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扬盖住紫月游移在自己额上的手,五指嵚合在她的指缝中,以此单纯的一个举动,传达心底的欣慰与激荡。
「你的伤怎么样了?」
「伤?」宇文扬太过专注在紫月的柔情之中,忘了梅晴为了赎罪而顺势安排的戏码。
「听说你被……被王五砍伤了?伤在哪儿?」紫月焦急地想察看伤势,但在眼睛能看见的地方都没瞧到伤口,腼腆地不敢主动掀开罩在身上的被单。
连着几日在紫月耳边与她交谈是大夫的建议,但一直没得到效果,便采行一开始宗展顼半真半假的建议──说些宇文扬受伤快死之类的血腥情节,好让退缩的紫月有所反应。
不知这项提议是故意咒他,还是身为老友的一番心意,宇文扬在大夫的法子不管用的情形下,找来几名丫鬟在紫月身旁说着今早发生的真实事件。和紫月听到的情形大致相似,王五在追捕的过程中被杀,唯一不同的却是他未受到任何伤害。
「啊!砍伤!对了,大夫说我失血过多,恐怕、恐怕……」宇文扬正愁接不上话,紫月已经一手摀住了他的嘴,眼眶泛着泪水用力地摇了摇头。
「别说不吉利的话,我想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按住的手移离了一些,深信捏造情节的紫月,未能看到对方红润的双唇不像失血过多的患者。「你现在有想要做什么事吗?我会尽力帮你的。」
「妳可以亲我吗?」宇文扬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知道利用紫月的脆弱不是正人君子的行为,但是难得有这个机会,而且他又忍受三天被当成恶徒之流的对待,一个小小的请求,应该不算太过分。
太过守礼严谨的紫月,在平日是绝对不会允诺这项亲密,可是对着一个卧病在床,又是她心所悬念的人,是无法回拒的。
她甚至连说「不」的念头都没有。
紫月俯下身碰触到柔软的唇,她不懂宇文扬那种带着技巧的亲吻方式,只是以他的双唇为中心,以自己的唇轻点脸颊、鼻尖、下巴等各处。
宇文扬享受着甜蜜的撩人,逐渐感受到体内升起更深刻的情绪,纯净的亲吻已满足不了渴求的心,一使力拉下紫月,转到她正上方取得了主控权。以被挑起的热情,激烈中带着深情地吻着她的唇瓣、她的颈项、她的锁骨、以及她滑腻诱人的酥胸……
「你的伤口……」紫月在快沉溺时抓住最后一丝理智。
「别管伤口了。」
「可是……」被激情对待的人想要停下动作,却怕弄痛宇文扬,不敢有过大的举动出现。
「没有伤。那只是为了让妳清醒所编造的情节。」宇文扬回话时,双唇仍旧未离开紫月白皙柔腻的肌肤,尽可能品着她身上的幽香滋味。
「情节是编的?」
紫月第一个反应,是感谢老天爷,没让宇文扬成为另一个她将要送走的对象;继而想到他正在自己身上恣意的行为,拘谨的本性终于占得上风,推着他想起身,离开危险又不合礼教的地点──床。
紫月的反抗让宇文扬由激情中回了神,知道若没有受阻,两个人绝对会有更进一步的关系。没能和心爱的女子有更进一步的亲密,他却毫不后悔自己泄底的事。
他是想要紫月想得快发了狂,但是却不希望两个人在婚前,有亲密越矩的关系。就因为爱她至深,所以不愿为了满足自己一时的欲望,而让她受到任何委屈,遭世人异样眼光的不公平对待。
微微侧了身,在紫月正欲起身时,却一把抱住她,倒回床上。望着俯视自己、微带怒意的紫月,温柔且放松地朝她一笑。
「你假装受伤来骗我。」紫月不服的指控。
「难不成妳希望我真的重伤快死了吗?」宇文扬无赖似地问。
「当然不是!」紫月试了半天未能挣开环着的强壮手臂,认输地贴着厚实的胸膛。「可是你却不该利用我最……最拒绝不了的时候,要求我吻你呀。」
「如果不是恰有这个机会,恐怕到了我白发苍苍之时,还是等不到妳主动献上的亲吻呢。」说着,又按下她的头,在她唇上轻啄一下。
「别亲了,若让人瞧见……」
「嫁给我。」宇文扬吐了三个宇。用的口气不是命令,却也不是请求,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已定的事实。
紫月身子稍微僵了半刻,望进求婚者的眼底深处,太过赤祼坦白的心意,让她不由自主地点了头。
「真的?」宇文扬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眼花了。「妳真的答应了?」
「我答应。」紫月羞红了脸,却仍清晰地回了话。
宇文扬条地坐直了身,把原本就在怀中的人抱得更紧,喉咙里发出不成字的声音,只是因为害怕吓坏佳人,而保留地没大吼出心里的愉快。
这是他盼了多久的事?从宝城郊外初遇的那个晚上,就明白今生情爱的归属。隔了一年半的时间,再度面对心念的人时,居然又要从头来起,心中所积蓄的焦躁几乎快让他发了狂。
幸好,现在所有的问题都得到了完美的结果!
