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卿,你没事吧?”我定睛一看,是前台的胡小柔,平时跟我关系还不错。还好还好,菩萨保佑。我就说嘛,我就是再欠也不能倒霉成这样。
“呃,我没事。哦不,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回见啊。”我满脸堆笑地和小柔道别。
“唉等会儿!”小柔急忙拽住我,怎么跟林卓岩一个德行?
“怎么啦?你不会也想请我吃饭吧?”我面露三道黑线。
“当然不是,有那工夫我不会和我男朋友一起去啊?”她顿一顿,神秘地说,“有帅哥找你,就在前台。”
这些天,我只要一有空就会想起谭非,那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我根本不用试图去回忆,只要大脑停止对公事的运转,那些关于他的过去自己就会跑出来。然后在我空白的大脑里来来回回地走来走去,就跟他这个人一样傲慢不可一世。我也已经好几次在大街上看见他,其实那些都不是他,只不过有那么一丝丝像他的人都会被我误以为是他。我不知道这样的状况会持续多久,不过,这样一来,我会觉得他始终在我身边。这样,很好。
可当我诚惶诚恐地提着包,来到这个几乎和谭非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面前的时候,我还是被狠狠地雷到了。老天爷,不带这么耍人的吧!
他穿着一身运动服,手里还拿着一瓶蓝色运动饮料,右脚随意地扣在左脚后侧的脚踝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公司最新广告的代言人。他就那样斜倚在前台的大理石桌面上,背对着我,也背对着从百叶窗缝隙里斜洒进来的不太明艳的夕阳。那一瞬间我有一种错觉,他好像是一个我认识了很多年的故人。
我走到他身后,心里隐隐冒出一丝亲切感,“请问,是您找我吗?”
他听到后转身,我愣在当场。他是谭非吗?一定不是,谭非才不会穿这种运动服,也不会对我这么友好地微笑,而且谭非的头发是栗色的,这个人的头发是很纯很纯的黑色。可如果不是,怎么会有两个人长得那么像?
我看见他伸出手,用和谭非极其相似的声音说:“你好,我叫谭是,谭咏麟的谭,是是非非的是。”
☆、17雾里赏花 灼灼其华
佛云七苦,我们注定一样也逃不掉。@谭非
*
我坐在这辆白色迈巴赫里,眼神好奇地在车里张望。后座上搁着一副网球拍,光看外面球套上的logo就知道价格不菲。他身穿运动服,应该是刚打完球。车窗前挂着一个小银铃,看上去像是少数民族人家里常见的装饰物。还有,车里笼罩一层淡淡的香水味,应该不是法国产的,该不是他身上KENZO的味道吧?
“我的车很奇怪吗?”他打断我的思路,友善地问。
我急中生智,胡诌一个理由,“噢,不是,我从没坐过迈巴赫,对这种车有点好奇。”
他自信地微笑,“谭非不喜欢这种车,你当然没坐过。”
“你是他的……哥哥?双胞胎?”我觉得有必要确认一下。
“是,同卵的,我只比他大三分钟。”他礼貌地点头。
“你叫谭是……他却叫谭非……”我自言自语。
“有什么不妥?”
“很少有双胞胎这样取名,这样很不公平。你看,你们一生下来就好像他做什么都是错的,你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发表自己的看法。
他耐心地向我解释,“以前也有人这么说过。不过,爸爸给我们取名的时候是希望我们能时刻看清世上的是是非非,然后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你们……爸爸?”我顿一顿,弱弱地问:“他……还健在吗?”
“他五年前就去世了,肺癌。”这次解释得很简略。
我判断不出他的语气里是否哀伤,这两兄弟,一说起上一辈的人都怪怪的。
周五的下班高峰,上海的市区交通普遍便秘得很厉害。我们好像已经在这条路上堵了一刻钟了,谭是好几次烦躁地按着喇叭,周围的喇叭声也此起彼伏。
我想起来了,上一次谭非向我自我介绍之后,就逼我嫁给了他。现在,我和他离婚,他哥哥就莫名奇妙地冒了出来,该不会也……!!千万不能,我怎么能连着两次嫁给一对双胞胎兄弟呢?这一定会上头版头条的!!!
“我们……现在去哪?”我忍不住问他。
“去接孩子。”他冷静地回答我,又担心起前方的路况,“这路又堵成这样。”
“孩子?你的孩子?”太出乎意料了!
