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方长?是啊,的确是这样,但来日再长我也适应不了了。经过这两年半,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爱别人了,或者说,就算我生命里出现一个合适的人,我也一定不会把这个人和我的爱情串联在一起了。
爱情不是早就准备好的柴油,当有车开来之后再注满;爱情是当那个对的人出现它才跟着出现的无中生有。又好比我在一条长得望不到尽头的路上走了很久,即便从一开始这条路就是错的,我也已经习惯了沿途的风景,所以哪怕它是错的,我也不再慌张,照样走得心安理得,错也错得理直气壮。谭非就是那条错的路,我走了两年半,明知是条不归路也下定错到底的决心,谁让我除了他习惯不了其他人了呢?
而你,永远不会明白。
☆、15红颜易悴 相思成碎
吃完烧烤将近八点,林卓岩开车送我回家,车里放一首很轻很柔的爵士乐。大概是车里空调温度太高,我热得摘下围脖,拿在手里无聊地来回转圈。
眼看快到我家小区门口,他却急转一个弯绕过了。
“带你去个地方。”他神秘地朝我偏转上身,稳稳地挂完档。
“去哪儿?”我把包抵在下巴,略显不安。
“去了就知道了。”他脸色一冷,“放心,跟着我绝对安全,比跟着那个姓谭的安全。”
我知道我的警惕让他不太高兴,一路上不再吱声。
大约四十分钟后,他踩下刹车:“到了。”
我看向窗外,学校,我们的大学。
准确地说,是宿舍楼的大门口。有些本市的学生过完小长假返校,手里拖着拉杆箱,夜晚的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眼前的画面,太陌生了。
高三,临高考前夕,我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总是失眠,爸爸不肯给我吃安眠药,说对身体不好。我只好每天熬到凌晨天快亮的时候迷迷糊糊地睡两三个小时。有一次在课上也睡着了,不但睡着了还不停做梦。那些梦里面我始终在一个地方徘徊,那是我从来没有去过的一个地方,梦里的我站在这条普通的道路中央,周围植了一些我不认识的树木。那条路异常的空旷,我站了很久,始终没有车也没有人路过。
八月末,进入大学,在军训的时候我看见了那条路,和梦里的一模一样,后来我才知道,那些我不认识的树是槐花树。再后来,林卓岩在树下向我表白。我告诉自己,上天早就注定我会来到这个学校,认识一个命中注定的人,然后,执手到老。
“怎么了?不下去看看?”林卓岩看我始终没有下车的打算,有点好奇。
“送我回去吧,我有点累了。”我闭上眼,揉一揉太阳穴。
他很意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停滞几秒,轻叹口气,把拔下的车钥匙重新插回去,倒车,掉头。
一路上我们谁也不说话,他把音乐的声音调得响一些,好过慎人的寂静。
我知道他想带我旧地重游,以此唤起我沉睡的记忆,我们曾经有过许多美好的回忆,只要我愿意,它们就在那里,近得触手可及。也许他还会适时地说一些情话,告诉我他也始终在这里,然后在月光的见证下再一次向我表白,我也相信,如今的他比起大一的时候成熟自信,早已不是那个看着我的眼睛也会脸红心跳的大男孩了。
更重要的是,经过这些年的变迁,我们终于角色互换。我从娇生惯养的富家女转变为经历过一次失败婚姻的弃妇。而他,事业有成的青年才俊,我的顶头上司。如此一来,他的把握一定更大了,怎么想我都没理由拒绝他,何况是在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大学校园里。
可我就是这么绝情,不给他一点点打动我的机会。他那些未说出口的话只能永远埋葬在槐花树下,和曾经被我们抛弃的“永恒”相依为命。我就是这么绝情。
快十点才到家,其实晚上车很少,路况好得不得了,但他刻意开得很慢,也许他在等,等我开口说“还是回去看看吧”,然后他就会义无返顾地调转车头,满怀热切地和我一起拾起不堪一击的大学时光。
“我走了,你也早点休息。”我解下安全带,伸手开门。
“等等。”他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拉回座位上,“记住我的话,好好考虑一下。”
路灯下,他的眼睛里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我怕再看就会挤出水来,点一下头就慌忙下车离开。
我怔怔地上楼,楼道里弥漫着一股老房子才有的陈旧气息,在这个寒冷的晚上愈显狰狞。
开门进屋,按下客厅日光灯的开关,转身刚要关门,门又突然被来自外面的力使劲推开。我毫无防备地被门撞倒,屁股撞到不远处的桌角,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灯光和他的眼睛一起在我头顶亮起,和着难以启齿的疼痛。
记忆里有一座开满向日葵的花海,那里温暖安详,不见忧伤;那里满眼阳光,盛开希望。那里……满地都是我对你的仰望,就像现在这样。
谭非以为我被撞傻了,伸手来扶我,我接过他的手踉踉跄跄站起来,还不忘拍拍身上的灰。
“你怎么来了?”我回过神,迅速把手抽回。
他见我没事,转身默不作声地关上门,把围巾取下来搭在沙发上,就像以前一样。
“给我倒杯茶。”他坐定之后优雅地叠起腿,指一指桌上的茶杯。
我愣在原地,看他一副笃定的神情,慢慢走到他面前:“谭先生,我们已经离婚了,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他把身子往后一仰,整个人顺势陷进沙发,道:“离婚了就不能串串门吗?”
