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
钟理被那种无声的意义不明的眼神看得有点僵,背上飕飕就几行冷汗下来,只能嘿嘿笑了两下。
「你就是钟理吧。悠予正在那边找你呢。」
「哦哦……」钟理忙站起身,一溜烟跑开了。
觉得还是杜悠予最平易近人,也不会有那种皮不笑肉笑的表情,剩下时间钟理就待在杜悠予身边,充满安全感地晃来晃去。
等到聚会结束,人散酒醒,再让人把场地收拾干净,已经是晚上了。
杜悠予盛情留他下来再喝一杯。钟理是非常忠于生理本能的人,听说那是不轻易拿出来分享的顶级红酒,便挡不住诱惑,乖乖坐在沙发上等酒喝。
看着那清澈的液体流入酒杯,香气醇厚浓烈,钟理已经有些陶陶然了,小心翼翼品了几口,正在幸福地回味,却听得杜悠予开口道:「钟理,我想跟你说件事情。」
「什么?」
他收敛了笑容的神情非常少见,钟理不知不觉就正襟危坐。
「虽然有点难以启齿,但我想我有责任让你知道。」
「啊……」
他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让钟理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我问你,如果你认识的人是同志,那你会怎么样?」
「啊哟,」钟理吁了口气,一颗心放下来,「这才多大的事啊。听你那口气,我还以为你杀了人呢。」
「嗯?你难道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嗨,没那回事,同志怎么了,还不是普通人。」
钟理也不是生来就这么豁达。换成是六年前,听到「同性恋」这个异世界的名词,他难免要背上凉凉的。
但自从被「多年的好兄弟欧阳希闻居然是GAY
」这样的消息重击过后,倒也觉得同性恋没什么了。下意识总会觉得同志都是欧阳那样人畜无害,心地软、脾气好还爱做家务的绵羊男人,就算多几个,这世界也仍然挺太平的。
「那么,你不介意跟同志来往吗?我是说,会不会有点抵触什么的,怕变成他们肖想的对象……」
钟理嘿了一声:「你想太多了吧。那我喜欢女人,也不见得对每个女人都有那种意思啊。」
天气热的时候,他在家总穿个四角格子短裤走来走去,一派清凉,也没见欧阳把他怎么样了。同志也是挑食的。
「话说回来,你要告诉我谁是同志?」
杜悠予笑了笑,眼弯弯的,凑到他耳边,贴着他耳朵小声地。
「那个人是……颜可。」
钟理揉揉有点痒的耳朵,「哦」地一声。
这个消息让他有些意外,但感觉并不讨厌,说真的,颜可是同志,他倒还有点高兴。颜可这样的人,也是个踏实又斯文的,看样子就靠得住,配欧阳刚刚好。
如果是单身的话,他很想介绍给欧阳认识。
正琢磨着,冷不防被杜悠予搓了一下脑袋。
「今天真是辛苦你了,现在开始觉得累了吧?」
钟理哈哈笑:「哪会累!就这么点活,还抵不上我修一辆车呢。」
「你都站了一天了,」杜悠予笑了,「脚不酸吗?」
「不会,我就是做粗活的人,哪天不是站着啊,动不动就发酸那怎么行!」
「你是没觉得,站立时间太长,压迫到下半身,静脉曲张,腿肯定会肿的。」
本来不怎么觉得,但被杜悠予说得他好像孕妇似的,就真觉得自己脚像是肿了,鞋子有点挤脚。
「你先泡一下脚,我再帮你按摩,怎么样?」
「啊?」
「会很舒服的。」
「……」
钟理又挡不住「舒服」二字的诱惑,依言脱了袜子,在温水里泡了一会儿脚,而后擦干净了,没来得及动,便受宠若惊地看着杜悠予握住他的脚踝,抬起放在自己大腿上。
杜悠予有一双灵巧的手,除了弹钢琴这样优雅的事情以外,另外一样擅长的竟然是脚底按摩。
钟理很怕痒,被按捏了两下就连连往后缩,而后憋红了脸,强忍着,发出要笑不笑的声音。
「你,你……说谎……哈……啊……这、这哪里,舒服了……
「哈……啊……轻、轻点……」
杜悠予微笑着,手下却不留情,把钟理弄得全身发抖,脸色发紫,挣扎个不停,差点都岔气了。
脚心挠痒痒的非人折磨过后,努力镇定下来,居然真的有一点按摩到穴位那种微妙的舒畅感,钟理无师自通地拼命调整呼吸,调整了一阵子,渐渐的还真的开始享受了。
「嗯……唔……唔……啊……你技术很不错啊。」
杜悠予只是笑。
