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你们有没有听到‘滴答’声?”卞鳕达突然神神秘秘地问。
“只是厕所的水龙头没有关严啦!”一教尖叫,“这不是我的问题!”
“不要叫,你去把它拧紧。”任平觉在意识中对一教说。
“啊,你终于肯理我了,”一教很高兴,“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你先去把水龙头拧紧我就告诉你。”任平觉敷衍地说。
“拧好了。”瞬间,一教就完成了任平觉布置的任务,这栋建筑中的每一个环节都是它身体的一部分,意念一动它就可以控制好每一部分。
“哎……好像没有‘滴答’声了。”翁喜欣有些呆滞地说。其实有‘滴答’声并不太可怕,这种老建筑,有哪里漏水或者那个水龙头出了小毛病都很正常,可是,本来有声音的突然没有了,这代表什么?
“我拧紧了拧紧了,你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一教在任平觉耳边喋喋不休,让任平觉反省自己是不是该让水继续滴着都没心思。
“我叫任平觉,你该休息了,小孩子要多睡觉。”
“我都一百岁了,比你大多了,你才小孩子。”一教不满。
我就算今年真只有十八岁也轮不到你个灵智只有三岁的叫我小孩子。任平觉懒得跟它计较,“你不困吗?”
物品的灵智都需要很长时间的睡眠,这是种族特性,灵智越低需要睡眠的时间就越长,当灵智高一些后,睡眠时间会逐渐减少,接着当灵智高到一定程度后,睡眠时间又会急剧增加,像这种灵智三岁的一睡几个月醒来一两天是常态,不过连续几个月精神抖擞也常有,小孩子善变,没定准。
“我才睡了好久呢,暑假都没有人来,开学了头几周的课也没排在我这里,好无聊。对了你是新生吧?以前都没见过你。讨厌,新生都在综合楼上课的,果然你还是晚上来我这里陪我聊天吧。综合楼才是小孩子,都没有开启灵智的,不好玩。”
我干嘛要跟楼玩?任平觉心道。
“小觉,这里该不会真的有脏东西吧?”翁喜欣拉着任平觉的衣袖声音发抖地问。
这么怕你还闹着非要来探险?任平觉不解。
“才没有脏东西,我很干净的。”一教又开始尖叫。
“你闭嘴,不然我就屏蔽你的声音了。”任平觉威胁。
一教似乎哽了一下,柔弱地问:“你能屏蔽我的声音?以前都没有人能做到的。他们最多只能假装听不见,你骗我,”一教底气越说越足,“我又不笨,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屏蔽我的声音,在这栋建筑中我才是至高的,我想让谁听见谁就能听见,连没有灵觉的人我都能让他们听见一些尖叫声,虽然他们怎么也听不见我说话,但那是他们能力不足,不是我的问题。”
任平觉调整了自己对声音的接收频率,绕过了一教的发声。
“要不我们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任平觉对翁喜欣说,只要她同意了,其他作陪的都不会有意见。
“可是……”翁喜欣左看看,黑漆漆的,右看看,还是黑漆漆的,脸上有犹豫。
王月思嘲笑地看着卞鳕达,人小师妹被吓着了第一想到的是室友,可不是师兄。
卞鳕达翻了个白眼,懒得理这女人的处处找茬。
聂音看向厕所的方向,也是就刚才有突然没的‘滴答’声传来的方向。
“要去那边看看吗?”林凌顺着聂音的视线方向指着问大家。
“那边是什么?”翁喜欣问,她根本没分辨出之前的‘滴答’声来自哪里。
“女厕所。”王月思回答。
“那男厕所呢?”翁喜欣下意识问。
林凌指向反方向,走廊的另一边尽头。
“是这种设计啊。”翁喜欣说,我初中的教学楼也是这种设计。
“还算好的,”林凌说,“二教是单数层男厕所双数层女厕所,标识又不明显,时不时就有人糊里糊涂误闯,上个厕所非得有人守门才安心。”
“哼,天晓得有些人是不是真‘误’闯。”王月思冷笑。
“反正我知道有些人是‘真’误闯了的。”卞鳕达说。
“好了好了,不想逛我们就回去吧,翁师妹你说呢?”林凌赶紧拉住王月思。聂音也扯住卞鳕达不让他继续揭人伤疤。
翁喜欣看看王月思和卞鳕达,对林凌的建议赶紧点头,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快两点了,突然想起一件事:“这个时候宿舍门已经关了吧?”
