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真的会灵验吧,去去他最近的晦气。
胡阳尧走到莫晴刚才站的位置,稍稍偏离了雕像的正面,并不是虔诚祈愿的角度,也游离在人群之外。
☆、校规很宽容
胡阳尧模仿着莫晴刚才仰头的角度,试图找出莫晴专注注视的焦点,但只看到铜黄色的雕像脸无波无澜,平静得仿佛一潭死水,倒一箩筐石子下去也未见得能激起明显的浪花。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绝对的公平也许最终表现出来的就是彻底的冷漠……
靠,想什么呢。胡阳尧自我鄙视,他是来拜拜试图转运的,这尊雕像大神要是太公正哪里还会保佑他一二。所以,贿赂一下吧。
胡阳尧摸遍周身所有口袋,紧巴巴地掏出最后一点零钱,犹豫了片刻,还是不想花一个小时走路回校,于是又拿回了公交车钱,把其余的都上供给了不知道名字的雕像大神。
让我揍趴下聂循调一次吧。胡阳尧许愿。
“十年内是肯定没指望的。”小孽诚实说道,“十年后也要看有没有奇迹发生,你还是许点实际的愿望吧,以免平白浪费你本就惨淡的生活费。”
……那就别再我遇到更多灵术师了。胡阳尧修改愿望,然后补充:异能者也不要再遇到了。
“力量会呼唤力量,没有哪个灵术师能脱离灵术界,”小孽说,“即使你以普通人的方式生活,即使以前你一直都没有遇到过灵术师,但一旦开始遇见了,命运的轮轨就会不断运转下去。这是必然。”
……希望以后去找茬都能有公费报销。胡阳尧再改愿望,一边忧心:这改了又改的,不会原本灵的都不灵了吧?不不不,大神该是淡漠的,于是就该是有耐心的,不会计较小人物的出尔反尔。嗯,一定就是这样。
*
艳丽的阳光倾泻而下,清风阵阵不歇,抚着草叶树梢摇晃不休,枯败的树叶落在地上,一团一团的小水坑中偶尔一些气泡破碎震出圈圈涟漪。
不愁吃喝的圆滚滚的小鸟在地上跳来跳去,不怕人,但每当人快一脚踩到它们时它们却会先一步振翅飞走,也不飞远,就移动了几米,又落到地上,继续跳来跳去,时不时埋头在地上啄点什么。
在蜕励大学宿舍区和教学区之间有一条被命名为林荫道的小路,每当昼夜交替的时候,就能听见叽叽喳喳的群鸟交谈声,清晨从树上飞出来的或者傍晚飞回树上的雀鸟成群结队,其不可计的数量让人着实忧心它们的食物到底从哪里来。再看到它们那一个比一个更圆润的身材,也不妨再顺便忧心一下作为住校生自己的食物保障。
“抓几只来烤吧?”某天傍晚石悠缓提议,“烤得香香脆脆的,一口一个。”
“焚琴煮鹤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往树下隔三差五撒饼干渣的翁喜欣有些不满,“小鸟多可爱啊,在地上跳的样子多让人想抱抱啊,你怎么忍心?”
“……麻雀很可爱吗?”石悠缓问李直励。
“那取决于你对‘可爱’的定义是什么。”李直励埋首书本头也不抬,“认为豺狼虎豹蛇虫鼠蚁可爱的也多的是。”
石悠缓以拳击掌,貌似恍然大悟:“审美观的差异。基本没有辩论价值嘛。”
“你们两个……”翁喜欣叉腰,但依然积攒不出多少气势,转而求助于寝室的最后一个选手,“小觉,你说她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捧着杯略烫的水慢慢啄着的任平觉将水杯从嘴边慢慢移开,语带追忆地说:“烤麻雀的味道其实还不错,麻雀蛋也可以。”
喂……翁喜欣叉腰的手僵住了。
石悠缓倒是来了兴致:“麻雀蛋不会太小了吗?能有口感?”
“你可以一次多吃几颗,”任平觉说,“不过如果不是拿来填肚子,还是一颗一颗地吃比较好,当然,比起蛋还是肉更好吃一些,虽然麻雀肉也没多少,但很容易烤得很香,当然,这是个技术活,没经过训练指导,把整个全烤焦了也很容易。外面烤焦了里面还带血丝也常见。”
“不准去!”眼见着石悠缓真开始意动了,翁喜欣大声叫道,“再说了,学校不会准你们捉麻雀的,更不要说升明火来烤了。”
这可不见得。
*
“一教后面人少,好捉一些,捉了可以就在那烤,当然,最好是晚饭后,现在一教不怎么排晚上的课了,一般不会有老师晚上去那边。”聂音听闻此事后指点道,“别在林荫道上捉,那两边是教职工宿舍,就算老师们本来也不太管这些,但也别凑到他们眼皮子底下挑衅。”
“我那儿有全套捕捉工具,你们要借吗?”卞鳕达推荐。
“惯犯?”任平觉问。
“瞧这话说的,”卞鳕达啧啧有声,“机械系一半的寝室都有这类配置,另一半有其他配置。女生寝那边一样的,不信你问林凌,或者偷偷去王思月的寝室查找。”
聂音轻咳了声。
“我们寝是不是也该趁此机会制备一套?”石悠缓与任平觉探讨。
“我不准!”翁喜欣抓狂。
“哦,翁师妹不喜欢抓麻雀啊,”卞鳕达说,“来,师兄带你去荷花池捞鱼,很肥的哦。”
“荷花池有鱼?”石悠缓惊诧,“就那满池枯枝不见清理的死水池?”
