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他要带我上楼,我偏要走去外面花园吹夜风醒酒,他只好带我去花园里走走,但走着走着,他一个不留意,我居然跑去狗舍前逗狼狗。
据说他家训练有素的狼狗们头一次失灵,见到不认识的我,居然全部不叫,只好奇地盯着我看,没有其他反应,他在旁边看到是这种情形,就没有对双方进行管束。
这些都是听他说的话,我自己唯一有印象的是,虽然我喝醉了,但回屋后,还是被他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半夜。
不过记得是我主动用手去勾他的脖子,抱住他温暖厚实的身体,他也问过我可不可以,我答“来。”
所以被他来了个彻底,依稀记得是我软声求饶,他才作罢。
早上我爬不起来床,他给我讲昨晚在花园的事情,手在被里缓慢地抚摸着我的身体,讲完后作结束语道:“你现在去狗舍,它们更不会吠你,说不定还会像怕我一样怕你。”
我宿醉未醒,一时想不出这其中的关联,正要发问,他的手在被下不安分地移动,停留到我身体某处,做了个动作加以暗示。
我顿时涨红了脸,他还进一步戏谑:“像昨晚,和前晚的时间相隔久了,味道就比较淡……”
我愤怒,大力推开他,裹上被子滚到床的另一边,觉也不睡了,在背后笑容的目送下,一跳一跳跳进浴室,决定大力冲刷身体。
不过,刚满怀恼怒地要放水泡澡,却发现浴缸里放满了水,温度刚刚好。
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做到的。
舒服地泡在热水里,我总觉得,昨天晚上,和他在花园,他是在长篇大论地和我说什么,因此没有注意到我跑去一边逗狗。
不得不承认,昨天是我和他最好的说话时机,两个人在黑暗、夜风习习的花园,周围隐约有熟悉而亲切,然而又与我们无关的人声。
他偶尔难得地,想要把藏之于心,秘而不宣的话讲给我听,这样的机会,以后说不定再也遇不到。
不过我不后悔,虽然没有确实地听到他说了些什么,我却觉得自己知道他大概的意思。
知道意思已经足够。
之后,我和他保持他每个月过我这边一到两次,我每个月到他那里一次的频率。
不在一起的时候,每天下了班通电话。
第二次我去见他,第一次那热闹的一大桌人都仿佛消失不见,只偶尔出现一两个,表情还很肃穆。
和他一起在小餐厅吃过两个人单独的晚饭后,他问我:“每个月的薪水,应付得来机票钱吗?”
老实说,有些艰难,虽然我现在用钱已经不那么大手大脚,但仍然不知不觉把钱花了出去。
不过我还付得出来,于是回答他:“可以。”
他没有再提起过关于机票钱的话题,却每次过来,帮我交一切该交的费用,买塞满食品柜和冰箱的,我可能会想吃的所有食物、水果、零食、饮料,家里该添置或者换代的东西,不论大小,他都出钱购买,甚至我在公司午餐用的饭卡,他也给我存了让我成为全公司第一个知道餐厅饭卡存入金额上限的人的一笔数目。
他做得不动声色,起初我还没有意识到,等到我陆续发觉,想明白他的意图后,开始抗议他的暴行,但每次他会做明显的甜言蜜语样子:“我也是这家里的二分之一,正当为家出力,来,抱一下。”总是让我没辙地放弃抵抗。
被他这样折腾下来,我每个月除了那两张机票外,再多出两张都绰绰有余,我于是在终于想起来去查帐后,气急败坏地打电话质问他:“我每个月帮你付一次机票钱?不然我过意不去!”
他在电话那头四两拨千斤:“亲爱的,你可以每月多来看我一次,当作帮我付机票钱。”
我对他的逻辑错误加以驳斥,但几分钟后,还是被他说动,答应在出差不多的时候,往他那边多去一次。
但这个月多加的一次,因为我要出差,所以没能成行。
几天后的一个半夜,他突然出现在我的卧室里,进来后俯身抱住我喃喃:“想你,所以过来了。”把我惊醒。
不过他这样突发的行动只有这么一次,对于他偶尔的任性,我就笑着接纳了。
心里也不是不喜悦,从热被窝里探出手,紧紧回抱他带着夜凉的身体。
其实,每次见面,我都会用尽全力地拥抱他。
对他好些;该做的、想做的都对他做了,以后才不会后悔。
我心中总有隐忧。
我已经学会情绪不外露,这次隐藏得尤其好。
所以他一直没有发觉。
我以为他没有发觉。
过不久,我和他正并排趴在床上,刚看完电视里有关他公司的部分,我评价说:“拍得不错。”他愉悦地摸我放在他面前的手,赞同着:“嗯。”
短暂的安静后,他突然问我:“怕我离开?”
