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不爱她?”
“爱。”
“现在呢?”
不作声。沉默就是默认,默认就是……爱?
“原来是这样!”我笑,鼻子酸了,搞得也挺心酸。
“怎样?”
“她出国了。”我也说,接着笑了,“你现在当着你老婆的面说你爱你前妻,这该不会太过分了点儿?”
“你反应好像慢了一拍!”
“没一拍,顶多半拍!”
“这件事情你必须明白如果丧失了,在我看来是找不回来的。”
“意思就是她要回来了你们不可能旧情复燃?骗鬼的吧?!”
“分手的情人复燃的原因很多,是情的实际上不多。”
“你怎么能这么说……虽然这是事实。”
“谎话不能随随便便说的,容易骗着自个儿。”
“你太坦白了,你坦白得……”我原本想说叶子那句一只坦白的鬼来着的,想想太狠了。
“你可是说过你懒得跟我吵架,我不得不告诉你。”
“你真是坦白得让人……心疼。”
我很认真地说如果你遇到喜欢的女孩子一定要认真地追,没命地追,过了这村就没那店儿了,错过了是损失,失去了后悔莫急。即使我明白现实很残酷生活很残酷,无数人选择了并不是自己最爱的东西,我也必须相信这些东西客观存在。
计飞宇还是笑:“老婆你到底存了多少私房钱,给人家准备好房间了还是另外买了别墅?”
我嘿嘿一笑:“你老婆大人最大方了,你要有婚外情也不管,只要记着回家的路就可以了,我一出门自个儿找不回来更别说找你了。”
“你有胆子你就给我试试看。”
“试试就试试。”我抬了一杠。
计飞宇说你怎么了?
我说坏了。
“没坏到天边儿去,你可以说说。”他用我说话的调调问了我一句,一下子就问得我轻松了很多。
我说我看到了我从前的同学CC,她告诉了我一件事儿,来了一个人,我有点儿害怕……
“你见着那人了吗?”
“见着了。”我拼了命地点头,见着了之后发现事儿坏得更厉害。
“见着了你还好好的,以后就不用怕了,没准儿人家也怕你咧,你说是吧?反应是相互的!”他乐呵呵地笑。
“可我一句话也没跟他说我就跑了。”我蹲在地上哭了起来。我吃亏吃大了,从八岁认识肖亮那家伙到十八岁我快念完高三进大学之前一点点,也就是说到那家伙高三突然消失为止,认识差不多十年,直到我长到足够大,发现什么叫喜欢,我那么一点儿小思想全围着那家伙转,他拿我当个屁,这会儿他还好死不死的蹦出来,又过来了,阴魂不散。真它娘的,亏得我这么喜欢他,亏得我付出这么多年的青春,我还是自己跟自己玩了这么多年。
第三部分很爱很爱你
他一来,我就紧张得抖,张口又要骂他,这问题算是大了,和平谈判基本上等于零。下次再见面一定是吹眉毛瞪眼睛,拳脚相向了。
计飞宇说你自己决定吧,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你选了你就是对的。
“别!你不怕我搞糊了,一团糟,这方面我可是本事得可以。” 真要命,他要说我很爱很爱你什么的,我回头一脚把肖亮踢回去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这话令我进退两难,我找不着自个儿了,我不清楚我为什么这么容易丧失自己。这不是面包和爱情的问题,这简直就是鱼和熊掌不能兼得!
“大小姐,你记得你几岁了吗?”他给我擦了一把脸,随口问道。
“二十啊。”我回头看了一眼计飞宇有点怀疑地说:“二十?”
“嗯哼。”他点他的头。
“我二十了!真它娘的,二十岁是很大了吧,行,我亲自出马,不管谁,尽管放马过来,看我杀他个……片甲不留。”我乐得屁颠屁颠儿地出了门,没忘了狠狠亲了计飞宇一下,“多谢指教,看你娘子——”我把兰花指一翘,“穆桂英挂帅!”
如果这件事情谁也无能为力,那么我选择自己罩着自己。没关系,先上战场,开战了再搬救兵应该不会太迟,到时候跑也不迟,又不是真刀真枪的杀得血淋淋。我自我安慰道:“不怕的!”但是肖亮,最好别过来,我有可能真的怯场。
肖亮的去留问题跟叶子的去留问题比起来小菜,千千提起莎士比亚就只记得那一句“活还是不活这是个问题”,除此以后她再也帮不到一丁点儿忙。
走到半路我折了回去问了他一句:“要是我败给他了,你会不会怪我……跟你分手?”
他光笑,摇头。
我觉着生气又觉着高兴,他在乎我的程度就只这点?
