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萌可耻!”我故意不给正面答案,难得看他撒娇还是很让人愉悦的。
“我要吃兰氏法国大餐!”这家伙居然还学会撅嘴了,真不知道究竟是谁被阮晨带坏了。
“求我啊!”我推着购物车慢悠悠地在冰柜前行进。
“要我跪下来吗?”
“你这个‘言谨’真是一点都不‘严谨’!”他知道我不会在公开场合让他做任何引人侧目的事。
“啊,糟了!”我隐隐感觉到闪光灯一闪而过,尽管作为设计师也常常暴露在媒体面前,但我至今不适应自己成为闪光灯的照射对象。
“啊?怎么了?”
“我感觉有闪光灯闪了一下。”
“不会吧?大超市里面,就算要拍也不会开闪光灯吧?”
“难说,或许是偶然,没有带相机就用手机拍呢?”
“无所谓啦,被拍了的话就干脆公开好了。”言谨还是一脸的不以为然,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你不怕被你梁叔骂呀!”我还是有些替他担心,我自己倒是无所谓的,毕竟不是什么粉丝簇拥的大明星。
他淡然地笑笑,我却从他的眼底捕捉到一丝无奈,也就没再多问。
22、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娱乐版的头条便印证了我对闪光灯敏感度的零误差,小区门口堵满了被保安拦在门外的媒体,我和言谨则如瓮中之鳖被围困在我的公寓里。
Mr。 Liang很早便来了电话,要言谨先在我公寓里躲一躲,当然也免不了一顿教训。此刻,言谨正沉默着坐在落地窗边,双眼望向窗外,视线却游离在虚空里,失了焦。
我站在一米外,正不知如何开口安慰,言谨却突然说了一句晴天霹雳般的话。
“我想离开公司。”平静得没有一丝语气。
“哎?”我实在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想很久了,却不知该怎么做。”
“为什么会想离开?音乐不是你的梦想吗?”
“我想要的音乐是自由的,公司却是个囚牢。”我似乎能理解了,这也是我一直坚持自立门户的原因——我不想自己的作品被商业左右。
“如果解约,会怎么样?”
“还有一年合约才到期,现在解约要支付公司一千万港币的违约金。”看得出这笔巨额违约金对一直受公司控制的言谨来说还是有一定压力的。
“违约金的事你别担心,我可以帮你一起凑齐。但是脱离公司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我怎么能要你的钱?”
“就当你跟我借的还不行吗?”我一直坚持有明确想法就该立即行动的原则,至少不让自己后悔,所以也不希望言谨因为这种细节而纠缠,深知他追求完美的个性使他常常不够果断,我决定这次必须帮他脱离苦海,只要是他想要的,只要是我能给的。
“我想作为独立艺人和唱片公司合作出自己的音乐专辑,另外希望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家琴行。我这五年来的积蓄大概有700万,违约金加上琴行的第一笔投资大约需要1100万。我不能白要你的钱,这和我们的关系无关,那400万,我跟你借。”言谨犹豫了几秒钟还是下定了决心,将他的愿望和盘托出。
“都按你说的来!不过我还有一个主意需要补充。”
“什么?”
“首先坦白从宽,我设计的男装其实多半灵感来源于你,虽然我在你面前一直不承认。然后我就想,其实以你的身高、身材,和你拍广告,拍平面的经验,完全可以踏足模特界,当然,前提是你愿意接受我作为一个设计师出于想要挖掘新人而对你进行的引荐。”
“能博得大设计师的厚爱,那我自然恭敬不如从命咯!”言谨终于轻松地笑了起来,而我史无前例地享受到一种特殊的成就感。
只是,来到香港以后,虽然成衣定制带来的收入不菲,但我的开销也不小,而且我还把将近一半的收入都捐给了家乡的孤儿,加上每次言谨为了工作离港的时候,我都会带着相机到世界各地采风,寻找灵感,现如今,我的现金存款也只有100来万的港币,一下子要凑齐400万确实也不是易事。
熬了一宿,也挣扎了一宿,排除了所有可能之后,我终究还是做出了一个作为独立品牌设计师,必定感到可耻的决定。
第二天天刚亮,我便掐准时差,联系了那位曾经想跟我合作的CEO,并最终以300万港币的价格,把我刚刚完成的冬季男装全部卖给了对方,合约在网上暗箱操作完成,设计原稿我用电邮发了过去,很快,钱直接打在了我的个人账户上。