「恭喜了!」
忽然传来几声祝贺声,让兀自沉醉在崭新关系的两人,惊骇地急转向声音的来源。在房门口站着七八个人,大家脸上都带着笑容,尤其是宇文夫妇二老的脸上,笑开的嘴都快裂到耳根底下了。
震惊后,紫月发现自己还紧紧贴在宇文扬胸口,虽然说两人即将成婚,可是面对着七八双的目光……出人意料之外地,她一个转身躲入床角,同时拉起被单裹住全身和红透的整张脸。
看到向来得体的紫月居然做出这举动,跟着而来的是大家的哄笑声。
「新嫁娘好害羞喔!」梅晴自认功劳最大,在笑声中第一个开了口。
「我媳妇的确太害羞了。和我这个厚脸皮的儿子正好能互补一番。」高氏的兴奋自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宇文扬心疼被大家取笑的紫月,更怕过火的消遣会吓跑准老婆,赶忙拉下帘子,隔着没多少遮避功效的细纱朝众人道:
「你们就行行好先离开吧。要闹洞房也要等我们成亲那天啊!」
「瞧这小子猴急的,连堂都没拜,就说到闹洞房的事了。」宗展顼也是围观人群中的一员。
中国自古以来最重孝道,此时此刻宗展顼倒真得体认了尽孝的好处。
想他今晚正巧心血来潮,忽起念头想尽尽为人子女的孝心,替父母跑了宇文府一趟办办两家私事,才能够见到这幕又有绮情、又有柔情、又有激情--的精彩好戏。
「拜托你们先离开好不好?」发现自己的话没得到应得的效果,反而惹来更重的取笑,宇文扬忍不住哀求。
「难得看到你陷入这种尴尬的局面,不赶紧消遣一番,恐怕这一生中就再也遇不到这种机会了。」宗展顼恶质的本性表露无遗。
「那你今生都别让哪家的姑娘勾上了魂,要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哀兵政策行不通后,宇文扬狠狠威胁道。
「世上最美的姑娘已经被你骗到手了,又哪里再有能勾我魂魄的倾国佳人呢?况且我还有京城四公子的名声要维持,不会自找麻烦的。」
听到京城人士替他们安上的名号,宇文扬不屑地哼了一声。
宗展顼啧啧两声,斜视着躲在帘后的老友,摇了摇头,惋惜道:「瞧现在这情境,看来不要多久,宇文扬三个字便要从京城四公子中除名了。」
「谁稀罕那种儿戏似地风流名号啊!」易芃出了声,反正听到了宗展顼的言词,他便忍不住想找找碴。
「说不定就由新任的太子殿下顶替了宇文扬的地位呢。」宗展顼笑嘻嘻地说,和皱着一张脸的易芃成了强烈的对比。「到时候那首京城四公子的诗句,可就要改成『易氏皇帝傲众人,宗家公子风流闻;冷彻难亲百里意,潇洒少年东宫忞』了。」
易芃白了吟诗自得的人一眼,不服地回道:「好歹我也是一国太子,为什么排的顺序居然在你之下?若是改成『易周天子纳婕妤,年少东宫羡才具;冷彻难亲百里氏,令色巧言宗展顼』又如何?听起来是不是既顺口又实在?」
「请你们离开,别在我房门口吟诗作对!」宇文扬低吼出来。
可惜大家心态一致,仗着人多势众,也就没人理会宇文少爷的怒气。
宇文扬软硬兼施都无法对付这群围观者,看见大伙儿是看戏看得正上了兴头,一时半刻绝对散不了场,正愁着脱困方法,突然瞧着因为快当上婆婆而喜上眉梢的母亲大人,心念一动,转了方式地对高氏道:
「母亲大人,妳该知道自己的儿子追求佳人追得有多辛苦。现在紫月好不容易答应了婚事,若是任由大伙儿这么闹着,而致让尴尬的人毁了婚,妳可就当不了婆婆了。」
「是啊!这我倒没考量到。」高氏惊呼一声。
「看在妳未来媳妇的面子上,把他们全赶出去吧。」宇文扬趁胜追击。
高氏听出其中的严重性,点了点头之后,拿出女主人架势,连忙把一干人等全赶得老远。片刻前的吵闹声,彷若是一场梦幻。
「大家都走了,妳可以不必再闷在被单里了。」看到紫月半天都没动静,笑着要替她取下摀住的被子。
「以后我该怎么面对大家?」拉低遮避物后,露出紫月发烫的脸孔,粉红染上白皙的双颊,到像涂上一层脂粉。
太过诱人的美景,让宇文扬在她面颊上印下一个长长的吻。
「别再吃我豆腐了。」紫月蹙眉苦恼于眼前的问题。一手一边按着宇文扬的脸颊,拉开两人的距离。「现在该怎么办?日后他们看到我,一定会不由地想起我刚才贴着你的亲热……肯定要遭受一辈子的取笑。」
