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天嫉英才啊!穆悔的父亲英年早逝不说,死状还十份凄惨。
不仅仅如此,穆悔的父亲死后,相隔不到一年的时间,穆府大宅还意外地被大火吞噬。
那时除了在深山中静养、不到十岁的穆悔,因在返家的路途中患了风寒耽搁到行程而逃过一劫,和一直陪伴着他的帐总管之外,穆悔的其它亲人无一能够幸免于难。
侥幸的,穆家留下了唯一的血脉。
自此之后,无依无靠的穆悔便消失好一阵子。
直到几年前,继承父亲衣钵的穆悔总算学有所成,才又再度踏上这块伤心地,并且独自一人胼手胝是地重建起十几年前风光的穆府大宅。
然而这件穆府灭门血案最令众人感到咋舌的便是,官府虽下今要严格查办这离奇的案件,但十几年来却仍无一丁点儿头绪。
一无所获的结果也让镇上的居民为善良的穆悔抱不平。
「穆悔。」凝双儿喃喃地反复复诵着这个名字。
凝双儿直认为穆悔是个谜样般的男子,昨日是冷眼看世间的独行侠,今儿个却成为人人口中称赞的大神医。
「到底哪个你才是真正的你呢?」
凝双儿静静地站在一旁,观察着穆悔的一举一动。
细心呵护病患的他,和昨日浑身上下散发出冷傲气息的他,这两者之间,到底哪个是真正的他?
「穆悔。」
此刻的凝双儿已对神秘的他充满好奇心,她想一窥他真实的面貌。
然而正为病人忙着、十分专心的穆悔,却未留意到那一双欲看穿他心底真正想法的美眸,也未曾注意到凝双儿的存在。
☆ ☆ ☆
过了好一会儿,眼看着夕阳就要下山,看病的人群也逐渐地散去,停止猜测的凝双儿鼓是勇气,往穆悔走去。
「穆大夫,麻烦你了。」
如同其它病人般,凝双儿卷起了脏兮兮的衣袖,露出一小截手肘,让身为大夫的穆悔为她诊断。
一阵静默之后。
「姑娘,妳身体有什么不适吗?」穆悔疑惑地开口问。
脉搏平稳、气血正常,照理说她应该是个无病之人啊!
凝双儿没料到穆悔一把脉就已知道她是女儿身,果然是名不虚传的神医。
既然瞒不过他的话,凝双儿立即决定对穆悔开门见山、实话实说好了。
「咳!不瞒穆大夫,其实小女子的身体并无任何不适,只不过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大夫可否答应呢?」
「姑娘封在下有什么请求,就请直说吧!」穆悔对眼前这个打扮似是小乞儿的姑娘如此唐突的请求,感到有些摸不着头绪。
经穆悔这么一说,凝双儿突然记起玉帝曾经说过,她们风向谷的三名仙子皆不可以凡人之身爱上世间的任何一名男子,但矛盾的是,偏偏又要她们三人各自对自个儿选上的男子奉献纯洁宝贵的处女贞操。
这其中的原委玉帝不明说,凝双儿也不想深究,只不过她认为在这种女子主动献身的情况下,玉帝又要她们万万不可迷恋上对方或有丝毫对那名男子心动的感觉,这恐怕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
因为爱岂是那么容易可任由人挥别的。
情当真能说放就放,说收回就收回吗?
虽还未尝到情的滋味,凝双儿为了求自个儿能平安无事地全身而退,已有了万全准备和先见之明喔!
既然山不转,那就只好路转,她干脆来个将计就计,拐个神医助她一臂之力吧!
最起码,倘若不幸出了什么事的话,死前她也可以挣扎久一些嘛!
不过说真的,凝双儿实在有些好奇,那情爱纠葛、深陷情海,让世间男女痛苦不已究竟是何种滋味呢?
想到这,凝双儿缓缓地开口:「嗯,穆大夫,我……」
「有什么事姑娘尽管直说,有在下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会尽可能地协助妳。」
身为大夫的穆悔,对病人的付出可说是无怨无悔、完全不求任何回报。
凝双儿看到穆悔一副真心关怀她的模样,禁不住有些吃味起来,难不成,他对病人都会展现出这般迷死人的温柔模样吗?
该不会她在穆悔的眼中,一丁点儿都不出色吧?要不然昨儿个的她怎么会完全吸引不了穆悔的目光呢?
这样不公平啊!因为她凝双儿早已不知在何时,对他产生了一段暧昧不明的情感了呢!
