定:下令扑灭蝗虫--不管用什么办法,扑灭蝗虫。

就是这样,还有人跳出来反对呢!涿州的知州倪若水就是抗拒,反对捕蝗的那一群人中的一员。人家可是坚定的佛教信徒,心诚则灵论的忠实拥护者。人家说了,蝗灾未过,是这些人心不诚。五十年前那场蝗灾,青州、幽州的居民心诚,佛祖不是就派大鸟来助了。

姚崇向倪若水批评说:“坐看食苗,忍不相救?因此饥馑,将何以安!”

姚崇率众捕捉蝗虫,后来获蝗万石,投入大海。

然而,姚崇错过了最佳时间,蝗灾还是蔓延开来。

☆、第七十章 灾

第七十章 灾

三天时间,小丰村村里村外都被蝗虫覆盖了。蝗虫变得更加无边无际,飞起来将太阳都遮挡得黯然失色,落下来将树枝草屋都压断压塌,不仅将庄稼就连草木都吃光了,吃得梁峁沟壑如同被谁剥光了衣裳。处处片绿不存,连房檐上的枯草都被啃光。蝗虫充斥天地,俨然成了万物的主宰。呆若木鸡的人们这时终于清醒过来,他们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无用的。

天空中翻滚着一团团毛茸茸的云,无数的翅膀扇动,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巨响。天空昏黄,太阳被遮没,腥风血雨,宛若末日降临。

偶尔有一缕血红的阳光从厚重的蝗云缝里射下来,照在筋疲力尽、嗓音嘶哑的人身上。人脸青黄,相顾惨淡。

村长踩着没脚深的蝗虫,一路“噼噼剥剥”走着一路骂着,挨家挨户传达宰相的意思,号召男女老少都出来剿蝗,说是每灭二斗蝗可到县衙去换一斗粮。

这个消息大大的振奋了疲惫不堪,失望之极的小丰村村民。

人们或把荆条捆成把子,把破鞋绑在棍头,两人一伙前打后拾;或将蝗堆扫进沟里,用泥土活活掩埋了,闷死以后再扒出来;或把蝗群赶到树上,就像夏天捋榆钱儿,边捋边朝布袋里装。

有的将一条被单中间开口,口后缝上大布袋,左右各绑一树杆,两人举着迎着蝗云奔跑,绕村一圈儿扑到的蝗虫就能盛满一布袋。一天下来人人都能捕杀好几斗。他们操着铁锹、扫帚、棍棒,铲、拍、扫、擂。越打越愤怒,越愤怒越打。

蝗虫啃草木充满了破坏的快乐,村民们打蝗虫充满了杀生的快乐,充满了报仇雪恨的快乐。但蝗虫是打不完的,人的力量却是有限的。

蝗灾蔓延着,仿佛杀之不尽,杀之不绝。微微停顿,暂时不动,不过是为了产卵,涌现更多的蝗虫而已。

这是一场杀戮,不知道是蝗虫杀了人,还是人杀了蝗虫。每天都有人因为缺粮而亡。而更多的是死亡的蝗虫。

蝗虫的尸体堆集在街道上,深可盈尺。被人的脚踩得格格唧唧响,黑汁四溅,腥臭扑鼻,令大多数人呕吐不止。

人们捕获的这些蝗虫最后并没有换回粮食。当他们去换粮时,县官只让他们将蝗虫拉回去耐心等待。结果没几天死蝗虫腐烂发臭,将整个村庄都渲染得臭不可闻,人们只得全部倒进粪坑沤了粪。

绝大多数村民改变了平时的饮食习惯,不吃粮食糠菜而改吃家中囤积的蚂蚱尸体。有的人家用油炒了吃,有的人家没有油或有油舍不得用便只用锅干焙。那东西毕竟不是老天爷专门给人安排的吃食,吃得多了就有许多不适。有人吃了上火,一连几天拉不出屎来;有人吃了则腹泻,老是提不上裤子。吃过几顿之后,一看见蚂蚱就恶心。人们有心不吃,但看看空空的粮囤,再看看炎炎的烈日,再不吃就只好扔到猪圈里沤粪了,便坚持不懈再吃下去。