严肃而好看的脸在我的侧面,深邃的眼睛望着我。
我先楞了一下,不清楚他的意思,略一思索,想明白他究竟在问什么后,我很快对上他的眼睛,向他郑重地点点头。
我并不准备敷衍或者掩饰。
他满意我的态度,赞许地笑,然后换了表情,带着隐忍的笑意,一本正经地弹我的额头,说:“傻。”
弹得很用力,我伸手去揉。
他的眼光落到我手上,一闪,接着他抓起我的手,吻我的手心。
他什么也没有说,我却渐渐平静。
突然适应了他这种不说话的风格。
他不说什么,不解释什么,可是他对我面面俱到,尽他的一切努力让我满意。
最让我佩服的是,虽然他要把很大一部分时间花费在我身上,但他工作起来,丝毫不比以前逊色,--不仅从刚才的电视,我们公司和他的公司有业务往来,时不时也会有关于他们的消息传来。
这样的他让我钦敬,几至爱慕。
我仍然想,如果我和他,中间不出那些事情,我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苦恼。
可是,苦恼许久,脑袋都涨满,最终还是想:算了。
如果没有那些事,我和他现在未必会如此。我痛恨那些事情,对现在却没有什么不满。
再说,以前我也不是全无错处。
纠缠不清,我只得向前看。
现在他很好;我做我自己想做的即可。其余的,我再不强求。
他吻着我的手心,看着我的眼睛,吐出强硬而温柔的气息:“我在你身边。”
只要他愿意,我向来抵抗不了他的魅力,于是点点头,抽回手,继续把目光投到电视上。
这次他却不像以往那样,哄住我就打住,而是握紧了我退回的手腕:“你还需要别的保证吧?”认真而又温和的语气。
我看向他,明白他的意思,但仍疑惑这不是他风格的话,因此没有回答。
他不介意我的态度,似乎是不管我回答与否,都执意要说。
好听的男中音继续响起:“听好,我只说一次:我比你更害怕。”
我心中一动,面上眨了眨眼睛。
“在你看来,我随时可以丢下你走开,是不是?”他问,嘴边带着丝苦笑,声音低沉而清晰:“其实你有一技之长,所有的东西又都可以带在身边,想要走时,可以像以前一样,随时远走他乡。”
我看他一眼。
“这次你再走了,就再也找不回来,找到人,也没有用,对吧?”他问,微笑着,“我一直怕我哪里没有留心,对你不好,你就一走了之,尽管你近来好像开始有些不舍得我,我还是怕得,有时候心里,疼得厉害。”
说到后来,他仍然温和地笑着。
我咀嚼他的话,口中微苦。
原来他知道,我这次走了,再不回来。
心中微酸地发痛。
他怕让我一个不满意,我撒手就走,所以他对我这样地照顾入微。
眼眶开始不争气地发热。
原来他担心我随时想起以前的什么,就会走,所以他那天才会半夜前来,抱紧我。
水气聚集起来。
他知道我开始舍不得他,我每次那么明显地紧抱他,深深吸取他身上的气息,他一定也全都看在眼里。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低着头。
有液体在眼中打转,因为他,也因为我。
他从旁看着我,没有说什么,只笑笑,轻手轻脚地把我揽进怀里,揉着我的头。
似在安慰我,也似在安慰他自己。
眼里的一点水气散去后,我用手去碰他的手,迟疑很久,想自己应该说出安抚他的话,还是告诉他我即使在听了他这样的告白后,仍然存有的真实想法。
最终我选择对他说实话:“如果你一直和现在一样,我不会走。”
他看我,眼睛满含包容地微笑了下,没有说话,似乎这样的答案,已在他预料之中。
“不是说要你像现在一样,一直对我这么好,”我看着前方的窗,补充,“如果你忙起来,或是变老了,很多事情都不能再为我做。我只是--不想再有什么变故,如果没有的话,你普通地对我,就很好了。”
我没有看他,过了不久,旁边的声音响起来:“会像现在一样。”
然后他加强了话音中的力量:“只有比现在更好。变故不会有,我保证。”
我保持低头的姿势,很久,最后看他,点点头。
他笑了,伸手摸我的脸。
“变穷之类的不算。”我想起一点,说。
我本来是为他着想,但他却刹时停了触碰到我的手,眯缝起眼,朝我露出有些不善的眼神,表情忍耐了一番,最终还是踹了我一脚:“胡说。”
我想起以前奶奶也有这样的忌讳,于是不敢反抗,安分地缩在他身旁。
他很快消了气,重新凑过来,把我温暖地拥在怀里。
我挨近一些,也把自己的体温传到他身上。
他虽然是让很多人都会爱慕的一个人,但似乎,他只愿意和我这样在一起,取暖。
27
夜里一片黑暗,我和他分开,转身钻进被窝,抱住面前的那部分被子。
他家里不知道为什么,夏天的冷气开得很大,对冬天的暖气却很吝啬。
回想起来,似乎最开始认识他时,他家便是如此。
大概是他的习惯?
