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放弃了一个愿意和我白头到老的人,又被另一个不知为什么愿意娶我的人放弃,恐怕以后真的嫁不出去喽。
下午四点,窗外的鞭炮声逐一响起,噼噼啪啪声似乎惶惶不可终日,可我却觉得,寂静得可怕。
手机铃声恰到好处地响起,并不熟悉的号码。
“我请你吃饭。”他开门见山。
我犹豫三秒钟,“还是算了吧,我今天不太想出门。”
“我在你家楼下。嘟——”说完就挂,连拒绝的机会也不留。狡猾的男人。
我胡乱地打扮一番,琢磨不透他的意图。谭非让我离他远一点,是什么意思?他们兄弟之间是不是没有谭是说的那么纯粹?还有,谭是知道我的秘密,那他是怎么想的?他对我究竟是怎样的心思?
我拼命摇一摇头,不许自己再胡思乱想,反正我算是折在他们俩手里了,想躲是不太可能了,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把迈巴赫开得很稳,今天的交通真畅通,开了半天也没遇上红灯。
“今天除夕,你怎么不在家陪渊渊?”我试图打破沉默。
谭是直视前方的路,“他们幼儿园前几天组织了国际冬令营,他和十几个小朋友去加拿大了。下周末才回来。”语气很冷,和暖气形成鲜明反差。
“哦。”我努力寻找话题,“你……你和谭非……”
他听见这个名字还是转了一下头,“我和谭非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想了想,还是作罢。我现在和他们谁都没关系,没有资格问什么,还是不要没事找事了。
一路的沉默,这个男人比谭非更难懂,从来不告诉我他的目的地。是什么时候起,我开始有意无意地处处比较这两个相似的男人?
“你有心事?”终于到了,他一边熄火一边问我。
“……没有。”我没必要把林卓岩的事告诉他,没必要告诉他有一个男人在离这儿半个中国的地方等我。
“下车吧。”他下车为我开门。
我没想到他会带我来吃日本菜,还是特别纯正的那种,不经意面露难色。
我们随身着和服的服务生走到座位旁,还好是不用跪着的座儿。谭是为我拉开座椅,“怎么?你不喜欢吃日本菜?”
“讨厌芥末。”我一语道破。
他笑,宠溺地拨弄我的头发。“本来想带你去另一家的,不巧人家回去过年了。恕罪。”
算了算了,日本菜就日本菜吧,有人请就不错了,不吃烧白子就成。
我们坐定。谭是依旧不看菜单,随口报出几道菜名,又叫了一瓶红酒,而不是日本的清酒。
红酒很快上桌,他浅呷一口,点头示意服务生为我斟上。
他一定是故意的,叫的这些日本料理十道有九道是生的,如果不蘸芥末恐怕得送医洗胃了。我辣得拼命灌自己红酒,他还在一边夸我酒量好,自己只是象征性地抿几口。见过腹黑的,没见过这么腹黑的。
整整两年半了,我终于醉了,醉的感觉真好。不用克制自己,也不用为自己酒后的胡言负责。最重要的是,醉了就能看见你。
我不记得我们是怎么离开饭店的,也不记得后来席间有没有对他说什么。我醉得不省人事,最后的记忆是在谭是的迈巴赫上,暖气开到最大,他的眼睛离我很近,神情里弥漫出对珍宝的呵护。他说:“你知道吗?你让人心疼。”
他似乎吻了我,因为我开始感到呼吸不畅,心跳加快。逼仄的小小空间里我无处躲闪,只能照单全收。漫长的辗转不休,唇齿相依。他的吻很柔软、很耐心,舌尖细细搅拌我口中残留的酒香,似要探到我的心底。可恍惚中,我又疑惑此人似乎不是他,而是那个每一次都吻我吻得生猛急躁,攻城略地的男人。
就这样吧,我告诉自己,就这样吧。
作者有话要说:烧白子——《失恋33天》后遗症
☆、20醉看夕阳 夜探花香
那些豹毒花是否向你爆料,每次我走神的时候,就是在想你。@谭非
*
我似乎睡得很沉,眼下不得不艰难地抵抗眼皮的厚重感,意识已经抢占先机渐渐恢复。缓缓睁开双眼,又觉嗓子难忍干涩,浑身上下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整个人躺在云层上,四肢舒展却又无力。上一次有这种感觉好像是高考前一个礼拜的事情了。
这是哪儿?