「一辈子……」宇文扬喃喃念着这三个字,带着恍惚地笑容望着撅着嘴的紫月。「妳不觉得这三个字很美吗?我们两人的一辈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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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御书房。
「成为万众人之上的君主,统领易周朝这片广大的土地,这就是陛下一心想要的结局吗?」扮成宦官的钱如如未施脂粉的脸上,除了有着令人惊讶的凝脂玉肤,更有着不同于昔日的冷澈色调。
遣退宫女宦官的书房中,除了言词大胆、罪犯之女身分见于世间的钱如如外,只有端坐在胡椅上、才登基为帝的易隆。
「妳说呢?从妳假扮宦官找到慧明院的那日开始,一直到成了这种结局的今日,快五年的岁月中,妳是最接近我内心的人;妳以为我高兴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吗?」易隆扬着眉反问,声音中多了一份压抑。
少了平日那副嚣张跋扈气焰的钱如如,脸上流露出太过冷静的表情,让观看的人摸不透她心中的想法。这副模样是易隆见惯的样子,却让平日见过那个庸俗难耐钱家大小姐的人,咋舌不已。
「在陛下登基的前一刻,我或者还能十成十确定一切的发展不过是时势所逼,陛下不过顺着局势成了一国之君。但现在在我面前的,是个掌控天下的男子,尝过了绝对的权力;就算曾经了解过那名叫易隆的皇子,却不明白陛下此后有着什么打算。」在不算短的沉静之后,钱如如才老实回着易隆的话。
易隆对钱如如近乎无礼的说法淡然一笑。想到那时她在知道父亲灭绝祭氏一门所下的决心,实在无法对一位思想太过直率者表达的真心话,有任何不满愤怒的表示。
钱如如是思想太过直接而无法在人类社会存活下去的人──虽然她总自认拥有太过冷漠的个性。
几年来钱如如按他所计划,在宇文扬身边默默化解了部分危机,也额外地替他查到政变者的名单。有关祭家血案的事,他在宇文扬替紫月求情时早已明白凶手,虽然不该任着杀人者逍遥法外,但办与不办的决定权限,他则带着私心地交给钱如如自己决定──最后是钱如如自己选择了送父亲赴死的命运……
「虽然妳的父亲参与了政变,又是祭氏血案的主谋,钱氏一族难逃流放卮运,不过我能对外公布妳的功劳,大家知道妳大义灭亲的行为,封妳为郡主似乎是最佳的赏赐。」
「大义灭亲?」钱如如挑了挑眉,脸上带着讥讽的笑。「这四个字说来好听,不过却也背负着过多的不孝之罪。我出卖自己的父亲,绝对和维护正义、求名得利无关,单纯只是看不下去他的所做所为。所以陛下也就别费心地广昭天下,我不想让世人用他们自己的心声对我评头论足。」
「或者册封妳为皇后?这样便能让大家噤口不言了。」
「才认为陛下少了风趣的本性,现在居然和我开起这种玩笑。」钱如如眼底闪过的沉重,和她口头上所言的应酬话成了强烈的反比。
「皇后之位是空着的,妳为什么认为我在开玩笑?单凭妳在这次事件中立下的功劳,绝对能弥补妳身分的不足。」易隆紧盯着离他有五步之遥的人,声音中多了一分认真。
「我受够了成天看到父亲三妻四妾贪婪淫欲的模样,以及那些为得父亲垂青而搔首弄姿的妻妾们,又怎么可能自掘坟墓的和三千佳丽争宠呢?」钱如如朝易隆惨然一笑。发现后者脸上不悦的神情,毫无畏惧地道:「不是在批评男人对女人的方式,陛下身为一国之君自然该享天下美女佳人。若陛下真的认为我有功劳,就赏我一座道观吧,那里似乎是最能让我快乐的安身之所。」
「从此遁入空门长伴青灯?在妳享受过二十三年的繁华生活之后,又如何能过着粗衣陋食的日子?」易隆略感惊讶地问。虽然了解钱如如出世的想法,可是他从来也没想过,她的出世会到遁入空门的地步。
钱如如坦然地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机会过那种日子,所以能不能过得了还是个未知数。不过锦衣玉食的日子我却过怕了,若非为了母亲想要我这个女儿在父亲身边提醒他还有一位结发妻子,以及我知道父亲是怎样来评量一个人的价值,才不会自找罪受地成天在脸上涂脂抹粉的过日子。」
「倘若我抛下皇帝的身分与妳共结连理呢?如果我说这世上我只要妳一个呢?妳愿意放弃出家的念头吗?」
「陛下说笑了。」钱如如不自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