蝗灾退去之后,真正的饥饿终于开始了。

当所有人积攒的蚂蚱吃完以后,一场霜冻来到了,很快进入了冬天。寒冬腊月,天寒地冻,家家的烟囱上见不到炊烟,村庄在一片死气沉沉的氛围中颤抖。

饥饿的感觉侵袭着人们身上的每一个细胞,让他们觉得全身无力,思维空白,肚里饿得发痛发热,胃里涌出一些酸气来。仿佛走在一个没有人烟的外星世界里,饥饿的恐惧使他们茫然失措,就好像是站在广阔无边的田野,空洞的眼神只能望穿秋水,凝视暗淡的天空;如同大海的苦水,一直翻腾,没有停止的意向。

每个人都是软弱无力昏昏欲睡,别说干活,躺着也够呛,大伙浑身浮肿,走道像踩着棉花,东摇西晃的,出冷汗,两眼冒着金星,大人还好一些,孩子们饿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睁着两只空洞的大眼黯然无神盯着房顶上的梁檩,时时刻刻都在无奈地等待着死亡的侵袭。

许多人病倒在炕上,说是病的,其实还是饿的,浑身浮肿下不了土炕。许多人的通身已经黄肿发亮,隐隐能看见皮下充溢着的清亮的水,腿上和胳膊上用指头一按就陷下一个坑凹,老半天弹不起不来。

说不定什么时候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嘴角上流下一丝污血,就在也动不了,起不来了。

小丰村是不幸的,这一场蝗灾过后,三百小丰村人活下来的不过七十人。除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大汉,和几个愿意出卖自己身体的美貌妇人。还有村中大户人家孙家一家子和他家的亲友。

孙家家长孙大海,昧了良心,粮仓里面的一粒米都没有放出去,才保全了自己的一大家子。

小丰村改了名,叫做孙家村。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小丰村。孙家村的子孙后代也记着祖训--深挖坑,广积粮。

只是这样大的蝗灾,再也没有出现过。不是没了蝗虫,而是蝗虫也成了吃食。

天终于放晴了,这场春季里罕见的积雪给了饥寒交迫的人们致命的一击,但也给大地带来了生机,他滋润了土地,让久旱的墒情得到了化解,预兆着来年必是一个丰收年。

果然,大雪下过以后气温一路回升,田野里的树叶和小草很快展露了头角。久经饥饿的人们疯狂地扑向了野地,只要是能吃的,有绿色的东西都不会放过,槐树叶和杨树叶刚刚露头就被洗劫一空。

这一年,马和菜,灰灰菜,和醋溜菜成了人们饭桌上最美味的佳肴,接下来榆钱下来了,又成了人们饭锅里久吃不厌的口粮,再接下来槐花开了,地理的野草和野菜更加丰富起来。人们欢呼着,像一只只绵羊一样,趴在地里就啃,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比起小丰村来,靠近岭南的几个村子算是幸运的。不管如何,他们保全了性命。并不是他们那里没有蝗灾,也不是官府兑了粮食给他们。而是因为他们为了活命,逃荒了。

而且,他们是幸运的,他们遇到了洛四郎。洛四郎给了他们生存的机会。

☆、第七十一章 功臣

第七十一章 功臣

四郎养的一千只鸡发挥了作用。

惠州蝗灾才开始,四郎就得了消息。一千只鸡陆陆续续运向紧邻着惠州的各个村落。

不少人笑话四郎是养鸡官。不少人还说:“官位不小,还养这么多鸡,放到咱们这里,不是来吃咱们的粮食的么?”

