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怡洮笑的前合后仰,怡欣姐看了看我,见我没否认,也笑了。
我笑着说:“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上高中的时候不是也办过这种糊涂事,有一次老爷子见你情绪有些反常,就问你:在学校有女朋友了吧?你不承认,老爷子就迂回着问:这次考试考得不错!你还挺得意地回答:那是,全校第一!老爷子马上问:她考得好吗?你回答说:不好,比我差点。”
四个人大笑,我们兄弟俩互相揭短,乐趣无穷。大哥是一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他除了在公司,其他地点几乎不谈公务,就算再忙,也是只在公司里,从不把事情带到别处做。其实他耍起贫嘴来也很厉害,因为相貌成熟稳重,总是让我觉得他有点老不正经的意味。
我们谈谈笑笑,吃的很愉快,谈到嫂子的时候,大哥突然问张怡洮:“听子豪说,你有男朋友了?怎么没叫来一起吃个饭。”大哥要做一件事,从不会让人看出他的意图,即使我也看不出,不过我可以在他的言行上找到他的想法。
他一问张怡洮,我就知道,他在帮我应付老爷子和张叔叔对我跟张怡洮的撮合。可是现在的斗争态势有变化,我无法预想大哥掺入的后果,也来不及对他使眼色,只能听天由命了。
张怡洮有些羞涩的说:“没有,别听他胡说。”
大哥笑了笑:“你已经十八岁了,有自由恋爱的权利,再者说我们这里又没有长辈,你还有什么不好说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交过几个女朋友了。”
我打趣说:“这是在诉说你的丰功伟业么?”大哥跟怡欣姐笑了笑。
张怡洮也跟着笑了一下才说:“好吧,我是有个男朋友,不过我们可不像你们一样,什么都干。”
我明知故问的问:“我们都干什么了?”
张怡洮脸都红了,低着头说:“你们你们”你们了半天也没有下文。怡欣姐用力清了清嗓子,朝我瞪了一眼,表示她的不满,大哥笑了笑,对张怡洮说:“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接着他转过头问我:“你不是说今天要带你的小女朋友来的么?人呢?”
这句话大哥还是问出来了,本来我打算自己把陈雅介绍给怡欣姐他们,但却要找个好的时机。今天中午跟陈雅闹的不大愉快,我也忘记跟大哥沟通一下,因为我实在不知道,现在把这件事说出来,后果会是怎样的。
张怡洮突然抬起头,语气竟是在质问我:“啊?!你有女朋友了!”我微笑着点点头,张怡洮有些忧心的看向怡欣姐,我也看过去,怡欣姐的表情仍旧是淡然的,好像从不曾有什么变化,只是眼神有些波动,虽不易察觉,却还是落在我的眼中。我叹了口气,希望这件事,就到这里结束,她还是怡欣姐,我还是付子豪。
大哥是老油条了,一见到我跟张怡洮的神态,又看怡欣姐的样子,事情可能已经明白了一个大概,他马上转移话题:“对了怡欣,下午的时候,刘恒提出的那个议案你有什么看法?”
怡欣姐冷笑一下:“胡说八道的理论。”
大哥点点头,又说:“不过,他的想法是对的,张家的管理体系太落后,可以这种话还轮不到刘恒说,没想到他还专门做了个管理改革的文案,简直狼子野心,还想把‘尚若国际’的管理包揽了。”“尚若国际”是张家公司的总称,其中包括了银行、投资、能源、电子科技、汽车、加工等,十几个行业。
怡欣姐淡淡的说:“张家的事,自己能解决。”
大哥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任谁也听出,怡欣姐现在心情不佳。气氛有些僵,我得说点什么热热场:“怡洮,你不是喜欢猜题么?我说一个猜猜看。”
张怡洮也很配合:“好啊。”
我问她:“电灯和电话哪个可以打电话?”
张怡洮笑了:“这算什么题?当然是电话。”
我微笑着摇摇头,怡欣姐笑着说:“小傻瓜,电话总不能自己揍自己吧。”张怡洮这才明白过来,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还是怡欣姐的心思活络,我转头看向她,她也在看我,我们的眼神一碰,都逃开了。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已经宣布退出,已经是一个局外人,但为什么这无意的一瞥还能震动我的心房?
我不再说话,只听着大哥跟怡欣姐有一搭没一搭的谈京城的风土人情,餐桌上的气氛有些低沉。到八点多,怡欣姐告辞,大哥也没挽留,我没有走的意思,就让怡欣姐跟张怡洮先回去,我再陪大哥说会儿话。
怡欣姐点点头,我突然看到她眼神中,有失落、有不解、有哀怨,这是我第一次在她的眼中看到这么多东西。平时怡欣姐隐藏的很好,甚至连眼睛都能骗人,可今天,她如我一般,也是无法平静的吧。
包厢里就剩下我跟大哥,我看了大哥一眼,把他看笑了,他点了一根烟,打趣说:“你小子还真是红颜祸水,张怡欣这是怎么回事?”
