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斯斯艾艾的开了口:“我们主子说,这些日子一直卧病在床,倒劳了福晋为她费心,如今她身子也好了,想帮着福晋理理事儿,也好分担一些。”
这个周婷倒没想着,原来大格格是存了这个心思,想来她也知道生辰宴是不会再有了,竟想起这么一出来,她笑了笑:“你们主子为我想,你怎的不为她想想,身子才好,这要是忙乱起来又耗了精神,再病了怎办?都说冬病夏养,叫她好好歇着就是,我这儿不缺她一个帮手。”
冰心脸上揣着笑,肚里直尴尬:“奴才也是这样劝悱忛仑覃的,只是咱们格格一片孝心,起了这个心思就定要帮着福晋办两桩事儿才算是报了您的恩德呢。”
“你告诉她,好好歇着,养好了身子就算是报了我的恩德了。”周婷想都不想一口回绝,银勺子磕在玛瑙碗上“叮当”一声轻响,转头看了碧玉:“灶上刚煨的汤鸡皮鱼万汤给大格格端一碗去。”
冰心知道这是周婷在赶人了,她也没有别的办法,跟在碧玉后头拎了食盒回去,一路走一路打算,早年放出去山茶茉莉都已经嫁了人,她的年纪比大格格还大些,叫了阿玛额娘来求了出去配人也是一条出路。
翡翠隔不了多久回来了,皱了一张脸:“主子不知道,大格格扯了奴才的袖子哭呢,那架势,恨不得就要为了福晋上阵打仗去了。”
周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混说起来。”才说完了,胤禛进来了,他打了手势不许周婷起来,自己到盆边绞了毛巾擦脸:“福雅那儿又闹腾了?”
大格格知道周婷的路子走不通,以为胤禛那里能有用,谁知道胤禛早就习惯了把事交给周婷,自然要先问过她,才好定夺。
周婷微微一笑:“这孩子心实,一定要帮着我理事儿,她身子还没养过来,我才没许她,想是求到你那儿去了?”这样大的园子,一个院儿里十几二十多个人,真要看住了也不容易,大格格往前头报信,周婷也不拦着,只让她看看,如今哪一个还能依着她。
“再说,这时节她也不好张扬呢,我还想着趁宴客那日,给她整桌席面权当过了生日。”京里哪家不知道大格格退婚是因为男方病死了,这时候张扬起来可不落人口舌。
胤禛撸了袖子擦手,听了反而笑一句:“她心里头想的可不是这些个,你不必理会,再一年许就有旨意下来了。”说着又皱眉头:“那日也别叫她出来了,只叫大妞二妞跟弘时弘昭带着弘昍请安罢。
☆、169
大格格自被拒之后;周婷连院子也不叫她出了,每日里只叫钱嬷嬷看着她或是读书或是绣花,到了时辰就叫她歇下,既不让她串门子也不让她伤春悲秋,只把她看得牢牢的;底下那些帮她转了一回话的小丫头全都打发去做更低等的活儿;她那院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倒是大妞二妞被周婷带在身边;拿这场家宴练手,先用眼睛学习怎么理家事。定下了食单酒单;就是安排专人管理,两个妞妞挨在周婷身边;听她细说这里头的六道。