当天下午,我把那些完工的成衣打了包,寄去了纽约,想象对方很快会举办冬季新装发布,并且是冠以他们的品牌,我不禁怅然若失——为了钱,我竟也有出卖自己心血的如此一天,更讽刺的是,这一季的男装,全部灵感都来自言谨一人原创的最新专辑。
此刻唯一的希冀,恐怕就是能帮言谨一起度过这一难关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告白:兰 诺(23…27)
23、
并坐在夕阳沉默入海的马尔代夫海岸线上,恍惚间我竟无法相信这是现实还是梦境,身边这个身材修长的温柔男人,就在3分钟前,和我求了婚,幸福来得太突然,我竟措手不及,被撞个满怀。
两年前,我帮言谨偿清了违约金,脱离了W公司,开起了属于他的琴行——Promise。他作为独立音乐人一直坚持创作,尽管前期在W公司的暗中排挤下,唱片的诞生很是艰难,但随着他在我的引荐下成功进军模特界,并逐步成为各时装公司和广告商的新宠,他与唱片公司的合作便顺利起来,W公司已不足以对他造成威胁,更是有不少知名制作人主动与他合作,担当他的唱片制作。
而我们俩的关系在那次被曝光之后,也彻底从地下转为光明正大。他作为我的男装御用模特,也是无数次陪我一起参加各地的时装周、新品发布会等等。
“你什么时候爱上我的?”我问了一个自己生平觉得最愚蠢的问题,只是无奈输给了自己的好奇心。言谨于我而言,就像一场飘忽弥漫的大雾,我时常觉得看不透他,而自己在他面前,却像个幼稚的孩子,一张白纸而已。
“我知道你不相信一见钟情。”冷不丁这么一句,我倒是先心虚了三分。不过这句话嚼起来,倒是回味悠长。
三天后,我们回到香港,在众人祝福中,举行了一场低调而不失优雅的婚礼。
两年,恍如昨日,为他变卖自己如亲生孩子一般的作品时的羞耻与痛楚还依稀可见,如今已经和他并肩立誓,把自己交给了对方。此刻有多少幸福,那么曾经的疼痛就有多少值得……
24、
8月24日,清晨还在熟睡中的我被腹部突如其来的一阵绞痛惊醒,想起自己向来精准的例假周期,已经整整迟到了5天,不由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生了什么病,言谨昨天为了拍广告飞去了新加坡,要好几天才能回来,无奈我只能起床自己去医院看看了。
做完B超检查的我呆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回想起今早吃了几口就丢掉了的早饭,不由暗叹自己的迟钝——我怀孕了。
婚后这一年我们都小心谨慎地做好保护措施,言谨觉得我们毕竟还年轻,想再趁着高峰期拼几年之后寻求安定。但是他的父母早已迫不及待。一直在这个问题上犹犹豫豫的我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毕竟女人30岁以后生小孩的风险会增大,而且作为独立的设计师,只要不接过多的单子,时间上还是很自由的。
8月17日那晚,言谨和阮晨约了去喝酒,结果他醉酒回来就给迷迷糊糊已经睡着的我来了一场暴风雨,而且忘了做好措施。秉着顺其自然原则的我,第二天终究下定决心没有吃避孕药,虽然没想一击即中,但至少是个接受的开始。倒是没想到这一次,还恰好怀上了。
回到家心情忐忑,对于要不要这个孩子我还是有些拿不定注意,虽说已经结婚一年,我也26岁了,并且已经下决心要组建完整的家庭。但说实话,心态上根本就没有做好当一个母亲的准备。而且,因此在事业上究竟会损失多少,我也心里没底。
想起昨天来自JamesBrown的远洋邮件,我更是心乱如麻。James是我至今最崇拜的时装设计师,来自纽约,拥有自己的女装品牌公司Lady Bella,取名于他的超模妻子BellaBrown。古稀之年的他在邮件中提到,他个人十分欣赏我的设计,因为自己的孩子从事金融行业无法继承,而又不希望被商业化的大公司收购吸纳,所以希望我能继承他的女装公司,并且只要我去纽约跟他拜师学艺半年,我就可以把Lady Bella搬到香港来,从此他不再插手。
我答应他好好考虑之后再给他回复,要知道被自己最欣赏的大设计师认可对于年轻的设计师来说是多大的荣幸,我至今做梦都不曾妄想有朝一日能成为James的后继者。可是作为一个即将要组建完整家庭的□来说,我又该如何抉择呢?如果接手Lady Bella,去纽约半年倒并非难事,但是要把它挪到香港来,那后期投入的心血恐怕不是三年五载就能完全解决的,要全身心投入在工作上,那么言谨怎么办?他很快就年过30,事业有成之后要求有个孩子是理所当然的,何况我们目前的生活已经很是优越了,他能违背着父母的期待,支持我追求自我价值与梦想吗?