他转头看我一眼,不知是什么表情,转而但笑不语。
我也不再看他。他和谭非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怕再看几眼就真分不出他们谁是谁了。
大约半小时后,他把车停在一个国际幼儿园门口。从外看去,这个幼儿园的硬件设施堪称奢华,短短几分钟,已经有好几个外教走进走出了,我猜测这一定是什么贵族学校吧。再往里看,好像大多数孩子都被接走了,只剩了个别几个在教室大楼前的小沙坑边玩耍。
“渊渊!”谭是下车之后把一只手撑在车顶,另一只手冲幼儿园门口挥了几下。
“爸爸!”我转过头,一个三四岁的小帅哥背着小书包,见到我们就兴冲冲地奔来。
我一直坐在车里,只看见谭是宠溺地把小帅哥抱起来,环在手臂里不知在说些什么,大概是小帅哥抱怨爸爸又晚来了吧。
不一会儿,谭是把车门打开,小心翼翼地把小帅哥塞进后座。关上门后从车前走到驾驶座上。
我总算从后视镜里看清小帅哥的模样。水汪汪的大眼睛,笑的时候露出又小又白的贝齿,有一双深深的酒窝,耳垂很厚,嘴唇微嘟,粉嫩粉嫩的双颊大概是被风吹的。可是,这样熟悉的笑容,这样熟悉的眉眼,在哪里见过吗?
“爸爸,她是谁啊?”小帅哥一眼就看见副驾驶座上的我。
谭是欲开口介绍:“哦,她是……”
“我叫安黎卿,是你爸爸的朋友,你好。”我抢先一步。谭是冲我微笑,发动引擎。
“我叫谭渊渊,认识你很高兴,黎卿姐姐。”渊渊一板一眼地学着大人的模样,一边把玩着后座上的网球拍。
“渊渊,他是爸爸的朋友,你该叫黎卿阿姨。”谭是忍不住纠正。
“不!就叫姐姐!”渊渊一脸倔强。
谭是不再说什么,暗自苦笑,这个儿子在外人面前也不给他面子。
“爸爸,你又去和委托人谈事了啊?”渊渊看着手里的网球拍,信心十足地说。
“委托人?”我不觉重复。
谭非把方向盘往右转,“哦,忘了告诉你,我是一名律师。”
律师?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活的律师。以前爸爸公司也有法律顾问,不过那些人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一点都没有TVB里那些大律师的气场,今天总算看见一个像样一点的,我很吃惊,这个谭是究竟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包袱等他自己一个个抖出来?
“爸爸不仅是律师,还是事务所的老大!”渊渊很自豪,“唉?黎卿姐姐也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吗?”不知是在问我还是在问他爸爸。
“是啊。”谭是把头再次转向我,“不介意和我们父子俩一块吃顿饭吧?”
他笑起来眼睛会弯成两个月牙状,这一点倒和谭非不太一样。我笑着摇摇头。
车停在南京西路上,一家名为Gourmet Café的餐厅门口。
“爸爸,我今天要一口气吃八个汉堡!我们来比赛,看谁吃得快!”渊渊一下车就向谭是发起挑战。
我咋舌。八个汉堡!真看不出来,小小的个子居然能吃八个汉堡?谭家还真是能人辈出。
谭是一边应着渊渊,一边神秘地看着大吃一惊的我。
餐厅里人挺多,而且绝大多数是外国人,乍一看还以为是在国外,不过在南京西路上也没什么奇怪的。这儿的服务生好像都认识这对父子,一个年轻的女服务生热情地和渊渊打招呼:“渊渊,这是你妈妈吧!真年轻!”顺便恭维恭维我。
“不是,他是我爸爸的朋友——黎卿姐姐,对吧?”渊渊笑眯眯地向我展示他牢牢地记得我的名字。
我暗自尴尬,谭是仍旧不动声色地微笑,那个服务生也不再说什么,把我们三个引到一个靠窗的空桌旁。估计吃不准我会点什么,权衡之下还是把菜单递给谭是。
“这儿的袖珍汉堡是招牌食品,要不要试试?”谭是没有看菜单,直接问我。
“袖珍汉堡?”我看看周围几桌,果然几乎每一桌上都点了袖珍汉堡,看大小一个是普通汉堡的五分之一,难怪渊渊说要吃八个。
“当然,就给黎卿姐姐一份‘本拉登’吧,我和爸爸还是老样子好了!”渊渊人小鬼大地替我们做主。
我对身旁的谭是点头应允,服务生随即离开。
这袖珍汉堡味道还真不错,各种芝士搭配各种肉类,最主要的是小小的个头很新奇,我像一个小孩子那样吃得满心欢喜。渊渊也一个劲地狼吞虎咽,大概真的是饿了,只有谭是,一直都不怎么吃,还时不时替渊渊擦去嘴角的芝士和沙拉酱,典型的慈父。
“哈哈,爸爸你输了,要罚。”渊渊总算大快朵颐,吃够八个汉堡。
谭是点头认输,“愿赌服输,爸爸认罚,说吧,罚什么?”
