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递过去。他又看了一眼时间。八分钟了。
“你不知道啊，有个网友茉莉花在找一个叫‘一生漂浮’的人，好可怜，我要告诉她我的好消息。”一边拨号码，一边随口说着。哥哥不问，她就自己说给他听，事无巨细。
他身体一震，猛的伸手去夺手机，气冲冲的说：“别人的事，你不要管。”
张文反射的躲开，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生气，“哥哥？”刚要说什么，眼睛看到手机屏幕，就再也说不出了。
上面赫然显示的是那琳两个字。
那琳，就是茉莉花？
哥哥，竟然输给了一个虚幻空间的人？
一生漂浮？宋涛！
☆、第十五节 亲爱的别走
“在想什么呢？”白敏从背后冒出来，敲一下她的额头。这是她的习惯动作。
不自然的笑了笑，说：“没想什么。发呆而已。”她怎么敢说？说她想朴振，白敏一定会骂她，想人家还分手，真搞不懂你。说她想一生漂浮，白敏更加会骂她，鼻子眼睛都没见过，就犯相思病，你是不是白痴啊？
白敏没看出来，坐在她对面，似乎很想装成漫不经心，但失败了。“今天——朴振来找我了。”
“啊？”忽然坐直身体，目光对准好友。光线从她们中间穿过，看不清彼此的表情。这样的好天气已经持续三天了，让人不禁怀疑，气候失衡，秋天之后要重过夏天呢。可人的心情，却没有那么晴朗。
自从接到朴振的电话，他和一生漂浮又开始在她心里争斗了。当初，信誓旦旦的决定和他一刀两断，一心一意去找一生漂浮，就为了他的那句“我想你”“我爱你”，而土崩瓦解了。是不是爱朴振多一点？他们认识了五年，在一起三年，感情深厚不比一般。但是一生漂浮，她甚至没见过，没有朝夕相处，只有精神交流，纯粹柏拉图式的恋爱，已经让她深陷。
这两个人，她该拿他们怎么办？她为什么会同时爱上两个男人？爱情不是只有唯一？难道，这两个人她都不爱？她爱的只是自己，她是个自私的女人？不，不会的！连忙否认掉自己骇人想法。
“真不知道该说你多情，还是骂你无情。”白敏一针见血的指出她的不足。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越来越不了解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小敏，我是不是很可恶？”心中忽然涌上一阵对自己深深的厌恶，讨厌这样的自己，连自己都讨厌自己，别人就更加不会喜欢吧？“朴振，那么好的人，我玩弄了他的感情——”幽忧的眼神望向窗外，那一天，朴振就在这样明媚的阳光里为她哭泣。他那样坚强的人，都被她伤害得哭了。
“打住！”不愿看到她这副自暴自弃的颓废样，白敏立刻阻止她继续说下去。虽然不太赞成她的所作所为，但白敏不觉得她有错。也许，她是出于朋友的维护之心。她觉得那琳从没想过要故意去伤害谁，根本用不着自责。
反而是她自己为了那两个男人越来越憔悴，笑容越来越少。
“那小琳，你可不可以有点骨气？不就是两个男人吗？世上又不缺男人，你想要什么样的找不到？整天大玩忧郁，拜托，这年头不流行忧郁美女。少让我看不起你了。”不过是刚提了提朴振的名字，她就眼冒泪花。她受够了，她的好朋友变成水龙头了，还是年久失修，关住了还滴水的那种。
可恶的朴振！人间蒸发了一个星期，突然冒出来，害她以为见鬼了，不过是个华丽鬼。站在她教室外苦等了两堂课，让她的同学以为又有傻瓜男生不怕死的来被她轰炮灰，纷纷劝她珍惜人家，好歹是个帅哥。上次的那个帅哥她就做的太过分了。有没有搞错啊？他是等错教室了吧？终于在众说纷纭下，她忍无可忍的跑出去把他大骂了一顿。至于骂了些什么，她已经完全没印象了。而朴振一开口就震慑了她。
“我要那琳。”
“那你去找那琳啊，干嘛来找我？”说的好象她把那琳藏起来不让他见似的。
“希望你帮我。”
好吧，看在他终于让她有了一些欣赏的东西，就勉为其难帮他说些好话吧！谁知她才开口，她的好朋友就不停的开始自责。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神神秘秘的一生漂浮是。温和沉稳的宋涛是。胆小懦弱的李志是。华丽优雅的朴振亦是。她在心里把他们挨个骂了一遍。