“天子设六府;这个你们该读过了,可知道是哪六府呢?”临窗的炕上能瞧见外头的金丝梅金丝柳,大妞二妞把脸靠在周婷怀里应她:“司土、司木、司水、司草、司器、司货。”
大妞二妞刚学了礼记,一听周婷问立马答了出来,周婷微微一笑,指了单子告诉她们:“天子设六职,每家子里头也有这六职,咱们办宴也是一样,缺了哪一块都不行。湖里要泊船,草木花朵要修剪,新鲜果菜鱼肉也要采买,就是碟子盘子每个人用的也不一样。”
夏日本就是花木繁盛的时节,园子建了好些时候,花木早就连成一片,只稍稍修了枝条就是一园风景。
湖边泊了船只,走水路往台榭去,一路落花垂柳波光滟滟。周婷犹豫几番还是叫了戏,更专点了一出武戏《大闹天宫》给弘时弘昭这样的孩子们看,孩子们只有年节里才能看见这戏,弘昭喜欢那毛猴子打扮的角儿在头上翻跟头,一听见有戏看,先跟猴子似的在炕上翻了个跟头,一头撞进周婷怀里,吓得翡翠失手砸了个玛瑙杯。
胤禛正巧回来瞧见了,板着脸把弘昭拎到墙边,对着他讲了小半个时辰的道理,讲的弘昭耷拉着一张脸,圆眼睛眯成了细眼睛,肩膀一抖抖的撒娇给周婷看。还是大妞二妞一人拉了胤禛一边手臂才把他救下来。
弘昭平日里也跟了弘时的骑射师傅学了几招拳脚,周婷一直觉得小孩子骨头软,学了这个怕长不高,可满人子弟都得学,没个像样的骑射功夫,往后跟着围猎拿不出手来。再说弘昭是要接胤禛班的,每回秋猎,皇帝先射三箭,他要是不练,以后可不吃苦头?
周婷突然想起了胤禛的四力半,跟康熙太子的十二力十五力比起来差得太远,面色古怪的盯着弘昭,康熙总还有个十年好活,弘昭从这时候开始练习,到了十五岁也代父上场了。
这才不再拘了他跟着弘时去拉弓,他运动量大,又在田里跑了那么些时候,日头最盛的时候也不许小太监给他打伞,周婷知道有奴才看着,不会把他累着了,就也由着他去。说是他种的菜,其实他不过在边上跑跑,兴头起了挖挖土,出出主意,翻地犁田的活儿下人们早早就干完了。
周婷乐意叫弘昭多出去跑跳,现在的孩子存活率太低了,动得多起码体质更强些。等到弘昍大一些了,正好跟在弘昭屁股后面一起玩,大的带小的,几个孩子都更开朗活泼。
“到了家宴那一日,在你叔伯面前不许淘气!”胤禛不放话,弘昭就不敢动,垂了手听训,大妞二妞满脸不忍,看着弘昭就跟看着挨训的雪团一样,雪团打烂了屋子里的花瓶,就是这样被粉拎了毛训的。一边一个挨住了胤禛的胳膊软声求:“阿玛,酸梅汤不会碰到小弟弟的。”
胤禛一听这话就露了个笑脸出来,弘昭眼睛一转大声道:“小弟弟可乖了,我跟他玩儿。”说得周婷止不住笑,弘昭见父母脸色都好看了,才腆着脸:“我在玛法面前可以淘气!”