我双手交叉在胸前,冷冷地说:“我这里不欢迎你。而且现在已经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你也知道现在很晚了。”他微笑,眼睛转向窗外,“看来你还挺抢手,我都有点后悔和你离婚了。”
“你跟踪我!”我走上前一步,冷笑道:“谭先生,您就没有更高明点的手段吗?我说了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几点回家关你什么事?”
他对我的话充耳不闻,站起身走到厨房外:“你就住这种地方?连车都没地方停。”说完还打开冰箱门企图一窥。
我冲上前急忙把门关上,气急败坏地说:“你这人怎么这样?都说了不关你的事了。你再不出去我就报警了,告你私闯民宅!”
他认真地看我一眼,不慌不忙地从我身边走过,来到八仙桌前,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水:“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边说边端起茶杯,喉结性感地上下震动:“我是关心你,别好心当驴肝肺。”
我又要发作,门铃却意外响起。谭非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我不等他开口,三两步跑去开门。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我看着门外的林卓岩,立马又后悔自己有点措辞不当。
“你的围脖,落在我车上了。”他伸出手,是我忘在他车上的。
我慌慌忙忙接过,怎么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不请我进去坐坐?”他好像看出我的紧张。
“……”
“她今晚不方便。”谭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我身后。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诡异,温度嗖嗖往下降,我能感受到他们俩的眼神越过我的肩膀,彼此交战。可我好像觉得这种感觉还不错。
很快,林卓岩就败下阵来,“那我不打扰你了,你……你们,早点休息。”
我关上门,转身看见谭非一脸淡然的表情,轻轻晃着手里的杯子。这个混蛋!
“大晚上又折回来,不会是送东西这么简单吧?”他似笑非笑,“你们,又在一起了?”
“谭非,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放过公司?”
“你这话什么意思?”他眼里闪过一丝不解,不过很快就猜到一些,“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我要想让你离开他,犯得着用这么麻烦的手段吗?别把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那你今天到底干嘛来了?”我大声问他。
他看着气急败坏的我,眼里竟有一丝落寞,随后右手缓缓伸进上衣口袋,拿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你不是说要这对耳环吗?我特意给你送过来。”他把盒子放在桌上,“随你卖不卖,我无所谓了。”
他这是演哪出?我们不是应该毫无瓜葛了吗?他跟踪我半宿就为送一对耳环给我?
“我该说的都说完了。走了。”他轻轻带上门,留下一屋子的惆怅,让我独自细细品尝。
☆、16日光倾城 冷月如霜
第二天早晨,公司大厦底楼。
我随人流进电梯,电梯门在关上的瞬间被野蛮地扯开,来人二话不说就把我连人带包一起往外拉。
林卓岩用不容置疑的脚步把我拽到大堂的某个角落,直到他看周围没什么人注意到我们才松开我。我揉着被他拽疼的胳膊,满脸惊魂未定。
“你不觉得你应该跟我解释解释吗?”他正一正刚刚被他无意中撇下肩膀的包,尽量保持在公司里一贯的淡定。
“解释什么?”我装糊涂。
“你们不是离婚了吗?他怎么还来骚扰你?”问完还不忘回头看看四周,好在现在是上班高峰,人人都往电梯口赶。
“我们是离婚了,那我也不能像仇人一样把他轰出去吧?”我觉得我很有道理。
“那他是怎么知道你住在那儿的?”
