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最冰冷杀人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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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最冰冷杀人武器-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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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癌细胞又转移到了肺,做化疗做得头发都脱光了,成了一个好看的小光头。大雨现在要给女儿做血液移植手术,没有那么多钱,就搞演出搞活动搞募捐,你说募捐能捐来多少钱呢,来听摇滚音乐的摇滚爱好青年都那么穷。大雨以前就是个很忧伤的人,还辞了政府工作来做音乐,几个人一起出张唱片,有一半都是送的。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三部分这微笑真残忍(2)
  大雨他们为孩子募捐演出的那个晚上,我在楼梯口两次撞到他,我碰碰前面的人,我说让一让,请让一让,他转头,我看见是他。我有三年没有见过他,他也剪了头发,很消瘦,但我还是认得他。
  我就是不忍心看下去了。
  我就是怕看见那样的眼睛,你信不信。
  嗯,从医院出来,我发现自己还好好活着,或许还可以活很久,还站在猛烈的阳光下面,晒得皮焦肉烂,我多么幸运我真想哭。
  我真想说这一切都没有什么意思。不知道什么才是有意思。
  我的书加印了三千,就三千。再多一本估计出版社也不肯了。但是他们跟我说,你那书势头好,再做几本吧,四本或者六本。我说好,我做。我接下这活我也觉得没有多大意思,我把新的书做出来,也最多每本加印三千,挣不了什么大钱。我就是拼命地接活,也没有多少钱,也买不了大房子住,也还要坐公车,我的生活不会有多么大的改观。我去见了两个著名的畅销书作家,跟他们喝咖啡喝水,下午的咖啡店里总是适可而止地温暖和煦像春天一样,杯子洁白,光线透明,畅销书作家的态度都很好,说话都温文有礼,他们当然好,他们一本书就卖十几二十万,他们微笑着坐在我面前,耐心地等我询问他们—你是如何写出畅销书的呢。
  不是钱的问题,我不知道是什么问题。
  中午我又在外面吃饭,喝了两杯啤酒,你打电话过来,你说你刚给我发了一个邮件。我问你是谁。你说,我是……
  我说哦。
  你问我什么时候来青岛啊。你又问了。
  我就说我真的想来真的想可我真的没有时间了,每次都以为有,后来都被事情给耽搁了,我总有事我总有事,我也没有办法,你说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
  我还笑得哈哈哈的。在外面在电话里在阳光之下我总是笑得哈哈哈的,像个傻子一样。我回来坐下来写字打开电脑就看见有人在奇怪我是个怎样的人,有怎样的心。我想他要是看见我整天像个傻子一样,他就不好奇了,还要失望。
  如果我永远把自己关在幕后,也许是件奇妙的事情,你说是不是?
  关起来你就看不见我脸上的疤,我也有忧伤不过埋得很深我自己都找不到了。我也许曾经美丽不过这美丽迟早烟消云散,还是不见为妙。
  你还是不见为妙。
  我把留了三年的长头发给剪了,剪到耳朵那里。给我剪头发的师傅下不了手,手里拿着剪刀,看着镜子里的我,问,你真的要剪,你真的??他一共剪了三次,才去到我要的那个长度,我还是嫌剪得不够。不够狠。
  剪了头发的那天下午开始,我的头不再疼。
  成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
  我爱你,所以我回来看你。
  有一个下午,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钟。在最后明确醒来以前我还醒过好多次,我模糊地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说过的话,小白说去你妈的,他说了三次,我说你干吗要说我妈,我妈又不认识你,她又没有得罪你,你今晚一直在骂我妈。我把头疲倦地歪倒在芭蕉的肩膀上,芭蕉又不胖,肩膀硌着我的脸,我又把头抬起来。我想起这些,我觉得这是我昨晚不愉快的经历之一。我模糊地想起前一个晚上发生的事情,说过的话。我很累。又继续闭上眼睛,阳光会从没有遮掩好的窗帘缝里射进来,温暖明媚。我起身把最后一道窗帘缝隙关上,重新回到昏暗里。我睡着了,没有梦。醒来是下午三点,我打开音乐,坐在阳台上,想起你。
  我要坐火车坐汽车或者坐飞机坐三轮车回来看你。在你的城市里,你家楼下,楼下那家茶馆,茶馆里的破藤椅子上,找到你。
