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认识仅一天就开始形影不离,说笑如一体。
正前方盘踞一骨感女生杨晓媛,正迷韩国一众养眼偶像,浏览海报时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谁说她偶像一句坏话都不行,都要乱棍打死,一个不留。
华南高中的构造略微复杂,高三教学楼被分配在学校正后方,其前方围绕一小片茂密的竹林,围墙高耸,连操场都是今年新修建的,外观如同与世隔绝,闭关修炼的模样。
高二教学楼就在围墙前方,地广人密,学生也格外嘈杂。
唯一普通的就是高一学生的领地,进校门路过一个娇小的花园,穿过浅短的常春藤长廊便到了目的地。
付辰曾开玩笑说,高一就是给高二高三挡枪挡炮用的。
杨晓媛不同意她的观点,反驳说要是地震的话,他们还跑不出来哩。
顾遥只知道围观两人的对话,时而被哪句戳中了笑穴,一个人抱着肚子傻笑,不亦乐乎。
…
再过几天,学校就要举办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用以此来缓解学生沉重的学业压力,而高三却除外。
付辰明媚如春,报名参加一千米赛跑以及标枪,杨晓媛与顾遥身为运动白痴,自然承担了拉拉队员这一项,于是每日下午的这个时候便以此借口来逃避无聊的自习课。
天空被晚霞晕染,云彩压下一层余晖,学校的枫树被染色,枝头迎着秋风摇曳。
下午操场不乏锻炼运动的学生,还有不少社团成员成群结队、训练有素的集合,隐隐几小对儿情侣,脸颊泛着桃花色,手牵手你侬我侬的散步溜达,宛如春风过境。
顾遥与杨晓媛坐在观众席,不时的冲正在训练的付辰挥手,笑容溢在风里,甜丝丝的。过后杨晓媛又会低头握紧手机努力的刷着微博,一会儿惊喜异常,一会儿又垂头丧气的,模样怪异。 顾遥也不管她,只管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一边欣赏着绿草地上付辰驰骋的英姿。
少顷,随着黄昏将近,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来的大多是漂亮女生,身穿简洁的运动服,头发像是海藻般的随意垂在肩头,一颦一笑如花似玉,走路像带起了风。
顾遥瞪眼看了一会儿,心中暗中称奇,然后用手肘拱拱杨晓媛。
杨晓媛百忙之中才踌躇的抬起头,突觉脖子一阵酸痛,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于是老气横秋的揉按着发涩的太阳穴。
“那些女生都是干什么的啊?”
杨晓媛顺着顾遥的视线望过去,平静的“啊”了一声,讲道:“她们是真正的拉拉队队员,听说出去参加过好多比赛了,就咱俩这种的顶多山寨。”
顾遥“嘶溜溜”的抽了口气,只见少女们纷纷脱下了蓝白交错的运动衣,浑身只着短裤与工字背心,j□j的身材一览无遗,渐成为全操场最瞩目的景色。
“还真是!”两个女生互相对望一眼,知气质无以相比拟,于是摊手耸肩泄了气。
“遥遥!”
顾遥正独自伤神为何没生的那样美,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清晰的呼喊声。
她循声望去,只见梁知安站在操场最中央,背心印制鲜红鲜红的数字三,红白条纹交叠的足球袜直到膝盖,他头顶柔和的夕阳色,身披霞光微笑着向她挥手示意。
她却颓然觉周围一切失色暗淡,唯有他的笑容最为真实深刻。
顾遥站起来欢快的回应他,像是得到了一份突然的惊喜,整颗心脏都蹦了起来。
这种感觉明明很熟悉。
每一年冬日白雪的时节,他穿着厚重的羽绒服站在窗外的雪地里,寒风刺骨里一边唱着“生日快乐”一边将仙女棒挥舞在天空里,脸颊扑闪的通红通红,还不停抽动着冻僵的鼻头。
她的身体较弱,陆辛不许她出门在冰天雪地中疯玩。
于是,她只能站在窗户里,看着被一脸火光衬得明媚的少年在雪白的地上踩出大大小小的脚印来。
他们只有一窗之隔。
于是她用温热的指尖在雾气渺渺的玻璃上写下清晰的三个字:梁知安。
他露出洁白的牙齿嗤嗤的笑,酒窝仿佛要溢出醇浓的酒来。
思绪透过桂花醇香的味道归来。
只见不远处的梁知安笑着捡起地上的足球,嘴唇对她的方向作了个口型,随后在其他队友的簇拥下重回训练场,他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她想着,即便是无穷无尽的人群涌来,她还是能一眼找到他。
她点点头。
我等你。
“顾遥,他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杨晓媛一惊一乍,顾遥身子下意识的颤了颤,随后才反应过来。
“才不是,他是我从小长大的好朋友。”
“那不就是青梅竹马?”
