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
倒了杯酒给我,又去作他的事了。
少祺,干警察的。高中一毕业就跑去考警校了。
唉,早知道警察是铁饭碗,当初就该跟著少祺去了。也不用现在成为失业份子那麽难看。
当初何必为了争口气就非得考什麽大学不可呢。
今日一见,还不是矮上了好几截。
搞不好我当个小警察,说不准在路边取缔违规停车的时候,还能在他的保时捷上开张罚单呢。
唉,真是悔不当初。
愣在吧台胡思乱想,一晃好几个钟头就过去了。
店里头,随著夜色渐暗,人也多了起来,一些夜猫子现在也开始活动了。
看著形形色色的人,一到「放纵」,就失去了原来的模样。
白天戴著一副面具,可能鞠躬哈腰,可能严肃矜持,或是文静内向。到了夜晚,却又都换了一个样子。
但是,谁又知道,这是不是另外一张面具呢。
突然,大门那的一阵吵杂声,将我拉回了现实──
「哟,那不是Owen吗?」
我一看,果然是他。
整个闹区出来玩的没有不知道他的。
Owen,中文名不详。混血面孔,一双深邃的绿眼珠不知迷死多人。身材面孔是不用说的了。完全没得挑剔。身高目测大概有一米九吧。
出手阔绰,身分神秘。想当初他一出现的时候,不知引起多少骚动。而且看人严格的很,样子不够格的,连靠近他说说话都不可能。
不过最重要的是──
他男女通吃。
怪不得男男女女都要为他疯狂了。
「听说他最近几乎都跟女孩子来往。」
!!
我想是谁呢,居然知道我心里在想什麽。
一看,原来是少祺啊。
「下班啦,怎麽,当警察好不好啊?」对著长得一脸净白的少祺,我玩笑似的勾住了他脖子。
「还能怎麽样,不就那样呗。」他也挺乖,就坐在那让我勾著。「那小龟你怎麽著,不是刚毕业吗。」
「啊,你可好,我这只乌龟可就惨了!」趁著现在善良好说话的少祺在旁边,我还不快大吐苦水。
才刚要开口,却听到一个讨厌的声音──
「你别听他瞎扯,不就是他懒得去找工作吗。」可恶的傅洋再次出现。「少祺你别理他。让他自个儿饿死去。」
「喂,傅-洋!!」
「你可别忘了当年是谁英文补考罩著你的?!又是谁不惜形象陪著你一起求变态数学欧巴桑让你过的啊?!」
「你,你,你如今居然过河拆桥……呜……小祺,你说我苦不苦,年纪轻轻就误交匪类啊……」
少祺看著我,一个劲的忍笑著。那边那个褐发大魔王,想越过吧台打我,但碍於面子,只好忍住不发作。
许久,他才又冷冷的丢了句话过来。
「你再说下去看看,以後你来这蹭饭骗酒什麽的……」
「哇──哈哈,我说著玩的呢。」我赶紧赔上笑脸。「那些都以前的事嘛……大家都是同学,帮个忙,不足挂齿的!」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大概就这个意思吧。
接下来几天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工作。这张救急饭票可不能随便放手~~
「懒得理你。」傅洋看我一副无赖样连眼皮也懒得往我这抬。
「反正你明天去给我找份工作,否则以後要来这──哼,免谈!」
这时候,连我往少祺那发出求救眼神也没用。
唉,少祺还是天真善良的小警察,怎麽斗得过傅洋这只夜店大老板呢。
看来我真是找错靠山了……
一阵瞎闹,忽然,感觉一股视线灼热的往我们三人投射过来。
我转头,心里便有了底。
「喂,姓傅的,今天礼拜几啊?」
「礼拜五。」他给了一个「你是白痴」的表情。「怎麽,你米虫的生活过得连日子怎麽算都不知道啦?」
「去,问问也不行吗。」
真是,我还是有点用的好吗。
譬如说,我现在就要去干点正事了……
起身,把手中的最後一口酒一杯乾尽。「少祺,喂,姓傅的,我先走了。」
「这麽早?!」少祺看来有些惊讶。
不著痕迹的拉开他的手。对著他笑了笑,「也不早啦,我还有点事要忙,先走!下次有空再多聊!」
「去,你这懒人还能有什麽事可忙……每个礼拜五晚上都跑得不见人影……」
装作没听见傅洋的碎碎念,我大步跨出了「放纵」。
闪亮的霓虹,有一些疲惫的孤单。
走出热闹喧哗的夜店,靠在外观有些脱漆的路灯上。
等一个人。
昏暗的黄光,模糊了一切焦点。
果然,不到一分钟,一个颀长的黑影映入我的目光。
「你家还我家?」
我抬头看了他──
那个号称夜店杀手的Owen。
「你家。」
开玩笑,你第一天认识我啊。我们有哪次是在我家吗?
