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一边把外套脱下来一边说:“这么晚才来家,乐不思蜀?”我汗汗的笑了笑:“哪里,哪里,回家之后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闷也闷死了。”大哥笑了笑:“你高中同学每年都邀请你去参加聚会,你跟他们一起去玩玩,也顺便打发一下时间,多好。”
我叹了口气:“去干什么?开车去他们说我炫富,骑车去他们讽刺我装穷,点菜的时候,点贵点的,他们说消费不起,点便宜一点的他们说我吝啬,而且每次都要我请客,我到不差那俩钱,可是没意思,玩的不开心。”
大哥还要说什么,嫂子去接过外套,朝他摇了摇头,大哥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今天老爷子还在国外,明天才回来,真是的,自己都不在家,还好意思让我务必赶回来!他不在也好,免得吃饭的时候再说呛了,大哥他们还得费劲的调节气氛。
吃完了饭,大哥把我叫到书房,劈头盖脸的问:“你跟张怡欣的关系确定下来了么?”我摇了摇头:“别提了,时而跟我近在咫尺,时而跟我相隔千里,我都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大哥笑了笑:“是你就跑不掉了,我跟爸说过你的事,也准备把北方的生意推给你打理,爸也同意了,估计回来后就会谈这件事。”
我点点头,想了想才说:“我能行么?”大哥笑着说:“怎么不行?那些产业都已经上了正规,你只负责平时的管理,还有市场的开拓就好了。”我点点头,大哥又说:“还有,上次跟刘恒交锋的时候,我没那么多心思去打理,结果吃了点闷亏,但是也不能撇下那么多项目去给他找麻烦。你接手之后,要小心一点,把他当做潜在的敌人。”
我又点点头,到没想到大哥跟刘恒的第一仗没赚到便宜,看来刘恒也不是好摆平的角色。
过年
第二天,老爷子终于回来,因为我今年回家晚,本来一进门就要板起脸来教训我一顿,却因为要抱孙子了,总是忍不住高兴,说了几句就放了我。
老爷子回来后,餐桌上严肃了不少,他只要不问我话,我是不去说话,免得有事情再争吵起来,大哥在家里话也不多,基本上只有嫂子跟妈妈在聊天。我狼吞虎咽的赶紧吃,准备吃好了就回房间,哪知要走的时候,被老爷子叫住,我叹了口气,只能重新坐好。
老爷子看着我说:“听你大哥说,十一月份的时候,你的精神状态又不大好?”我摇了摇头:“没有,就是情绪有些不稳定,现在没事了。”老爷子点点头:“一个大男人,为那么一点事就动武,丝毫不懂韬光养晦,以后要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有些不耐烦:“知道了。”老爷子铁着脸:“怎么?跟我说句话就这么不情愿么?”我当面撒谎:“不是。”老爷子看了我一会儿才说:“你跟怡欣的事我也听说了,这件事你该好好考虑一下。”
我一愣:“考虑什么?不是你逼着我到张家借宿的么?”老爷子想了想才说:“其实是你张叔叔把你要去的,我一直不大愿意让你去,不过也不好为了这件小事跟你张叔叔有芥蒂,就让你去了。”
我隐隐觉得不大对劲:“这里面还有什么内幕么?”老爷子冷笑了一声:“内幕!能有什么内幕?我还能把你火坑里推么?”我摆了摆手:“知子莫若父,同样知父莫若子,你有什么话就明说吧。”
听老爷子的口气肯定是有事,却不跟我说明,纯粹是在吊我的胃口。老爷子听我说“知子莫若父”突然会心的笑了一下才说:“你张叔叔可是商界有名的小诸葛,他找你去张宅的原因我也挺纳闷,后来猜到,他可能是要你接手张家的产业。”
我愣在当场,这个想法也一曾经有过,不过想到后就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即使是张家没有男孩子,还有张家的附属亲戚,我就知道怡欣有个表弟,和一个堂兄也在公司任职,张家的接班人很可能是这两个人其中之一。
没想到老爷子也会想到是要我去做张家的接班人,有什么征兆么?我细细想了一遍,没有啊,会不会是老爷子猜错了?果然是“知子莫若父”,老爷子一看我的神情。就解释说:“我这么说是有根据的,首先这两年你张叔叔的侄子跟外甥越来越不受控制,虽然有怡欣在旁辅佐,不过他也过得够累的。张家这两年因为没有真正的继承人,几乎陷入到了内争中,怡欣虽然很优秀,但毕竟还是担不起‘尚若国际’的大梁。”
老爷子顿了顿又说:“这时候,你张叔叔就需要一个真正的继承人来稳定公司,你大哥已经接手付家的产业这么多年,而且已经结婚,自然是不可能。那么以我跟你张叔叔的关系,从我这里借个儿子,自然不是什么大事。”
我叹了口气,这怎么听都像是一桩普通的买卖一样,好像我是可以任意的被他们交易的产物。我笑了笑,对老爷子说:“作为您的二儿子,能让你卖个好价钱,真的是很荣幸。”不再理会他们,自顾自的走了。
回到房间,我才开始想,原来张家正在面临内争,看来怡欣的日子并不好过。以前遇到这种事,我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不过这次不一样了,为了怡欣,这趟浑水我也要趟一下。
正琢磨着这些事儿呢,大哥进来了,我看了看他,笑着说:“怎么?不去陪嫂子?”大哥摆了摆头:“我跟她天天见,还用得着刻意的去陪么?倒是你”我摸了摸头发:“我怎么了?”