胤禛周婷都知道康熙吃哪一套,一句都不说,算是默许了他,弘昭马上又高兴起来,扳着指头算他地里的那些收成,一会儿说可以打糕给玛法吃,一会又怕捉的活鱼不够大,像小大人似的忙乱着。
他一个人在那儿嘀咕的时候,大妞二妞已经跟着周婷把座位都排好了,因是家宴,设座只安着年纪来,三阿哥坐在太子下首,胤禛在另一边挨着康熙。
酒单食单按照各人好恶罗列出来,每桌除了专门侍候酒食的,还有给引路领座儿的。周婷上上下下打点一番,把事情准备了齐全,只等着康熙过来。
谁知道到了日子,康熙竟又领了个意想不到的人过来。胤禛在门前迎接兄弟,一众人站齐了给康熙请安,谁知道康熙把隆科多也带来了。
佟家自来与太子不对付,一开始是因为索额图,后来就是掐急了眼,就算索额图死了,两面也不可能握手言和了。原来康熙为着隆科多家里那摊子事很有些不喜他,但传到康熙耳朵里的都是经过美化了的,谁不知道佟家人在他心里的地位,没事儿谁去摸老虎屁股呢。
这一回隆科多踩下了托合齐,跟太子狠呛了一回,康熙正有处理太子党人的心思,隆科多这个举动算是得了他的手,抬一个压一个原是他用惯了的手段,还没把太子的面子狠削一回,却也把隆科多提了上来,按小道消息,马上他这个只余一等侍卫行走的闲职就要升官了。
他若是自己来了也罢,偏还把儿子给带了来,若是带了嫡出长子倒能看过几面去,毕竟算起来跟胤禛连着亲,孝懿皇后是隆科多的姐姐,这个孩子也能叫胤禛一声舅舅了。
可他带来的,却偏偏是宠妾四儿所出的次子玉柱,除了康熙在座的哪个不知道佟家门里那些腌脏事儿,看着隆科多的眼神都不对劲儿,五阿哥七阿哥都更宠侧福晋,可谁也没把老婆那样待呀,这简直就是打了妻家的脸。
康熙也知道隆科多宠这个儿子,他不知道这当中的弯绕,只以为是当阿玛的更宠小儿子,这才带了他出来,他对自己母家从来宽容,又正是抬隆科多压太子势力的时候,便也睁只眼闭只眼,人既带了来就没赶了走的道理。
胤禛这一世同隆科多并不清静,也知道他身上藏的那些事儿,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捅到康熙跟前去了,那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为了个女子忤逆亲生额娘,这事儿放到康熙面前,非一顿削到底不可。
他如今也不必借着佟家势力,自然不再用心结交,原来佟国维就更看好胤禩,如今更是这一门三人全倒向了胤禩那儿,胤禛手里捏了把柄,一根绳上的蚱蜢,拿火烧着了哪一个,另几个都没后路,既他们绑得紧,就叫他们一起上火。
太子阴着的一张脸在转到了玉柱身上的时候顿了顿,十几岁的少年正是雌雄难辩的时候,四儿能被隆科多一眼相中了从岳父身边抢过来自然也有一付好颜色,生子肖母,玉柱细皮嫩肉,齿白唇红的模样,还真把太子给看住了。
隆科多是被四儿逼着带了玉柱来的,他就要成亲领差了,现在隆科多身上也只有一个一等侍卫的闲职,家里的叔伯们全都恶心玉柱的来历,不愿为了他的事走关系。一样是佟家子孙,岳兴阿因为母亲的关系,早早被祖父带在身边,如今已经领了差,还是佟国维亲自铺的路。
四儿眼热不过,这才逼了他把玉柱领出来见世面,好歹在康熙面前挂个号,以后铺路也更便宜些。万没想到玉柱就这么入了太子的眼。
他正在气头上,隆科多踩了托齐合等于断了他一只手,托齐合可是步军统领九门提督,有了他,太子就有了眼睛耳朵和手脚,他要是从这职务被踩了下去,太子就再调配不了八旗步军了。
心里的恼狠在见了玉柱时找着了发泄的口子,太子垂了眼帘,一路都没给隆科多一个好脸,坐着船的时候,眼睛往玉柱身上淡淡一瞥,少年兴高采烈,兀自不觉,拿了柳条抽水面上的绿头鸭子,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叫人给盯上了。
胤禛这里的宴席散了的第二天,玉柱就不知所踪了,他是四儿的心肝宝贝,四儿又是隆科多的心肝宝贝,原还以为小孩子贪新鲜出去玩了,一问才知道,连身边跟着的小厮都一起不见了,竟没人回来报个信儿。
