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金钗气结,看着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的夏莲发抖。
夏莲在她面前一步之遥处,猛然顿住脚步,冷笑一声,“你算什么东西?竟在奶奶和姑娘面前放肆?就算你是大爷的枕边人,也不过是个填房的丫头,主子的事儿也是你能差的了嘴的?”
“我……”金钗被夏莲的话呛得哑口无言,她的确是身份地位不够,不应该贸然开口。
梁氏非常想替金钗出头,可奈何人家田柔佳主仆占着理。只得将金钗拉至身后,给她递了眼色,让她安静。
田柔佳拉了自己的夏莲,抱歉的看着瘪嘴忍泪的金钗,“金钗姐姐莫怪,夏莲就是这样的直爽性子。”转头又嗔怪的瞪了一眼夏莲,“夏莲,便是我再宠惯与你,在主子面前你扔该收敛些。今儿是当着嫂嫂的面,她是自家人不会说什么。若是外人瞧着呢?知道的是说你性子直爽,忠心耿耿,见不得自家主子受气,不知道的倒以为咱们田家没有规矩。调教出来的奴婢都可以随便当着主子的面争吵。”
这话说的,怎么分明听着是在说金钗你仗着大奶奶宠爱得瑟个什么劲儿呢?夏莲忍笑,垂头做惶恐状。“姑娘教训的是,奴婢知错了。”
“知错就好。”田柔佳拍了拍夏莲的手,对她促狭一笑。
梁氏深吸了一口气,挂上自己一贯虚伪的和善表情。“三妹妹,奴才的事且先放一放。我这真的有要紧事儿同你商量。”
“嫂嫂且说。”田柔佳瞪着眼睛,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眼下快到年关了,转年咱们又得开始种药材。自打爹爹去世后,咱们家种出的药材就一年不如一年。爹爹留给妹妹的那个秘籍一定记着什么秘方,能让咱们家的药材比别人家的好上不只几倍。也定然记着药方,能秘制出宫中的贵人们常用的药。
妹妹如今手中握着这秘籍,秘不宣人,害的咱们田家落寞。着实不是孝女该有的做派。妹妹是个通透人儿,知道嫂嫂并非要夺你的宝贝,只是情非得已,形势所迫。”
田柔佳耐心的听了她的话,连连点头。“嫂嫂说的是,若是我还霸着秘籍不给您倒是我不懂事了。”
梁氏一听这话,有门啊。抢了她的秘籍,再想办法赶她出去,也为时不晚。不应该说是一举两得,遂连忙点头,“是了,是了。妹妹最是个贴心的。”
“嫂嫂谬赞了。”田柔佳笑笑,转身对苏氏道。“劳烦嬷嬷去我屋子里取了爹爹留下的那本书来给嫂嫂。”
“姑娘!”苏氏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田柔佳。
刚才的几个回合,姑娘招招狠绝,不是一直处在上风的位置么?怎么偏偏自己要往坑里跳,在最后紧要关头输给梁氏呢?
田柔佳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微笑,示意她放心。开玩笑,她能让梁氏得逞?那她就把姓倒过来写,显然便是调过来也还是田字。
苏氏搞不清楚田柔佳的意思,却也只能听话的一步一停顿的走回内室。慢吞吞的将书拿了出来。
呈给梁氏的时候依然有些于心不忍,试图将手收回来。金钗用力的瞪了她一眼,拼命将书夺了过去,一脸得意的呈给了梁氏。
梁氏喜出望外,忙接过书来,十分迅速的翻开。
“这……”不翻还好,一翻差点晕倒。“这为什么没有字”翻来覆去,上看下看,瞪眼眯眼,依然没字。
金钗抻着脖子看了半晌,“真的没字。”
田柔佳做出一副吃惊的表情,自梁氏手中接过书来,随便的翻了两下。“这上面是爹爹的亲笔字迹,怎么会没有?大嫂您再仔细瞧瞧。”
苏氏并春桃和夏莲都很蒙圈的瞪着田柔佳,姑娘这是唱的哪一出?
