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黎之鹤只是沉默着,紧紧咬着牙,犹豫着是否该将一切全盘托出。
如果之鹏知道他一直深爱的女人竟然是那样的,怕会大受打击吧?
他能说吗?他能告诉之鹏那件阴暗的、让人恶心的往事吗?
“你在我的房间做什么?”他冷冷地、几乎是厌恶地瞪着眼前半躺在床上的女人。她穿着薄簿的睡衣,窈窕的曲线若隐若现,一双眼透着惑人的烟雾。
“为什么你总对我如此冷淡?之鹤。”她娉婷起身,莲步移向他,仰起一张精致容颜,“从小到大,哪个人不是把眼睛直直对准我?尤其是男人,哪一个不是对我深深着迷,像哈巴狗似地等我垂怜?只有你。。。。。。”她纤纤食指指向他,语音娇柔哀怨,但圈锁住他的眸光却隐藏着某种冷冽的光芒,“只有你从采不会多看我一眼,关心晚儿比我还多。”
他别过头,“我们是朋友,早儿,我当然也关心你。”
“只是义务上的关心而已。”齐早儿淡淡一句,“恐怕晚儿与思思在你心目中的分量都比我重上千百倍吧。”
“她们也是我的好朋友。。。。。。”
“我不允许。”她转过他的下颔,“在我齐早儿出现的场合,岂有其他女人容身之地?不论是思思还是晚儿,她们都休想抢走我一丝风光,休想从我身边夺去任何注意力。”她冰凉的语音仿佛凿着碎冰一般铿锵,“我要全世界的人都只看着我,包括你。”
“你!”他无法置信世上竟有如此自我中心的女人。
“看着我,之鹤。”齐早儿柔柔说着,嘴角勾起荡人心魂的弧度,双手一面轻缓地卸下睡衣衣扣,“你不觉得站在你面前的女人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吗?难道你不想亲近这样的胴体,不想吻遍这样晶莹剔透的肌肤?”
他站定不动,呼吸因她有意的挑逗紧凝。当她终于松开所有衣扣,露出浑圆的肩头,粉嫩的胸脯时,深沉的黑眸终于浮现明显的阴影。
“你就是用这种方式去勾引天下男人,以玩弄他们为乐吧?”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
她面色一变,“什么意思?”
“前天我在一家饭店门外看见你,你和一个男人一起进去。”
他冷冽地叙述,“那时我就在想你究竟跟陌生男人进去做什么?原来就是上演和今晚类似的戏。”
“你果然看见了。。。。。。”她贝齿细咬着唇。
他嘲讽地撇撇嘴,“这就是你今晚来找我的原因?想用这种方式封住我的嘴?:’她沉默半晌,终于优雅地耸耸肩,“我何必封住你的嘴?”
“你不怕我告诉之鹏?”
“之鹏?哈!”齐早儿更加优雅地摇摇头,唇间泄出一串银铃笑声,“你以为他会相信吗?”她望着他,眼眸清澈,闪着极端得意的光芒,“这世上没有比之鹏更迷恋我的男人了,从小到大,他的汲睛就只绕着我一个人转。你认为他会相信你的话吗?就算他相信了,我也可以解释是我一时胡涂——”她又是一阵性感柔媚的笑声,“我可以说是因为他离我太远了,我太寂寞,又喝醉了酒,才会。。。。。。”
“你下贱!”他倏地截断她,语调清冷,眸光严酷。
“我下贱吗?之鹏可不这么认为,他把我当成心目中的女神呢。”齐早儿闲闲笑着,上半身柔柔倚向床头,窈窕的身子侧躺成诱人的姿势,“他会相信我的,他会娶我。”她语音坚定,眸光更是自信满满,“我只要在每一次背叛他时安抚他,他就会一次次原谅。。。。。。”
“你这女妖!”他忍不住咬牙切齿,“我不许你用这种方式折磨之鹏!”
她只是眨眨眼,丝毫不被他的怒气所吓到。
他蓦地冲向她,再也无法掩饰对她的愤怒与厌恶,“我警告你,离之鹏远一点。我不许你伤害他!”
“真抱歉啊,我已经答应之鹏,他一回国就嫁给他的。”
“我不许!你给我离他远一点!”
她凝望他好一会儿,忽地幽幽开口,“要我远离他也行,只要你把我放在他永远碰不到的地方就好了。”
他一愣,“你指的是哪里?”