钟理脚横放在杜悠予腿上,仰天躺着,舒舒服服地呻吟,暂时也不敢去想被这个男人按摩脚底,那是多么让人坐立难安的可怕礼遇。在这种安稳的气氛下,要客套地把脚缩回来,未免难度太大了。
反正,以后杜悠予的车子要修的话,他一定不收钱,还想办法弄最好的零件。
脚底按摩够了,小腿大腿也一并沾光享福。钟理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姿势了,半躺在沙发上,舒服得简直要冒泡泡,对杜悠予满心的感激。
按到一半,杜悠予的手机响了,腾出手接了个电话,只安静听了几秒钟,便干脆地对着电话那头:「不好意思,我现在没时间。」
「唉?」钟理清醒过来,「是朋友约你出去吗?」
杜悠予合上手机:「陶妍叫我出去喝酒。」
「啊?」那个女星不知道是多少男人的梦中情人,杜悠予这么轻巧就拒绝了,钟理惋惜得都有点牙疼:「人家女孩子,要主动开口不容易,反正也没什么事,为啥不去?」
杜悠予笑了:「每个约我的我都答应的话,就算不吃不喝,我时间也不够啊。」
钟理想像一下杜悠予受欢迎的程度,简直命里桃花漫天红,对比之下自己的桃花似乎从来都没开过,搞不好连桃树都已经枯死了。不由得一阵灰暗。
「唉,我怎么就是没女朋友。」
杜悠予笑了笑,没说话。
「悠予,你有吸引女孩子的秘招吗?说出来让我也学着点。」
杜悠予扬了扬眉:「唔……」又笑了笑,重新闭上嘴。
「嗨,不要吞吞吐吐的,咱们这么熟了,没什么不能说的。」
「可能是我接吻技术比较好吧。」
「哈?」
杜悠予微笑,带点轻视地,「起码比你是好得多。」
自己客客气气的,却突然被他这么不咸不淡地奚落,钟理一下子就恼得涨红了脸:「谁、谁说……」
「难道不是?」
「我别的是不能跟你比,但这种方面可不会比你差。」
「哦?」杜悠予又扬起一边漂亮的眉毛,「要不然比比看?」
「行啊!怎么比?」
杜悠予笑着:「互相亲亲看啊。」
「那也太变态了吧!」钟理立刻激烈反应。
杜悠予「哈」地一下笑了:「啊?把你吓着了?不好意思。」
钟理看到他带点宽容表情地微微摇了摇头,轻视的意思虽然很含蓄,但还是从笑容里透出来。
钟理瞬间就涨红了脸。
被这个男人小看的滋味非常不好受。
他虽然从里到外,几乎样样都输给那个人,但有些东西,比如胆色、义气、男子汉气魄,他是死也不会输的。
「开玩笑,那有什么好吓人的,我可没那么孬。」
杜悠予笑着摇头:「我随便说的,你不用勉强。」
钟理脸憋红了:「我看怕的人是你吧?有种就比比看啊,看谁的技术好。」
杜悠予笑着看他,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过来。
「钟理,只要你敢的,我就不会不敢。」
躁动起来的自尊心让头皮都发麻了,现在就算是让他跳楼来证明胆量,他也干了。钟理对着凑近过来的嘴唇,脑子一热,用力贴上去。
用力过猛,牙齿撞到一起的感觉真是让人耳朵嗡嗡作响。钟理有点尴尬,怕自己输,忙要开始「吻」这个动作,却被杜悠予先发制人地含住嘴唇。
被亲吻的感觉让人呼吸一窒。杜悠予的舌尖还未探进来,仅仅是嘴唇的吮吸摩擦,就已经令人脑子发晕,等他侵入口腔里,舌尖碰到一起,钟理干脆连脊背都麻了。
心想着这家伙的技巧果然不容小看,自己也不能示弱。钟理也含住对方的舌尖,努力吻了回去,而后杜悠予的侵入就更加肆意。
唇舌激烈交缠的感觉很奇怪,呼吸沉重地混在一起,口腔深处湿润的翻搅吮吸,嘴唇温暖潮湿的交合,胡里胡涂地变得非常甜腻炽热,隐约还有些含糊的呻吟。
这是一场吻技比试,但怎么都觉得像两人在狂野地彼此热吻,赤裸裸的欲望勃发的感觉。杜悠予的纠缠越来越激烈,钟理有点撑不住,渐渐只能敞开口腔,呼吸困难地被吻得毫无招架之力。
亲吻中腿都发抖了,嘴唇分开的时候,因为认输的沮丧感觉,钟理脸涨得通红,而杜悠予还是微微笑着,清淡的表情。
就算亲吻的对象是个大男人,热烈的情绪照样被大脑忠实传达了下去,下腹部自然而然有了生理反应。钟理嘴角都抽搐了,狼狈不堪,并紧腿坐了好一会儿。
杜悠予一派悠闲地跷起腿坐着,脸上是忍着笑的表情。
「我、我回去了。」钟理说话的时候,被当成笑料的羞耻感觉让脸都发烫了。
自己像个笨蛋一样。