「穆大大,你会不会觉得我面熟得很呢?」
凝双儿赌气地将她那一张用面纱隔着,且沾满泥沙尘土的脸,往穆悔身上靠了过去。
「这位姑娘,在下应当是和妳不相识的。」穆悔礼貌性地后退一步,转身避开凝双儿突如其来的举动。
被这个古怪姑娘的行为举止吓得手忙脚乱的穆悔,开始认真地打量起这位浑身沾满泥沙尘土、来路不明的小乞儿。
听她说话的语气和举手投是间的韵味,都在在今穆悔回想起,昨日在客栈中遇见的那名美丽、有些蛮横不讲理的佳人。
凝双儿猜的果然没错,眼前这位彬彬有礼的大夫,正是昨日她在悦来客栈中遇见的那位姓名不详的独行侠。
只不过穆悔那样秘密的身分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其实穆悔乔装为独行侠的目的,是为了要解开多年来一项不为人知的秘密。
因此穆悔乔装为长满胡子的独行侠时,向来是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如此冷漠的态度,有时候穆悔甚至会认为那样的他似乎更贴近真实的他。
但和凝双儿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却和以往有些不同,他不知为何自己的怜悯之心突然油然而生,不由分说使出手从声名狼藉的李若杰手中,解救手无缚鸡之力的凝双儿。
是不忍心那样的美人受辱吗?
真正的理由穆悔其实并不清楚,那一刻穆悔只明日,倘若自己不救凝双儿的话,他铁定会后悔一辈子,至于为什么会后悔呢?其实穆悔也正在寻找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保证我可以用我火热的身子温暖你的心。
凝双儿那句露骨的告白言犹在耳,穆悔回想起那令他感到错愕的一幕。
凝双儿的吻、柔软的唇瓣、惊人的大胆举止、是以让人犯罪的美丽容貌、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对天下的男子而言无疑都是一种诱惑。
一向心如止水的穆悔也开始有些动摇心意起来。
「嗯,穆大夫虽对我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感到陌生,但穆大夫对这件随身携带的索衣应该不会陌生吧?」凝双儿将一直捧在手中的衣裳摊了开来。
「妳是……」那件果真是他随身携带的素衣,身为衣裳主人的穆悔,对它当然不陌生。
只不过,他不是早已将那件衣服给了那名衣服湿透了的美人吗?
凝双儿今日和昨日判若两人的装扮,一个是清丽的绝世佳人,一个是脏兮兮的穷乞儿,着实让穆悔无法猜透凝双儿的用意究意为何。
「我是凝双儿,你是那位独行侠吗?」
虽然心底早已有肯定的答案,凝双儿还是想听他亲口承认。
毫无意外的,穆悔又再次被这名总是做出惊人之举的女子吓了一大跳;他回复心神后,缓慢地向前跨出一大步,揭开凝双儿脸上的薄纱。
蓬头垢面的模样仍掩盖不了她那一张如花似玉的脸,瞧见她的容貌后,穆悔紧闭着双唇不发一语。
凝双儿回望着一脸铁青色的穆悔,知道有一些事情他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好好地厘清头绪。
凝双儿只好隐忍满腔的疑惑,等穆悔主动开口。
「不好了,少爷,不好了!」
还等不及穆悔开口承认,突然又有一个陌生人闯了进来,打破两人之间的片刻宁静。
张总管慌慌张张、神色匆匆地冲进来,手上拿着一纸信笺。
「怎么回事?」穆悔神色严肃地询问着待在穆府中,掌管一切大小事宜的帐总管。
「少爷。」张总管慌得赶忙遮上手中那纸写着简短讯息的信笺。
穆悔接过张总管手中的信笺,打了开来。
看完信中的内容后,他原本前一刻还挂着笑容的脸庞此刻神情变得冰冷,彷佛又成为凝双儿当初刚认识的他。
「张伯,快去准备,我要南下一趟。」穆悔果断地下了决定。
「少爷,这不好吧!还是先让……」
「张伯,别说了,这件事我心里自有盘算,别担心。」
「可是,这……」
张总管为难得不知如何是何,本来就察觉到事态严重,才迟迟不敢擅自作决定,没料到穆悔竟会做出超乎他意料的决定。
神色凝重的两人让凝双儿看傻眼、一脸疑惑;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凝双儿赶紧开口:「穆公子,可不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闻言,转过身来的穆悔直盯着凝双儿好一会儿。「跟我一起南下一趟,好吗?」
「我吗?嗯,没问题。」凝双儿连忙答复。
「不过,妳要先有心理准备,我要妳……做我的女人。」
「做你的女人?」凝双儿对于这个奇怪的条件感到不可思议,她和他的关系什么时候进展得如此神速?
