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石火之间,话筒砸到了谢珝的脸上,登时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那一下很重,也算谢珝倒霉,正正地被砸到眼睛。她凭借着本能想要继续往前,生理性眼泪不停地掉下来。
顾振洵那边却已经停了下来,谢珝的前面模糊一片,只能看到顾振洵的身影来到那记者跟前,厉声说道:“请对我们保持最基本的尊重。”
17。难过
顾振洵那边却已经停了下来,谢珝的前面模糊一片,只能看到顾振洵的身影来到那记者跟前,厉声说道:“请对我们有最基本的尊重。”
说话之间他已抬手将伸到跟前的话筒生硬地推开,站在她身前挡住狂闪的灯光。骆宁泽在旁边冷笑了一声,直接借着记者愣住的机会拖着谢珝冲向车门。
坐到车里的时候谢珝面前白茫茫一片,只有几个模糊的人影,温热的液体不断地从右边眼睛里涌出来,左眼始终在哗啦啦地掉眼泪。
“直接去最近的医院。”顾振洵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显而易见的忧虑。
这样的话骆宁泽应该是坐在她的旁边,谢珝头脑依然高速运转,顾振洵和骆宁泽的表现足够成为所有媒体的头条,标题她都想好了:“顾振洵机场暴怒打记者,骆宁泽公然冷面耍大牌”,那人必定不是真正的记者,话筒是被人恶意地扔出来的,一时脱手的话高度不够砸不到她脸上,她把可能设计骆宁泽的人过了一遍,挑出了最可疑的人出来。
一会儿的功夫,她心里已经转了不知道多少弯,只是眼前的血泪依旧止不住,骆宁泽焦虑地递纸巾给她。她看东西只有影子,声调却还算平静:“小骆,给Anne打电话。”当前的状况下必然是要先声夺人,以攻为守,等到媒体把通稿发出去黄花菜都凉了。
“这件事你不用插手。”依旧是顾振洵带着愠怒的声音,“剧组会彻底处理好的。”
谢珝只能通过声音大致确定顾振洵的位置,正要反驳之时徐州的声音响起来:“谢小姐,当务之急是你赶紧去医院看眼睛,徐州不才,但是后续的事情我一定会竭尽全力,还请谢小姐放心。”
骆宁泽也在一边附和说道:“谢珝,先去医院,徐州和Anne的行动力不会比你差。”
谢珝开口正要说话,顾振洵在对面沉声说道:“够了,谢珝。”他伸出手按住她的肩膀,缓缓用力,把她固定在座位上。
谢珝脱力一般安静下来,老实说她也熬了将近两天,从下飞机开始的一系列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当然她本身就是专门处理这些突发事件的,但是这会儿她突然不想动了,顾振洵在旁边,他既然说了会处理好,谢珝就相信他。
到医院又是一通折腾,等到谢珝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独眼龙,右眼被包得严严实实,左眼的泪已经止住了,骆宁泽等在外面,这会儿看她出来急忙上前说道:“谢珝。”
谢珝看他拧到一起的眉头就知道他有多难过,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说道:“你靠脸吃饭,经纪人就是用挡枪挡子弹的,别想太多,我不没什么大事吗,Anne应该已经得到消息往这边赶了,这两天让她照顾你。”
骆宁泽还想说话,被谢珝用哄孩子的语气赶走,笑着说道:“你趁着现在没人跟到医院快走,一会儿人多了想走都走不了,飞机上休息够了是吧,我累得要死,赶紧让我睡一会儿。”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骆宁泽,谢珝才有心思打量这间病房,显然是徐州安排的,滴水不漏的办事风格显露无疑,媒体记者必然跟不到这里。她眯着仅剩下的一只眼睛准备休息。
半睡半醒之间顾振洵从门口闪了进来,他的脚步声刻意放得很轻,谢珝却也听得出来,顾振洵见她睁开眼睛就微微笑了笑说道:“你睡吧,事情都处理好了。”
谢珝困劲儿上来,她的神经一直都是紧绷的,一点休息都没有捞到,这会儿迷迷糊糊之间听了顾振洵的话也就暂时放心,安安生生地睡过去。
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顾振洵还是坐在床边椅子上,依稀还是她中间醒来时的模样,细长的丹凤眼眯着,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两条长腿随意地伸着,眼底眉梢之间还有几分忧虑。
见她醒过来,顾振洵略微皱了皱眉头:“你只睡了不到一个小时。”
谢珝脸色苍白,嘴角勾一勾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这一个小时对于我来说尽够了。”
顾振洵沉默着不说话,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尖,上面有一点没有擦干净的血迹。
谢珝对这些小动作不甚在意,开口问道:“是哪边的人?”
顾振洵了然地笑了笑,知道不先把公事谈完她不会善罢甘休,声音有些冰冷地说道:“你既然心里应该已经有数了,还想听我辩解吗?”