梁氏茫然的看着田柔佳接过书,又仔细的翻看了一下。“真的没有。你们说是不是?”梁氏环顾四周。
众人皆连连点头称是。
“没有?”田柔佳挑眉反问,顺手接过书,翻到完全空白的第一页,随便的用手指一点。“这上面明明写着,人参归脾丸配方,人参……”
众人都聚精会神的听着,田柔佳突然收口。望着梁氏露出大大的笑容。
梁氏抬头,浑身一滞。这看似天真无邪的笑容背后怎么看着像是阴谋?
田柔佳柔柔的声音响起,“嫂嫂想要这秘籍,看来是少不得要我来译出来了。”
第三十四章 完胜
这……梁氏很崩溃,很想用手抓乱自己精心梳理的精美发髻。
田柔佳看似温柔谦卑,实则暗藏得意的笑容实在很欠扁。
“看来嫂嫂是不需要我翻译喽。”见梁氏瞪着眼睛不说话,田柔佳十分失望的将双手一摊。“那柔佳就爱莫能助了,明年咱们家的收成……咱们家的收入……哎……”
田柔佳摇头叹息,梁氏悲从中来。
为了钱,她忍了,对田柔佳低头好了。
可是等等,田柔佳真的能看得见无字书里面的字?这事儿会不会太奇怪了?梁氏从躁动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冷静下来。
“奴婢倒是听说过这秘籍的事儿。却是有缘人才能看得见上面的字。”头梳矮髻,五短身子,穿着考究的仆妇上前伏在梁氏耳边低语。
梁氏斜了眼睛睨她一眼,声调拐了好几拐。“真的?”
“奴婢不敢浑说,更不敢欺骗奶奶。”那仆妇低头福身,诚惶诚恐。一双白胖的手紧握在一起,可见是十分惧怕梁氏。
梁氏若有所思的看着悠闲啜茶的田柔佳,“三妹妹,你当真看得见这里面的字?”
“信不信由您。”田柔佳笑着放下手中通体碧绿的茶盏,看向梁氏。“其实爹爹记得这些个东西,我也不是个个都能看的清楚明白的。就比如……”田柔佳拿起书,随便的翻到一页,“这页记着什么……恩,长生不老药方,好些个生僻的字我都认不得,即便是认得的几位药材也是我并未听到过的。其实,这个秘籍也没有什么用嘛!”
梁氏的目光随着被田柔佳随手扔在桌上的秘籍转动,喉头一滑,“什么?长生不老药?”
这可是绝密药方,长生不老可是历朝历代皇帝追求的最高境界。啧啧啧,她要是能抢到这秘籍,研制出这药进献给皇上,那她们家岂不是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
梁氏满眼都是金灿灿的金币,一脸痴迷。
“三妹妹!”梁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同田柔佳来个了断。起身就要夺过秘籍。
田柔佳伸手将秘籍抱在怀中,惊慌的看着梁氏,“恩?”
梁氏堆了一脸的假笑,“妹妹若是肯将这药方译出来给嫂嫂,从此妹妹要什么嫂嫂给什么。即便是你想要月亮里的吴刚,嫂嫂也会从嫦娥哪儿给你抢来。你喜欢唐四少爷,嫂嫂就帮你嫁进兆尹府。总之,从此后,嫂嫂什么都听你的。”
“啊?”田柔佳貌似惊恐的看着梁氏,“可是,嫂嫂说的这两样我都不想要。”
“那你想要什么?咱们来个痛快的。”梁氏豪爽大方,再也无法忍受田柔佳的兜兜转转。
挪动了两下身子,向田柔佳靠过去,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田柔佳向后闪躲了一下,“我想要我的嫁妆,想要我应有的月例。”
说的多淡定,要的多从容。梁氏脸挂黑线,田柔佳趁火打劫的功夫果然不一般。
贪婪的目光黏在田柔佳怀里的秘籍,梁氏决定为了那宝贝,忍了。遂笑道,“好,我答应。只是……嫁妆已经多半被我折成了银子花掉了,妹妹……”
“没关系,给我来现银好了。”田柔佳爽快的回话。
梁氏嘴角一抽,“妹妹……我是说银子已经没有了。”
田柔佳皱了皱眉头,指了指自己怀中的书。“其实这里面的字我有的时候能看到,有的时候看不到。”
“什么?”梁氏强压着怒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低。可额头的青筋还是蹦了出来,一跳一跳的很吓人。
田柔佳做恐慌中,挪了挪身子,和梁氏拉开了距离。“我心情好的时候就能看得懂,心情不好的时候多半是看不懂的。我想嫂嫂是希望我一直都能看得懂的吧?”