天花板上悬挂一顶琉璃吊灯,看做工和着色深浅应该是意大利的。四面墙都是纯白色的,几幅超大壁画参差错落,怎么这么眼熟?是出自什么名家之手吗?室内暖气的温度很高,周身都热哄哄的。耳边传来远远近近的爆竹声,鼻息里满是迈巴赫里的那股香水味。
我双手支撑着床坐起身,然后就看到一床皱皱巴巴的白色被子,刹那间像是被点了穴,然后以迅雷之势拉开被子忐忑地一窥。
还好,衣服还是自己的那身,除了外衣和鞋子不见了,其他的貌似没有被脱下过的迹象。
我呼出一口气,重新闭上眼睛,一边轻揉太阳穴一边回忆,发生了什么?怎么什么也想不起来?
“醒了?”谭是出现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透明的宽口玻璃杯,里面似乎盛着一种花茶,“你的睡相真糟糕,谭非居然能忍你这么久。”说话间已经走到床边,花茶的味道清清淡淡,透人心脾。
他穿着一身绛色睡衣,慵懒的样子有些陌生。
自从嫁人之后,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问出这句话:“我们昨天……没怎么样吧?”
他兀自喝一口茶,想了数秒,道:“我刚准备怎么样的时候,你就英勇地吐了我一身,”他盯着我涨红的脸,“你可真会挑时候。万一我从此不举,你要负责。”
我缓缓把被子褪下来,欲言又止。他一副等我开口的架势,我只好继续红着脸问:“那个……卫生间在哪儿?”声音很沙哑,该死的宿醉。
他眨一眨眼,手指往衣柜旁一指。
我连忙起身,还是被他捷足先登,整个人挡在浴室门前不让我进去,不怀好意地朝我微笑。
我垂下眼,抬手拨弄一下刘海,不想让他看见被我自己咬红的嘴唇和发烫的双颊。十秒钟无声的对峙,他总算饶我,抬起一只手撑在门框上,身体往另一边靠,留出半扇门的空间。我心领神会,微蹲□快速钻过,转身迅速锁上门,靠在门上吐出一口气。
我靠靠!这个浴室,未免也太大了点吧!都够我们学校拔河比赛用了!我无暇参观,先解决生理问题再说。昨天喝大了,憋得太久,现在终于一吐为快,身心顺畅。
等我走出浴室,谭是坐在床边的一把按摩椅上,仍旧死死地看着我,眼里透露着尚处于萌芽状态的危险信息,手中的花茶眼看要见底。
我一点一点又挪回床上,四下看看,找不到目标,只好问他:“我的鞋和外套呢?”
他放下茶杯,“鞋被你自己扔在马路边了,衣服嘛……我洗了。”说得理直气壮。
“你!”我羞得气结,手指抓紧被子,指尖似要渗出血来。
他突然起身,慢慢走过来,上床前轻轻蹬开棉拖鞋,又一点一点把我逼到枕边,我使劲地躲还是毫无悬念地被他圈住。我从被窝里伸出手想要推他,他乘机钻进被子里,把我压在身下。
“你、你别乱来啊……”我惊叫着闭上眼,把手挡在胸前。
他就俯□吻我一双眼睛,“乱来?你昨天晚上在车上可不是这么说的。”说完又吻。
我曲起膝盖,依旧闭着眼,却怎么也逃不开他如疾雨般的吻,“我、我昨晚喝醉了,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作数。你千万别误会,我一直把你当朋友的。”
他突然停住,我听见他叹口气,起身下床。
等我睁开眼,他拿着我的外衣从外面进来,表情冰冷地把衣服往床上一丢,随后转身走出卧室。
我披上衣服走出房间,整间屋子铺开在眼前,大得让人瞠目结舌。虽然不是别墅,也不是复式,但它的大小一定不亚于谭非家的,也有可能是家具比较少的缘故。尤其是那个室外露台,大得能开个露天派对。找了一圈总算看见他,他在敞开式的厨房里不知忙活些什么,我赤脚站在地中海风情的餐厅里,对着他的背影说:“这儿……是你家?”