谢珝蹙眉,只是现在她只有一根半眉毛留在外面,使得这个平时看来很有压迫性的神态变得有些滑稽。
她有些无奈地说道:“我肯定要在出事之后首先怀疑你的,你和骆宁泽的关系太紧张,有能力办且敢这样办的人超不过五个,你当时的表现有些过了,所以我会首先怀疑你。”
顾振洵冷冷地看向她,开口问道:“那你为什么还来问我?”
谢珝笑了笑说道:“不是你,这部戏是倾尽众人之力来捧骆宁泽,你想给他找不痛快尽可以用别的方式。”
顾振洵用一种琢磨不定地态度看向她,似乎是在思考怎样反驳,不过放弃了,开口说道:“部分原因推出了正确结果,那记者是假扮的,背后跟星冉国际有关系。”
谢珝冷笑道:“果然,也就星冉这样不计手段的公司会出这样的招数。周清是怎么回事?”
顾振洵神色平静地说道:“沈琪刚刚和我们通了消息,周清昨晚从剧组回家的时候出了车祸,偏偏他们当时后面跟着记者,全部记录下来不说还跟到医院,她怀了一个月的身孕,流产了。”
谢珝迅速抓住了其中的诡异之处:“怀孕流产的事情是谁放出来的?记者怎么会知道?”
顾振洵不置可否,沉默地看向谢珝,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深不见底。
谢珝马上明白了,周清的孩子必然是不能生出来的,大概牵连到了公司高层,不知道这是得罪了哪方的人物招来这样的祸事。
“周清估计要退出,我们这部戏要换女演员了。”顾振洵平淡地说,面上看不出一丝波澜。
谢珝知道周清后面的那位必然是来头不小,估计还是跟星冉脱不开关系,只是换女主角这件事要权衡各方利益关系,制片投资票房院线公司,哪一边交涉不好都足够变成一团理不清的公案,顾振洵心里不见得如他表现得这般平静。
“那这么短的时间找一个合适的女演员你会有问题吗?”谢珝不自觉地站到了顾振洵的角度考虑,有些忧心地问道。
顾振洵的神态微微缓和了些,笑着说道:“我刚才和高莹打了电话,她在佛罗伦萨休息得久了想要出来玩一趟,所以演员这边的问题应该可以解决。”
顾振洵的每部电影里的女人都是把各自的美发掘到了极致,他的镜头似乎是对那些女人有别样的温柔,长镜头下的一颦一笑皆成经典,江边浣花,天台倾诉,骏马回眸,仗剑天涯,媒体戏称他每拍一部戏就要爱上一位女演员。高莹是顾振洵亲手捧出来的影后,这段时间一直处于半退隐状态,偶尔拍个片子也是玩票居多,票房倒是不减当年,这会儿他出了问题江湖救急,高莹自然是乐得帮忙。
谢珝暗叹自己多事,他是国内外知名的大导演,电影怎么会缺演员,勾勾手指一众明星挤破头抢着上,自己真是不但撞了眼睛还撞了脑袋,在这里为女演员的事情乱操心。
顾振洵见她不说话,只当她问完公事之后无话可说,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陷入一片静默之中。
半晌之后顾振洵沉声说道:“你的问题都问完了,现在轮到我了。疼不疼?”
谢珝不答言。
顾振洵见她面无表情,知道估计等不到答案,只能再抛出另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替骆宁泽挡?”
谢珝这次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他是明星,靠脸吃饭,我是经纪人,这是我的一项基本工作。”
顾振洵看着她清亮澄澈的眸子,想安慰她笑一笑,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说出来的话也异常严厉:“谢珝,你什么时候能够让人放心一些?”