四郎对于这些人的不理解,统统一笑而过。

四郎的一千只鸡还没到岭南州的边上呢!蝗虫先到了。一只一只的虫子跳过来跳过去。一只六七厘米长的蝗虫展开双翅,在两片苗叶间跳跃了几个来回后,安静地蹲在一片树叶上,大口大口地吃起了叶片,一口馒头还没有吃完,一片叶子就被咬了大半。

蝗虫的到来让岭南人也恐慌起来,还好这是小面积,并不是大范围的。蝗虫太多了,伸手一挥,那草里就‘轰’的一下子飞出成百上千只蝗虫。确实是蝗虫,大部分还是幼虫,也有部分长得很大,但是还没有能飞的。

高庄的田地里,正在田里干活的高明,见了蝗虫,早就慌了神,正挥舞着家什,驱赶着蝗虫。密密麻麻的蝗虫随着他地挥舞,漫天飞舞,把他包裹的密不透风,高明一时间什么也听不见,耳畔全是蝗虫振翅的声音,眼睛里也都是蝗虫飞舞的身影。不时,还有蝗虫扑撞在他脸上、鼻子上、嘴唇上,逼的高明连口都不敢开。

四郎奋战在第一线,看到这场景,也有些头皮发麻。左右看了看,个个一脸惶恐,他只好强作镇静:

“别慌!陈鱼。我说你记一下!”

“是!”

主薄陈老夫子应了一声,用颤抖地手准备好纸笔。

“传令下去,所有人等,均要下田除蝗……嗯,以火把焚烧,应该能起到不小的作用。另外,要注意消灭蝗虫的虫卵,留意叶子里的卵包……

在夜晚的时候。每隔一段距离,都要点船灯……点船灯,就是拿个木桶,或者木盆,盛上水,然后。在一块小木板上点灯,放在水面上……”

如此这般,四郎回忆着书中所写,自古灭蝗之法有驱赶、扑打、掩埋以及火烧此四种方法,也有用挖掘蝗卵来灭蝗的。

四郎组织了一下语言,越说越有信心,言语也流畅起来。一连说了四五条,四郎琢磨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就命令书吏写一封公文,立刻通报消息给全州。

只如今这四面八方俱是蝗虫,挖掘蝗卵虽能灭蝗,但那蝗卵却深埋于田地之间,委实难寻,也实费人力,眼下也是等不得的。

驱赶、扑打掩埋亦是有限,但好歹,治比不治好。

正说着,四郎留意到。张悦欲言又止,就点了他的名:

“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我也是胡乱说说。作不得准的……”

“大人,说笑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是愚者,偶尔想了个笨办法,也不知道成不……”

张悦小心翼翼地啰唆了一通,四郎此刻哪儿有心事听他说这些,耐心听了几句。忍不住打断了他地话:

“有什么话,你就说。不要有顾虑,我这里自有取舍,有功必赏,有过不罚!”

“是!”张悦欠欠身,“我就是想起了家里熏蚊子,不知……”

“好!张悦这个主意好!若真有效的话,我给你记首功!”

四郎一拍大腿,道:“命令,从上风处点烟熏蝗虫……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四郎环视一周,没有人说话。

高德颇为羡慕张悦,他思量再三才道:“能不能拿网来捕?”

“嗯,这也是个好主意……还有没有?

那就这样了,赶紧行动起来,蝗虫一过赤地千里,万万不轻忽!”

“是!”

众人应了一声,各自去了。

天下万物莫不是相生相克的,毒蛇出没之处,三步之内必有治疗蛇毒的草药。同样的,蝗虫亦有相克之物,例如青蛙、蟾蜍并燕鸻、白翅浮鸥以及田鹩许多飞禽皆是蝗虫的天敌。

只这些动物都是野生的,现下里也找不来。就算找来了,控制起来也是个问题啊。

紧赶慢赶,四郎的一千只鸡总于还是到了。这一路,一千只鸡是吃着蝗虫过来的。

只要发现田里有蝗虫的,便将那些鸡赶至田里,不但可以有效消灭蝗虫,也可以节省鸡鸭的饲料。没曾想那些鸡不但吃得欢,而且愈长愈肥,竟比吃那些菜皮什么的要强得多。而且那些鸡见了蝗虫,就像男人见了美女,飞身就上,那里还看庄稼粮食。

一只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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