他回头看我一眼,又转回去,“是。”
“你,”我一步步走进厨房,“确定你是个律师,而不是抢银行的?”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讨好他,难道是因为想感谢他昨天没有酒后对我乘火打劫?。
原来他在包饺子,难怪有一股料酒和着猪肉的味道。我看着他把白菜猪肉馅儿填进饺子皮,再一棱一棱地叠出好看匀称的花边,整整齐齐地排好队放在一边。他居然会包饺子,看来谭家的人也不都是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
他还是不理我,我只好继续,“我昨天喝醉之后,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终于,他转过头,由上至下打量我,视线在我的脚上停顿。
看罢放下手里的筷子,用抹布擦干手上的水渍,转身出去。我不知所以然,就见他手里提着一双粉色棉拖鞋走回来,放在我脚边。我抬起右脚还没站稳就一把被他抱起来,不等我尖叫他已经把我抱到流理台面上,接着蹲□把我的脚穿进鞋里,“我前女友的,有点大,凑合穿吧。”
我脸色一暗,他浅笑,复仇成功。
“你先出去坐吧,等可以开吃了我叫你。”他点火烧水。
我冲他的侧脸吐吐舌头,走到餐厅随便找个椅子坐下。居然已经下午一点半了,这一觉睡得够久,酒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喝就误事。
饺子的味道很棒,我昨晚就没吃饱,这下一口气吃了二十个,胀得我连连打嗝。他也不看我,自顾自地吃,好像气还没消。
他会包饺子,独自带着一个孩子,没有固定的女友,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他很有钱,可是会用西装为我遮雨。他不抽烟,对吃比较讲究,只用一种牌子的护肤品,不爱戴戒指,也不用手表。他,还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的?
“等会儿想去哪儿?”他吃完之后起身收拾碗筷。
我想一想,“去静安寺吧,我前几天就想去了。正好今天初一,寺里免门票。”
他点一点头,“好。”
我们两点钟的时候出门,他去楼下车库取车,我在楼外等他。这个小区很幽雅,环境怡人,每幢楼的间隔很宽,绿化面积相当大,最主要的是这个小区坐落在外滩的黄浦江畔,整个上海最繁华的地段。
远远地就看见白色的迈巴赫驶出车库,停在对面的停车区域里。我快步走过去,有一个人影同时向迈巴赫飞奔过去,我错愕。
谭非发疯一样拉开驾驶座的车门,我只看到他把谭是一把从车里拉出来,抬手就是一拳。谭是后背撞上一侧的后视镜,一手按着腰背踉踉跄跄地爬起来,一手捂着被打的脸。
我尖声叫着冲上前,可是怎么也拉不开他们,眼睁睁看着他们扭打在一块。他们俩长得太像了,要不是衣着发色不同,恐怕真的分辨不出。他们边打边互相辱骂着,言辞的肮脏程度一点都不像是手足兄弟,反倒是像有血海深仇的仇人。我急得泪流满面,冷风刮在脸上,像尖锐的刺刀。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可我能怎么办呢?
谭非的眼睛里布满血丝,面目狰狞却又难掩疲态,他一定又是跟踪我们到这儿的。然后在爆竹声中等了一夜,终于抓了个现行儿。他也一定看见我们在车里激吻,看见谭是把我从车里架到楼里,又在车里幻想了一夜我们在房里的各种可能发生的行径。我希望是我自己想多了,谭非怎么会像我这样这么有想象力呢?
我的心口很痛,我感觉自己背叛了他,尽管我们什么也没做。我感觉我就要失去他了,在这个最最喜庆的日子里,是真正的失去。一旦他坚信我和谭是之间确有私情,那我们之间残存的一丝眷恋也会消失殆尽。
最后的最后,我累得跪倒在浅色花纹的砖地上,苦苦哀求他们别再打了,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一切都不会发生。我就在这儿,要杀要剐我都认了。
谭是的领子被谭非抓在手里,喘着气对我说:“不关你的事儿,你躲开!”
谭非抬起膝盖踹在他的肚子上,“你住嘴!她还轮不到你护着!”
谭是疼得蜷起身,抬起头的时候眼角流露出一丝怖人的笑意,“那你呢?是,你神通广大,你神通广大到撞死了自己的孩子都不敢承认!你就是这么护着她的!”
时间就是在这一秒停滞的,他们不再厮打,齐齐地看向我,像一尊造型怪异的雕塑。我呢?我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心被无声地抽离出躯体,灵魂高高悬挂在空中,审视那个拥有独立星球的我。
我一定是听错了吧?他说什么?他说是你撞死了我们的孩子?他胡说八道的对不对?一定不会是你对不对?
我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眼前的一切伴随着我高频率的颤抖,逐渐演变成一张失真的老照片。天空是死亡的交响,云朵是协奏中的离殇,如果可以,我只求在这一刻死去,永远摒弃真相,让那个秘密随我永恒埋葬。
不远处有人燃起双响炮,响彻着忧伤。
☆、21落英缤纷 踏雪留痕
求你判我的罪,只有这样我才能原谅我自己。@谭非
*
2010年,11月,15日。
我又听见那串冰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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