还好他就只在乎我这点,万一我要走也大可以走得心安理得。
第三部分坏主意一打一打的
还在楼道里走就听着屋子里的电话追魂似的没了命地叫,声儿永远是最没水准的一个,它太老了,没有办法。当是它外婆来了好了,这样心情好一点儿,我们屋子里的东西,出现了严重的老龄化问题,这是因为平时对它们视而不见,只有用到的时候才发现,用完之后依旧视而不见。东瓜说我们屋跟大会堂差不多,大会堂里坐着一打又一打一大把年纪的官儿。住大会堂我早就很有钱了。
电话声依然很不识趣地叫。
“叫叫叫,谁它娘的插上电话线的?”我一脚踢开门,骂了一句,不小心踩在不明物理上,低头一看,就是电话,亏得没踩坏,还在叫。
接起电话,那一个喂字我就听出来了是千千家的,我用左眼珠左移了一毫米瞄了一眼千千,千千正像一只乌龟一样趴在床上用我干儿子看书,嘴里也没闲着,亏得她从前瘦得跟个什么似的,如今算是吃丰满了。我想着我可怜的儿子,原本就一肚子毒,迟早有一天毒发身亡了,连个全尸也留不下。别死在我手里就行,叶子面前不好交待。
我大声地说你找千千啊?
千千立刻条件反射地摇手摇头,接着脚也在摆,我收到信号之后,开始第N次的重复播报——千千啊,开会去了,还没回来呢,回头你再给她打吧。
千千家的马上挂了电话。那家伙最怕招人嫌,这点最让我喜欢,我就喜欢识相的人,可惜千千看不上眼,我怀疑她做王子的梦做疯了,只在梦里谈恋爱。
我说你怎么不接?总开会总开会,你没死,我就先死了,胡编编多了也会中毒的。
“我不想接,又叫我出去顶多吃个饭聊个天,话不投机半句多知道吧?我乐意看书,再说他一个星期零二十二小时三十分十五秒没给我打电话了,估计——”头一偏,“玩完!”
“你要那样直接把他甩了不得了,要来做什么,充门面也不像,他又不够帅。”
“给自个儿壮胆。”千千很神秘地说。
这孩子全让些个小说给教坏了,迟早有一天做了杀手我们也不知道。
“我怀疑你叛变了,即使我没叶子那么精,我也长着一颗IQ倍儿高的脑袋,我敢断定你有一只脚在另外一条船上晃了。”
“没那回事儿,你别诽谤我,再说你那IQ不怎么管用,你EQ也不行,”她眉头一皱,“还是算了吧。”
接着我瞅见她翻了个身儿,从床上慢慢地下来,像根木棍似的不弯一下直直地跳到地上,牛仔裤卡在大腿处了。
我得意地笑:“想干么?”
“帮帮忙,我要去约会。”她拍着大腿。
我走过去站在椅子上了弯着腰替她拽,要提起她似的,发现太高了,我简直是吃力又不讨好,于是又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卯足了劲儿往上提,嘴里骂骂咧咧的:“真活该,没事儿把自己崩那么紧,别脱了,穿破了直接扔了,对了,还得把自个儿也扔了才行。”我一咬牙,算是提上去了。看样子,得吊起来的人不止东瓜一个了。
“把我肚子锁这么紧,没法呼吸了。”她要断气儿似的鬼叫鬼叫。
我拍拍她肚皮:“没关系,放松……放松,吸气——呼气——,再吸——,再呼——,对,就这样,出去了一小口一小口地呼吸,没事儿的。”
“斯佳丽束腰那会儿束得打膈,我还好,但我认为小口呼吸挺像狗。”
“束得你直接绝食,又没叫你把舌头伸出来,说说看,跟谁约会?”
“回头再跟你说。”越来越神秘,“晚上唱KTV不回来了,你晚上一个人……怎么办?”
还没等我想好,她拍拍屁股,“自己看着办吧!”