“你……”梁氏忍无可忍,田柔佳摆明了是在挑衅,可她又没有办法。紧紧攥住拳头,调整了一下呼吸,重新挂上笑脸。“那嫂嫂就先恢复了你的月例。明儿便打发人去账房取了吧。”
“那能取多少?”田柔佳趁胜追击,完全不给梁氏喘息的机会。
“自然是同先前一样,每月三两银子。”梁氏眼珠转了转,重新做好。
苏氏往前探了一步,小心提醒。“大奶奶,先前儿咱们姑娘是同二姑娘一样领庶出姑娘的份利,每月三两。但老爷吩咐过,姑娘身子弱,必须要时常填写补品将养身子,所以额外在公中调了二两银子。咱们姑娘的月例一共是五两。”
“五两?”金钗跳脚,这简直就是抢劫。老爷活着的时候那是迫于无奈,如今怎么可能让她们得逞?
梁氏回头瞪了金钗一眼,转过头,笑着看向田柔佳。“妹妹,如今府上银子着实打紧,不如四两吧。吃穿用度都算在公里,可好?”
那每月的五两就算纯收入?其实还是很划算的。田柔佳勉为其难的点头。“就依嫂嫂的。柔佳原也不是不懂事的,自是知道嫂嫂的难处。”
这样就搞定了?梁氏手舞足蹈,“那就这么定了,”伸手指了指田柔佳怀中的秘籍,目光灼热,忍不住舔了舔干涸的嘴唇。“那这秘方……”
“待我再参详参详。”田柔佳露齿一笑,“嫂嫂莫急,这东西是急不得的。而且……嫂嫂如今也并没有完全的满足我的要求啊。”
梁氏咬唇,脸再次因为愤怒而抽搐起来。
田柔佳对其视而不见,甜甜的笑道,“这里可都是时间仅有的仙方,不是一日两日便能参详的透彻的。我日后一定会尽心竭力的将它读懂读透,以便告知嫂嫂其中的奥秘。这参读的日子里,少不得要叨扰嫂嫂了。”
梁氏看了看田柔佳怀中的秘籍,又看了看田柔佳看似温柔其实得意的笑容。再次压住了心火,笑道。“好。那妹妹就仔细在屋里参详罢,我不打扰了。”
“恭送嫂嫂。嫂嫂慢走。”田柔佳起身,行了礼。
梁氏愤恨的起身,拂袖而去。身后的金钗也跺脚横冷一声迅速离去。田柔佳看着她们的背影十分得意,正要欢呼雀跃,忽见方才为他们说话的仆妇转头,对她点头一笑。
她这一笑,到让田柔佳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忙转头看向苏氏,“嬷嬷,方才那人我怎么记不起是谁了?”
第三十五章 余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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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氏抬眼瞧了瞧,道,“姑娘糊涂,那不是大奶奶的陪房,扬大家的么?你前儿才赏了她丫头银钱,忘了?”
“哦!”田柔佳恍然大悟。果然还是钱比较好使。
有钱能使磨推鬼!古人诚不欺我啊!
