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跑下来,她拿着一张白色的卡片来到他面前,得意地递出。
“请看清楚,我叫何临星,何临星。”她指着卡片上的相片强调地说。第一次发现原来这该死的“狗牌”还有一个好处。
男人揉揉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看女孩,又看看相片,有些颤抖地念出来:“J中,高一(三)班,何临星。”
他抖抖地把手指指向短发女孩,牙齿上下打架,几不成语:“你,你,你是,三星?”
短发女孩,即何临星用力地点头。
他一愣,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再抖抖地将手指移向长发女孩,问:“你,你,你是,二月?”
何临月仍是抿着嘴轻笑,没有说话。不过也不用她有所表示,她身边看戏已久的男生江海风和女生江雯于已经替她点头。
男人看了看临星,又看了看临月;再看看临星,再看看临月,实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有点虚脱地靠在沙发上。
他沉默许久,然后深深地看向临月,说:“二月,你果然在生我的气。”她明明认出了他,却还在那里误导他。
何临月毫无歉意地笑笑,那笑看来柔和,但笑意明显没有传到眼底。她用冰冷的声音讽刺道:“何临日,你总算还有自知之明嘛。”她说完,起身,不管没下完的棋,也不管现任的男朋友,就径自走上楼去。
她是甩一甩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可她的话却给留下的人带来了无法言喻的震撼。尤其是客厅中的另两个女孩,她俩同时脱口而出。
“怎么可能?我哥才不是长这个样子的,又干又扁又瘦的。”临星直觉地反驳。
“不会吧?你们不是说何临日又白又胖又矮?”雯于没把文字加以修饰就这样直白地说出口。
男人,该叫何临日了,无力地捂了捂脸,说:“我应该感谢你们把我形容成一只猪吗?”又白又胖?他还好卖呢!
两个女人嘿嘿傻笑,冲掉了重逢该有的激动与泪水。
一旁,唯一冷静的江海风露出了然的表情,似乎早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M M M
几日后,何家的其他人基本已接受了这个不一样的何临日,包括之前一提到他就变脸的何父,毕竟他怨的不过是儿子不继承自己的事业以及迟迟不肯回家,现在人回来了,再大的气也就很快消散了。
众人中,惟有何临月出乎意料地,始终对他不假以辞色。
而理亏的何临日则始终忍耐着,忍耐着,……小心翼翼地对待临月,惟恐她更生气。
这一切维持到星期六中午——
何临月一个早上都窝在房间里没出来,正确说来,是把自己埋在枕头与被窝里,拒绝面对现实。
“叮,叮,叮……”墙上的钟响了十一下,而无聊的临月也跟着数了十一下。是的,她现在已经毫无睡意,只是不想起床面对不想面对的人而已。不过,哎,她无奈地摸摸额头,头已经开始痛了,再睡下去恐怕会更痛吧。而且,她捂捂空无一物的肚子,她的胃也撑不了太久。
怎么办呢?耗,不耗?耗,不耗?……烦恼间把头埋得更深。
这时,“卡嚓”一声,传来门被栓开的声音,再来是轻轻的脚步声,最后她感到床一沉。应是来人坐在她身边了。
来人久久未语,可被头里的临月却奈不住了,闷闷地说道:“如果是跟我说何临日的事,那就免谈。”
“是吗?”被子外头传来男人清朗的声音。
啊?认出声音的临月吓了一跳,赶紧把被子稍稍掀开,露出头来,惊喜地看向来人,“海风,是你?!”
