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韩经理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辛经理的目光则又变得贼亮。
我赶紧站起来给他们介绍。
韩经理和李蓝握完手，又刻意做了个伟人的动作，然后夸张地大笑。他那口驴牙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恐怖的光芒。
李蓝微笑着把头扭向一边。我能感觉到李蓝心里的厌恶。
李蓝坐在我身边，她给大家喝了三杯酒以后，就不在给他们喝。她温柔地看我，轻声地给我说话，优雅地给我碰杯。我努力装出不在意的样子，但我能感觉到韩经理和辛经理心里的醋味。
李蓝一边用脉脉的眼光看我，一边用她修长性感的腿在我的腿上蹭来蹭去。我不迎合也不躲避，但心却慌慌地跳。
这时候辛经理站了起来，他说敬李总一杯酒。
李蓝很不情愿地站起来。她说：我今天认识大家非常高兴，但酒真不行了。喝完这杯就得走了，希望大家多尽兴。
但辛经理却提出一个尴尬的问题。他说：李总既然和我们扬经理是朋友，能不能把房间费免了。我和韩经理以及李蓝都愣了一下。
李蓝笑了笑说：扬经理是我请都请不来的贵宾，我怎么敢收房间费！
辛经理笑了笑，我看见他蜡黄的小脸，有了点血色。
李蓝悄悄对我说：我在楼上等你！
李蓝又走向吧台，轻声对吧台小姐说了几句话。我看见吧台小姐不住地点头。
后来李蓝就向我们告辞走了。
吃饭的时候，吧台小姐微笑着走过来说：李总说了，这桌免收房间费，酒水半价，这是我们酒店对贵宾的最高优惠！
我们一起说了声：谢谢李总！
我还是决定不去找李蓝，我觉得拜倒在这个女人的石榴裙下也只是早晚的事情。其实我和大多数男人一样经不住这种诱惑。我这样说主要是我很笨。我心里只能装一个女人，把两个女人装在一起，我怕她们在我心里打架。
我想起狗熊的故事。狗熊只要进了玉米地就遭殃了，狗熊掰一穗玉米夹在腋下，可它的心太贪，它想把所有的玉米带走，就不停的掰，但它把第二穗玉米夹在腋下的时候，第一穗就掉了。所以狗熊不论掰多少玉米，最后带走的只能是一穗。
我知道这个道理，既然知道只能带走一穗玉米，掰一穗就可以了，干吗还要再掰呢？
吃完饭，我和韩经理辛经理一起往外走。还没出房间门，吧台小姐微笑着把我拦住了。她说：扬经理，我们李总说找你有事情，请您留步！
我愣了一下。韩经理又哈哈笑了两声，露出一口驴牙。
韩经理说：扬经理你留下吧，我们先走了，你明天可以晚些上班。说完，又嘿嘿笑了两声。就拉着辛经理走了。
吧台小姐在前面领路，直接把我领到了李蓝的办公室。这期间，吧台小姐还不停地微笑着向我张望，恐怕我跑了。
我不得不佩服李蓝，她知道我会跑，就预先打了埋伏。
在李蓝办公室门口，吧台小姐轻轻敲了几下门。
李蓝问：谁？
吧台小姐说：扬经理来了。
李蓝说：快请进来！
吧台小姐就微笑着退向一边。
李蓝刚洗了澡，穿着一件丝质睡裙，高耸的乳房和微挺的小腹，在睡裙的碎花里若隐若现。
我的心又一阵乱跳。
李蓝说：扬经理请坐。
我笑了笑，坐在沙发上。
李蓝暧昧地笑着说：你今天不肚子疼吧？
我说：不知道！
李蓝又笑了笑。
我说：在楼下的时候你好象提到了阎市长。
李蓝挖苦的说：你那么关心他？
我尴尬地笑了一下说：我想知道你有多少男人？
李蓝也笑了一下说：每个男人都不相同，但像你那么有魅力的却很少。
我说：我除了还是个男人以外，一无所有。
李蓝又暧昧地笑了一下说：是男人就行了！男人不论是市长还是总裁，脱了衣服首先得是男人，如果不是男人，那些头衔对于一个有钱有地位的女人有什么用呢？
我说：你把衣服脱了在给我说话吧！
李蓝脸红了一下，声音变得粘稠。她说：我们一起脱好吗？
我坏笑了一下说：你穿一点衣服说话，怎么都像李总，不知脱了衣服说话像不像个女人？
李蓝愣了一下，脸上出现了委屈的羞涩。她咬了咬嘴唇说：我知道你在侮辱我，可我就是放不下你！让我慢慢改行吗？
我站起来说：对不起，我该走了！
李蓝一下从背后把我抱住，声音颤颤地说：我最近心情一直不好，陪我一夜行吗？我只要一夜！
我回过身，看见李蓝一脸的泪水。
我看到了她的忧郁无奈孤独和无助，我的心突然有了撕裂的疼。
其实女人最打动人心的不是甜美的微笑，而是无助忧郁的目光，当然这个女人首先得美丽。
我努力让我的声音变得温柔。我说：改天行吗？我今天心情不好，你知道心情不好对一个男人意味着什么？