“你要跟上回在叶子家的色狼一块儿,我打断你的腿,那家伙虽然四肢发达,大脑简单,坏主意一打一打的。”
“省省吧。”
省省就省省。
第三部分我想他想邀我共舞
CC叫了人在迪厅里玩。
我不怎么喜欢迪厅,它总带着一种疲劳感而不是心脏的狂跳。一想起来就是浑身酸痛,大脑兴奋脏沉重得不行。再说我懒,我情愿玩二十四点输点钱给东瓜,反正记在帐上。记在帐上的东西——是可以赖掉的。
我老姐对我谆谆教导:迪厅是一个群架发生率最高的地儿。所以她不去迪厅。我想以我的运气而言,别人不小心也能打到我,于是我也不去迪厅。
这是冬天里发生的事情。我和千千以及另外几个女孩子,一共是六个人,打了两台车去了一家挺出名的迪厅,带着一幅乡下人进城的土样。当时我们有五张券,免费,进去的时候买了一张票,三十块。几个人傻啦叭叽以为去吃麦当劳似的,乐得不行。
八点多的音乐仍然很温和,人很少很静,原本我们坐在那种很高凳子的小桌子旁边,一个女人把我们赶开了,当然我承认她有工作经验,一眼看出一堆穷得哇哇叫的学生。她说坐在那儿必须得消费。我想它妈的,我真想拿个一块的硬币砸死她。我们几个人坐在舞池旁边的凳子上,我甚至想坐到地上,省得我有为了报复她有浪费钱的冲动。她们讨论那个声音好听的DJ,一个月拿一万二,比在电台做的强N多。电台里尽是一些很丑的人,见光死,不然他们能做电视节目。这跟有些人聊天又不敢跟网友见面是一样的道理。
一万二DJ放了无数我没听过的歌,我说这个人不好。她们笑,她们说你活该。我想我真做作,干么不多学着点儿中国人唱歌,在KTV走调走得一塌糊涂。甚至还有人骂我崇洋媚外。我又想关我屁事儿,爱谁谁谁去。州官放州官的火,百姓点百姓的灯。
一伙一伙的人像鸭子下水一样一下子跳进舞池,我也在里面,我原本站着不动,我想扭动身体很累,我确实很懒,千千跳到我身边儿来踢了我一脚,我在她眼皮底下做了两个跳绳的动作再不动,眼看着她又要拳脚上身,我躲了。
一个男人用他身体的很多部分跟我碰触,我想他想邀我共舞,我真高兴,连Madonna也唱:“Hey Mr。DJ;put a record on;I want to dance with my baby!”我看了一眼他的脸,在灯光下很丑,狰狞,吓飞了我的魂,又躲了。
晚一点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台上表演,舞池里的人不知疲倦,围着他们。女人穿了一件只遮得住胸部的白色衣服,下面是一条短裙,在腰上打了个结,很放心,我看不清她的脚,我前面有很多人在晃动,他们比我高比我狂热比我奔放。男人是原始森林里狩猎人的打扮。女人很棒,身材,脸蛋,男人很平凡,他们的舞不动感,很软。
“穿太多了,没什么好看的,撤吧。”我说。
那一晚,我们中间只有一个女孩子喝了一罐二十块钱的可乐。
我说它妈的!
我想迪厅不好,KTV好,酒吧……还好。
有人告诉过我不要去三里屯那儿的酒吧,去一些单纯一点儿的休闲吧里,自娱自乐式的喝酒,跟一两个人随便聊天儿,说三里屯三流作家、三流导演遍地开花,一夜情像蚊子一样又多又恶心。
“爱上哪儿上哪儿,钻石就是藏在保险柜里还是有人偷。有人‘篷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照样有人‘出淤泥不染’,谁是谁,谁管得着谁。”千千这话真理得没得说。我嘴对嘴跟她亲了一下,她冲到洗手间里用佳洁士刷了十分钟。就是地板也刷干净了。亏得她没说有了肌肤之亲她得嫁给我。
第三部分我真喜欢她的直接
提到这种跟大学相对独立的地方和相对独立的生活状态,我只能说它们无论是看上去或者听上去都像摇滚乐一样有一定程度的劲爆。
我有另一个人隐形潜在的朋友,一个跟影子一样跟着我的家伙,她是聊天室里的一只小怪物。她连招呼也不打一声丢了一句话过来:你爱听什么歌?我说seven days。她说我喜欢super star,但是我成不了,我只能在酒吧里唱,我是那里的hot star;我穿胸罩下面穿超短皮裙唱歌或者穿着二十厘米高的鞋子边唱边跳,真它妈作践,我它妈是个大傻B,但是没有办法,谁是谁,谁管得着谁,谁管得住自己?
接着她从聊天室里逃了,消失得像个迷。我真喜欢她的直接。
我们心血来潮了也去那儿溜溜。酒吧里的光线是挺暧昧,醉鬼的味道挺浓,呕吐的味道也很重,有人稀里哗啦的哭,有人怪里怪气肆无忌惮地笑,除了调酒师调酒,调情的人挺多。
在酒吧看见了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在喝酒,她低着头顶着一头卷曲的黄头发,一件牛仔上衣,有一条红色的皮裙在灯光下闪亮闪亮,像没干的血,再往下脚上是一双休闲鞋,很多大学生喜欢穿的那种。那条裙子令我立刻想起小怪物来。我说:“你是小怪物!”我认为她的装束就是我想象中的小怪物形象,我的假想从小怪物的话里引申开来的。
“你才是小怪物,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她抬起脸来骂我,抹了一脸的脂粉,有发光的耷拉臃肿的眼皮、黑得令人炫目的眼圈和两片红得滴血的嘴唇。
“聊天室里?super star?seven days?”
“波波,我叫波波!”她说,她正眼也不看我一下,喝完酒扭着腰走了,像一条蛇。
波波没有如小怪物所说的表演,唱歌,我认为她的装扮是为着表演,但或许是为着疯狂特意而做的,像我们这些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