“是我。”江海风自嘲地念道,“除了我还有谁呢?不过,看来我不太受欢迎。”
“怎么会?”何临月没有细想就急急地反驳。
“是吗?”海风慢条斯理地说道,那特意拖长的语速似乎意有所指。
临月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原来他和爸妈、三星一样,也是特意替何临日那没良心的说情来着。哼,他们俩什么时候关系好到会为对方说话了?她想着一撅嘴,心中有些不服气,难道连他也认为她错了?一旦起了这样的想法,一种无法斥之言语的委屈便随之涌上来……
于是,她赌气地说道:“你要走就走,难道还会有人拦你不成?”说完,她又缩回去,用力地拉起薄被盖住头,选用最笨的办法来逃避。
半晌,她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是“啪”的一声关门的声音。
他走了?!这个念头一下子冒上来,临月嘴巴一扁,觉得越发委屈:连他也受不了她吗?连他也帮着何临日吗?明明是何临日的错,为什么大家都要这么轻易就原谅他?这不是叫他食髓知味,将来说不准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来……
一种被众人遗弃的感觉使她产生诸多想法为自己辩护,可是想得越多,心头就越酸,那酸涩还渐渐蔓延到眼眶,使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正当她的眼睛微微泛红时,她眼前的黑暗突然尽去,显现一片光亮。有人掀开了她的被子,而此人正是江海风。
此刻,他坐在她的床边,用她最喜欢的微笑方式看着她。
一瞬间,何临月无法言语,她仿佛传染到他的笑意似的,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咬咬下唇说:“你不是走了?”说着,抱着被子从床上坐起。
凝视她红润的眼眶,海风用指尖擦过她的眼角,调侃道:“要是我走了,你岂不是哭死?”
“才不会。”临月的脸微微一红,避过他的视线。
不忍心看她羞窘,江海风不再继续逗她,面色一正,把话题带到今天的正事上。“二月,我们可以谈谈吗?”
谈谈?最近的临月对这个话题有些过敏,她不悦地微扭头,道:“如果还是说那个家伙,那——免——谈。”她逐字逐句地说,立场很坚定。
但海风也不是什么轻易会退缩的人,他逼近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扭过她的下巴,使她面向他,气定神闲地问:“真的吗?”
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脸,临月不甘示弱地回瞪他,哼,练斗鸡眼嘛,who怕who!于是,好强的她努力的睁大眼睛瞪着他……
两个对视了几分钟,谁也没有放弃,但这也使这场势均力敌的“决斗”有无限延伸下去的可能……江海风对这个可能性不甚满意,他眸中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身体开始前倾,朝她靠近,靠近……
临月立即察觉他的企图,她脸上露出有些惊慌的神色,急忙后退,再后退。可是,她的背后就是墙壁,根本是退无可退,只好眼睁睁看着他的阴谋得逞。他的唇压上她的,而她则沦陷在他黝黑深邃的眸光中无法自拔……
好吧,好吧,她承认。她喜欢他的阴谋。
当两个青涩的少男少女在喘息中分开时,临月抚着胸口,气喘吁吁地投降:“好了,好了,我认输还不行吗?你想谈什么就谈什么吧。”不行,不能再来第二次了,她的心脏肯定会超负荷的。毕竟这才是她真正的初吻,不宜过刺激。
可海风听了却有几分不乐意,她这话什么意思?嫌他的吻技不够好吗?看来他们得多多练习才行,得出结论后,他正待再次俯身,房门蓦地被人狠狠撞开,砰——
一阵巨响震得海风和临月的身体僵住,两人生硬地将头转向房门,原来是怒气冲冲的何临日先生。
临日一看妹妹脸上的红晕和海风向前倾的趋势,敏感地察觉到房间内暧昧的气氛。他脸色更恶劣,显现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并指着海风的鼻子臭骂:“我就知道你这小子哪会安什么好心,竟敢占我妹妹的便宜!”
对于他的叫骂,海风倒是没什么特别反应,他不过是有些惋惜地叹口气,便坐直了身体。
但临月却没那么好的修养了,许是因为羞愤交加,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手指狠狠地捏着腿上的薄被,最后隐忍不住,一字一顿到说:“谁——准——你——进——来——的?”一边说,一边几乎瞪凸了眼。
临日愣住了,结结实实,但不是慑于妹妹不善的态度,而是他觉得此刻,仿佛儿时的临月回来了,那个火爆粗鲁直接的女孩,不像他最近所接触的优雅文静甚至虚伪。忍不住地,他缅怀起过去的岁月……
容不得他感慨太多,随后而来的临星见三人对峙,便强行将兄长拉往房外。临日试图反抗,但没挣扎几下,就叫临星的一句话说得气馁。
“哥,你想让姐更讨厌你吗?”临星就是用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制服了心有愧疚的某人。
临日颓丧地任由妹妹将自己拉向走廊,心中想的是:还是以前的三星比较可爱,还是以前的二月比较可爱!老天爷,你可不可以把他可爱的妹妹们还给他啊?
