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哥！”顾青威喊了李慕白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
许久，李慕白抬起头，看着顾青威。“你去给我查，到底是谁干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伤害多多的人！”
手术室门被推开，医护人员着急的大喊，“谁是孕妇的家属？”
“我是，我是他丈夫。”
“孩子保不住了，需要家属签字。”
李慕白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签字的手还是抖得厉害。
“孕妇有没有事？”
“正在全力抢救。”医护人员又进了手术室，李慕白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不肯移开目光。
“李哥……”顾青威可以感受到他此刻的悲痛欲绝。“以后还会有的。”
“不会了，不会了……”李慕白颓然的坐下，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如同受伤的野兽，痛不欲生。“去给我查，我要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手术结束，余多多被推进加护病房观察，医生说，病人求生意念不强，能不能醒过来，要看造化了。
李慕白衣不解带的在医院看着，为她擦拭身体，陪在左右，跟她说话，鼓励她，诉说着她醒着时不会说的话。
“多多，不要睡了，快点醒过来，不要再任性了！等你醒了，我任你打骂，好不好？小东西，我爱你，我爱你，爱你，你一定要记得我爱你，这一生，我只爱你一个女人，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多多，无论你是不是我妹妹，我都要定了你！你是我李慕白今生唯一的妻子。多多，原谅我的伤害，我要保证你的安全，才能去把所有的一切查清楚，相信我，我一定一定会给你一个清白，给你一个答案！”
余多多做了好多好多梦，梦到小时候，爸爸总喜欢抱着她嘘寒问暖，梦到哥哥为了她大半夜去买奶茶，梦到李慕白说爱她，梦到孩子喊她妈妈。可是她不想醒过来，她害怕，害怕醒过来面对这失去的一切美好。
眼睛，慢慢睁开。余多多看着四周白色的墙，和鼻腔里消毒水的味道，心不断的下沉。
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心跌倒低谷。她的宝宝没了，最后的阳光也失去了。
转过头，对上李慕白的眼睛。
“醒了？”他的语气中带着惊喜。
“你高兴了吗，这个结果，你满意吗？”从不会尖锐对人的余多多，此刻有些激动。
李慕白深深看了她一眼，起身离开，他拼命的告诉自己冷静，那样的残忍真相，他决不能让多多跟他一起承受。
接下来几天，李慕白都没有出现，或者说，他总是在余多多熟睡以后才会出现，在夜的掩护下，坦。露真实的情感。
余多多的身体终于恢复了，只是从始至终，她都不曾见到过自己的爸爸，以及哥哥，心好累，好累，已经没有力气去想别的。
李慕白负手而立。站在床尾看着余多多。
“你连一个孩子都保不住，我们之间最后的关联也失去了！”
余多多虚弱的看着他，良久无言。
“为什么？”她明知道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父债女还，天经地义，去你该去的地方吧！”说完，转身，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告诉她真相。
余多多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时，眼中一片清明。
对着李慕白的背，她无声开口：永生永世，再会无期！
冰凉的手铐戴在手上，心中最后一点温度也失去了！抬头看天，竟灿烂的笑了，笑容如娇艳的玫瑰，刺痛的是谁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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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4000字）
五年后
一个短发女人被带进一间房，里面有位严肃的女警。
“余多多，这是你的东西，你可以走了！”
“谢谢！”余多多眼神有些呆滞，道谢后，拿着东西离开。
她是从医院逮捕的，所以只是换了衣服，连包包都没有。
走出监狱的门，阳光刺眼，五年前，她因挪用公款罪，被判了五年徒刑，欠下的款项据说是追回了，可是原告不肯罢休，各种的内幕原因，她没心力去探究，从李慕白转身那刻，她的心，就像变成了块石头，无悲无喜。世间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没什么意义了。