李蓝却哭出了声。
我说：你闭上眼睛！
李蓝听话地闭上了眼睛。我轻轻地含住她嘴唇温柔地吻了一下。那一瞬间我感到了她的颤栗。
我慢慢地退出门，我看见她一直闭着眼睛。在关上门的一刹那，我知道我将与好男人告别了。我从此不可能再是一个好男人。
饥饿都市（7） 文 / 张秀珠
七 无商不奸
第二天刚上班，韩经理就装着漫不经心地来到我办公室。他拿着牙签很仔细地剔着大牙，一边幸福的直咧嘴。他嘻嘻哈哈地说：扬经理，我不是让你晚来会吗？你看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我赶紧站起来给他递了一支烟，也装着无辜的说：你们刚走不久我就走了。
韩经理瞪着驴眼审视了我两秒钟说：李总那个娘们儿其实很钩人。
我嘿嘿笑了两声。
韩经理说：我看她对你挺那个的！怎么样？没天地一家春？
我说：韩经理，你看你，你想哪去了？
韩经理也嘿嘿笑了两声说：别不好意思，都是过来人嘛！我的眼睛可不揉沙子哟！
我说：我们是同学。
韩经理说：同学成情人的不海了去了？
我说：我们那时候不象现在，男女同学不说话，见面都给仇人似的。
韩经理说：她可能暗恋你，我看她看你的眼神温柔的能淹死人。
我又嘿嘿笑了两声说：你不了解她，她看谁都那样。
韩经理说：她看我怎么不那样？
我说：她还真说你了。
韩经理惊奇地瞪大眼睛说：真的，她怎么说？
我坏笑了一下说：我还真不好意思对你说。
韩经理说：那有什么？又不是你说的。你说说，她怎么说我？
我看见韩经理一脸的兴奋。
我说：我真不好意思说。
韩经理说：说！你不说，我今天夜里连觉睡不着。
我故意装着一脸无辜的说：那，我可说了？
韩经理一本正经地像伟人似的打了个手势说：说！
我说：李总说你的牙很有特色。
韩经理脸红了一下说：这是我的宝嘛！怎么她喜欢？
我说：李总说，你的牙怎么看怎么像驴牙！
韩经理的笑凝在了脸上，鼻翼抽搐了两下。他恼羞成怒地咬着牙说：这个骚娘们儿！这个骚娘们儿！然后，用牙签剔着牙耷拉着头，有气无力的走了。
他一走，我使劲笑了个天翻地覆。没想到我骨子里天生有一种作弄人的本领，即兴发挥，现编现卖，竟能以假乱真。不过，乐极生悲！喝水的时候不小心竟戗了一下，难受的我死去活来。
上午九点多，辛经理来了。辛经理红光满面，两只眼睛显得神采奕奕。他激动地搓着手对我说：扬经理，我刚给单位打完电话，我们夏总说，明天给你们送汇票来，先给你们十万块钱定金，一星期以后所有资金全部到位。
我说：太好了！祝我们合作成功！
辛经理说：肯定成功！肯定成功！
我微笑着说：你给韩经理说了吗？
辛经理诡异地笑了一下说：还没有，我觉得应该先给你说。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知道辛经理是讨好我，可我讨厌这种精明。这会让我的工作陷于不利的位置。再说，我已经看出来韩经理是个小鸡肚肠的人。一个单位一二把手之间的不合，除了权利之争以外，很多原因也是来自于这种势利小人穿梭往来。
我收住笑对辛经理说：你以后有什么事情，要先给韩经理说，他是法人代表，而我只是打工者。他让你告诉我，你再告诉我。你这样做，会让我和韩经理之间产生隔阂。很难让我开展工作。谢谢你信任我，但不管做什么工作，都得有程序。你说呢？
辛经理脸上露出一些惭愧。他忙让脸上堆满笑，显得很真诚的说：扬经理真是高人，我一高兴把这事忘了。说实话，我从心里对你有好感！
我有些哭笑不得地对辛经理说：去吧！去吧！
辛经理讨好地对我说：扬经理，那我去了？
我说：去吧！
辛经理一走，我又想起他昨天在酒店脸色蜡黄的事情，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我把剩茶倒了，重新泡上新茶。我慢慢喝着，心里情不自禁想起了李蓝。我觉得李蓝的确是一个很有味道的女人。举止优雅，谈吐不俗，尤其她那被情欲涨满的目光，随时都能穿越你的心灵，撩拨你的情欲。但她也非常可怕！因为她在充分利用她的美丽和妖冶，来达到她的目的。比如换得权利和金钱。可她为什么找我呢？仅仅想玩玩浪漫的体验？或者体验一下所谓纯洁的爱情？
小梅不同，我们虽然很少交流思想，可我们彼此深爱着对方的肉体。我们在一起无所顾及，她是一个还没被物欲浸染的女孩，情感和思想纯洁的透明。小梅常常让我想到伊甸园里的亚当和夏娃。我真的不能伤害她！