「上车。」
不再客气,上了他的敞篷。
这家伙,开起车来车速可以吓死了,更别说我这只乌龟。
弯了头正打算要先睡会儿,他却扫兴的出了声──
「先吃了这些。」我低头一看,他从後边拿了些食物给我。
一杯牛奶,还有一些三明治。
我有些意味不明的看了他。
他倒好,东西丢给我就转头开车去。
算了,不吃白不吃。我也真饿了。
看著我动手吃起来,他才在旁边丢了句话。
「我可不想像上次一样──有人做到一半,就在那喊胃痛。」
喂,你以为我愿意啊。我不得已才……
「你虐待你的胃我不管。但你做到一半就停下来,被虐待的是我。」
去,说的好像全是我的错一样。
算了,不跟他计较。
有吃有喝还有帅哥陪。我早该偷笑。
挺直的鼻梁,轮廓分明,加上一双电眼,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
模糊倒头大睡前,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也难为他了,条件那麽好,凑合我这只乌龟……
3
你知道吗
能左右我的 一直都只有那个人
孤单是什麽样子?
『卓旭,你知不知道,孤单是什麽样子?』
有著一双长眼睛的主人对我但笑不语。
『你这只笨乌龟──孤单哪有样子,孤单是一种感觉好不好!』
『阿唷,你真没想像力……』
青涩时代随口说说的童语,竟成了现在盘旋在我脑中,挥之不去的一幕。
卓旭,让我再遇见你。
我会认真的跟你说,孤单当然有样子──
它散布在空气里,伪装在你和我和所有人之间,伺机而动。一有机会,它便趁机作难。它惯用冷冷的羽翼紧缠著目标物的所有感官──你感到冰冷,却捉摸不住他的尾稍,你想要挣脱,却加速了被禁锢的旋涡。
等到你一深呼吸,它竟像浓烟、像巨浪全窜逃进你的肺,用比思念还快的速度绕境你全身的血液。一种涨痛的快感,苦痛。你被名为寂寞的东西用力束缚著,一圈又一圈,紧紧的包围,再也躲不开。
这一刻,无论如何,你就是寂寞,就是孤单。
纵使你上一刻,狂欢,下一刻,惊喜。
但你永远不能否认──这一刻陪伴你的,唯有孤单。
卓旭,或许你可能从来没有这种体验。
你是那麽的光亮,开朗。拥有一切的你,唯一缺乏的,应该就是孤单吧?
所以,如果有机会,请你让我为你说,孤单的样子。因为,没有人会比我更懂它,更能享受它。
卓旭──
我想跟你说话。我想看你停止一切动作,只为听我说话的样子。
即使是那麽几秒也好。
卓旭。
我想再看见你。
「你要走了?」
尽管我已尽量放轻动作,仍是不可避免的吵醒了我这个浅眠的床伴。
「嗯。」点点头,我拉开被子,在黑暗里摸黑寻找不久前才被我爽快丢开的衣物。
而床上那位,似乎没有继续睡下去的欲望。「我听说你在找工作?」
「嗯。」又点了头。
几秒的置,我还以为他已睡去。
「汪允规,除了嗯你能不能说点别的?」
什麽……
干什麽连名带姓的叫,害我差点反应不过来。
「我累了……」
激烈运动完能不累吗……现在我只想冲回家,洗个热水澡,然後躺在床上睡到明天自然醒……
「累了?累了你就别走不会啊……在这睡不就行了?」他大手一伸,拉了我正在穿裤管的手,要往床上倒。
开玩笑,看他精神又来了,八成不是睡觉那麽简单。赶紧挣开,「不好……我会认床呢……」
皮带,我的皮带在哪?