“姑娘方才真是太痛快了,让那梁氏根本连还嘴的余地都没有。如今姑娘这样,老爷和姨娘在九泉之下也能放心了。”夏莲凑到田柔佳身边,十分欣慰。
田柔佳这样对付梁氏,委实是让梁氏有些招架不住。对于十分厌恶梁氏金钗主仆的夏莲来说,观看这样一场大战,实在是爽翻了。
田柔佳笑着摆摆手,“我方才可什么都没做。我只是说了些实话罢了。嫂嫂生气了?”
扑哧……苏氏和夏莲忍俊不禁,“姑娘,屋子里都是自己人,您就不要再装了。”
春桃在一旁一脸担忧的看向田柔佳,“姑娘,那书里明明没有字的。您现下是骗的过大奶奶,日后她若真像您要方子可怎么办?您总不能瞎写方子吧?咱们家种的是药材,开的是药铺,一个不小心可就是人命。”
田柔佳的脸迅速垮了下来,很郁闷的叹了口气。她其实刚才都是临场发挥的,并没有想到以后到底要怎么办。
苏氏和夏莲似乎也认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双双将担忧的目光投向田柔佳。
田柔佳摆了摆手,笑道,“会有办法的,你们别担心。春桃,你去大奶奶那儿拿了牌子取月钱吧,今儿咱们吃一顿好的。有日子没见荤腥了。”转头又看向苏氏,“嬷嬷,今儿要富贵去庄子上叫井叔回来吧,你们一家也好久没正经的吃过一顿饭了。”
“我的姑娘……”苏氏眼眶微红,田柔佳平日里虽然有些霸道,可却着实是个贴心的好姑娘。自己虽名义上是她的乳母,可却一天没有奶过她。到底自己也不过是个奴才,可田柔佳却从未视她为奴仆,打心底里当她是长辈,是能暖心窝的依靠。
田柔佳最受不了的就是什么催人泪下的戏码了,忙转过头不看苏氏,拉过夏莲,“夏莲,今儿就偏劳你多做几个好菜了。”说着从腰间的杏色绣花荷包中掏出一块碎银递给夏莲,“这些你拿着去外面买些食材回来吧,咱们今儿不吃大厨房的东西,照旧吃咱们自己的。”
夏莲瞧了瞧自己手中的银子,姑娘今儿真是大出血啊。高兴的点了头,蹲身应了声是,便转头离去了。
苏氏看着田柔佳,内心的感动不知道要怎么用言语表达。田柔佳笑着推了她一下,“嬷嬷快去告诉富贵请井叔吧。”
“哎,我的好姑娘。”苏氏应着,揉了一下酸酸的鼻子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待屋子里只剩下自己后,田柔佳把自己荷包中的碎银子再次撒了出来,拎着算盘不停的巴拉起来。
手上拼拼凑凑正好能凑齐二两银子,这些要存起来。以后每个月都会有四两的纯收益,再加上日后中药材赚点外快,如此说来,她用不了多久就能在外面偷偷买房置地,离开这个鬼地方,逍遥自在去了啊!
田柔佳难掩心中欢喜,哼着小曲儿把银子放进了一八宝簪花金丝盒子中,用一把镶了红石头的精致银锁头锁上,乐颠颠的将钥匙挂在胸前藏进了衣襟中。
捧着盒子将其放置在床板下的暗格中后,环顾四周,见并无人回来,转头进了空间去看看自己收成如何。
梁氏被田柔佳打出一身内伤,气的在屋子里直转磨磨。左瞧瞧右瞧瞧,端起放在架子上的雕花瓷瓶作势要往地上摔。
田靖瑜外在踏上看着,叹气摇了摇头。“我十岁那年上元节作诗,因在表兄弟们之间最为出彩,得了祖父夸赞,让父亲颜面大增。父亲因此才赏了我这花瓶。据说这是唐高宗时期,东窑出产的唐三彩,据说是皇家御用的物品。父亲几经周折,花了好些银子才买到的。”
梁氏端详着手中的花瓶,素日摆在不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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