我想了想才说:“哥,你也知道,我从来就不想待在家族的环境下,我的未来应该的是自由的,我正在一步步走向属于我的自由,可是我无意间发现,自己好像爱上了怡欣姐,我不能这样,因为这样的婚姻会让我更加深入的陷入家族中,这不是我想要的,我的一生不能这么浪费掉。”
大哥叹了口气:“那你就把陈雅当成挡箭牌?”我点点头:“我不否认,虽然这样对陈雅很不公平,不过我会补偿她的。”
大哥吸了口烟又说:“你知道你刚才看我,我为什么笑么?”我摇了摇头,大哥接着说:“你从小只要失去某样喜欢的东西,就会那么看我,你,真的想好了?”我一愣,是的,我犹豫了,我是一个崇尚自由的人,但是我人生中每个重要的决定都不是自己的意愿,如果我不去改变自己的生活环境,我将会被家族的枷锁囚禁一辈子。
我握了握拳,一边是内心的情感,一边是我向往的生活,很难选择么?如果这个问题是摆在郑浩然或者其他人的面前,他们肯定会选前者,并会打击我:什么狗屁向往的生活?你的生活还不好么?
除了大哥,其他人都会觉得我是矫情,只有大哥明白我,我不求荣华富贵,不求美女佳人,但求生活的舒服,而现在处身的环境,必须要勾心斗角,必须要心存算计,这样很累,也永远不会舒服。
我想逃开,逃开那些无形的枷锁,我从来都是想做就做,这件事也不例外,所以才跟老爷子的矛盾越来越深,所以一直无法直视跟怡欣姐之间的感情。
我犹豫了半晌,还是说:“我想好了。”这一刻,我真害怕大哥都觉得我不可理喻。
大哥拍了拍我的肩膀:“从小到大,只要你高兴去做的事,我都会支持你的,这次也不例外。”
我眼睛有点发热:“大哥,为什么每次你都这么放纵我?”
大哥笑了笑:“因为我是你哥,因为我就你一个弟弟。”
难舍
我跟大哥一直聊到九点多,大哥很想多跟我聊一会儿,可是他忙了一天了,有些累,我就起身告辞,大哥有些不舍,我笑着说:“明天我再过来就是。”本来大哥说让我跟他一起住酒店的,我却说要回张宅,早晚得面对怡欣姐,虽然今晚我跟她很不愉快,但总不能不见面的吧。
我到酒店门口叫了辆出租车,司机问我地址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然后报了学校的地址。到了学校,还没进校门我就没由来的叹了口气,正如我所说,我会好好补偿陈雅,可是心里总是有一些内疚。
除了教学楼,其他地方仍旧灯火通明,灯光照的周围植被一明一暗,连原本的颜色都看不大清楚,突然一股寂寥充斥在心头,仿佛有人在斥责我的自欺欺人,而所有人都站在我对立的一面,他们的面孔就像这些被路灯照着的植被一般,忽明忽暗,分不清他们的容貌。
我给陈雅打电话:“喂,我就在艺术系旁边的花园,你你能来一下么?”
陈雅可能听出我不大对劲,就问:“你怎么了?”
我没有回到,陈雅吸了口气说:“好,你等我,我马上就去。”
我点了根烟,还没吸完,陈雅就来了,隐约的灯光,我好像看不大真切她的样子,可是她那明亮的曦子,以及身上呼之欲出的灵气,却让我失神了半晌。
我站起身,什么话都没说,伸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她,过了一会儿我才在她耳边说:“今天,我见到大哥了,跟他聊了许多。”
陈雅在我怀里,伸手环绕我的腰:“对不起哦,我实在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我亲了亲她额头:“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是我太心急了,从表白,到之后的这些事都是我太心急了,就在刚才,我突然很害怕这样会伤害到你。”
陈雅抬头看着我的眼睛:“子豪,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男孩子不会明白那种一见钟情的感觉。可是后来觉得你那么胡闹,很害怕你会伤害到我,所以你唱歌给我听的时候,我才没有答应。后来我也想通了,我们都这么年轻,为什么不试一下呢?就算你伤害到我,我也会一直喜欢着你。”
我一愣,内心好像有预感,可能我终究会伤害到她,不敢再想下去,我柔声说:“小雅,谢谢!”
陈雅仍旧顶着我的眼睛:“子豪,你也会一直喜欢我,爱我么?”
她的话是那么的热切,眼睛里的柔情好像要溢出来,听到“爱”这个字眼,我突然觉得很沉重,我狠狠地点点头:“会,我会的。”说完后,我莫名的打了一个哆嗦,我这是在干什么?一辈子这么长,我会么?