顾遥想了想道:“算是吧……”
“我看他长得不错,有种风早的感觉!”
顾遥扭头看了她一眼,有些疑惑:“谁是风早?”
“看过‘好想告诉你’没?”
纯情的小鸭子摇了摇头。
“日本超级纯爱的爱情动漫啊,记得当时在网络上连载的时候,我在大晚上的跑去网吧等更新……”杨晓媛回想起旧事又摇了摇头。
“我没看过……不过我看过蜡笔小新啊机器猫啊小丸子之类的!”
话说出口,杨晓媛被雷了一下。
“就没看过别的什么?比如海贼王?或者是情节比较柔和的,犬夜叉!”
小鸭子又无辜的摇了摇头,一脸纯情小哈的模样。
“算了算了,傻不拉唧的,真是纯情……”
…
放学后,她与梁知安会和。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有浅浅的汗水的味道,眼角还有一丝疲劳犹挂。
问过他后才知道,他参加了学校的足球社团,而且运动会还报名参加了好几项比赛,这几日运动量实在过大,觉都不够睡。
顾遥心疼的摸了摸他淡淡的黑眼圈,然后突然坚定的说:“运动会我给你做便当吧!是我很拿手的食物!”
梁知安听闻这话忽然愣了愣,一阵风过后,随即又笑眯眯的:“是能吃的食物之一么?”
顾遥深呼吸,太阳穴突突的跳起来。
“喂!你太不给面子了吧!”
“是你上次做给阿简吃的那道菜么,烧焦的那道么……”
“混蛋混蛋!”
昏暗洒下的车棚里,落叶遍地,昏昏沉沉的空间里,隐隐能看见少女眉毛皱成一小团儿,眸色乌黑光彩映人,小拳头“啪啪啪”,少年嘴角绽放着好看的弧度,每个声音都是鲜活动听的。
不远处干枯了的大柳树下,站着另一个她,那女孩子的皮肤宛如雪色,秀发落满了枫叶,她的睫毛弯弯,眼睛里却如深渊般映出他与她顽皮的身影。
她纤弱的背影,就那样诡异的盛开着。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我很喜欢这样温暖的剧情
可是不免也要开始虐我们遥遥了~~~
乖,我们还有温柔的阿简可以依靠~~~~
☆、第十章
第十章
久违后的假期,对于唐简来说一如既往的狭长而疲惫。
他有很好的习惯,晨色薄雾恬淡后转而清醒,他不贪睡,穿着最为随意舒适的棉质衬衫,领口干净整洁,褶皱全无,然后走到厨房亲自为唐老煮热牛奶、煎鸡蛋。
唐简在他人眼中是确确实实的居家男人,不过一点儿偏执,一点儿疏冷,心思里还有深沉的怅恍,他们认为他生性凉薄,自以为与他深交,倨傲引以知晓全部。
那么还是不够了解他。
“阿简你会不会时而想念他们?”
“什么。”
“父母,你的父母。”
她说这话时的神色认真而谨慎,她认为这不会是突兀的话题,撕裂的伤口,汨汨流血,最隐匿的部分没有了血色,这不是好事。
“……会。”
“那想起时……心脏会不会很痛啊?”
……
他颓然一笑,不明意义的,收起了回忆。
这不是她能够明白的。
对于唐家来说,最阴暗的过去,是连他也不敢想的。
“今天是周末,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唐老拄着拐杖走下楼,额角的白发越发鲜明。
“我是向阳之人。”
唐简搁下瓷盘,将刀叉用纸巾擦拭整洁,淡淡的道。
唐老闻言微微的笑,走路时脚步略显滞阻,半晌后拉开木椅慢慢的坐下,落地窗的薄阳溢进来,瓷盘周围镀上层金色,手边的晨报被映照的很温暖。
“你今天要跟爷爷一起去么。”
唐老很平静的抚平鬓角的碎发,岁月走过的面容依旧神采奕奕,眼睛里充满力量。
“我会一个人去。”
唐简将牛奶倒进杯子里,放在唐老的面前。
“……那也好,我想他们应该很想念你,陪他们说多会儿话。还有,不要责怪他们。”
唐简身形一滞,纤长的手指径自捏紧了玻璃杯,指尖泛着与牛奶般若的颜色,皮肤炙烤的滚烫滚烫。
唐老将他的异常尽收眼底,只沉静的饮一口牛奶。
“阿简,你记住,爷爷以你为傲。”
…
“啊哈哈,这么多年过去,您还是威严依存!”
顾遥睡醒后已是日上三竿,不修边幅的下楼后却见家中有客人做客。
那男子约莫四十来岁,大腹便便的模样,浓密的黑发用昂贵发胶梳起,味道很重,更特别的是,他的腰间别着一大串极繁密的钥匙,肥硕的身子只一晃动,便能听到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他与顾老似极为熟悉,连顾博舜都与他说笑有加,想必是与顾家有交情的人。
见顾遥下楼,那男子便转头打量她,竟而温情的笑开了。
“这是遥遥啊,都长这么大了!”
