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知道我平日里对裹着肉的面食没什么兴趣的,唯独对锅贴情有独钟,没想到这回生个病连锅贴都难以下咽了,他想想也没勉强我,接过被我咬过几口的锅贴就这么吃了下去,动作自然地就像我们已经是多年的老夫妻一般。吃了一半的时候,店门口出现了一个客人,是很久没见的秦韫,我顿时连喝粥的兴趣都没有了,邵庭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果断地皱了一下眉头,显然也不想碰到他。
秦韫像是没看见我们两个不欢迎他的表情,老神自在地拖了一张椅子坐到我们旁边跟我们拼桌。他还是多年前的那个老习惯,一碗清粥,一个油条,一个鸡蛋,两个包子,我还记得我那时候总笑他一个男孩子,吃的还不如一些女生多。他总是说早饭不用吃得太多,营养到了就好了,我有几次替他带早饭特地买的多了些,他也一律把多的那份送给别人或者扔掉,他有些原则不会为任何人而改变,就像他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坚持每天早上运动一个小时。
我和邵庭都没搭理秦韫,他或许自觉无趣,就主动搭起了话茬。他拿纸巾擦擦手,一边对邵庭道:“我说,我们两个好歹兄弟了这么多年,你不会是为了一个女人就要跟我翻脸吧?都说兄弟如手足,你是不要斩手断脚吧?”
邵庭淡定地也拿起手边的纸巾,伸手替我擦了擦嘴角,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可是我可以没手没脚,却不能不穿衣服上街啊。况且,你是结了婚的。”我微微抿嘴一笑,上回不晓得是谁跟我说这结婚也不过就是一张纸的事儿,花几块钱去民政局换张纸这婚也就离了。
秦韫没想到邵庭会这么说话,整个人僵了一小下,又很快地反击道:“你也别忘了,你们家那帮老头子可是给你物色了不少人选,你不是还有个从小订了娃娃亲的未婚妻过阵子就要来找你举行订婚典礼了么?”秦韫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轻飘飘的,砸在我耳朵里却像是千斤顶一般,我整个人都被震慑到了。邵庭从来没跟我讲过他定过娃娃亲或者说他有未婚妻的事情,虽然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我不喜欢这种所有的事情都超脱掌控的感觉,我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我撂下手中的筷子,反正已与他翻了脸,我们二人之间谁也离不开谁,我有些有恃无恐,“这是我们俩的事,与你无关。”我彻底无视了他黑了的脸,起身抓住邵庭的手就往外走,“走吧,要迟到了。”身后传来秦韫压抑且轻微的笑声,像是在笑我的恬不知耻自不量力。
再回到车上我感觉整个人更晕了,头就像要炸开来似的。我还硬/挺着非要找邵庭理论个清楚明白,邵庭看出我身子不对劲儿,也晓得我心情不好倒是一股脑说了个明明白白。
原来他们家里有个世交,那家世交的女儿一出生就跟他订了娃娃亲,那时候他也不过才两岁,什么都不知道,就稀里糊涂地成了人家的未婚夫。然后两个人从小到大念的学校虽然不同,但是由于两家的交情,所以二人也还算熟捻。直到大学的时候,那个女孩儿成了他的直系学妹,两人的关系才更近了一步。
我摇摇脑袋,让思路变得清楚一些,“更近一步?怎么个近法?”
他也不隐瞒,“做了一段时间的男女朋友,后来我发现跟她不大合适便找个借口分手了。”他一说这话,我感觉脑子里有根什么什么线越来越清楚了,可就是模模糊糊地想不起来。我索性把脑袋靠在安全枕上等着车顶冥思苦想。我不说话,邵庭想必是怕惹我不开心,便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车,车里只有红绳牵着的小挂件晃悠晃悠的。
我蓦地想起了什么,瞪大了双眼,一把揪住小红绳,“邵庭,你的未婚妻可是茶餐厅里的那个女人?”邵庭干咳了几声,没有说话。我知道我猜对了,那个女人,一身妩媚妖娆的打扮,虽没看清正脸,绝对是个风情万种的美人。
我拔下车上的镜子,仔细打量了自己,五官端正勉强够得上一个清秀,黑色的直发,保守的职业装,唯一能和女人味搭得上关系的也只有脚下十公分的高跟鞋,与那个女人相比,我简直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童,我突然觉得很挫败,我的头好像愈发地疼了……
邵庭一边自在地继续开车,一边不忘安抚我,“你又何必妄自菲薄?你是我认定的女人便自有你的独特出挑之处,旁人说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我的选择才是真的。”我将头靠在车窗上斜着眼睛看他,“我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呢?”不知我的情妇身份算不算?
