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定!”宋小婉长长舒出一口气,“谁来抓你了?”
“一只猪……”马依依哇地大哭一声,“它有个很大的猪头……”
宋小婉来到杨瑞家门口的时候,心情很复杂。
原来马依依确实没有骗她,可她盯着眼前这个场景却只有一脸黑线。只见一只猪右手按着门铃,左手却藏在身后一束狗尾巴草里,硕大的猪头在疯狂地冒汗,时不时回头看四周的眼神中居然还瞄到一种叫做“羞涩”的情绪。
小婉努力不让自己朝天翻白眼,深吸了口气,她从容地双手抱胸,清脆的声音带着一股傲气,说:“喂,前边那头肥猪,对,说你呢。”
粉色的猪头转过来,看见小婉,露出一脸不屑,“没看见我正办事儿呢么,哟,是只鸟啊,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小婉忍住没发火,反而一脸笑眯眯地说:“查暂住证,请配合下工作。”
那粉红的猪头立刻失了色,汗水都瞬间凝结了,它一脸煞白地盯着宋小婉那张笑眯眯的脸,越看越觉得那笑容是阴森而可怖的。但这样貌看在小婉的眼里却无比舒心,原来这死猪竟也是个黑户。很好,黑对黑,谅它也不敢怎样。
“哟,是黑户啊……”小婉慢悠悠地说道,没等下半句话挤出来,门就突然开了。砰一声,那猪头撞上了对门,那一束看起来是精心包装过的狗尾巴草被无情地压在了猪屁股底下。小婉刚觉得解气想再发出狠话,就看到门里头探出个头来。
马依依的表情丰富极了。
又是惊惧又是欣喜,一会惊惧地看几眼对门的猪头,一会又欣喜地朝宋小婉咧着牙,由于刚哭过,眼睛有些红肿,泪痕还未消,但丝毫不损她那种奇葩的气质,反是锦上添了花。
终于,她来来回回看厌了,开口说话:“小婉,你来了啊……”嘿嘿嘿笑起来的声音很有巴结的意味,小婉冷哼一声没理她,她低着头站到了小婉身后,朝那只猪说道:“哼,看你还敢吓我,小婉来了,她一定会替我收拾你!你,死,定,了!”
宋小婉看了眼马依依突然间趾高气昂的神情,感觉颇为丢脸,皱起眉:“够了,进门去说。”
那只粉色的猪几乎是爬进来的,它吓坏了。
马依依倒是乐坏了,小婉就是她所有的底气,她深信小婉是能够解决所有问题的。摇头晃脑地在客厅里蹦了几圈,一边兀自开心着,一边用半只耳朵听着小婉和猪的对话。
“说,什么时候搬来的?”
“去……去年……不不不,前……前年。”那猪哆嗦着,粉色的皮肤都变白了。
“没登记是吧?”
“没……没……”艰难地说完这两个字,仿佛是再也受不住了,那猪颤抖着跪下来,两只蹄子合在一起朝小婉不住地拜着,那样子颇为滑稽。“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这就回去……我再也不会偷偷跑来这里了,求你饶了我……”
马依依看着,突然生出一股子不舒服的感觉,她走到小婉旁边,睁大了眼睛问道:“你也是黑户吗?”
宋小婉终于没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
那猪却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它眉眼一挑,惊讶地叫道:“也?!”又朝一脸无奈的小婉看了眼,它开心了,“啊哈,原来你也是黑户?!”
马依依压根忘了此时自己的处境,竟然用一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表情和语气跟那只猪套起近乎来,她自豪地点头,“是啊,我是黑户。所以我才一直都要待在这里不能出去呀,会被抓到的。你呢你呢?你也是吗?”
那只猪似乎没有恶意,听到这里开心地站了起来,拉住马依依的手就说:“嗯!我也是!我也怕出去会被抓走,所以我就做了对面那户人家的宠物猪,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我觉得功力都后退了……那天在阳台上看到你,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你是只蚂蚁。”
马依依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啊,可是我功力不高,我每天只有白天才能变成人,晚上就要变回蚂蚁了。”说着她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你看,那根黑色的针到那里的时候,我就要变回去了。”
“哎,你还算好的呢。我呀,每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得是猪的样子,想变成人都不行。我那主人家,天天夜夜喜欢抱着我,有时候晚上还让我一起睡,我想变成人都没有机会啊。”那猪一脸惆怅,“唔,不过没关系,现在有你了嘛,我们做个朋友好吗?以后也有个伴啊。”
“好呀好呀,那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好朋友了哦……”马依依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嗯。”
宋小婉仰天长叹:原来真的有智商被拉低这种说法么?
