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脑混乱,思路理不清,烦躁的陆驭决定去喝一杯。想起她说在“星宿”遇见的他,他不由自主地将车驶向了那里。
这个时候,酒吧不是很忙。买酒时,伙计认出了他,关心地问:“你不是杨姐的朋友?杨姐怎么样了?”
“什么?”陆驭完全在状况之外。
“你也不知道啊。”伙计有点失望,“那天晚上,她在这里坐了一夜呢,是不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陆驭感觉自己像是被隔离的局外人,全然一头雾水。
伙计接着说:“应该是出大事了,我看海哥和亮姐也闷闷不乐的。”他不得个中缘由,其实,颖亮和海琛是牵挂着荆茉才落落寡欢。而且,除了担心之外,海琛更有一种悔恨的自责,为什么要任她往南墙上撞,在看清自己的心之后,立即行动,把她夺回来,她不就不会受到伤害了吗?搞得现在,她不知道流离到什么地方去了。
循着伙计抛的线索,陆驭搜索记忆,早前,她朋友找过他,说如果她出了什么事,一定要他付出代价什么的。想到这,他的心跳莫名急促了起来,仓惶问道:“荆茉她好吗?”
“不清楚,我再没见过杨姐人了,听说去旅游了。”伙计无解。正因为如此,他才想从他身上打探一点消息,哪知道他也不明就里。
她不在S市了吗?那她去了哪里?还会不会回来?这个时刻,思念、担忧、恐慌突然无可抑制地袭来,陆驭的酒喝得很苦涩。
这个欢庆的日子,如此不堪!
昨夜折腾了很久才成眠,第二天,荆茉睡到日上三竿。打理好自己,出门,去吃东西。经过服务台时,店员叫住了她,把王玠放在那的她的手袋物归原主。荆茉紧张地一顿,见到他,说什么好呢?
“王先生大清早走了。”店员无意的一句补充让她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昨晚那样之后就分道扬镳了,呵,丽江的确是一个想走就走,想停就停的地方。
他有了自己的方向,她也得行她的路了。填饱肚子之后,荆茉回客栈收拾东西,退房。
第14章 第七章 省略号(1)
在香格里拉体验了色彩斑斓的仙境之行后,荆茉转向大理的风花雪月,紧接着到美丽神奇的西双版纳,圆梦旅程痛快淋漓。
忐忑的是准备的经期卫生用品迟迟没派上用场,荆茉留个心眼,去药房买了早孕试纸。当看到是2根红线时,她呆呆的,好久才回过神来。一直有做安全措施的,没想到还是中招了。不管父亲怎么样,但孩子是无辜的,而且,她也一直很渴慕骨血亲情,所以,没多挣扎,荆茉立马做出决定,无论如何,她都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保险起见,荆茉去医院做了全面的检查,证实她确确实实是怀孕了,身体也一切正常。这些日子,她不停颠簸,又时不时喝点酒,宝宝却始终安安稳稳地孕育在她的子宫里。如此顽强的生命力,荆茉对TA更多了一份感动的疼惜。
她从西双版纳折返丽江,打算在这个舒服柔软的地方呆过关键的头三个月,等胎儿稳定了再回S市去。带一个孩子开销很大,要是她独力抚养的话,用钱就更多了,这几年工作的那点积蓄远远不够,得开源节流才行,所以,荆茉找了份工作。
是一间较僻静的小客栈,两层八个房间,连老板张飒和伙计阿源在内才三个人。张飒本来只是想找一个当地阿姨帮忙整理房间的,听到荆茉坦言说觉得这里适合养胎,多嘴问了一句:“孩子的爸爸放心你这样?”