你才想到啊?任平觉看了看翁喜欣紧扯着自己衣服的手,没有把吐槽说出来。
“没关系,学生会那边有休息室,可以将就一晚。”系学生会会长打包票。
*
在六人即将走出一教的刹那,教学楼突然颤动了起来,伴随着还有让人牙酸的高音。
“什么玩意?地震了吗?”卞鳕达一惊之后一边跑出教学楼一边猜测道。
“不是。”聂音低头轻轻单脚踏了踏地面说道。
这时一教已经恢复了平静。
“……怎么觉得一教好像很难过?”翁喜欣看着夜空下静静立着的老建筑,不解地低语道。
“教学楼怎么会难过?”王月思摇了摇头,“就算会难过也该是在要被拆除的时候吧,对一教近期可没有拆除计划。”
任平觉将自己的声音的接收频率调回到了她的正常范围,然后就听到了一教的低泣声。
“走吧,明天把这事跟校工说一下,看是不是内部结构出了问题,毕竟是近百年的老建筑了。我们现在就先回去吧,”王月思伸了个懒腰,“熬夜不利于美容。”
六人往学生会的方向走去,任平觉还在继续跟一教意识交流。
“哎哎哎,为什么你不在我的身体里也可以和我说话?我现在都看不见你了。”任平觉一跟它说话,一教立刻就把哭泣抛之一旁,兴奋地喋喋不休。
“能力问题。”任平觉回答。
“原来你真的可以屏蔽我的声音啊,你师从哪里?你师父也是从我们学校毕业的吗?说不定他还在我这里上过课哦,把他的名字说出来听听嘛,说不定我可以给你讲他的糗事哦。”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任平觉心道,一边对一教说:“我要去睡觉了,下次有机会再聊。”
“哦……”一教不甘不愿地回应,然后又突然兴奋,“那你好好休息吧,你是该休息了,小孩子要多睡觉。”
拿我的话来教育我啊,小鬼。任平觉随意回复一教一句‘晚安’,同时决定短期内不会再靠近这里了,反正新生的课几乎都在综合楼上嘛,离一教远着呢。
*
语言本身就是具有灵智的,无论是作为声音还是作为文字或者是脑中的想法,语言都可以成为一种力量。
……但这并不意味着天刚亮她就要忍受被课本骚扰。
正式大学上课头一天,即使是已经上了十几年课的学生们也满载着新鲜感无一人翘课,哪怕是早上八点的课。连嗜睡的石悠缓都磨磨蹭蹭地准时走进了教室。
李直励有晨读的习惯,很早就出了寝室,任平觉是被课本们的兴奋交谈声吵醒的,虽然她并不实际需要睡眠,但作为生活乐趣她也没打算要减少睡眠时间,于是在预定醒来时间前被吵醒,她的心情就不能说是美妙了。
“你们是今年才被印出来的吗?这么期待上课?”任平觉拿着课本悄声走出了寝室,翁喜欣和石悠缓还在睡。
翻了一下印刷时间,是今年的没错。咦,是不是还没说这是哪门课的课本?哦,介绍一下,是高数上册,对,就是挂了很多人在上面的那个高树……咳,高数。
作为入校头一门课,对未来四年的预兆来说,很有挑战性。
不过任平觉手上拿着的并不只一本高数,还有本思修,第二大节的课,在接受了逻辑思维的洗礼后再接受一下道德指导的升华,很有意义,然后就可以去食堂补充能量了。
☆、貌似头疼
“对啊,人家还是崭新的呢。”高数课本娇羞的说。
对,娇羞,任平觉看了一遍书皮再翻了一下内容,确认自己拿的真是高数而不是包着高数皮的言情小说。
“什么时候印刷的并不重要,”思修课本淡淡地说,“重要是里面记载的知识你能够真正吸收。”
“你是在教育我?”任平觉问道。
她可以与任何灵智交流,控制频率后能够保证只有特定的灵智才能听到她的声音,就像现在她在食堂里吃着早餐,旁边是络绎不绝的学生,但没有人会发现她正在跟书本交谈。因为她发声可以纯靠意念,不需要动嘴,如果与人交流时也采用同样的方法的话,她的交流对象会感觉是有人直接在其脑中说话。
“我是想告诉你,”思修说,“虽然我们的载体很年轻,但我们内含的知识却是可以有着上千年的积淀的。虽然作为灵术师你可以轻易抹消我们的灵智,但是你不能抹消我们的存在价值。”
“还真严肃啊。”任平觉吞下最后一口馒头,端着剩下的小半杯豆浆往食堂外走去,“我可没打算抹消你们的灵智,虽然我经常都觉得年幼的灵智很烦,另外,我更正一点,我不是灵术师。我不知道以你的年龄你是从哪里听来‘灵术师’这个词语的,但是用之前你最好能明白它的定义。”
思修沉默了,似乎有些窘迫,嗯,或者是,很窘迫。
“什么是灵术师?我完全没有听说过。”高数说,一点没有掩饰无知,更没有因为无知而羞愧——反正那又不是它的专业范畴。
“简言之,广泛来说,就是拥有灵力并能相当程度控制灵力的人类。”任平觉慢吞吞地说。
“你明明有灵力也能控制灵力啊。”思修小声地嘀咕,似乎不解,似乎苦苦思索。
任平觉没有回答,吸完最后一口豆浆,把杯子扔进了垃圾桶里,对从另一条路上走过来的男生抬了抬手:“聂会长早。”
聂音似乎正在想着什么,听到任平觉的声音后顿了两秒才抬起头,又四周找了两秒后才看到任平觉,“早。你也是第一堂的课?”