他二人离开后,房间内又静下来。海风起身将门关上,再坐回床边。经他们这一闹,他开始把心思转回正事上,思索了一会,斟酌着词句,问:“二月,这两天你是怎么了?”
“怎么,还能怎么?不就是生气吗?”临月翻一下白眼,以为他能问出什么有建设性的问题。
“那好,我们就说生气,你为什么要生气?”海风的耐心向来不错,他不理会临月语中的不善,继续循循善诱。
“没办法,某个混蛋住到家里来,我能不生气吗?”临月咬牙切齿地念着“混蛋”二字,脸上却挂着柔柔的笑,这种反差真是叫人看得心惊肉跳。
“混蛋?”海风玩味地念着这个颇有感情色彩的词,用嘲讽的口吻地刺她,“我记得你以前跟这个混蛋的感情好得不得了。”亲近得叫他现在想来都有些酸味的兄妹关系啊!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们做人要向前看。”临月嘟嘴,那口气明显是在赌气。
哎——,海风叹了口长气,发现再同她绕圈子只会越扯越远,于是单刀直入地把话说开:“何大小姐,我记得当初,临日坚持要休学去当摄影师时,大家都不支持他,只有你相反。当何伯伯执意要临日继承他的事业时,大家都站在伯父一边,支持他的还是只有你。我记得那时你站出来对何伯伯说,你愿意代替临日承担他的责任。”说了这么长的一段,他顿顿,继续说,“现在,所有人都谅解他了,为何你反而执拗起来,到底你……?”
随着海风的述说,临月也不自觉地陷入回忆,情绪渐渐激动。没等他说完,她已经迫不及待地吼道:“我知道,你们都认为是我任性,你们都觉得我无理取闹对不对?”她说着,眼睛再次红起来。
见她有掉泪的趋势,吓得海风顿时手忙脚乱起来。他慌张地让她的眸对上他的眸,认真地说:“二月,相信我,我没这个意思。”
看着他漆黑锐利的双眸,临月仿佛从中感受到一股幽深的力量,一股令她平静的力量。深呼吸一下,她渐渐平静下来,闭闭眼,勇敢地直视他,说:“风,我支持他,我现在仍然支持他追求自己的梦想。但是,”说到转折,她情不自禁地再深吸一口气,提高音量,“但是,支持他不代表能接受他为了梦想离家出走,支持他也不代表我要忍受他离家三年毫无音训。”说到介怀之处,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倒是走得潇洒,可他有没有考虑过家里人会为他担心,要来就来,要走就走,他把这里当什么,酒店还是旅馆?还有,”她喘口气,继续发泄,“如果他觉得自己错了,为什么不亲自来跟我说?为什么每次都要找别人代他说情,什么意思嘛?”她说着,狠狠地用食指戳戳他的胸口,仿佛把他当作了泄愤的对象。
她愤怒的样子令海风失笑,果然,还是精神的样子比较适合她。不过,有个小小的误会还是同她说清楚比较好。他淡淡一笑,说:“二月,有件事你好象误会了。”
临月略一歪头,表示愿闻其详。
“你哥不是不愿意自己来找你谈,他只是很内疚而已。”他说着想到何临日来求他说情时的表情,从未见过他对自己如此,怎么说呢,卑微,或者说忍辱负重吧。
内疚?这个,临月可真是想不明白了。
“谁叫你变成他完全不认识的样子了。”他一边说,一边挑起她的一撮头发,把玩几下,又任它自然在指间滑落,“以前的你野蛮任性,到处打架闯祸,仿佛一个野马般的男孩,而今天的你却看来像个纯然的淑女,优雅,文静,虽然骨子里还是跟以前一样完全没有变化。”他说着,脸上露出促狭的浅笑。
而临月却笑不出来,她微微皱眉,道:“请问,你这话算是在夸我,还是贬我?”
“当然是夸你。”海风一本正经地说,却又在临月得意之时,补上一句,“不夸你,我怕你会‘扁’我。”脸上的笑容也随着话语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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