顾老“呵呵”的笑,招手叫她靠近。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不情不愿的在沙发上坐下。
“这是你江叔叔,以前曾是我的徒弟。”
顾老边介绍着边让她叫人。
她微微颔首,不亢不卑的,“江叔叔好。”
江劲点点头,对顾遥夸赞有加,他肉鼓鼓的脸细看几分也略滑稽。
“你看你啊,才当领导几年就胖成了这样。”
顾博舜打趣道,拳头在他的肚皮上敲击几下,那玩意像是弹性大的很,颤巍巍的晃动着。
“没办法,这是事业的积淀,男人嘛,就该不拘小节的。”
其他的家常话她没有兴趣细听,只打过招呼后便踱步去餐厅填饱空乏的肚子,随后悠哉居闲的回到房间。
唐简来时,江劲依旧没有离开。
他一袭黑色正装,容貌烟火不食,身形被修饰的极为挺拔,见到唐简,江劲的神色似乎闪烁几分,可随后眉梢散开,又微笑开来。
江劲说:“这应该是阿简,实在与唐老年轻时相似几分。”
唐简眼神冷清,颔首低眉,遵照礼仪。
“我还很年轻的时候,我们这些小同志私下便讨论顾、唐、梁这‘三大山脉’中容貌的佼佼者。”
江劲看着唐简,笑容不减:“结果一圈下来,唐老的支持率遥遥领先,而我如今,也领悟到了其中的原因。”
剩下的一小句,他没有说出口。
不论是唐岩还是唐简……以及那个孩子……模样都是众人眼中的焦点。
而他们,恰恰继承了唐老年轻时的优点,俊美万分。
“阿简你是来找遥遥的吗?她在楼上。”
顾博舜问道。
唐简摇摇头,“您可以帮我告诉遥遥,我今天没办法教她做饭了。”
“你……”
“我……今天要去一趟南云。”
屋子里一瞬间有着畏缩的寂静,顾博舜脸色逐渐黯淡下去,顾老闻此言却若有所思的抬起了头,随后几不可闻的叹口气,释然随和。
“帮我,问他们一声好。”
…
南云位于A市外围的山区。
那段车程不长,却是跌宕不平,磕磕绊绊一路石沙飞扬,可景色却是明亮如春。
山水相依,蓝天环绕,飞鸟一展歌喉,所有人安适的居于这片丰硕的土地,没有被城市的喧嚣而打扰。
他踏着大理石行走在一片空旷之中,丛中缠绵氤氲的湿气,直到走近一块墓碑旁。
然后缓缓蹲下,没有悲伤所侵扰,他的脸上一片平静,脸部线条很清瘦,身影在秋风中格外单薄。花色遍野,落叶安定,跟梦境中的归宿有几分相似。
他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有段值得追寻的往事,想起时……心脏真的会痛。
手指划过冰凉的石板,这风中阴冷徐徐,逝去人们的灵魂或许真的会游荡于此。
碰触到凹陷下去的字符,他一笔一划重新描绘。
唐岩。
宁如玉。
他的父亲。
他的母亲。
长眠于此。
算是归根落叶。
…
他回来时已近凌晨。
黎明在黑夜中无声的嘶吼,觊觎来世的光明,深秋的轻风已是入寒,他依旧步调稳固。
“阿……简?”
黑暗中粲然一抹透亮的光。
她蹒跚着跑上前来。
他颓然满脸惊讶之色,眼睛里深埋的溃烂化为乌有。
“遥遥?”
慌乱之下攥住她的五指,果不其然的冰冷而萧然,更用力的将她的手掌裹紧在衣袖中为她汲取稀薄的暖意。
“你终于回来了。”她端视他的脸,在冷风簌簌中存在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担心你。”
她觉得他的周围很温暖,于是蜷曲手脚靠近拥抱他的体温。
“遥遥……”他无可奈何的叹息,用外套将她裹紧。
“见到爸爸妈妈了吗?”她低低的问,嗓音微微沙哑。
“嗯。”
“应该会难过的……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总是如此……可是这样会很累。”
他平稳的呼吸着,怀中的帐然被填满。
“嗯。”
“那你会不会哭出来。”
“不会。”
“阿简……可我想哭。”
他抚拭她黑夜般的发丝,嘴唇带着他特有的味道擦过她含有湿气的睫毛。
“遥遥,我以为我没有什么可失去的。”
她微微抬眸,空中若有若无的星光拂亮唐简的侧脸,她心头一跳,他霎那很陌生。
唐简淡淡微笑着,眸光却如利刃。
“答应我,以后不要这么做。”
他这样说着,低下头来,眼睛中没有了她的身影,那样的冷瞳中万物冰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