下意识的仰起头，太阳在正上方，她抬手，遮住那骄阳，心，寒如冰霜。回过神，向前走，却在十字路口停住。去哪儿呢？哪儿才是家？哪儿才是她的容身之所？
她刚进去时，最好的朋友刘果儿来看过她，或者说，是来跟她道别，两个人见面，隔着铁铃子，良久无言。之后，两个人都哭了，哭完，笑靥如花。
“多多，我要走了，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回来看你，你要坚强的活着，人生，没什么大不了。别问我去哪里，别问我为什么？记住，你永远在我心里。”刘果儿握住她的手，眼中是无尽的绝望。
“果儿，你也要好好的，如果真的有来生，让我们下一世再做好朋友，牵着手过一生，不要男人，不要亲人，不要忘了，我的心里，永远都有你的位置！”
两人相视而笑，从那以后，余多多拒绝见任何人，她觉得，她生命的阳光，在爱上李慕白的那刻，永远的离开了她！
自嘲的笑了笑，肚子传来咕噜声。好吧，先找个地方吃饭吧。摸了摸口袋，只有十块钱，应该可以吃一碗牛肉面。
在偏僻的街道上，坐在外面吃面，味道，还不错，很香。她低头吃，不紧不慢。看到手臂上又深又长的刀疤，思绪倒回。
在里面，她唯一一次动过自。杀念头，是在生日那天。
那天，所有的人都去干活了，她假装肚子疼留在房里。坐在通铺上呆滞很久，起身，进了卫生间，将事先藏好的刀子拿出来，明晃晃的，晃的她眼痛。看着胳膊，心就那么狠的一刀划下去，用力的划下去。很长很长的口中。当鲜血流出时，她竟第一次感觉，鲜血的颜色好鲜艳，好漂亮。血，顺着手臂滴淌在地上，滴答，滴答，好像钟声，在计算着她要用多久可以将体内的血液流干，多久能够离开这个世界。
可是，最终还是被发现了，那里面有摄像头。
警官很快赶来，那时的她，只是笑看着来人，有种视死如归的豪放。再后来，就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四壁白墙。脚上还带着脚铐。
“余多多，你想死吗？”教官很严厉的训斥，“死了就真的一了百了了！”
她不说话，眼神空洞的看着远处。原来，想死也这么难！既然死不了，就好好活着吧，从此以后都好好活着。
回来以后，她被锁在牢房里，有同号里的囚犯看着。她的行为，惹怒了号里的同类，因为她，她们集体被罚，而且如果她再出事，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从那天以后，所有人都排斥她，欺负她，抢她的饭，抢她的被子。没人给她送衣服送东西，冬天，她穿着监狱里发的衣服，冻得瑟瑟发抖，可是她一定都不在乎，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好怕？经过了秋霜暖春，经历了冬寒酷夏，无论再大的委屈，再大的伤害，她都坚强的忍了过来。
吃完面，付了帐离开，夜幕降临，今晚，要住在哪里呢？兜里还剩两块，算了，买瓶水吧。拿着水，四处游荡。
地铁站里，是遮风避雨的地方吧，比桥洞强多了。找个靠墙的位置坐下来，闭上眼睛，睡觉。
冷，彻骨的冷。她紧紧抱住自己，夏末的夜，很凉，这样的地方，更凉。缩缩身子，继续睡。五年的牢狱生活，已经将她锻炼的百毒不侵了。什么在她眼中，都无所谓。
第二天，她在隆隆的声音中醒来，地铁里已经是人潮涌动，一天，又开始了！
找个工作吧。她在心里叹息。
坐在路边，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思考着下一步也要怎么办。抬头，对面有家店面，招聘，她站起身走了进去。可是，老板看着她不修边幅的模样，摆摆手，不说话，转身离开。
穿梭在上海的大街小巷，进进进出出很多招聘店面，她有前科，又没有学历证明，没有工作经验，没人肯要她。
夜，深了。她低头穿梭在一条小巷。不经意装上了一个人。
抬头，是三个男人，小混混。
“呦，妹妹，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哥哥送你回家。”说着，伸过来肮脏的手，余多多只是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长的还挺不错。走吧，哥哥带你回家。”流。氓轻佻的用手扬起她的下巴，恶心的笑道。
余多多依然不动，面无表情，眼里空洞。
三个男人过来想抓她，她也不反抗，完全像个行尸走肉，毫无生气。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警察来了！”
是个苍老的声音，三个男人心中一惊，再看看余多多一副半死不活完全不抵抗的模样，心里有些害怕，丢下她一溜烟跑远。
余多多四处看了看，潜意识的寻找发出声音的人。一位佝偻着背的老人出现在视野里。
“孩子，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老人的言语中带着关切。