看我这副神智不清的恍惚样,他倒也不好用强的。
「那下次去你家吧。我不认床的……我只认人……」
不用看,我也知道他现在笑得一脸邪样。
「嗯,再说吧……」随便打了个马虎眼……
套上衬衣,在扣扣子的时候,却让我发现扣子少了一颗。
「喂,你下次斯文点吧。连我扣子都能扯掉……」
我可就那麽几件衣服,多被你扯几件,我还穿什麽出门……
他听完,倒是一下子就起了身。
黑暗里我看不清他的动作,再感觉到,他已拿了一件衬衣替我套上。
──大概是他的吧。
不错,算我赚到了。他穿的衣服,少说上万吧……
令我意外的事,他竟费心的低下头,帮我扣扣子。
──我还以为他只会解我的扣子……
他的头发,擦过我下颚的时候,留下一股诱人的麝香味,引人犯罪。
他身上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极好闻。
或许,当初就是这股味道吸引著我。
我享受著这嗅觉的飨宴。
忽然,他说了话。
「你要不要来我公司工作……我可以帮你安排。」
我感觉被冒犯了。
「你把我当什麽?」立刻,我握住他扣著扣子的手,阻止他继续动作。
我无所畏惧的直视他的眼──
「我可不是男妓。」
我没用归没用。但靠著上床去捞些什麽好处,抱歉,我还懒得做。
「你……」他有些楞了。
也是,我很少认真跟他说话。怪不得他被我吓傻了。
──看来我以後还是少认真为妙。
不过,他也不是简单角色,怎会怕我这无用乌龟。马上又恢复了他的原貌。
「不知道……当初,是谁先把谁认成男妓的?」说完那绿色的眼睛紧盯著我。邪恶得很。
「我……」
喂,这可不能说我错啊。
要不是他长的那副好皮相,我这人那麽实际,一看他来搭讪就以为是什麽MB,不然依小龟我这副尊容,会有那麽好的人自动贴过来?!
当然是立刻马上第一眼──就帮他归类到那一群。这能怪我吗?
结果等到第二天一醒来,才发现……见鬼了!
这男妓怎麽看起来比我还有钱?!
穿的衣服,鞋子,表啊,手饰,随便一样就抵得过我好几个月生活费……还有这房子,怎麽看也不是普通人住得起的……
肯定是晚上一时美色迷了心窍才跟著他走。
那天早上醒来,还以为他是什麽高级牛郎,不然也是被什麽富豪包养的小白脸。躺在床上我还真怕突然冲进什麽人来抓奸……吓得我赶紧收了收衣服,连扣子都没扣好,就赶紧往外冲。
走之前,才想到:「啊,不对。我可不能这麽就走了。」连忙又杀了回来,掏乾我身上大大小小能用的纸钞,铜板,往他床头一放!
然後我就闪人……
现在想起来……自己真是白痴到了极点。
一个礼拜後,又是礼拜五,他找到了我,或是说,又遇到了我。
好吧,如果是我,也会想知道,是哪个白痴那麽没眼睛把老子当成出来卖的……
何况是像他那麽高傲的人。
我还真是瞎了狗眼……
不知道为什麽,後来他也没怪我。只是我又被狠狠的抓去做了一次。
那次换我被压在下面,此後再也没翻身过……
後来,我们就在一起了。嗯……也不能说在一起,应该是说,我们很有默契的,会把礼拜五的晚上空下来,等著去找对方,或是等著对方来找。然後再到对方的地方大做特做。几乎都是在他的别墅,因为我不喜欢别人来我的地方。
除了礼拜五,其他日子想怎样就怎样,这是我们之间不成文的规定。
他大概还有在找女孩子玩吧,我也不清楚。
而我是没有了。我需求很小,一周跟他玩一次就算极限了。
但是最重要的一点,我想应该是──
我懒得再找其他人。
而且我这个样子,也不是说找就能找到。当然,如果我长得像他那样人见人爱,那就另当别论。
发现我又在胡思乱想,扣完扣子的无聊男子,在我颈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阿!」
「你干什麽ㄚ你。晚上没吃饱ㄚ!」
要死,幸好明天是假日,我也不上街的。留在上面那麽大一口子,想不被误会都难。
「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别想别的事。懂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