就算再努力,在这个男人面前,也只是个努力的蠢货。
何必呢。
非友完整版加番外 正文 第五章
章节字数:7870 更新时间:08…03…09 21:35
钟理也觉得纳闷。
他这么粗枝大叶的人,不是顶大的事,都不会往心里去。
但碰上跟杜悠予有关的事,心口就跟家里那旧冰箱的表面似的,贴满了便条纸,鸡毛蒜皮的小事也都在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一点不漏。
自己什么时候记性变得这么好了?平时明明连借别人多少钱都记不住的。
尤其是那天的事。两人那可是结结实实,毫不含糊地亲了一回。虽说是比试,但亲了就是亲了,舌头都伸进去了,他一个大男人,头一回亲的,居然也是个男人。
时不时就会想起这么件事情,还有杜悠予脸上那个生动的忍耐的笑,心里就咯@一下,然后一阵羞愧。
不过钟理还有别的要挂心的事,相比起来,杜悠予就得先远远抛在脑后了。
前几天突然下了场雨,骤然降了温,欧阳受过伤的腿在这种天气里开始犯疼。一到这个时候钟理就担心他,怕他疼得又想起那个害他差点送命的小混蛋。
欧阳那条腿是被他初恋的男学生叫人给打断的。在此之前钟理一直认为未长大成人的少年都是纯真可爱的生物,经历了那回事才晓得,小孩子虐杀猫狗那种天真的残忍,连大人都比不上。
一个劲懊恼过去是无意义的,没有比新恋情更能抚平旧伤口的东西。所以钟理的当务之急,就是要给欧阳找个合适的男朋友。
钟理也不忌讳,老早就直截了当,跟身边兄弟们打听有谁是单身的GAY,反正他没啥好怕丢脸的。
四处网罗之后,最近总算有了中意的人选,是乐团里阿场的弟弟。对方条件不错,样貌、学识都好,看起来也正派。
钟理死活劝说欧阳去尝试新的恋爱,说得口干舌燥,他深深体会得到三十岁单身男人的心情。比如他自己,急躁得连对个男人都能有反应,性别都不挑了,可见饥渴到什么地步,想来欧阳的寂寞夜晚也不太好打发。
让欧阳早点二次恋爱,开花结果,遇到个能托付的人,这样他也可以稍微放心了。
然而读书人的交往就是慢热又斯文,在那里慢腾腾地邮件来邮件去的,或者不温不火地打电话,怎么也进展不到重点,看得钟理心焦。
过了一段时间,两人才正式约出来见面。钟理抱着嫁女儿的心情,又喜又悲地张罗他们的首次约会,跟欧阳一起挑了衣服,还借了朋友的吉普车把欧阳送过去。
一个人回到家,心里倒有点不是滋味了,怪寂寞的。真把欧阳交到别人手里,心里还挺不踏实的。
自己在家打算做点饭吃,突然想起杜悠予送的螃蟹没吃完,这么多天了还在冰箱里蹲着,一惊之下忙去掏冰箱。
忙的时候完全忘了要收拾它们,欧阳也吃不了多少这种性寒的东西,现在掏出来,个个都奄奄一息的,全都不动了。把手送给它们夹,它们都没反应。
这些螃蟹虽然饿得瘦了,个头还是大,扔进垃圾筒实在太可惜,钟理光想着就心痛。
但死蟹又是有毒的,吃不得,万一吃出毛病来,看病还得花不少钱。钟理左右为难,情急之下,只得把那几个螃蟹抓在手里死命摇晃:「不要死啊!快给我醒醒啊!」
禁不起那种摇法,有一只的腿微微动了一下,钟理如获至宝,连连道:「活的活的!」就忙把它丢进锅里。
依法炮制,「拯救」了另外两只,还剩一只一动不动的。无论钟理怎么把它翻过来转过去,都毫无动静,看起来已经是尸体一具了。
正忙着对螃蟹施行复苏术,电话铃响了。钟理腾出一只手,捞了电话夹在脖子底下,另一只手还在摆弄那螃蟹,指望它起死回生。
「喂?」
「是我。」电话那边男人的声音永远都带着微笑,「你在家啊。怎么最近都不跟我联系了?」
「嘿,我有点忙。」
「什么事这么忙?」杜悠予似乎竖起耳朵在听这边的动静,「你在做什么?」
「唉,我弄螃蟹吃呢。」钟理歪着脖子夹紧电话,两手还在对付那只几乎完全挂掉的螃蟹,恨不得能给它做人工呼吸。
「上次的那些还没吃完?赶紧扔了吧,死了不能吃的。」
「不急着扔,好像还没死透呢……」
钟理托着那个硕大的死了八、九成的蟹,无可奈何。扔了又实在舍不得,只好打算闻闻看里面是不是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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