「我……」
凝双儿正要进一步提更多问题时,穆悔却在听到凝双儿的答复后,早已转身进入药堂内,完全不给她任何发问的机会。
「嗯,我是不是不该答应他啊?」误上贼船的凝双儿站在原地发愣,呆呆地看着穆悔离去。
除了上一次在悦来客栈中看见他远去的背影,这一次凝双儿又再度看到他孤寂的身影,她的心里头有着和上一次一丁点不同的感受,竟隐约感到疼痛。
张总管根本无心理会凝双儿的反应,一心挂念着主子的他,早已向前追去,不死心地继续劝说着主子。
张总管当真不明白穆悔下这个决定的用意是什么。
他更加不明白的是,穆悔和这名来历不明的姑娘之间有何关系,还有,究竟穆悔带着她南下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种种难解的疑问,连一手拉拔穆悔长大成人的帐总管地无法猜得透,更何况是和穆悔相处不到两天的凝双儿,岂能从中摸得着头绪。
☆ ☆ ☆
「你要承认了吗?」
褪去一身肮脏的乞儿装扮,恢复原来矫悄模样的凝双儿倾身侧头问着她身旁始终沉着一张脸的穆悔。
洗去一身泥上且精心装扮后更显明艳动人的凝双儿,原本是该乖乖地坐在马车的车厢内,但无法适应马车上下震动的她,索性掀开遮阳布,看着马车外的风景。
看着看着,凝双儿干脆更进一步爬到了前座,和穆悔并肩坐在马车夫的位子,吹着大自然的微风。
「你到底要不要承认嘛?」
穆悔生疏、冷漠的态度并没有让凝双儿不再有旺盛的好奇心,她再一次以软绵绵的语调开口询问。
「对妳,我根本就不需要承认什么。」面对凝双儿接二连三的疑问,穆悔打算来个相应不理。
话说完后,立即偏过头去的穆悔露出一副摆明不想再理会她的模样。
穆悔将目光移回马车上,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这一趟南下不知结果会如何,他一定得好好、仔细地想一想,这样才不会误入贼人的圈套中。
穆悔不但没搭埋她,还刻意忽略她,但他这等恶劣的行径并没惹恼凝双儿,她反倒是甜甜地笑着。
「原来,穆大夫都是这样对待病人以外的人啊!」
若她没记错的话,前一刻穆悔还是那个会和病人嘘寒问暖、有说有笑的好大夫,但她和他共处的时候,他却又变成一位酷酷的仁兄。
穆悔意兴阑珊地回了一句:「我说过……」
「红颜祸水你从不沾惹的,是吗?」
穆悔认同这一句话,等于是间接承认他的另一个身分。
对于穆悔的敷衍响应,凝双儿勉强地接受了,继而锲而不舍地又提出另一个问题:「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要我做你的女人,是什么意思啊?」
「未婚妻。」穆悔缓缓地迸出了这三个字。
「为什么呢?」凝双儿直觉得这其中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妳不需要知道。」
「你还真霸道啊!穆大夫。」凝双儿叹了一口气。
不灰心的凝双儿不信自已探不到一点消息,索性靠向穆悔,还用双手圈住他的颈项。「既然我现在的身分是你的未婚妻,那我该叫你什么好呢?」
「随便妳。」
「悔,纵使双儿的未婚妻身分是假冒的,但若你不配合,这出戏要怎么演下去啊?」凝双儿以令人酥麻的嗓音尽惑着穆悔冰冷的心。
仔细想想发觉凝双儿说的也有道理,穆悔强忍着想拉开她的冲动,镇定地开口:「妳想知道什么?」
「我总得多了解你的事啊!像是济世救人又被尊称为玉面华陀的你,背地里为何要隐瞒身份,你究竟想调查些什么呢?」
虽然凝双儿以轻松的语调问着,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因为凝双儿的这一席话渐渐紧绷起来。
「这……不干妳的事。」穆悔回绝了她的要求。
不气馁的拟双儿压抑住不悦的情绪,再次开口:
「好吧!既然妳不愿意说,我也就不勉强你,那……不妨谈谈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吧!」
「苏府。」
「苏府?」凝双儿复诵了一次。
穆悔微微思索了一会儿,盯着前方狂扫而来的风沙说道:「苏府的苏老爷苏正国和家父为旧识,一直以来两家人不但关系良好,当年甚至还为年仅三岁的我与刚出生不久的苏府大小姐订下婚事。」
穆悔停顿一下,紧接着说:「可是,自从十几年前的那一场大火,不但烧死穆府一大家子人,也烧断和苏府之间的联系;无消无息的苏老爷不知道为了什么缘故,在前些日子突然托人捎了一封信来。」
凝双儿推敲着穆悔的话意,更加肯定这件事必有内情,光看沉稳内敛的帐总管那副慌张的模样,她就可以得知这件事并不如表面那般单纯。
「既然如此的话,你更该谨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