“小敏。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问题的关键，我跟本就不是你。”少把问题踢给她，逃避就能解决事情吗？那是鸵鸟行为。正确的方法是正面面对！“你对朴振，我看得出来，余情未了。他想重新和你在一起。虽然他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是缺点——”但总比没个影子的一生漂浮强！看得到，摸得着。白敏猛的住嘴，没说出来。“你怎么想？和好吧。你们以前都很好的，也不吵嘴，从不闹别扭。两个人中间，你为什么舍弃的是朴振？忘了一生漂浮不可以吗？好好的和朴振在一起。”
他们其实是闹过别扭的。朴振可能早就忘了，她却一直记得。那是她第一次觉得无法忍受两人之间观点的差异。轻叹口气，那琳闭起眼睛，似乎是在思考，也像回忆。
即便没有一生漂浮的出现，她和朴振也是会走到这一步的，早在一年前，她就这么想过了，只是舍不得。舍不得他！
“我们两个不适合在一起。”她睁开眼，望着白敏纯净的瞳孔，说的那么淡然，仿佛看破红尘。
“不适合？见鬼！三年了，你才来说不适合。那琳你转着弯骂我头脑简单吗？”显然白敏不吃这一套。一副少来了，还骗我的表情。
苦笑一声，当事人的心情，旁观者总是不能感同身受。他们看到的是表面，而不知道内里。“以前我一直在迁就他，现在，我不想再迁就了。”
“那就换他来迁就你啊！他一定愿意的。”现在的朴振，那琳让他去死也会毫不犹豫吧！
唉——“多久呢？再一个三年？三年之后呢？就算我可以一直迁就他，或者他可以一直迁就我，我也不会和他在一起了。我心中有两个男人，如果我在不能忘记一生漂浮的情况下和他在一起，对他不公平。两个男人，注定只能去爱一个。可我不知道，最后留下的那个人会是谁？所以我想找到一生漂浮，那样，我才能做出公平的取舍。”
“如果最后发现留在你心里的是朴振，而他已经是别人的了，你就只能去哭。你知不知道？到时候别怪我骂你活该！”白敏又急又气，别人的事，她却生满肚子的火。真想扭下那琳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糨糊吗？她不懂！她不懂！她该死的一点也不明白！只好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焦躁的走来走去。
“那也只能说我没那个福气。爱情很伟大，可还没有伟大到能抵御一切。为了爱情可以不要自我吗？为了爱情可以不要尊严吗？为了爱情可以变成另外一个人吗？不是的，我们可以做到部分舍弃，但不会太多。爱情需要缘分，更需要契合，没有契合，爱情之路也走不长。”
“相爱的，不契合！契合的，不相爱！”咬牙切齿的挤出这几个字。愤然的看着那琳在她愤然的视线里轻轻的点了点头。爱情，有这么复杂吗？怪不得她这个头脑简单的人总也遇不到爱情。“算了，我也不想听你说的再多了。我只想知道，你目前的打算。”
“好好考试。”晃晃手中的课本。要期中考试了，她必须把情绪稳定下来。
“什么？那个一生漂浮，你不找了？为了他你连朴振都不要了？”她真想叫嚣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是她不要了，而是她要不起了，她的感情已经不再忠贞，她爱上了一生漂浮，她对朴振不起。“不找了，我好累了！他们两个我都不要了。”既然无法取舍，那就一同舍弃。
“可是，那个人又提供了新的线索，距离他越来越近了，而你却要放弃。”虽然她说那人叫宋涛，可形容的样子分明是李志。这个家伙，一定是冒充宋涛到处约见女网友！有够可耻！
白敏不要再折磨我了！我已经够难过了！她捂着脸趴在桌子上。“被耍一次就够了，我不想被耍第二次。”她再也不要见他们。给了她希望，再恶狠狠的粉碎。让她如坠地狱。宋涛，宋涛，为什么世界上要有个他，让她生，让她死，那般残忍！
“这个可恶的家伙。我去找他算帐。”她不把他揍得满地找牙，才怪。李志，你这个混蛋！
“小敏！”高声唤她。不要再惹事了。不是一直反对吗，现在她决定要放弃，白敏反而放不开。
“你不要管，这是我和李志之间的事。私人恩怨而已。”
说做就做，立刻大步流星往外走去。她要做什么事，那琳是拦不住的。她们虽然是好朋友，性格却南辕北辙，有很多时候，根本就无法完全理解对方的想法。但是那琳知道，白敏对她好，而且白敏对她的好比她对白敏的好要多得多。
她望着白敏走动的身影，自然而真实。
她喜欢白敏，喜欢她的性格，喜欢她的简单，喜欢她总是那么快乐。为什么她不是白敏那样的女孩？这样的自己真讨厌！
走到门口，白敏忽然顿住脚步，惊讶的低呼：“朴振，你怎么还没走？来找琳琳吗？她就在里面。”然后刻意把声音压得更低，“只有她一个人，你努力吧！我支持你！加油哦！”一生漂浮不见人影，能让那琳快乐起来的只有朴振了吧。时间长了，那琳自然就会忘记一生漂浮这个人，还说什么取舍啊契合啊之类的一大堆她听得头痛的话。时间是治愈心病的最佳良药。白敏这样想着，天平就倾向了朴振这方。但愿他争气，早日再次把那琳追到手。拍拍他的肩膀，这才离开。