大哥开始做和事老:“刚才爸没有其他的意思,你也知道的,他只是说你能被张叔叔选中很高兴而已,你何必说哪种话呢?”我皮笑肉不笑的“呵呵”笑了两下:“难道不是么?他已经给我找好了离开这个家的理由,我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说完话,我钻到床上,也不在理会大哥,一心装死。大哥见我这个样子,也没再说什么,开门出去了。
在家里我整天闷在屋里,时间也过得飞快,转眼已经到了除夕,周围人都一片喜庆,我也不好破坏这个气氛,就跟着傻乐。除夕那天我跟往常一样,早早的就躺下了,却怎么也睡不着,想了想,还是给怡欣打个电话吧。
听声音怡欣那边也挺热闹的,我摸了摸额头才说:“新年快乐!”怡欣笑:“这还没过午夜呢。”我“嗯”了一声,良久不语。怡欣问我:“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我叹了口气:“没什么,就是觉得又长了一岁,以后更加的不自由了。”
怡欣有些恼怒:“你是在旁敲侧击的提醒我,今年已经26了么?”我赶紧说:“没那个意思,只是随便发发感慨而已。”怡欣哼了一声:“谅你也不敢。”我一边擦汗,一边舒了口气。跟怡欣聊了一会儿,心情也好了许多,快到午夜的时候,我总算睡着了。
过年,就这样在满脸的虚伪的笑,以及各种奉承话中度过,以至于怡欣跟张怡洮来拜年的时候,我差点忘记真正的笑是怎么样的了。
那是大年初六,是我给怡欣开的门,一看到这姐妹俩,我差点疯掉,在她们戏调的笑容衬托下,我的脸应该是一片铁青的。我把怡欣拉到一旁:“你怎么来了?”怡欣脸色阴沉的笑了笑:“还好意思说,谁让你除夕时打来的电话就跟丢了魂似的,我还害怕你去跳楼呢。”
我有些惊异:“我有那么脆弱么?”这时候妈妈也发现了门口的我们,出来招呼怡欣她们。怡欣很亲热的叫了声:“阿姨。”妈妈笑呵呵的把她让进屋里,拉着她说着闲话,嫂子也出来了,看到怡欣,又看了看我,然后狠狠的鄙视了我一下,我招谁惹谁了?
吃午饭的时候,父亲从楼上下来,见到怡欣也是很高兴,然后说:“子豪这小子太胡闹,怡欣来也不早说一声。”怡欣笑着说:“付伯伯错怪他了,我来上海他也不知道。”老爷子点点头:“这样啊,嗯,那先吃饭吧。”
大哥出去应酬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我们就不等他了,餐桌上气氛融洽,我也少有的没跟老爷子顶嘴。老爷子问了一下怡欣最近张家公司的情况,怡欣一一回答,她的回答基本上都是正面的,丝毫没有内争的蛛丝马迹。
也应该是这样的,即使老爷子跟张叔叔的关系再好,有些事也是不好言明的。老爷子问完了公司里的事,又问:“今年有三个项目要跟子嘉合作吧。”(付子嘉是大哥的全名)
怡欣点了点头:“是的,都是新能源的合作。”老爷子点点头:“现在国家需要新能源这方面的产业,也在扶持这些行业,我们已经抢在了其他人的前面,要好好打理才是。”怡欣点了点头。
老爷子话锋一转:“你跟子豪的事,你爸知道么?”我正在喝水,差点一口气就喷了出来,提这茬干什么?怡欣显然也是一愣:“知道的。”老爷子点点头:“子豪年纪小,还没太多担当,今年得好好磨练他一下。”怡欣坏笑了一笑看向我,好像在说:你惨了!
我到是淡定的问:“怎么磨练?难道要把我发配到边疆?”几个人都笑了,老爷子冷哼了一声:“你要是想去也可以,明天我就把你打包寄过去。”我没听错吧,老爷子竟然在跟我开玩笑!
我摆了摆手:“算了,当我没说,您老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谁让我是你儿子呢!”老爷子面色有些不善:“怎么?是我儿子就这么让你难受?”我知道这么说下去肯定要吵起来,干脆起身说:“没有的事,你想让我干什么就安排下去吧,反正我已经习惯了逆来顺受。”回应我的还是一声冷哼。
修好
回到房间,我来回的踱步,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这两年是我人生中决定性的两年,有几个决定是自己真正的意愿?统统是老爷子帮我决定的,有一些反抗是反抗不得,除了逆来顺受还有什么?