他没有立刻答复我,目光灼灼地看着前方的路一直前行,半晌我才听见他坚定的声音:“我的选择足以让你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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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挺被河蟹了……花了很久才明白为神马……
☆、34。我希望你能离开邵庭
我以为未婚妻那茬就这么揭了过去,邵庭既然对她没兴趣,又认定了是我,那么她就不该对我构成什么威胁了。谁料,树欲静而风不止,我是这棵树,那个不知名的女人,便是那阵风。我一边嚼着面包喝着牛奶跟病魔做着斗争,一边给她开门的时候还在想下回让邵庭做什么好吃的给我吃。看到门外亭亭玉立的她,我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请她进门。
我倒了一杯白开水给她喝,她没有接过杯子,而是看了看我的手指,“安小姐多久没去做过手膜了?这手指是女人的第二张脸,要是不保养好了……啧啧!”
我把杯子轻轻地放到茶几上,看了眼双手,虽然称不上手如柔荑,指如青葱,至少不苍老。我再瞟了一眼她的手,看起来白白嫩嫩的,只可惜跟手臂完全不在同样的色系上,我端正了坐姿,微笑着回答她:“天生的这双手,只是觉得没有做手膜的必要罢了,倒是小姐这双手保养得不错,还有脸上的皮肤,弹指可破,不晓得是在哪家美容院做的保养,等再过些年我也去那里做,或许能比现在还要年轻几分!”俗话说做戏就要做全套,美容保养自然也是该全身一起来的。
她略显不自在地捋了一把额前的刘海,将甩在背后的发丝卷到了前头,似乎在试图遮住泛黄的脖子,“安小姐,我想我的来意你应该清楚——我希望你能离开邵庭。”这是我第二次听见这句话,上一回董事会的人也是这样对我说,他们都不曾说动于我,又何况她?
对方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也不想再与她虚与委蛇,我低头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道:“小姐这话说得不明不白,我与邵庭分开与否与您又有何关系?我们相处不过百余日,郎情妾意,难道就因为小姐的一句话就分开?”
她上下打量打量我,又环视了一下我的房子,“这房子是邵庭的吧?我今天就以邵庭未婚妻的身份做个主,只要你离开邵庭,这房子就归你,另外……”她从包里拿出一叠支票,“另外这张支票就归你了。”我接过来一看,上面的数字后面有五个零,我挑眉惊讶地看着她,上回秦韫试图花两百万买下我的杯子我都没有同意,她竟然想用区区五十万就买走我的爱情?
她好像是误解了我的惊讶,她趾高气昂地看着我,“这五十万够你赚上十年八载的,这栋房子也是你一辈子也买不起的。怎么样,这笔生意还划得来吧?我看安小姐也不必在多余的考虑了,不如就这样决定了如何?”
我微微一笑,道:“小姐,上回可是有人花两百万想要我离开邵庭……”如我所料,她面色一僵,已浮上几分愠怒,“安小姐,做人要懂分寸知进退!我是邵庭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我这么做已是给你留了面子!”
我自然不会被她唬到,“小姐,一来,你只是他的未婚妻,何来名正言顺之说?二来,你与邵庭还没进行过订婚仪式,你手上还没挂上他的订婚戒指,你就算不得他的未婚妻。再说,邵庭从未在公开场合承认过你这个未婚妻,你凭什么以他的未婚妻的身份自居还来跟我谈条件?最后,我想我需要说明的是,这套房子原先就是我的,与邵庭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的脸色白了白,似乎无从反驳我的话,最后扔将支票重重地拍在茶几上,“安小姐,我与你说的事情还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说完她便起身走到了门口将门打开就要出去,我在她准备关门的刹那给了她当头一棒,“对了小姐,我还不知道您贵姓呢?”回答我的,是她用尽全身力气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关门声。
关门声一响,我心里滑过报复的快感。跟邵庭在一块儿,我多半是斗不过他的;跟秦韫在一块儿,我是胆战心惊地跟他斗法;跟戎礼在一块儿,我又是小心翼翼地关怀防备。许久不曾这样肆无忌惮地逗乐,经她这样一闹,压抑太久的心情终是得到了一些舒缓。
心情好了,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要把开心的事情拿给邵庭一起分享,我恨不得瞬间转移立刻出现在他面前,但是显是然不可能的,好在现在科技足够发达,手机几乎可以解决一切难题,我迅速地拨通了邵庭的号码,他很快就接了起来,“有人出价五十万想要买你。”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我抢了白,那头安静了好一阵子,他才缓缓道,“董事会的人又去找你了?”我狠狠地将口中的面包咽进腹中,“是你未过门的妻子。”邵庭愣了一愣,闷声笑了,“她从前也不是这样的人,怎么现在也这么市侩了?”