“你的身边。”
“什么?!”他震愕得连声音都变了。
她的声音却是一贯的柔媚文雅,“只有我成为你的女人,之鹏才会对我死心。”
“你说什么?”他震惊难抑,不自觉倒退数步。
“我要你娶我。”齐早儿再度起身,坚定冰冷的目光圈住他,“黎氏将来必定是你的,我要成为你的妻子,成为黎氏掌门夫人。唯有这样,我才答应放过之鹏。”
黎之鹤悠然吐息,强迫自己抽离阴暗的记忆。他眨眨眼,——
双湛幽黑瞳沉默地看着从小至亲至爱的弟弟。
“你还是不肯说?”黎之鹏失声道,眼眸盛满不敢置信,又仿佛隐隐含着悲痛与怨怒,“你到现在还选择用这种方式保护我?”
黎之鹤闻言,全身一震。
“你以为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吗?”黎之鹏重重喘气,情绪激昂难抑,鹰眸绽出让人屏息的利光,“我早知道齐早儿是怎么样的女人了。在她跟你结婚后,竟还千方百计引诱我上床时,我就明白了!我早在猜测,你是不是也早就认清她是什么样的女人?或者你一直被蒙在鼓里,一直深爱着她?你——”他一顿,面色忽然抹上沉沉忧伤,“我现在总算明白你为什么娶她了;你根本没爱过她,你娶她是因为我。。。。。。”
“之鹏。”黎之鹤低唤一声,心脏揪紧。他试着接近他,试着碰触已经自己拼凑出真相,正陷入深沉哀伤的弟弟,“我并非有意瞒你……”
黎之鹏却猛地甩开他的手,幽深黑眸写着浓浓阴郁,“你当然,不是有意瞒我!你只是试图保护我,不让我受伤。”他瞪视着哥哥,眸中燃着熊熊火焰,“黎之鹤,我恨你!恨你总是如此疼惜我、如此保护我,仿佛我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小男孩!我已经长大了!你看清楚,在你面前的是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了,我有能力自己面对一切,就算是最残酷的事实你也没有权利隐瞒我!你懂吗?我跟你一样是个男人了!”
“之鹏。。。。。。”黎之鹤震惊莫名,胸膛因弟弟一句句铿锵有力的言语激烈震荡着。
之鹏只差他一岁,他跟他一样有能力保护自己,他不该一直将他当成那个总不懂事的弟弟细细呵护着,他不该瞒他有关早儿的事。。。。。。他错了吗?
“我要娶清晓。”黎之鹏忽然高声宣布,清朗的嗓音回荡整个房间。
黎之鹤倒抽一口气,“你仍然要娶她?”
“不错。”黎之鹏肯定,“诚如你所说,清晓确实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我的确被她吸引,我相信她有一天也会爱上我。。。。。。”
“但你现在依然到处追逐女人!”黎之鹤不禁高吼。
黎之鹏撇撇嘴,“那只是为了引你来这里。现在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黎之鹤无法置信,“之鹏,别这样,你不能因为想报复我而伤害她。”
“我是为了报复你。”黎之鹏冷冷一笑,“所以才夺走你深爱的女人。但我可没说我不会真的爱上她,与她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黎之鹤呼吸一梗,只觉一颗心被狠狠啃噬着,胸腔逐渐变得空空落落,脑子呈现胶着状态,全身像被北极寒冰冻住了,动弹不得。
“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除非——”
黎之鹤立即抓住这一线希望,“除非怎样?”
“除非你能把我当成一个男人。”抛下这意味深远的一句话后,黎之鹏迅速转身,拂袖离去。
黎之鹤怔然凝望他的背影,陷入沉沉深思。
第十章
原来离开他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曾经以为,只要与他拉开了距离,只要生活里不再处处见他迷人的身影,不再听闻他温煦的噪音,不再放纵自己的眸光追寻他的一举一动,她就会逐渐淡忘他、不再想他,心湖便不会总是因为他随口的一句话,或淡淡一个微笑便波涛汹涌,久久无法平静。
岂料,她的身子虽然远离了,一颗心反而更加渴望贴近他,呐喊着想见他、听他、碰他。
想永远跟随着他……
徐清晓双腿一软,滑坐在门边,螓首无力地垂下三原来思念一个人是这样让人心痛的事,思念一个不该思念的人,更让人感到深深的无力。
而思念一个总思念着另外一个人的人呢?