“这样吧,我不罚你,但你得奖励我到露台上去玩!”渊渊手指向窗外的阳光露台,好几个白皮肤黄头发的外国小孩也在那三五成群地嬉戏,估计渊渊早就想和他们打成一片了。
“行,不过别太疯。”谭是难免有些担心。
“知道了知道了!”渊渊跳下椅子,欢欢喜喜地跑出餐厅,把谭是的话抛在脑后。
“这孩子,从小就被我惯坏了。”谭是看着露台上的儿子,像是在对我说,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妈妈呢?”我顺势一问。
谭是把脸转向我,沉默了几秒,“我不知道。”
“啊?”我表情一僵,直觉告诉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我没结过婚,他妈妈是一个外地来的推销员。”谭是从我身边的位置走到我正前方、刚刚渊渊的位置前坐下,“那阵子,他妈妈几乎天天来我的事务所推销保险,我们没人买她的保险,她就不让别人进。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估计就住在我们事务所了。”谭是无奈地摇摇头,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那……后来呢?你买她的保险了吗?”我有点好奇了。
“后来?后来我就跟她说,如果你愿意陪我睡一晚上,我就买。”他抬起头,深深地凝视我的表情。
“为、为什么?”我诧异。
“因为她漂亮呗。”谭是理所当然地说,“再后来,差不多过了一年多吧,有一天,他妈妈抱着他来找我,说她要回老家结婚了,不能带着这个孩子,如果我不抚养他,她就带着孩子去跳黄浦江……”他深吸一口气。
“然后,你就一个人抚养他到现在?”我也把头转向窗外那个玩儿得兴高采烈的小人儿。
“是。不过我工作太忙,大部分时间都是保姆看着他,他那个幼儿园又是全托的,我只要每个周末把他接回来就行了。”谭是说的很轻松。
这一点,和我爸爸还真有点像。
他把渊渊剩下的一口果汁喝下,“不说我了,还是说说你吧。”
“我?我没什么可说的。”我下意识双手握拳,紧张起来。
“你为什么和谭非离婚?”他一针见血。
“……”
“我和谭非很少见面,也不太了解你们的状况,前些天他打电话说你们离婚了。这次见到你,憔悴的样子都赶上两年前了。”
“两年前?你见过两年前的我?”我愕然,刚低下的头又猛地抬起。
“两年前,我在医院里见过你。不过当时你还在昏迷,你还没醒我又临时有事先走了,所以你可能对我没印象。我想,以谭非对你的态度,也不会告诉你他有个哥哥。”他把玩手里的杯子,饶有兴趣地看我。这样说来,他一定知道我的秘密,我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你能告诉我他为什么娶我,我也许能告诉你我们为什么离婚。”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沉稳下来。
谭是听完皱一皱眉,和谭非又是如出一辙,这两兄弟真有腹黑男主的潜质,“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娶你,他做事一向我行我素,从不和家里人商量。再说他也是成年人了,我没有监护他的义务。”
好吧,又是一个问不出所以然的,看来我的婚事之谜真是无人能解了。
“那你今天找我究竟所为何事?”我想起来从在前台看见他之后,他还没说他来找我的意图。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解开运动服的拉链,从内测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贺卡,慢慢推到我面前,眼神有点复杂,“这是谭非让我转交给你的,他的订婚请柬。”
☆、18雁字回时 月满西楼
人生太短,不够用来遗忘你。@谭非
*
一连十天,上海都是阴雨天。坐在办公室里,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窗户,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人也变得懒洋洋,不愿动弹。
马上就要过年了,好多外地的同事都在忙活置办年货,等回家过年的时候给家乡的亲友带去,再没有人为接不到案子愁眉苦脸了,这种事还是放到节后再烦心吧。还有就是订机票、火车票,反正那些手头上有活儿的也都被放在一边了。工作再忙,这几天也该歇歇了,忙忙碌碌一整年不就为了回家过个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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