我皱眉,我不喜欢他在我面前夸别的女人,尤其是他的未婚妻。
“支票还在我手里捏着,人证物证俱在,没有什么可狡辩的。”
他没有正面面对我的问题,而是转移到了别的话题上,“中午的时候吃药了么?还发不发热?”我听见他那里有人说话的声音,似乎不止一个,每一道声音都透着一丝耳熟。我仔细地分辨了一下,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隐约觉得这事儿跟我有关,我的第六感告诉我那些人是董事会的。
我想我这通电话可能打得不太巧,心里突然开始有些忐忑,之前的斗志昂然全部消失殆尽,“邵庭,你是我的,我不许你逃开。”这是我第一次用这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同他说话,也是我第一次义正言辞地宣布我对他的占有权。我可以应对董事会的人,也可以对付那个把我当做情敌的女人,可是我怕我敌不过邵庭,如果他选择放弃我跟那个女人在一起的话,我不确定我会不会为了他而放弃斗争。
“我不会的。”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好听,像泉水一般滑过我的心尖,让我好像吃了定心丸一样,躁动的心莫名地平静下来。我相信他说到就一定会做到,他答应我的就绝不会反悔。我相信他不会辜负于我,哪怕他负了我,我也心甘情愿地赌,一局定输赢。
我用我的整颗心和我的整场青春,赌他对我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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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三的生活里,谁说不能有小四的出现?
☆、35。娱版头条的公开订婚
我想我还是太傻,傻乎乎地以为整个故事自始至终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以为即使出了偏差也无伤全局。可是当我收到今日的娱乐晨报的时候,整个心止不住地颤抖。我用我的整颗心,搭上我的整场青春为赌注,赌他对我的心是否坚定如铁,他也曾答应许我一生,可是做的却远没有说的动听。
报纸上面刊登的是邵庭与那女人订婚的消息,报道里称宴请八方的喜帖已经全部影印完毕交予应邀宾客手中,记者称二人男才女貌门当户对,两家强强联手乃天作之合。文字的最下方,是二人亲密的合影,照片中的邵庭穿着黑色的西装外套,里面搭着最经典的白色衬衫,配上蓝色的领带,而那女人穿的是与他相配的宝蓝色礼服,他们笑得很甜蜜,看起来果真是登对极了。
我心里难受得很,像是被沾了水的纸巾捂住了口鼻一般喘不过气来。他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向董事会低头妥协,可为什么,昨晚还说的好好的,今早就变得翻天覆地?我记起昨晚电话里有人说话的声音,想来是董事会的人无疑了,是否是他们抓住了邵庭的把柄逼他如此?可是,我低头看着登了报的照片,这张照片中的他笑得那样春风和煦,没有丝毫牵强的模样,是他平日里惯有的温和的笑容。登报这样重大的事情他便是事先只晓得,为何没有告诉过我?
我不愿意相信是他对我言而无信,拨通了他的号码的时候双手还是颤抖着,我想要求得他的解释,那头却只有温柔的女声告诉我对方已关机。他在哪里,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开机,是为了避免记者的骚扰么?这件事是不是他策划的迷魂计来模糊众人的视线?我想不透他的反应,猜不懂他的心思。
秦韫再次找上我的时候,我还在不死心地打着邵庭的电话,见我没有理睬他,他便索性夺了我的电话,“安可,邵庭已经订婚的消息已经登了报,你还在执著什么?他没有第一时间来向你解释,求得你的原谅,就说明他根本不在乎你,你还在坚持什么?”
我不怒反笑,“秦韫,你都已经结婚了,你还在纠缠什么?”
他必然是没想到我在这种时候还能够反将他一军,一时愣在那里,我顺势将手机的掌控权夺了回来,我一条条地翻阅通话记录,删选出那个女人的电话拨通,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得让我嫉妒,可是说出的话却没有那么动听,“怎么,是什么风吹得安小姐主动来找我?”
我开门见山地问她:“今天的报道是怎么回事?邵庭在哪里?”
秦韫回过神,再次抢过我的手机,按了扩音键,女人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却足以让我和秦韫听得一清二楚,“你不是都看见了么?我们俩订婚了,他现在在洗澡,要不要跟他说两句话,需要我帮你叫他么?”
我自是不会相信她的话,邵庭分明知道她想要我跟他分手,也试图用钱来打发我离开他,他怎么可能会跟他在一起?我她这么一说我反倒放心了,“好啊,麻烦你叫他听电话。”她没有回答我,接着我听见了“吧嗒”的声音,像是将手机放在玻璃上发出的敲击声,我猜想她可能是将手机放下装作不在。
秦韫站在我面前,手里还举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