是永无止尽的折磨吧!徐清晓伸手轻轻抚额,不情愿地荡出一阵低哑的笑声。
她真傻,以为自己可以学会不在乎的,却没想到感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她以为自己逃离了他,曾经投注的眷恋便可以一点一滴地回收。。。。。。
她站起身,四处闲荡起来。
这些月在鹏飞楼,她总是这样无精打采的,整日从这个地方荡到那个地方。像个无主幽魂似的,寻不出一条该走的路,只能踏着摇摇晃晃的脚步,痴痴迷迷地穿越迷雾独行。
佣人们也早习惯了,对这未来女主人的奇特行径见怪不怪。
偶尔,她还是可以听见几句悄声低语。
他们说,或许是因为他们的男主人虽然决定结婚了,却还是四处寻芳探幽,才让她如此凄凄惨惨的。
于是,他们便会对她投来同情的目光。
她只是淡漠一笑。
离她与黎之鹏的婚礼愈近,她就愈了解他为什么向她求婚。
不过是对黎之鹤的挑衅而已。
或许是因为怨恨兄长曾经夺去自己最深爱的女人,黎之鹏才会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报复吧。
无所谓了。
嫁给谁都无所谓,嫁不嫁给黎之鹏也无所谓。
前几天她去黎之鹤为母亲准备的房子,母亲得知她要结婚了,欣喜若狂,只是她以为女儿结婚的对象是那个解救她的绅士。
“不是他,是他的弟弟。”她徒劳地解释。
“是他的弟弟啊?”徐母沉吟数秒,接着无所谓地耸耸肩,“谁都好。黎先生也好,他弟弟也好,只要他肯继续照顾我们一家的生活,你嫁给谁妈妈都赞成。谁都一样,都是难能可贵的丈夫人选。”
是啊,谁都好,谁都无所谓,在母亲眼中,之鹤与之鹏根本毫无分别,反正都是她徐清晓不可多得的好对象。
不论哪一个,都算是她高攀了,她都应该在心中悄悄庆幸,不是吗?
这是她应该付出的代价,当初她选择接受黎之鹤的经济援助,原本就打算付出代价。
她不该有一丝丝不情愿的,不该有一丝丝后悔,更不该有一丝丝逃离这一切的冲动。
只是她没料到自己竟成了两兄弟之间报复的工具!她其实不想与黎之鹏结婚,一点也不想!她答应他的求婚只是因为——
因为什么?习惯性地逃避?
或者,是为了。。。。。。赌气?
真傻啊!她哪有资格赌气?
难道她真以为黎之鹤会因为她离开他,选择嫁给他弟弟而感到受伤?以为他真的会感到不舍?
他不会,不会的!只是,她真的好希望好希望他会啊。。。。。。
明知他其实并不爱她,明知她在他心中只是一个神似爱妻的女人,她仍可笑地奢望他有一点点在乎她,有一点点思念她。
傻呵!徐清晓,这世上大概没有比你更痴傻的女人了。
但。。。。。。只要一点点就好,只要他对她的情感有她对他的百分之一,她便不会觉得自己如此卑下,如此微不足道,可怜得让人厌恶。
只要一点点就好——就连百分之一也算是奢求吗?
“昨晚,你见过之鹤了吧。”
黎之鹏转过身,面对清朗语音的来源。他点燃一根烟,脸庞掩在淡淡白雾之后,就连直直走近他的女人也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见过了。”他语音平淡。
“谈开了吗?”齐思思在他面前站定,一双黑眸像要望进他灵·魂最深处。
黎之鹏只是撇过头,嘴角半讽刺地微扬。
齐思思立即明白他不言之喻,“我早知道之鹤不会告诉你。”
她幽幽地道,“当初你要求我故意去劝之鹤娶晚儿,造成他们的决裂,造成清晓离开他,你说要诱之鹤主动找你摊牌。。。。。。只是,就算之鹤再怎么对你生气,他都不会选择告诉你的。”
黎之鹏蓦地转头,眼眸灼亮,“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告诉我?”
“他一向就是那样的人,再怎么可怕的重担,他也会选择独自背负;尤其这秘密会重重地伤害你。”齐思思摇摇头,无奈地一勾唇角,“他怎可能主动告诉你?他一向就最疼你、最保护你。”
“但我不需要他的保护啊!”他愤然低吼,“我不是小孩子,我不愿他将所有重担都独力担起,不肯让我分担。我知道齐早儿是什么样的女人,我只要他亲口告诉我!我受得了的!”
她凝望他许久,“你还恨他?”
他一怔,“不恨。”好半晌,他方不情不原地继续,“只是讨厌他那种自以为是的保护。”
齐思思默然不语。
“你知道他对我好到什么程度吗?他怕我受那妖女折磨,不惜自己娶她;知道我一向渴望接掌家族企业,便借口退出;就连清晓也是他为我找来,一心一意希望我娶她,实现跟爸爸之间的约定,好让爸爸将黎氏完全交给我。。。。。。”黎之鹏猛然吸一口烟,“这世上有像他这样的傻蛋吗?我不要他对我那么好!”
“所以你才坚持娶清晓?因为你知道他已经深深爱上她?”她静静地问。
“不错。”他咬牙,神色阴晴不定,“他若有勇气的话,就该亲自来向我挑战!”
齐思思轻轻叹息,“她呢?真的愿意嫁你?”
黎之鹏哑声亡笑,“或许她是赌气吧。”
“或许,她也在等着之鹤亲自前来。”齐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