一上午,我都在躲在书房自我斗争着,可我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再一次,我的天平倾向了言谨,恐怕这辈子就败给他了吧,无奈,只能咬着下唇,强忍住失落的泪,诚恳写下婉拒James好意的信件。
若注定是我的劫,那又如何躲得过……
一向习惯了独自承担消极情绪,为了不影响言谨工作,对于孩子,我决定等他回来再作打算。今年的秋装已经全部完工上架,积累的一堆来自世界各地的定制也在前天全部完工发货。百无聊赖的我为了躲开那割舍的遗憾与挫败感,决定给房子来个小扫除。
痴痴地望着我那头顶天花板,脚踩实木地板的大书柜,暂时将James抛之脑后的我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这是曾经我在英国的图书馆里产生的对未来的家的唯一遐想,真没想到今天是摆在眼前真真切切的存在。南派三叔的8本《盗墓笔记》、《黄河鬼棺》;张爱玲全集;阿加莎克里斯蒂的81本长篇小说;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全集;帕特丽夏康薇尔的首席女法医系列;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以及《罗密欧与朱丽叶》;雨果的《悲惨世界》;萨拉沃特斯关于历史与性的全部探讨;JK罗琳的7本《哈利波特》;东野圭吾全集……整个书柜摆的整整齐齐,它们仿佛我生命里的一部分,在我头脑发热的时候让我冷却看清世界,在我深陷泥潭无法自拔的时候给我站立不倒的力量。北岛曾说“一个人的行走范围就是他的世界”,那么要说这些耗费我诸多心血集齐的书,于我而言,就是另一个广袤无垠的世界。
我眷恋地扫视着这一排排的书,尽管每本我都读了不止一遍。
哎?最底下的一排怎么好像歪了?
我蹲下去细看,才发现最角落里夹了一本陌生的笔记本,16开大小,黑色皮质的封面,很厚,从侧面看应该已经有些年月了,尽管保存的很细心,但纸页免不了有些发黄。不明所以的我翻开封面,扉页上夹的一张微微有些腿色的拍立得照片顿然映入我眼帘,一瞬间我所有的血液都倒流了,脑袋像充了血一般一阵剧烈的眩晕。
瘫坐在地上,我细细打量起照片里的人,抓着照片的右手却不听使唤地颤抖着。言谨冲着镜头微笑,左手揽着一个娇小女孩的肩膀,那女孩也冲着镜头微笑,笑靥羞涩却温暖。两人看上去都很青涩懵懂,大约高中生的年纪。
大脑像打了麻醉一样已经无法利索地思考问题,我只能怀揣着难以置信,把日记本一页页翻下去。
不知道在那个角落坐了多久才吃力地读完全部,起身的时候,腿已经麻木得失去知觉。言谨的笔迹,毋庸置疑,只属于他的秘密,我不曾触摸的世界。
打开书房的台式电脑,我在网上检索了日记本里的那个女主角——许可。
许可,1990年生,孤儿,成年后在书店工作,同时作为调酒师兼职于某酒吧。后被W公司的星探意外挖掘,进入公司进行短期培训,期间意外遭经纪人侵犯,侵犯未遂,许可失手将其以钝器敲打致死,被判防卫过当后短期拘役,从此无缘演艺圈。
一个小时后,我坐在一家远离市区的咖啡屋里,等待阮晨给我带来答案。
“抱歉,来晚了。”
“没事,是我约你太突然了。”
“你说有什么急事?”
“我想听听关于许可的故事。”
“你,你怎么,怎么会突然知道许可这个人?”阮晨的慌乱尽数写在脸上,看来我的判断没错,他一定知道一些事情,毕竟他和言谨是同一年出道的,就在我19岁离开中国的那年。
“无意间发现了言谨的日记本。网上只有关于那起案件的只言片语,我想知道他们俩的事,所以找你。”
“我,我其实也只知道大概,只知道许可是在我们出道差不多两年的时候进公司的,当时她是作为公司投拍的一部电影的女二号被星探挖掘进来的,电影的主题曲刚好是言谨的新单曲,所以两人就认识了,我也是因为言谨认识了她。和我们认识不久之后她就和言谨展开了地下恋情。他们俩都是初恋吧,许可比言谨大了一岁。可惜参加培训的时候发生了那场意外,所以她就离开公司了。之后,我也不清楚了。”虽然隐隐觉得阮晨知道的应该远不止这些,但要他说这种事,也确实是我强人所难了。
“你还有许可的联系方式吗?”
“这个我没有。你不会想找她吧?”
“你放心,我无意打扰她现在的生活,只是很想知道她和言谨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算给自己一个交代吧,如果她愿意说的话。”此时的我确实很冷静,静得跟一潭死水一样,因为所有的歇斯底里都在一个小时前,被我倾倒在了书房里。
“你的手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