“他不知道,也不用他知道,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荆茉没有避讳。
张飒明白了她的晦涩,基于一种同病相怜的恻隐,她聘请了荆茉。确实,他们都是背后有段心酸故事的人,张飒谈了七年的男朋友结婚了,新娘不是她,她一个人来到丽江,独自完成共同的梦想。阿源和未婚妻是大伙称羡的恩爱璧人,却在订婚前夕被小三,因而避世。
荆茉的工作是负责客栈卫生。他们仨全是外地人,各住了一间房,只剩下五间房用来出租了。活不多,工资便不高,不过,够平常花销就行了。闲暇的时间,荆茉经常到处逛逛。好山好水,生活滋润,没有压力,肚子里的小BB也很乖、很疼她,她不吐也不晕,没有任何妊娠反应。
荆茉认真学习孕期知识,专心致志向妈妈的角色转变。首先是在饮食上注意,吃中性和温性食物,适当补些清热消毒的,酒再没沾过。张飒和阿源也体恤她,从来不在她面前抽烟。
许是情创严重,阿源话不多,很内敛。荆茉和他同住楼上,交流也不深,只是碰面微笑点头打个招呼。一次病变改善了他们不咸不淡的关系,起因是荆茉不小心着凉,体热且有点小鼻塞,不敢乱吃药,就折衷地用红糖水煮生姜喝,同时用老姜泡水冲热水澡,想熬过去。不预料,几天之后的半夜,她突然发起了高烧,浑身乏力,头晕沉痛,起来时一阵天旋地转,还惊险地在门槛那里绊了一下,脚踝崴了,肿得皮肤透明。不敢贸然下楼,她晃晃悠悠地摸挪到阿源的房间,使力敲开门,气若游丝地说:“请你帮个忙,送我去医院…”
阿源二话没说抱起她,径往楼下走,用客栈的车,将荆茉横放在后座,疾速启动。到达医院后又抱她直奔急诊室,还周全地向医生交代:“她怀孕了的。”
这种特殊的时刻,这个消极的地方,因担心宝宝,因病菌衍生出了脆弱,因对他们无私帮助的感动,荆茉的眼泪无知无觉地从眼眶里往外探,一不小心便摔了下来。
阿源不着痕迹地帮她擦掉,稳声安慰:“别怕,不会有事的。”
他的话有着神奇的魔力,荆茉躁动不堪的心须臾安定下来。
医生开了药之后,阿源就载她回客栈了。还是如来时一般,抱她上车,再抱她上楼。他倒好开水让她吃药,在她睡下后又留了一会,看她没有异样才回房。此后的几天,起夜时,阿源都会出来,走过两个房间,到另一端荆茉的房外探听一下,以确保万无一失。
不放心宝宝,第二天,荆茉就到医院照B超,阿源开车和她一起去。孩子基本成形了,有了头和四肢,可以听到胎心搏动。荆茉心里盈满了感动,有一个血脉相连的生命在肚子里,多么神圣!看到那样无辜安静的小小人儿在羊水里隐约浮动着,阿源也生出了一种奇异的触念,新生命就是这样,先是在妈妈的子宫里一点一点发育成长,然后降临人世,开始他的人生旅程。
胎儿的状况良好,荆茉也高兴,吃几次药,病就好了。脚上的伤则是用冰块敷,让它自然恢复,因跌打药都是活血的。这次事件之后,阿源明显变了,总会善心地帮荆茉分担活计,还对她和BB表现出莫大的关心。像此刻,他奇怪地问她:“看别人怀孕又呕又吐什么的,怎么你一点害喜反应也没有?”
荆茉柔情万千地轻抚小腹,“宝宝很乖,体恤我吧。”
“这么安静贤淑,应该是个女儿。”
“好啊,我喜欢女儿。”
“是的,生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儿,活泼有趣,温婉体贴,坚强独立,很好。”
“其实,TA爸爸也很优秀的。”说这句话时,她掩不住的落寞,一切尽收阿源眼底,他不由得一怔。
意识到自己失态,荆茉爽快一笑,憧憬地说:“如果是女儿,我要让她留长头发,给她梳好看的辫子,系上各种各样的蝴蝶结,再买很多精致的裙子,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像个公主一样。”
“是不是还要带她学习形体舞蹈,教她琴棋书画?”
“这个可以有,但主要随她兴趣。”
“开明的妈妈。”
“那是,快乐最重要。”
不理会外面的繁华喧嚣,荆茉在丽江这个安静素雅的小小世界里怡然自得,却是苦惨了陆驭。
她离开之后,感觉后象的缘故,当他在书房看电脑,总觉得她就在家里的某个地方,可能在厨房做饭,可能在客厅看电视,或者在卧室睡觉,似乎还能闻到她的气味。可是,一回过神来,有限气息消逝无踪,只剩下无限凄清,游戏都打不下去了。他以为自己只是一时不习惯,慢慢就好了。然而,那种撕扯的难以割舍感越来越强烈,一个人吃着东西,听不见她的声音,看不到她的笑脸,觉得异常寂寞。稍听到外面有声响,他心里就迸出一个念头,会不会是她回来了?
在熙来攘往热闹的外面,他也凄楚地格格不入,心好像丢缺了一角,空落茫然。去超市,脑中会回想起以前与她同逛的情形;看到曾经一起吃过饭的餐厅,又怅惘,那种美妙的味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归;走过电影院,更是懊恼,说过要看的电影还没陪她看呢。
“小鸟飞得再高也飞不过蓝天,鱼儿游得再深也游不出大海,无论你到哪里都走不出我的思念。”没想到真应她所说了。
中秋节那天晚上刳肉剔骨的思念之后,他终于醒悟,细流涓涓,在爱情杯子的刻度上一点一点往上爬,不知不觉间,她已经镌镂进他的骨血里了。
至爱的人,要在远离时才能分辨。陆驭想告诉荆茉他的心意,可她的朋友他不认识,她的手机也一直关着,屏蔽了所有的人事物。他无所适从地翻查收信箱,看到她发过的短信:“某一天,你打我的电话,语音也告诉你我已经关机,你会不会难过?”他的心猛地像被针扎一样,刺痛无比。曾经,他那样过分地对待她,现在,终于体会到她当时那种绝望无措的心情了。
第15章 第七章 省略号(2)
无计可施之下,陆驭经常往“星宿”酒吧跑,盼望她能出现。然而,每次都是希望而来,失望而归。抑郁积重难返,当遇到颖亮时,如沙漠中的旅人看见绿洲,他那样一个沉稳的男人,激动慌乱地冲上去,“荆茉回来了吗?”