“不,那是活水,只是流动很慢。我校旁边不就是一条河吗,挖通连一起的。”卞鳕达更正了一下,“不过是很就没清理过了,哎,会长,那天组织一下义务劳动啊,逮几个翘课的一年级去罚一下,别等毕业了连本校著名景点之一有多深都不知道。”
聂音笑着没有接话。
“你知道有多深?亲身丈量过啊?”任平觉问。
“我亲眼见证某人亲身丈量过。”卞鳕达嬉笑,“说正经的,别看那池子脏兮兮的,里面不只有鱼,还有虾,隔一段时间就会人工放进去一些,我们不捞也有其他人会捞。算是学生福利吧。”
“捞起来也不敢吃啊。”石悠缓想着那荷花池的衰败样,而且又位于化学院楼的旁边,天知道里面有没有被随手倒入些什么,相比之下麻雀安全多了。
“不是拿来吃的,可以圈养,”卞鳕达说,“你看,翁师妹,那些鱼虾的生活环境是如此地差,我们是不是应该解救它们于水火之中?”
翁喜欣半响犹豫,迟缓点头。
“我去拿捞鱼工具。”卞鳕达一拍手,这事就这么定了。
“手电筒文斌借去了。”聂音提醒道。犯事要摸黑,照明是必须品。
“收到。”卞鳕达抬手随意挥了挥。
“我觉得有哪里不对。”翁喜欣皱着脸望向聂音,“会长,捕鸟捞鱼什么的难道没有违反校规吗?”
“校规上没有制定过类似条款。”聂音很确定地告诉她。
翁喜欣更加纠结,石悠缓还在一旁说着有的没的给她纠结的心添油加醋。
不过校规有定:不准私自玩明火。聂音心中补充,但是,烤鸟烤鱼什么的,可以当做烧烤试验,试验用火是允许的,反正在空地上点火比在实验室折腾酒精灯安全多了,起码实验室中酒精灯出事每年至少两位数,而空地上玩火玩大发的,近十年没有。
偷鸡摸狗的技术,本校学子一直掌握得很靠谱。
*
翁喜欣最近失恋了,或者更确切地说,她甩了那个跟她交往一个月零三天的男生。
直到两人分手任平觉也没记住那男生叫什么名字,不止是她,李直励和石悠缓也一样。她们既不知道翁喜欣答应和那男生交往是为什么,也不知道这两人分手的理由是什么。
说起来,似乎有点太不关心室友了。出于反省,三人决定跟翁喜欣谈谈心,以免她在失恋的打击下走上歪路。
嗯?甩人不叫失恋?得了吧,就翁喜欣甩了人后那副哭得惨兮兮的样子,谁看到都会认为她才是被甩的那个。
“我一直有一个梦想。”卧谈会时,翁喜欣说,“有那么一个人,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我,在我还没有察觉的时候便已经注意了我很久。无论何时都会对我微笑,无论我有多么不开心闹别扭都会耐心哄我,为我挡风遮雨。他不需要把我看得比全世界更重要,但他愿意陪着我走遍全世界……是不是很奢求。”
“不会。”李直励说,“你只是言情小说看太多了。推荐你看现实主义的伦理小说。”
“此言差矣,”石悠缓难得在熄灯十分钟后还保持着清醒,“这明明是童话故事看多了。现在的言情小说,都一波三折,不是中间把人虐得死去活来翻来覆去最终得到一个团圆的结局,就是中间甜甜蜜蜜和和睦睦最终来个肝胆俱裂玉石俱焚。”
任平觉比较厚道,她说:“有梦想是好事。”
……你们真的是准备要开导我吗?翁喜欣吸了吸鼻子。
“总之,”石悠缓把话题带回到‘开导’的轨迹,“那个谁让你失望了对吧?甩得好,该。破坏少女梦幻的渣滓不可饶恕。”
“略棋不是渣滓,他是个好人。”翁喜欣急道,“我们分手不是他的问题,是我……活得太不实际了。”
“我打断一下,”李直励说,“我想我必须再次确认一件事,你们到底是谁甩了谁?”