“我哪儿知道?”我斜睨他,他一定以为是我告诉谭非的。
林卓岩看我不像是在胡说,语气缓和下来,“那,要不要我重新帮你找个地方租房子,那里会不会不太安全?”
“还是算了吧,他要是一心要找到我,就算我躲到诺亚方舟上去,他也照样能把我揪出来。”
“那……那……”他开始动用他的理科高材生大脑,搜索能帮我解决这个麻烦的最快速最有效的途径。
“别‘那’了,快迟到了都!”我看一眼腕表,满心期待着回电梯口。
他又把我拽回原地:“那你保证,你以后都不会留他过夜。”表情像极了撒娇的小孩子。
“我为什么要留他过夜啊?对了,你昨晚是不是看到他离开你才离开的?你……你们两个真是……”我一时语塞,又懒得跟他多说什么,我们现在不过是上下级关系,没那个必要。
“你说的,不许耍赖。”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死缠烂打,还这么幼稚。
“好好,我说的,行了吧?”我努力地搪塞他,像哄小孩子一样,又假模假样地看一眼手表,“快走了,再不走就真迟到了!”说着就冲我心驰神往的电梯口狂奔。
这些天,策划部依旧闲得蛋疼,成天上网聊天打游戏,静静地等待最后的宣判。有几个男策划恨不得在办公室搭个圆桌,有事没事还能打几圈麻将打发时间。
销售部已经有好几个骨灰级的销售骨干请假了,估计都是喝酒喝的。我们策划部虽然有点“看在眼里,疼在心头”,但实在帮不上忙,总不能让搞策划的也都去陪酒吧?那总公司非得下来人查处不可,林卓岩的位子估计也保不住。
连着一周,林卓岩几乎天天请我吃饭,还送一些价格不菲的饰品,我就是再二也该看出他的用意了。但我真的不能回馈他什么,我也跟他讲的很清楚了,可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好吧,那我也学谭非腹黑一把,看你能撑多久。
一冉还是知道了我和林卓岩的事儿,我本来也没打算瞒她,不过她好像并不吃惊,或许早就猜到了,可能整个公司的人都猜到了吧。很多时候,事实就是如此,所有旁观者都看出了大概,只有几个主角还依旧蒙在鼓里,信誓旦旦地说出没人信的台词,实在可悲可笑。
“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有人罩着总比我们这些孤家寡人好得多。”一冉看我整天为如何摆脱林卓岩的邀请伤透脑筋,表达了她肤浅的观点,“要真有一天他被调走,你也能跟着他捞个一官半职的。有什么可烦的?”
“我又不是那种靠色相混饭吃的女人。”我气她竟如此看我。
“那你是什么?听说你当初能进公司就是靠关系的吧?没什么,职场潜规则嘛,懂的懂的,不用解释。”
我不想跟她计较这些,又是和谭非有关的事情。可她愣是要打破砂锅:“哎,你跟你老公分手是不是因为这个林经理啊?我问你话呢,是不是啊?”
我气得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不是!不是!你再瞎猜我跟你绝交!”
她撇撇嘴,“谁信啊?”
又是周五,我已经提前一个小时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了,今天必须提前溜走,要不然不知道林卓岩又能出什么幺蛾子。
离下班还有半个多小时,我拎起包探头探脑地对一冉说:“我先开溜了,要是林经理问起来,就说我不太舒服提前走了。”
“哦。”她有气无力地回答我,肯定也早就想开溜了。
我刚离开格子又一步折回来,“还是别说我不舒服了,呃,就说我临时有事,让他别来找我,啊?”我压低声音,防止别的同事听见。
“知道了知道了,你走你的,再不走我现在就把林经理叫出来!”她有点不耐烦了。
我举手投降,刚一转身就“pia”的撞在一个人身上,疼得我急忙闭上眼揉着额头。我怎么不记得林卓岩是千里眼顺风耳啊?太背了吧!
“黎卿,你没事吧?”我定睛一看,是前台的胡小柔,平时跟我关系还不错。还好还好,菩萨保佑。我就说嘛,我就是再欠也不能倒霉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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