笑容盛开在她的脸上,那么美,我却好像有点不知所措,她轻轻踮起脚,第一次主动吻我,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她的舌尖是那么的温和,我的心口的激情好像被她点燃,伸手捧住她的脸,热情的回吻着。
就在我迷恋陈雅双唇的时候,突然有个声音喊:“你们在干什么?”我跟她都吓了一跳,转过头,才发现是学校的“自律会”在检查校风。这个组织是最近才组建的,话说有一次某领导来校参观,却在操场发现两个女生腻在一起卿卿我我,此现象,极大地影响了我校的形象。当然,关于性取向这件事,我是没有什么偏见,只是要注意场合,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没有偏见的。
后来就有了自律会,他们总是游荡在校园各处,专门查处校风问题,不过他们管的也太宽了,打架、抽烟、亲吻都不行。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竟然遇到这群狗腿子,他们很快走过来,好在人不多,我马上就有了逃窜的想法。
他们其中一个人说:“同学,由于你们的行为,影响到了学校的风气,留下班级、姓名,接受处罚。”陈雅到老实,马上就报出了自己的名字,还一脸的哀怨,像是在埋怨自己倒霉。自律会的人又问陈雅的系名,她刚要说,我拉了她一下,做人怎么能这么实在?!
我装作很凶的样子对他们说:“你们知道我是谁么?还敢查我!”
自律会的人说:“管你是谁,就是天王老子,也得认罚。”
我又问:“真不到我是谁?”
有人嘲笑我:“你以为自己是明星呢?”
我笑了:“不知道就好。”说完,我伸手把刚才记陈雅的那张名单抢过来,拉着陈雅就跑。自律会的人明显慢了半拍,可能没想到我会来这一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跟陈雅已经跑出一段。
也不理会他们是不是追上来了,就这么拉着陈雅往前跑,突然记起了那次陈雅拉着我跑的情景,想到这些,心中总是有些美妙的味道。一直跑了半个校园,我们才停住,我跟陈雅对视一眼,一起放肆的大笑,笑的都喘不过气来。
笑够了,我才说:“今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宿舍。”陈雅点点头,可能是刚才跑的太急,她小脸红扑扑的,胸口还有些起伏,样子有些妖娆,在她的身上,很少会有这种感觉。我忍不住又亲了亲她:“要不然我们都不回去了,一起出去!”陈雅低下头,一起出去,自然不会只是走走路,或者聊聊天之类,还有某项运动供我们选择。
不过看陈雅的样子,就知道时机未到,我拉着她的手说:“逗你玩的,送你回宿舍。”说完,我牵着陈雅的手,胳膊一晃一晃的把她送回宿舍。
十一点多,我才回到张宅,怡欣姐她们都已经睡了,我到舒了口气,并不是不敢见怡欣姐,而是怕尴尬。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跟陈雅的婚礼,但是在那一刻我哭了,怡欣姐冲过来,伸手就给了我一耳光,还凶我说:“谁让你不说实话的,现在好了,哭着过一辈子吧。”当时我就醒了,这算是个噩梦吧,也可能怡欣姐正是这么期盼的。
第二天我一大早起来,吃早餐的时候,怡欣姐没在,问了一下才知道,她早就走了。我一声不响的吃早餐,张怡洮数次欲言又止,我也没理会,现在心里已经够乱了。
到了学校我才知道,郑浩然来了,虽然还留着鼻涕,动不动就咳嗽,不过他就算得了绝症也得赶来,因为运动会临近,他再不来,学生会可能就要换别的人来组织,若是那样,郑浩然就别想当什么主席了,甚至学生会部长的位子都不保。
郑浩然一来,就有无数事等他去做,他还在病中,多少有些力不从心,我虽不热心学生会的事,不过作为朋友,还是要帮忙的。此次运动会的许多准备工作,例如制作队衣、安排赛程、组织训练、开幕式筹划、广播布置等,都是我帮他张罗的,郑浩然还叹息着对我说:“你不去当官,真可惜了。”
我笑了笑没答话,其实这些东西除了繁琐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郑浩然在学生会很有权威,好多事都是打着他的名号干的,他还不知道。
运动会的田径的参赛选手报名终于开始,各系早已经对选手训练过,谁参加什么项目早已经有了一份名单。那天我、陈雅、郑浩然一起吃午饭,商量报什么项目,郑浩然本来是系里的篮球队的,可是因为生病,没赶上集训,就想让我顶他的名字参赛,我连连推脱,以我的球技,玩玩还行,若是参加比赛肯定是丢人现眼,我才不去。
郑浩然问我:“那你要报什么项目?”
我想也没想:“三千米,我耐力很好的,去年不是还拿了个亚军么?”
郑浩然邪邪的笑了笑,问陈雅:“他说自己耐力好,是真的么?”
陈雅被问得一头雾水,我朝他摆了摆手:“我们还没到那一步呢。”陈雅也明白过来,踢了郑浩然一脚,脸一下子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