可李蓝那成熟女人身体的幽香，却暗暗在我心头浮动。
我又想起辛经理。辛经理在他们的单位里到底扮演一个什么角色呢？他们的单位到底有多大呢？
刚才他提到了他们单位的夏总。这样说来，夏总应该是他们单位的一把。他们单位究竟有多少人呢？
要知道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皮包公司比街道上的树还多。一个人的公司叫经理，两个人的公司，就有总经理和经理，三个人的公司就敢设董事长了。
我觉得脑子有些乱，就使劲甩了甩头。我不想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反正他们拿钱来。就算他们是三个人的公司也和我们无关。
没想到辛经理的公司后来却出现了枝节。原因是他们真是五个人的皮包公司。他们只是承包了那家燃料公司的一个部门，其实也就是承包了那家公司下属部门的一个营业执照。他们是二级法人。那十万块钱是他们五个人的集资款，几乎是他们公司的全部家当。
这当然是辛经理后来告诉我的。
辛经理要拿走我们的计划单，韩经理没同意。辛经理显得很无奈。最后只拿走了计划单的复印件。
我们喝着茶，看着报，调着侃悠闲地等着辛经理货款的时候，辛经理的皮包公司却如箭在弦。因为真正要煤炭的是辛经理公司的上级，也就是真正的燃料公司。但是他们不想卖路。
那天，辛经理和他们的夏总把计划单的复印件以及和我们定的合同拿给了燃料公司经理。那经理说：我们不相信复印件，我们只相信原件。
辛经理说：这是我们定的合同，你看看。
燃料公司经理看完说：我们不能把钱给你们，我们可以派人跟你们去。看到原计划单以后，把货款交给那家公司。你们可以从中收取服务费。
辛经理和他们的夏总自然不同意。
时间却在一天一天的过去。
等到快接近十天期限的时候。辛经理的公司被迫同意了燃料公司的条件。但燃料公司却由于给另外一家公司担保，资金被冻结。辛经理得到这个消息以后匆匆忙忙回到了我们公司。那时候时间已经超过了一天。
辛经理买了些东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到韩经理家。韩经理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那时候韩经理已经决定占有辛经理公司的十万块钱了。
辛经理说：我们公司给一家公司担保，结果那家公司却出了事，我们的帐户被冻结。再宽限我们几天吧，咱虽然是两家公司，其实和一家公司一样。我们寻求的是长期合作对吧？
韩经理挥了下手严肃地说：我们只按合同办事，这是生意规则。韩经理让他老婆给辛经理倒了杯茶。
辛经理哭丧着脸说：离计划单作废还有二十多天时间呢，一星期之内我们保障把全部货款带来。
韩经理暧昧地笑了两声。
辛经理就哭了。
韩经理说：你回去吧！哭也没用。我们弄计划单花的钱不比你的定金少。这次发不出去，下次估计计划单都难批了。你也得考虑我们公司的处境，也得让我们生存吧！
辛经理抹着眼泪回了他们公司。
我曾背地里劝过韩经理。我说：一个高明的指挥官考虑的应该是整个战争。商场如战场，一场战争的胜利不在局部，一个局部的得失却可以影响整个战争的结果。你看，我们表面上是不费一枪一炮得到了十万块钱，可这十万块钱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要的是五十万一百万。合同是死的，但人却是活的，我们让辛经理一码，辛经理自然会感激我们。我们有了好的声誉，还会有客户来找我们的，就当我们无形中做了一回广告，而这种信誉的影响远远要比广告的影响大的多。
我说这些话的时候，韩经理一直耐心地微笑着听。我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还很响地喝了口茶。
我咽了口唾沫，有些激动的接着说：一场整个战争的胜利，有时候是以牺牲局部为代价的，只有目光短浅的指挥官才死死盯住局部，而他失去的有可能是整个战争！
韩经理咝地一下笑出了声。他清了清嗓子说：扬经理，你那只是理论，我给你举个例子：有一群羊在山上跑，每一只羊都可能倒在你枪口下，可你开枪的时候没打死羊，却无意中打死了一个兔子。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