我本来以为怡欣吃完了饭回来我房间找我的,不过等了许久都没来,张怡洮到蹦蹦哒哒的进来了。我问她:“整天瞎高兴个什么劲儿啊?”张怡洮摆起脸:“谁瞎高兴了?再说我高兴管你什么事?”
我拜拜手:“好好好,你高兴、你快乐,随你怎么样都行。”张怡洮胜利式的“哼哼”了两声,我又问她:“你姐呢?”张怡洮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你还是要问她。”我装作有些恼怒:“少卖关子,说!”
张怡洮只好老老实实的说:“跟付伯伯到书房了。”我一愣,他们去书房干什么?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张家有事找老爷子商量,另一种就是在谈我的事,不管是哪种,我都要想办法参入到其中。
于是让张怡洮在房间玩电脑,我一溜烟的跑到书房外,耳朵贴在门上,希望能听到点什么。不过书房本来就刻意做了隔音效果,房门都是实木,就是在里面唱歌也听不清楚,我虽然努力了,还是没听到什么。
想了想,我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要偷听?这里是我家好不好,还有什么事我不能插手的?不能这么见外啊!稍稍整了整衣领,我准备推门而入,门却先开了,我一愣,是怡欣,她看到我也是一愣。
我拉着她走到一旁,小声问:“老爷子跟你谈什么了?”怡欣叹了口气:“除夕的时候,我挺你的口音就知道,肯定又跟你爸闹矛盾了,刚才一见,果然不错!”我皱了皱眉:“你大过年的跑到上海,不会就为了这点屁事儿吧。”
怡欣脸冷下来:“这还屁事儿?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跟自己家人闹的这么别扭,我能不管么?”我笑了:“感谢老婆大人体谅。”怡欣拧了拧我鼻子:“谁是你老婆大人?!”我笑呵呵的没说话。
怡欣叹了口气又说:“我已经跟付伯伯谈过你的事了,他也一直知道你其实不想做什么不孝子,你去跟付伯伯好好道个歉,把话说开了也就是了。”我叹了口气:“怎么说?我跟他说几句话,肯定就得呛呛起来。”
怡欣轻轻拧着我的耳朵说:“刚才是谁叫‘老婆大人’叫的那么亲密的?一点诚意都没有。”我一愣:“这跟我去道歉有半毛钱关系么?”怡欣突然叹了口气:“子豪,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跟家里的关系这么僵?”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怡欣又说:“既然你想跟我在一起,起码要让你的家人也祝福我们的吧。”我点点头,虽然有一万个不想跟老爷子单独谈话的理由,但是怡欣这一个理由,就够我下定决心去谈一谈了。
我什么也没说,抱了抱怡欣,转身进了书房。书房很宽敞,有几排书架,各类的书籍都有几本,大多数都是各个行业的专业书。老爷子正坐在书桌后面抽烟,见我进来,示意在他对面坐下,然后扔给我一支烟。
我拿起烟,在手中把玩,却没有抽,为人子女的羞辱感我还是有的,我想老爷子也不想看到我抽烟的样子。沉默良久,我才叫了一声:“爸!”这个称呼已经好多年没有从嘴里发出来了,都有些生硬。
父亲也有些发愣,我低着头说:“那年,就是我跟您动手的那一次,是我不对,我一直想道歉的,但是都开不了口。”父亲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我接着说:“也不是怡欣劝我,我才来道歉的,其实我一直就这么想,但是这两年的感情不是很顺利,已经够我心烦意乱的了,每次见了您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这么一直拖着。”
父亲还说没有说话,还是我自己唱独角戏:“其实,我也想像大哥一样,能让你引以为傲,有时候我做一些事情,觉得你们高兴的才是好事情,可是这两年太多的东西压着我,让我喘不过起来。”
我叹了口气接着说:“其实有很多事我想自己做出决定,比如两年前您让我打理公司的事,其实我很想做的让您满意,可是那时候我正对画画着迷,我知道自己还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份专心去做这些事,所以就像过一段时间再说。可能是我当时的语气不佳,没想到件事变的那么糟,其实我也不想那样的,有谁能高兴看着自己的父亲生气?”
父亲终于有了回应,“嗯”了一声,我又说:“那两年我装作没事人一样,其实心里天天都很难受的,不过都是那一段不成功的感情造成的,我以为我要一直装下去的,却没想到遇到了怡欣,是她把您儿子救了出来,我才得以重获新生。”
父亲舒了口气:“子豪啊,你总算是长大了!”我一愣,双眼突然有点模糊,父亲又说:“这两年来,你的事还要通过你大哥才能了解到,其实大家都很关心你,我当时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