那时候我和他认识不久,来他家的时间也并不多,所以并不能过问他家里的事。
现在我定时来这里,似乎能问一下了,但我不想问。
反正有被子。
他从身后覆上来,热的声音还带点沙哑的性感:“抱着被子做什么?”
我不答话。
我知道他是在想叫我翻身过去面对着他,但我不想。
说不出来为什么,只是我不想。
其实和他正式和好以来,什么激烈的事情都心甘情愿地做过了,平时也亲近他,但有时候,仍旧不想理他。
他没继续说什么,态度和顺地把手缠绕过来,温暖的身体紧贴上我的背。
我闭上眼睛睡觉。
身后的胸膛靠起来不错。
其实,这么对他也没有意思。
但是我现在并不是像以前那样特意针对他。
我闭上眼睛准备睡觉。有些困。
他在身后叫我一声。
我答应了,不像以前那样装没听见。
他说:“转过来这边,我会帮你压好背后的被子。”
我下意识地动了动,但终究没有转过去。
不想。
“前面抱着我,背后掖好被子比较暖和。”他不放弃诱惑我,还像是为了证明这一点般地对我收紧了手臂。
我想了想,转身过去。
现在,既然他多次地要求,我也不会和他硬杠着。
他在对面笑了,然后微微撑起身体,按照允诺的那样,帮我掖好被子。
他重新躺下后,因为被窝里两个人先后的动作,冷空气灌进来,我动了动,顺手把手伸进了他衣服下面取暖。
接触到他温暖而触感良好的身体,我才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做出的动作。
手上突然觉得很烫,立刻想撒手。
顾及到他的心情,终于没有动。
很久很久以前,我曾经经常这样用手去冰他,他没有一次不忍耐下来,最多用他那温和又沉着的声音无可奈何地说一句:“冷。下次不准这样。”
不过到了下次,他也只是把这话再说一遍而已。
那时候他的那种态度,是否是他真心的表现?即使到了今天,我也不清楚。
这次他连那句话也没有说,反而摸着我的头,像在鼓励。
早上醒来,他还在睡。
倒是很少遇见他比我晚起床的时候。
大概他最近又比较忙。
我喜欢他的脸,现在他没有知觉,便忍不住盯着看。
看了一阵后,我又想起以前的事情来,于是下了床,去找早餐。
最近来他这里时,都看不见别的人,三餐都是两个人在家自己简单地吃,几乎没有出去吃,也没有叫过外卖。
以前有人在一楼住,现在似乎都搬到了主屋旁边的房屋里。
煮了米粥后,我到一楼客厅看早间新闻。
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厨房那边传来煎饼的香味。
他起床了。
不久,他把粥和煎饼端过来,坐到对面和我一起看电视。
我问他:“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近来我模糊地知道了一些他的身体状况、生活习惯,直觉他今天没有睡够。
以前我都以为他是铁人,从来没有想过他睡没睡够这种问题。
不过他也一直表现得像个铁人。
他从对面看向我,笑着,用一种仿佛我才是那个没睡够的人般的安慰语气:“睡得太足也不好。”
我含糊地应一声,抓起煎饼放进嘴里。
很香。应该没有人能煎得比他更好,并且我想吃随时可以吃到,单是做饭好吃这一点,就足够让我在兴起离开他的念头时犹豫不决。
我已经过了会为爱情而接受一个人的年纪,如果他只是一个好的情人,而不是一个好的同居人的话,我想我现在对他会完全不同。
吃过早饭,我去收拾,然后和他一起上楼,在同一间房里,分开坐在桌子的两端,各自做自己的事。
几周以前,我坚持他也应该和我一样,在家里做一些工作有关的事;他在和我说定两个人一定要在同一个房间里后,答应了。
看完一些新的资料,我揉揉眼睛,打开公司的网页,准备随便看看。
偷眼看了下他,他正一脸认真地看着什么,于是我重新回过头来看自己的电脑。
本来也没有准备打扰他。
但他立刻发现了,扭头问我:“闷了?”
我说:“没有。”
他笑了笑,起身向我走来,用眼神诱导我抬起下巴,低头下来吻了一下我的脸颊:“我们出去走走,帮你买件衣服?”
“不用。”我说。
他上次就以我每个月负担了过来的机票钱为由,说要帮我买衣服。
我觉得没有必要,他之前给买我的东西,帮我付的各种费用已经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