“显然。”任平觉抬了抬手里的两本书。
“思修老师很和善,可以在课堂上补眠,”聂音笑道,“期末一般都是开卷考,如果偶尔不是,那就会划准确度高达80%的重点。”
“这是会长该说的话吗?”
“那么我该说,建议高数课上不要走神,”聂音正直道,“否则后果会很严重,因为教你们的高数老师是本校的四大名捕之一,而且对平时成绩很看重。”
“这么说起来,王部长好像也提醒过。”
“她应该是提过的,我们系每年在高数上要挂三分之一强,不过不用紧张,补考80%都会过的。”
“还有20%呢?”
“会在接下来的重修、补考、再重修、再补考中总计通过又80%。”
“……还有呢?”
“最后毕业前清考都会过的。”
“听上去真让人安心。”
“只是混日子的话总会很容易的。”
任平觉看向他,总觉得这位会长今天的状态有点不太对,就像受了什么打击或者说折磨似的。
“怎么?”聂音问道。
“没什么,”任平觉收回视线,“会长是要去做实验?”
“是啊,”聂音翻了下手中的实验报告册,“不是天黑以后就是一大清早再不然就是周末,我们系的实验安排追求清静。”
*
“我知道聂音怎么了。”思修吞吞吐吐地说,“在你们交谈的时候我跟实验报告册也谈了谈。”
“我听到了。”任平觉回答着思修,同时走到李直励旁边的位置坐下,李直励对她点了点头。
“哦,你听到了……咦!!!你怎么可能能听到?!!你确定你说的是你听到了我和实验报告册的谈话而不是听到了其他?!!”思修语气惊恐,再找不着好为人师的风采。
“我指的就是你以为我没听见、想告诉我的你们俩的谈话,”任平觉说,“我想听的当然能听到。”
思修沉默了,它的纸页僵硬得能割破手指——当然,鉴于这书很新,于是这锋利度也许不能妥善反映出思修灵智的僵硬度。
“你刚才跟报告册说了什么吗?为什么都不让我听见?”高数好奇地问思修。
对啊,同类都没听见。当两本书之间想要单独交流时是可以构造一个交流结界的,这是天赋技能。只有结界联系的两本书才能听见彼此的声音,结界外,哪怕是同类都无法听见,即使是灵术师也只有破坏结界后才能听见,凭什么她能?
“你好像知道不少事情,”任平觉屈指敲了敲思修的书皮,“我不管你是怎么知道,现在你最需要了解的其实是,一知半解才是最危险的状态,你要是给自己惹上麻烦,我可不一定会救你。比如去探索别人的家务事,就不是个好习惯。虽然那实验报告册是聂音的私有物品,但不过也只是了解校内聂音身边发生的事罢了,聂音背后的事情,校外的事情,我不建议你们太过好奇。哪怕你们的灵智比现在强数千倍也还是谨慎些的好,更何况是现在谁都可以轻易抹杀的你们。”
“这是吓唬。”高数定义道,“我知道什么是灵力了,有灵力的人并不多,能控制人更少,灵术师很有限,普通人抹杀不了我们。”
“一把火,谁都可以点,烧没了载体,哪里来的灵智,以现在的你们难道能脱离载体?”任平觉摸摸高数的纸页,“门口那棵树是有些年头了,灵智不低,但移栽的时候伤到了根部,有点老年痴呆了,它的话可别全信,更别一字不漏全句照般转述,会栽跟头的。还有,你跟那棵树谈话时我也听见了。”
*
灵力,其实每一个人具备,只是强弱的问题,当灵力强到一定程度后可以形成实质可见的作用效果,当能够保证这些作用效果随心意出现时就是对灵力有了控制力,也就算得上是灵术师。
在标准线之下的灵力强度虽然严格意义上也可以说是有灵力,但因为没有实用价值,于是在灵术师的圈子里默认那算没有灵力。
聂音就是这么一个没有灵力的人。
当然,世界上没有灵力的人远比有灵力的人多,没有灵力的普通生活也丰富多彩并不比有灵力的人生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