谢珝却在此时笑得异常淡定:“我本以为自己不减当年,能够当场数学建模心算抛物线轨迹求出最佳闪避点,却发现根本来不及,我还想用手挡住,结果发现没有时间,所以也算找了一个合适的方法,经济人做得还算合格。”
顾振洵忽然凑到她眼前,细细地看着她嘴角强装出来的那抹笑意,谢珝被他靠得这样近,一时间方寸大乱,只见他细长的眼睫毛如同墨色的蝴蝶,颤动着彷佛振翅欲飞,眼底的脆弱一闪而过,谢珝心想完了,她最怕他这样,她看不得他伤心。
顾振洵的眼睛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你再试一试这样,我让你永远都跑不了。”
他的呼吸喷到她的脸颊上面,热热的痒痒的,她悄悄地看着他不言,心里却早已天翻地覆。
顾振洵依然保持着刚才的距离,细长的丹凤眼眯起来,危险而强大,眉头却皱了起来,刚才谢珝脸上都是血,他在旁边还要顾及大局,只觉得那血不是从她眼里流出反倒是从自己心里涌出来一样,现在她躺在这居然还要讲笑话,顾振洵觉得自己过了这些年真是变得很沉得住气。
他的鼻梁贴着她的脸颊,耳鬓厮磨,嘴唇翕动,悄悄地说道:“你别笑,我心里难受。”他本身就不是情绪外露的人,忽然没有铺垫地说出这样的话来让谢珝措手不及,她没有把伤当回事,可是顾振洵不知道从这小伤联想到了什么陈年旧事,一时间竟然说出这样明显带有个人情绪的话来,实在是让谢珝吃惊。
18。歌声
谢珝想要安抚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闷闷地说出一句:“又不是十年前了。”言外之意自然是我们都已经不是年少轻狂的时候了,自然也不会像当年一样做出什么会让自己粉身碎骨的大事。
不想这句话却是适得其反,顾振洵固执地把她的脸扳过来,仔细地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我都不管的。”
谢珝沉默着没有回应,顾振洵的嘴唇已经凑上来了,他显然刚刚处理了半天事情没来得及喝水,唇上有一点干燥开裂的迹象,还有细细的纹路。从额头开始,一路滑过眼睛,路过鼻梁,最后停在嘴唇上面,谢珝陡然升起了一种错觉,彷佛顾振洵是一只大型的猫科动物,一点点地将她当做猎物吃下去,寸骨不留。
顾振洵却是一副专注而认真的神情,眉头微微皱起来,眼睛眯着,执着地亲吻,好像此时只有这一件事摆在眼前,又好像只有这一个人在面前其他都可以不管。
“谢珝,你别原谅我。”
“我知道。”
Anne办事效率果然没有令谢珝失望,晚上的时候已经赶过来召开了记者发布会,把事情处理得清清楚楚。谢珝是引导舆论的高手,Anne被她带出来,第一次掌控这种局面也没有失手,实在是让谢珝很欣慰。
她走近病房的时候谢珝正在拿着手机打电话,见她进来微微点头,Anne随意地找地方坐下,谢珝电话也已经到了尾声,她有礼貌地道别说道:“齐导,再见。”
Anne单手支颐颇为忧心地看着她的眼睛,皱着眉头说道:“谢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保安怎么没跟上来?”
谢珝笑着说:“就是徐州告诉你的那样,有人想借着电影闹事,保安跟着的,只是人太多现场乱了,小骆还好吧?”
Anne点点头又摇摇头:“他自责地要死,一直在说不应该让你受伤,闹着要过来看你。”
谢珝笑道:“傻孩子,这根本不是他的问题。”
Anne环顾了一下病房,颇为赞许地说道:“徐州真是如同传说中一样滴水不漏,病房很封闭,媒体完全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谢珝暗自想到,恐怕不是没有消息,而是有消息也被他强势地压下去了。
“小骆有时候有点孩子气,你们多磨合磨合,以后的时间还很长。”谢珝笑着说道。
Anne从话中听到了一点托付的意思,有些疑惑地问道:“谢姐你怎么了?”
谢珝并没有肯定地回答,她知道Anne是可信的人,也只是笑着说道:“你们年轻,自然走得会比我远。”
Anne皱眉不语,半晌问道:“谢姐,你的眼睛……”
谢珝摇摇头说道:“没事儿,顶多是轻微近视。”
谢珝没在医院待上几天,拆了纱布之后就奔回了剧组。到了之后正赶上片场休息,骆宁泽正在和编剧江老师聊天,见她来了笑着招了招手。
不一会儿骆宁泽就跑到了保姆车上,眯着眼睛看她,甚至还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谢珝拍掉手指,笑着问道:“这几天没和导演吵架吧?”
骆宁泽蹙着眉头略带着些不高兴地说道:“没啊,顾导对于我和高莹搭配感到很满意。你眼睛怎么样?”
谢珝拍掉继续在眼前摇晃的手指说道:“没有近视,没有毁容,没有任何永久性伤害。”
她扫了片场一眼,江老师友好地冲他们笑了笑,徐州在旁边打电话,顾振洵坐在不远处,神色轻松地靠在椅子上,左手抱着咖啡杯,右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高莹低下头听他讲话,似乎是顾振洵讲了很好听的笑话,高莹听了大笑不止,还老友一般地拍着他的肩膀。顾振洵看着她眼底也浮上淡淡的笑意,嘴角慢慢勾起了轻微的弧度。
晚上的时候剧组聚会,谢珝刚回来并没有想到会有这事,本想不去了见骆宁泽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便也松了口,骆宁泽本身不是爱凑热闹的人,难得会想出来玩一玩,她也不好扫他的兴。
一堆人聚在包厢里唱歌,简直群魔乱舞。
谢珝默默地找了比较暗的角落待着,刚刚开了啤酒要喝就被人按住了手指,顾振洵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沉声说道:“你刚出院,别碰这些东西。”
谢珝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