“没有家。”心中，感到一股温暖，她轻声开口。
“如果不介意，就来我家住吧，不过不太干净。”老人热情的邀请。
“谢谢！”有地方住总比睡桥洞舒服吧。
余多多跟着老人来到她的家，是间很破旧的房子，看上去年代久远。屋子大概十五个平方。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坐，我给你找张床。”老人说完就出去了，不一会儿，真的拖着一张破旧的床进来。“我收拾下这里，以后你就靠南墙睡，明天拉个帘子。”
“谢谢！”余多多真心的感谢，是很破旧，比监狱的牢号都不如，但是，却让她感到暖意。
两人收拾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把堆在南墙的东西收拾好，丢了出去，再把破床靠过去，老人给她铺好床单被褥。
“好了，睡吧，明天再说。”
“为什么帮我？”余多多还是问了出来。
“因为，你让我想起了曾经的我。”老人感叹道。“三年前，我也流落街头，后来依靠拾荒为生，就有了这个地方，虽然很破旧，却有个窝。心也踏实！”
余多多不再说话，踏实？这个词已经好久好久不曾想过了。
“我刚从监狱出来。也没工作，也没家。谢谢你收留我。”余多多简单的说了自己的情况。
“没什么，人都会犯错，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孩子，你还年轻，不要放弃。”老人一点都不在乎余多多的过去。“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养活自己。”
“前边那条街，有家店在招人，我认识那家老板，你愿意做粗活吗？打杂的话，我可以帮你说说，不过工资不高，也挺累。”老人好心的说道。
“我不怕！谢谢奶奶。”
“睡吧，明天我给你挑几件衣服来，你这衣服，穿了好多天了吧。”
“嗯，一周了。”
一夜，好眠！是，五年了，这是第一次睡到这么稳，这么香。一觉到天明。
那家店，是卖小笼包的。余多多不会包包子，老板是个女人，看着她挺可怜，还是勉强聘用了她。每天，她都起很早，跟着老板去卖食材，然后在后厨切菜，剁肉，收拾杂物，老板开始包，她就去烧水，把蒸笼放上，等水开了，小笼包快熟了，也开始上客了。
“多多，你去菜市场买些大葱回来，今天生意好，馅儿不够了。”老板大喊道。
“好。”干了两个月，老板对余多多的工作很满意，能吃苦，不多话，干活也勤快。对她很放心。
“拿好钱，快去快回。”老板交代道。“多多，坐车去吧，太远，别走着。”
“嗯。花姐，我走了啊。”余多多还是骑自行车去，她有点惧怕人群，不习惯跟别人挤公交车。
自行车在车流间穿行，像尾金鱼，在水缸里自由游动。
卓一凡开着车，行驶在大街上，五年前，刘果儿嫁给了一个六十岁的老头，他用尽了一切的方法，都找不到她跟着那个老头去了哪里。这五年，他早已失去了曾经的意气风发，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呆在他们曾经一起住的房子里不出来。他想用这样的方法，留住那个深深爱着的女人，哪怕只是气息，只是回忆。
红灯，他停了下来，突然，一辆破旧自行车从车头前骑过。
好熟悉，好熟悉……
余多多！
卓一凡愣住了，后面的汽车不停鸣笛，也没有唤回他的思绪。他没有思考什么，只是发呆。没想到，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了余多多！
直到警察走过来，他才回神。将车开到一旁，他拨了个电话，监狱那边告诉他，余多多已经在两个月前出狱了！
当年，李慕白没有等到余多多宣判，就离开了中国，他根本承受不住最深爱的女人被判刑。将一切的事情交给了卓一凡处理。被挪用的钱，是李慕白还上的，而余念晟早就带着钱不知所踪了。
他打着方向盘，朝着余多多消失的地方追去，尝试着是不是能见到她，却没有收获。
“慕白，多多出狱了！”顾不得美国此刻是白天还是晚上，卓一凡打了电话。
李慕白的手都僵住了。五年了，他已经五年没有见过小东西，他最爱的小东西了。
“我刚才看到她了，骑着一辆非常破旧的自行车，从马路上驶过，那一刻我都呆住了，所以没有追上她，但我确定那绝对是她。刚才我已经给监狱打过电话，他们证实多多已经出狱两个月了。”
两个月了？！
这五年，他强迫自己不要去看她，不要去打听她的消息，他在等，等自己真正的强大起来，真正有能力保护她，就回到她身边，守护她，爱她，永远也不分开。去年，他做到了，终于摆脱了父亲的控制，再也没有人能摆布他。心，却害怕了。他不敢回去，不敢去看余多多，甚至想起她，呼吸都是痛的。
“慕白，余东海和余念晟早就逃到国外，她现在一定是无家可归，又身无分文，这两个月，一定受了很多苦，你没有看到她的背影，有多么的让人心疼。你是不打算回来吗？真的……不管她了？”
卓一凡的话刺痛了他的心脏，他怎么会不心疼？怎么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