“你还会关心她吗?”颖亮冷淡的不屑。
“以前我太自以为是,伤害了荆茉。现在明白过来了,我想把她找回来,弥补我的错误,请你帮帮我!”陆驭坦荡诚恳地表明态度。
向来意气风发的人变得如此低声下气,颖亮高涨的气焰不由得消了下去,“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她会不会回父母家了?你给我地址,我去找找看!”
听到陆驭着急的问话,颖亮没有感动,反而愤怒地瞪着他,“大四时,茉茉的父母亲人就不在了,你不知道吗?”
如迎头一棒闷棍,钝重得他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他一无所知地忽视一个深爱他的人,还唯心地以为,她是为了工作的方便,才一个人在这里租房子住,殊不知她背后经受了那样不堪的伤痛。
“倾尽所有付出得不到回应,上帝都会走掉!”颖亮傲然说完,不看他,径自走开。
确实是啊,家务活她包揽了大部分,话题气氛也靠她积极调动,搜索整个记忆,他从来没有为她做过什么,连一点小东西都没给她送过。这个恋爱谈得,真真该鄙视唾骂。他脑中历历可数的,反而是给前任买衣服、首饰、香水等的高级品牌。究其原因,是一个没要求,一个要求了。从这一点上看,她们一点都不一样。
再往细处探寻,她问是问他有没有想她,但不管他的答案是什么,她从来没有胡搅蛮缠无理取闹;她的电话或短信,他不及时接不及时回,她也不会追根到底乱发脾气。扪心自问,他们之间,他永远是被包容被迁就的人,而不是像上一段恋情中,他要劳心劳力去伺候肆情娇纵不做家事的对方。
如此大相径庭的两个人,他怎么会觉得她们相似呢?他到底是被什么蒙蔽了眼睛,看不到她诸般种种美德?为什么他那么愚蠢,因噎废食,放失了她这样好的人?
陆驭十分悲哀地发现,他也成为了“失去后才知道后悔”的无数例子之一。在噬脐莫及的悔恨中,时间被搁浅了,日子漫长而煎熬。上班、下班,吃饭、睡觉,他的生活闷如死水。
曙光是小潘给的,就是七夕情人节那天在公司下面撞见他和荆茉打情骂俏的同事。他和老婆度婚假,回来后奇怪地问陆驭:“嫂子是不是也去丽江了?我在那边看到一个人好像她。”
陆驭按捺住内心翻腾的波澜,详细询问个中情况。可小潘也不得要领,他只是在街边与她匆匆打了个照面,当时也没往心里去,所以有效讯息不多。
但不管怎么样,即使只有千万分之一的概率,他也不能放过。陆驭向公司请了假,以最快的速度启程赶飞丽江。
去各家客栈询问未果,陆驭只好采用笨办法,不停在街上转悠,抱着一丝希望盼她出现在眼域。功夫不负有心人,瞎逛了一个星期之后,竟然真的让他看见她了。
荆茉刚做完检查,孩子发育很好。想到她用尽全身力气滋养孕育的血肉宝贝正一点一点长大,她的心就变得温暖柔软,浑身都散发出一种母性的光辉。
陆驭疾速跨过马路,抢到她面前,“荆茉!”
地动山摇,荆茉猝不及防地一震,手上的东西被惊掉了。她幻想过无数个与他重逢的场景,比如,独自的她撞见他带着爱人,她对他淡然一笑,平静走开;或者,她带着另一半,他一个人,他们视若无睹地走过他身边,他失落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甚至,若干年后,历尽沧桑的他们相遇,却不相识,擦肩而过之后她才恍然,呵,原来是他……就连各自带着小孩在街边偶遇的画面她都构思过,独独没料到这样一种情况。
趁她缓冲的间隙,陆驭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她现在不是那个艳丽多彩、饰物繁琐的观光旅游客,而是恢复了简单舒服的装束,没背包,轻装出门,权当散步。所以,产检记录本和妇幼保健手册只用一个胶袋装着。当陆驭通过透明袋看到“妇幼保健手册”那六个晃眼的大字时,措手不及地一愣,“你…”
荆茉恢复了正常思维,坦坦荡荡地说:“是的,我怀孕了,但不是你的孩子。”
陆驭听到前部分,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来不及激动喜悦,就被她最后一句话狠狠打入地狱。他不怕等、不怕老、不怕煎熬,就怕见面时她身边已经有了别人,没想到,他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出现了。可是,她不是说会一直爱他,直到生命终结的吗?怎么那么快就移情了?“为什么?”打击太重,他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
“因为当时万念俱灰,很失意、很落魄、很寂寞、很脆弱,和一个人他乡遇故知,觉得亲切,自然而然就发生一夜情了。另外一个原因,我也想试试新欢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