朴振轻声对她说谢谢。
转身，那琳就站在教室门口看着他，眼睛里漾着水光。她哭了。朴振的心痛起来。
☆、第十六节 那小琳 朴小振
这是他们分手后第一次见面。朴振消瘦了很多，虽然他已经竭力使自己像平时那样华丽优雅，可是没有光彩，眼睛是暗淡的。就算他伪装的瞒得过所有人，那琳也是看得出来的。那是用心爱着的人，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这一个星期，相信她也没怎么好过。白敏说，她每天晚上都会哭，有一次甚至哭的泣不成声，嘴里喊着朴振朴振你别走，白敏连忙摇醒她，她抱住白敏，喊着他的名字，去吻她。他好想问问她，如果你真的这么爱我，又为什么要分手。
分手的第一天，他心里恨死了她，可是一天一天，对她的爱并没有减弱，还想再恨她，甚至诅咒她，可是他做不到，他的爱那么强烈，那恨意在强烈的爱面前渺小得看不到。
但是，他什么也不用问了。他全都听到了。没有全部明白，但他不会去问。那琳的话把他推到了千里之外。
为了爱情可以不要自我吗？为了爱情可以不要尊严吗？为了爱情可以变成另外一个人吗？不是的，我们可以做到部分舍弃，但不会太多。
就算我可以一直迁就他，或者他可以一直迁就我，我也不会和他在一起了。
他们两个我都不要了。
在她说了那样决绝的话之后，他还能再问什么。为了爱情他能舍弃的也只是部分而已，不会太多。他是那么骄傲的朴振。
深深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他转身走了。
瘦弱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寂寥，还有一些，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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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过头来，静默的看她，最后似乎说了再见——
朴振朴振你别走。
撒娇的时候她最喜欢这样说。她说她总是梦到他离开她。他只说是她多心，却从不说他不会离开她，永远和她在一起这样的话。他只是在心里告诉自己，无论怎样都不离开她，并为此而努力。
可是，今天，他还是把背影留给了她。
一千一百九十二天以前，在夏天最后的知了声里，他对她说：那小琳，做我的女朋友吧。他微笑着，风吹动他的发，阳光落在他的眸子里，一片晶亮。
为什么？她问。所有的女孩子都会这样问一下吧，希望听到告白的男孩子羞涩的说一句我喜欢你。
其实，她知道朴小振喜欢她。她感冒了，他会买容易吞咽的药丸给她吃。她嗓子哑了，他会泡整瓶的胖大海让她喝。放学后补课，他会载她回家。春游走累了，他会背着她。她一哆嗦，他就脱外套。她一皱眉头，他就开始讲笑话。等等等等，有好多好多，她都是知道的，而且一直在等他说我喜欢你。
可是，朴小振偏偏就不说这句话，他说：因为我想做你的男朋友。
那小琳对这个答案非常不满意，接着问：为什么？你不说，我就问到你说为止。
谁知朴小振很不识相，绕着圈又说：因为我想你做我的女朋友。
很好！那小琳决定和他卯上了，继续问：为什么？
朴小振就继续绕圈子：因为我想做你的男朋友。
为什么？
因为我想你做我的女朋友。
——
就这样，问了老半天，两个人就是停留在这一个问题两个答案上面，挪不开步伐。这时，树上能够到的叶子已经被那小琳扯光了，她正蹲在地上郁闷的疯狂的拔草。
最后她终于恼了，一把草撒向朴小振，大吼：“这个答案我不满意，你回去想一个让我满意的。”不就是我喜欢你吗？说一说会死啊？说一说我不就答应了？朴小振是个大笨蛋！
朴小振两步并做一步，长手一伸，拉住她纤细的手腕，低声哀求：“跟了你那么久，也该给我一个名分了。”说的哀怨至极，活象深闺怨男。
那小琳偷笑了两声，又赶紧板起脸，甩开他的手，努力做出面无表情的样子，对他不理不睬。
“那不然的话，我就自做主张，单方面对外界公开宣布我们的新关系了。”
“你敢！”那小琳转过身来，怒目横对。差点就要动手把他拆了，再重新组装，看他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