  我要看到你,你要对我笑一笑,然后,你让我悲伤地坐在你身旁。
  我应该是坐了一个小时的的士到的白云机场,在白云机场我花了十分钟的时间排队,拿到登记牌。登记牌上写21排A,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就是说我的座位可以看到飞机窗口外的蓝天阳光,和云,我坐电梯上候机厅,背着一个七元钱买回来的牛皮大包包,我穿过陌生的人群和陌生人群的笑脸,我经过他们不为所动,因为我与他们不同。我是来看你的。
  我在候机大厅的吸烟区坐下来,点上一支烟,现在我抽骆驼牌烟,软盒的,以前我抽白沙,你上次见到我的时候我抽阿诗玛,因为烟盒上那个女人的画像和我一样漂亮,你抽中南海,你总是顺手递一支中南海给我,我就接住,含在嘴唇边上,你就凑过来给我点烟,要点两次,因为第一次我肯定没有点燃,你每点第二次烟的时候我就惭愧地笑,你就说,你要吸呀。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看着我的眼睛在你上次在成都双流机场送我走的时候。我看着你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我说我上飞机了,我走了,拜拜,你就不送了。你说好。我转身。上次的故事就是这样。
  飞机在中午一点十五分开始在漫漫的跑道上滑行,排位,轮候起飞。
  第三部分这微笑真残忍(3)
  我转头看向窗口,窗口外面的建筑物、街道、河流,它们很快就消失在云层里。
  我应该是给你打了电话,我说我来了。你很惊讶又很高兴,你说你来了啊。
  你真的很惊讶又很高兴,你从家里的电脑面前站起来,找了一件厚衣服套上,还有围巾,你忘了戴绒线手套,你的手和脚都冰冰凉,但是你真的很高兴,你带上门就出来了。门关在身后,砰。你下楼,你在下楼的时候手碰到旁边冰凉的扶手,上面有灰尘。你忽略了这些灰尘你开始想像我的样子,你上次见我的时候我还是长头发的波希米亚,现在我头发剪到耳朵那个位置了,你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冬天的我是什么样子,是不是穿得像一头漂亮的熊。
  你告诉我一个地址,你说,你在那里等我。
  你走在成都的大街上,空气冷飕飕,风冷飕飕,天空也是青灰色的冷飕飕,街道两旁的树都掉光了叶子也显得冷飕飕,你习惯这样的气候因为这个地方一年四季经常都这个样子。你把手握成两个拳头操在厚衣服的口袋里,你急急地往前走,走到街口,拦住了一辆红色的士,当然不能坐三轮车,这么冷。
  你的红色的士车在成都的街头开始疯狂地穿梭,穿过人民南路穿过青羊宫穿过美术馆穿过滨江路,朝我在的方向驶过来,驶过来,驶过来你就能看见我。
  我还是这个样子,除了头发短了,但依然卷曲着像巴黎野玫瑰—那样漂亮,我想我爱着一个人的时候就会特别漂亮,两眼放光,我的眼睛还跟从前一样。
  我爱你,所以回来看你。
  这个理由不能告诉你。
  你看见我就笑了。你的眼睛还跟从前一样。你说,嗨,来抱抱。
  我要想一想,我们上次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抱过,那么现在,我要不要给你抱。我从椅子上站起来,站起来,仰望你的脸,把手摊开。我应该把头靠在你的肩膀上。我应该有一点想哭,但是没有哭出来。我应该又犯傻一样地说,来,我们喝酒吧。
  我们喝酒吧。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做什么好。我来找你也没有什么事。没有什么事,没有什么事,让我们喝酒吧,让我们吃火锅吧,让我们边吃火锅边喝酒吧,让我们去二毛的私房菜馆吃腊肉吧,让我们边吃腊肉边喝酒吧,让二毛给我们朗诵诗歌吧,让二毛边朗诵诗歌我们边喝酒吧,让小戴和安然他们都来吧,让他们一边在来的路上我们一边等着他们的同时继续喝酒吧。
  就是不要把我喝哭了,只要把我喝高兴了。
  我们还在喝酒的时候,我们已经从私房菜转移到小酒馆,我们都喝得舌头大了,我的话很多,当然你的话一定比我的还多。如果我们都沉默了不说话那会是什么样的情景,真不敢想像哦。我们还在喝酒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半了,我的遥远的男友给我打电话了,他在电话那边大声地喊,你们还在喝啊?我说是啊。我说我们已经喝掉第三十八瓶啤酒了,大瓶的和小瓶的。
  他说,嘿嘿。他说,嘿嘿。