“我们是和平分手。”翁喜欣再次说。
“关键是谁先提出的分手?”石悠缓问。
“……是我先提出的。”翁喜欣回答时带着一些勉强,“但是,这不叫我甩了略棋,只是略棋好脾气,不忍心先说分手我才先说的。”
☆、会长的职责
“也就是说,”石悠缓翻译,“是他先想分手,但没说出来,你发现他的意图了,替他说明?”
翁喜欣嗯了声。
“真拙。”石悠缓说,“一个男生这么扭扭捏捏,连提分手都不敢。”
“不是不敢,是不忍心我难过。”翁喜欣纠正。
“当断不断,拖得越久只会让你更难过。”李直励支持石悠缓,“而且最开始是他提出交往的吧?才一个月就又想分手了?这种人,早点分手最好,在他身上浪费一个月已经很亏,但好在还没亏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不是啊。”翁喜欣急得坐了起来,“都说了是我的问题。略棋是要交女朋友,又不是要带孩子,我这种活得太幻想的人当然会让他失望。”
“难道他追你之前都不知道你是怎样的人吗?”李直励维持原判,“那他为什么追你?连自己的心意都搞不清楚,随随便便地追求,然后随随便便地分手。对,恋爱是自由的,但自由不是对自身行为不负责任的借口。”
“他……”
“我想问一下,”任平觉没给翁喜欣反驳的机会,插嘴道,“喜欣你怎么知道你的前男友想提出分手?”
“从很多细节上……”翁喜欣低落地说。
“比如?”任平觉不依不饶地追问。
“比如,我曾经跟略棋说过我对另一半的幻想,他听了后完全没有回应,立刻就岔开了话题,”翁喜欣数着,“比如我拉他陪我去毛绒玩具店,他的神情很尴尬,虽然一句反对或者催促离开的话都没有,但始终表情僵硬。还有我们去宠物店的时候,他干脆就不肯踏进店里,只说在外面等我,虽然是笑着让我慢慢逛,但明显是讨厌这类地方的啊。”
“志趣不投,分得好。”石悠缓说。
“是啊。”翁喜欣苦笑,“老要他配合我真是很糟糕。”
*
同一时间,翁喜欣的前男友严略棋正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看着朦胧的天花板发呆。
他暗恋了三年多的女生,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告白并奇迹般被接受的女生,交往一个月零三天后便收回了奇迹。
他果然是很糟糕吧?
*
身为机械系系学生会会长,聂音还是有一些特权的,比如,平常时间在楼长处登记的话,可以由人带着进入女生寝室。
不过这个特权他一般不用,因为那意味着整栋女生楼中只有他一个男生,会被围观的。
而且机械系女生由于人少,并不像机械系男生那样独自占了一整栋宿舍楼,哪怕女生楼因为建得更精致每栋住的人远少于男生楼,机械系女生四个年级加起来也才百来人,所以同栋楼中还会有很多其他系的女生。加之校方大概出于考虑机械系女生人数太少,需要给她们增加认识同性友人的机会,于是机械系本就不多的女生们还是每个年级都处于不同的宿舍楼中的。
如果聂音需要亲自一次找多个年级的女生,那就意味着他必须跑多栋宿舍楼,被围观再围观,聂音自认他还没有皮厚到卞鳕达那种境界。
只是,偶尔逼不得已他还是得打肿脸充胖子硬着头皮申请进入的。
楼长大婶意味深长地打量了聂音片刻,打量得聂音笑脸发僵,才终于大发慈悲地开口:“打电话让人带你进去吧。”
“不用再打电话了,人已经下来了。”聂音僵笑着指了指楼梯口,任平觉已经站在那里观赏了一段时间。
楼长大婶哦了声,挥挥手,放行。
聂音松了口气,走向任平觉。
“有什么事非要进宿舍不可?”任平觉有趣地问道,聂音这副上刑场的样子可见他下了多大的决心。
“我也不想的,”聂音揉了揉额头,“但这事暂时不能让那帮牲口知道。”
*
“联姻?”
“……是联谊。”聂音纠正石悠缓的用词。
“哦,口误了。”石悠缓说。
随便吧,领会精神就好。聂音继续说:“这周末,我们跟中文系,两系一年级愿意去的人都可以去,具体地点周四的时候再通知。先别告诉男生那边,他们知道太早容易添乱。”
正事说完了解散了一年级的姑娘们,聂音留下了翁喜欣单独谈话。八卦的人当然有,打着‘不能孤男寡女’旗帜势要破坏‘单独’谈话的人不缺。
每当这种时候聂音就尤为头痛本系女生部部长的不配合——要不是王月思反感联谊他至于亲自来吗?
“好吧,”聂音妥协,“这事跟翁喜欣同小寝的人可能都知道,她们可以留下来监督,其他人现在退散,要八卦等我走了你们找当事人八卦。”
真是的,要换了男生们这么不听指挥他就直接把人踢出去了,可面对女生们他除了好言相劝外还真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