四儿急得火上房,隆科多却以为儿子是去了楼子里,满人官员不许逛青楼花街,可哪儿都少不了这些个东西,他自己是男人以为儿子是叫哪个朋友勾了去,刚开了荤,见识了不一样的女人,正乐呵着呢。
直到四儿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根嵌了宝石的皮鞭子狠狠抽在隆科多身上,那“啪”的一声,直抽得四儿身边的丫头闭了眼,一屋子赶紧退出去,才要关上门,就听见隆科多混着舒畅的一声痛叫,还有那句低声下气的:“心肝,不气,再不你再抽一鞭子。”
四儿抬起手来又是一鞭:“贱德性!今儿要是不把人给找我回来,姑奶奶我扒了你的皮!”隆科多吃了两鞭子,反倒通身舒泰,晕陶陶的带了手下去找人,这一找才真的急起来。
不管是花街茶楼,就连那种卖男人的地方都找了,就是不见玉柱的踪影,隆科多急得直打转,只好求到了佟国维跟前去。
佟国维眼皮都没抬,直接给回了,隆科多没法子跟老子硬来,把四儿急得没地儿泄火,拿了鞭子跑进隆科多原配的屋子里去,照着身子死劲抽了个来回,隆科多还要心痛,抚了四儿的手放在手心里头揉搓:“这劲儿留着使到我身上多好。”
看也不看缩在墙角直发抖的发妻一眼,捧着四儿的手回了正屋,给她揉肩拍背,口里许她:“我已经托了人,他那样大的人了,还能丢了不成,定是玩迷的眼,等回来了我教训他!”
四儿眼睛一瞪,上手掐了他的耳朵:“要死了你,你敢动他,看我教训你!”
作者有话要说:
呃,希望没把妹子们给吓坏
隆科多宠爱四儿三十年
言听计从,没什么不依
愫觉得……只有四儿能满足他的SM欲望
可能是最佳解释
节操随风飘~~~~~
捂脸
不慎点进来的妹子,我对不起你们
下章继续重口
以及,不知你们发现没
这是要完结的节奏了
☆、170
丫头们对这事见怪不怪;能在四儿面前服侍的要是脸皮嫩些早就臊死了,听见这番动静全都垂了眼皮退出去,把门给阖上,到院门口那墙根底下站成一排。
隆科多刚把四儿抢回来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他是贪那一时的新鲜劲;等得了趣再丢开手去;把人送回去也就算了。一个通房丫头;对这些爷们来说不过就是个玩意儿。谁知道就是这个“玩意儿”差点儿把佟家掀翻了天。
佟家到如今还是一大家子人住在一处,隔着东西两府;一边是佟国纲一系的;一边是佟国维一系的;两家里出点什么事,彼此都知道的清楚。
隆科多刚把四儿弄来的时候,赫舍里氏简直羞于见人,妯娌之间头都抬不起来,她性子绵软,说好听些是贤惠,说白了就是胆怯。逆不了丈夫的性子,还要跑去四儿的屋子里安慰她,觉得把她硬生生抢过来,是叫她受了委屈的,好茶好汤的供着不说,娘家那边还要她打点着礼物去赔笑脸儿。
四儿屋子里时不时传出来砸了东西,挨打挨骂的声儿,把赫舍里氏惊得夜里睡不着觉。每天一早挂着眼下的青黑去给婆母请安,吃了多少埋怨和明里暗里的讥笑。
婆婆公公觉得是她拢不住男人的心,没给隆科多找个可心的人儿,竟把手伸到了岳家,丢了他们家的人。妯娌之间则是笑她没脸没皮,连娘家阿玛的通房儿都拿了来讨好丈夫。下人们传得就更难听了,什么腌脏就拿什么说嘴,府里这些风言风语等于是把她的脸往泥地里踩。
赫舍里氏性子再软也是要脸的,夹板气一受挨不过立马病了。她病了,四儿跟隆科多却不消停,只要隆科多在家,就是整日整日的呆在四儿的屋子里,大白天也不知道收敛,叫得跟猫儿闹春一样,一院子都能听见动静,连别院的丫头婆子都绕了道儿走,再不往她们院前过。
先是不过是打烂点东西,总归赫舍里氏管着隆科多的私库,拿银子出来填补进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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