  他说你自己看着自己啊,不要喝倒了,给成都人民笑话你。他问我喝醉了没有。我当然说,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我的嗓子已经喝哑了,从这个冬天开始,我只要一喝酒,喉咙就充血,嗓子就哑了,就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后来我就看着你说话,你说话,我点头和摇头。你说你来了我们真高兴。我点头。你说你怎么突然就出现又不事先给我们打个招呼呢?我摇头。你说一年到头也难得像今天这么高兴。我点头。你说你没有来以前其实我们的生活闷得很,因为我们都不会打麻将,而在这个地方不打麻将的人都闷得很。我就点头,又摇头,然后把杯子举起来,用口形说,喝了。如果我是一个哑巴。你能不能喜欢一个哑巴。一个美丽的大眼睛的头发卷曲的像巴黎野玫瑰的哑巴。我那遥远的男友每当我哑巴了,他就很高兴了,他说太好了,你怎么可能如此安静?你不说话的时候真好啊。他就俯下头来吻我的脸和头发。他就抱着我好像我是个容易摔碎的杯子一样小心轻放。他每次劝我不要喝多了,我都回答不多不多,最多又喝哑巴了。他那么爱我,经常为了我伤心。他那么爱我,我却不听他的话,总是喝得太多。
  我爱你,所以回来看你,但是我一定不能在喝多了以后把这个意思说出来。
  如果你给我机会,我只想悲伤地坐在你身旁。
  还要把那首歌从我的牛皮大包包里拿出来放给你听,放给小戴和安然听,放给那天晚上所有坐在酒吧里不醉不归的人听,那首歌的名字叫—《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词曲唱左小诅咒。我要反复地放这首歌:
  那杆枪已被你扔了,
  我也没有说我用不上那玩意儿,
  我想用它去杀某个人,
  在昨天,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
  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
  我要强迫你们的耳朵,强迫你们的身体,强迫你们的神经,直到安然倒在桌子上,小戴呕吐了一地,二毛扬长而去,酒吧的老板也蹲在小板凳上哭了,我还要跟你说,我要喝酒,你要陪我喝酒。你要看着我的眼睛。我就是这样,悲伤地坐在你身旁。
  我被这首歌给逼疯了。
  我成了一个悲伤的哑巴。
  第三部分这微笑真残忍(4)
  凌晨三点,我的电话又响起。我的遥远的找不到方向的男友又在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哑着嗓子说我不知道。他又问你打算玩几天呢?我说我怎么知道呢。也许明天或者后天就回来了。也许吧,我又不知道哦。我说话的声音咔咔咔地响,很像一辆破车碾过一地碎玻璃碴。我说我嗓子又坏了,不跟你说了。我想他听到的是一片劈啪咔嚓哗啦啦啦。
  凌晨三点半,天空漆黑下起雨来,我说我想出去走走,你说下雨了呀,有些困了,你想睡了。清冷的大街湿漉漉地反着亮光,成群的出租车从我们身旁经过,孤独的自行车从我们身旁经过,寂寞的夜行人从我们身旁经过,卖早餐的小店亮了一盏微弱的灯从我们身旁经过,我们还从你的旧情人和新情人正在发生的梦境旁边经过。你本来应该牵我的手,问我,可不可以。
  凌晨三点五十分,我坐在酒店的窗户玻璃前面,我看着外面的漆黑夜里闪烁的模糊的灯火,我在想我也许我也许应该在你送我到酒店楼下的时候说,你不要走。
  我想念你,我想念你,看不到你的时候和看到你的时候。
  但是我始终不能够得到你。
  这个道理我是明白的。
  所以最后我说我们明天中午再见面吃饭吧,接着喝。
  喝它三天三夜,如果我还喝不死,那我就离开你。
  如果我离开你,你又不会死。
  我本来应该把那首把人逼疯的歌,刻在光盘里,给你寄过来,这样你就只能想像而不能看到我发疯的样子。但是我要亲自给你带过来,坐火车坐出租车坐飞机坐三轮车来,找你。
  下午的成都茶馆那么明亮,所有的好日子都在这里了,所有的幸福时光都耽在这里,懒洋洋地微笑着与我相遇。你问我你想喝什么茶呢。我说随便,随便什么茶都一样,茶叶留在舌头尖上微涩的味道与我小时候遇到的一样,再用牙齿轻轻地嚼一嚼,把没有味道的茶叶吞在肚子里去。我把所有不能说出口的话吞在肚子里去。如果我还有话,那言语一定是苦涩的。
  你也许该与我说点什么,关于文学音乐电影或我不可知的某些事情。你温和安静,眼尾有些疲倦那是被昨天晚上那首歌和三十八瓶蓝剑啤酒搞的。
  你的手机在下午五点准时地在安静的滨江路茶馆响起清脆铃声。你微笑地接电话,微笑地说,不,不回来吃晚饭了。然后你放下电话,微笑地看我。这微笑真残忍。
  早十年的时候,你从我大学的门口经过。你没有遇见我,那时候我正在学校的大树下游荡。
  早十二年的时候,你从我大学门口经过,你带着一个年轻美好的姑娘。你没有遇见我,那时候我正在一棵大树之下游荡。
  早十四年的时候,你从我大学门口经过,你写了一首好看的诗,你刚刚把你吹过的小号放下,你带着一个年轻美好的姑娘,你刚刚告诉她你有多爱她。你没有遇见我,那时候我正在一棵大树的阴影底下游荡。
  那时候既然没有,后来就永远没有了。
  早知道我天天到我们学校的校门口坐着,等你出现,然后发现我,单纯而且明亮。
  也不至于像我现在这样,只能,悲伤地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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