她觉得无论是谁,只要靠近马依依,就面临着智商情商各种被拉低的危险。不过这样也好,让这只傻不拉叽的猪来替她承受这种危险吧。
很好,住对楼的一只猪……想必以后她不用事无巨细地来管这只该死的臭蚂蚁的破事了。
第6章 贪得便宜
“咦,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叫什么?”马依依舒服地靠在阳台栏杆上,热辣辣的日光对她来说似乎不算什么,可对对楼那只粉色的猪,日头毒透了。
它支支吾吾的,“问这个干嘛。”眼珠子朝四周转了好两圈,“对了,我看你一点都不知道人类世界的事情,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和小婉一起呀!”马依依站了起来,把重心都放在了栏杆上,双脚翘起来荡着,“巫婆婆给了我们一个可以来回的药丸,只要吃一颗药,走进巫婆婆家里那个黑漆漆的大洞口就可以了。可是……可是我丢了回去的药丸,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在这里咯。”
粉猪轻轻哦了一声,点点头。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呀,我都告诉你,我叫马依依了,你也要告诉我你叫什么才行。”没几句话,她又回去了这话题。
粉猪皱起眉,颇有些不乐意,轻轻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再大声点说一遍。”马依依吼过去。
粉猪一惊,连忙说:“行了行了,我的大小姐,你别叫,别叫啊,你现在可是人形啊,也不怕把别人家都叫出来了。我告诉你行了吧。”他很不乐意,“我叫斯巴达。”
马依依嘟起嘴,慢悠悠说道:“斯,巴,达,唔……那我以后叫你巴巴还是叫你达达呢?我觉得斯斯不好听啊。”
斯巴达一脸黑线,“你没有其他选项了么?”看到马依依纯良又无知的表情,他无奈叹口气,“就达达吧,虽然我已经猜到你肯定不知道巴巴的意思,但被你这么叫,我还是不舒服。好了,就达达吧。”
“嗯。”她笑着点头,“那以后我不懂的就都要问你了哦,小婉说,她没空理我,要我有事情就找你。”
“没问题啊,白天要是主人不粘着我的话,我就会在这里,你随时可以找我聊天。”
“粘着你是什么?”马依依问。
斯巴达很有耐心也很友好,许是看惯了心思缜密的人,第一眼看到马依依那双什么杂质都没有的眼睛就觉得舒心。它很珍视这份友情,自然,在面对马依依的时候,心里就多了份温柔。
它回答说:“粘着就是我走到哪里,我的主人就会跟着我到哪里。哦不,这样说不对,在他们眼里我是一只蠢蠢的只知道吃和睡的猪,所以应该是主人到哪里就要把我抱到哪里去。反正就是两人在一起不分开了。”
马依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是不是也要粘着我家主人才行?”想到那个会朝她龇牙咧嘴还吼得震天响的男人,她就皱起眉,“我家主人不喜欢我,很不喜欢。”
斯巴达瘪瘪嘴:“我还没见过你家主人,我也不知道他喜欢怎样。反正他想干嘛你就依着他,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听话,那就对了……”
“可是我看不到他,现在。有时候他会突然间出现,然后吓我一跳,有时候他总是看不到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做他才会喜欢啊……”
“笨蛋,你说的有时候是他们的工作日。这里的人们是按照星期上班的,一个星期是七天,前边五天每天都要上班,后边两天是休息日,他们会在家里或者出去游玩什么的……”
斯巴达会耐心地回答马依依每一个白痴问题。起初,出于刚交朋友的友好,他还算能忍住。后来,还是有过一段时间的烦躁的吧,毕竟那些问题都是小儿科,于它来说,是常识级别的。可渐渐地,他却发现,这些常识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仿佛是一种温习。
对马依依解说这个人类世界的最基本的常识的时候,它似乎对这个生活了两年多的世界有了更深也更多的了解。于是,他最后变得享受了,享受同依依解说这个复杂而又单纯的世界。
而对马依依来说,斯巴达简直是从天而降的一号大好人。它告诉她太多稀奇事儿了,也教给她太多应对人们的技能了。
比如说现在,一个周六,马依依正笑眯眯面对着刚醒没多久的杨瑞。对方满头乱糟糟的,只穿了件沙滩裤,睡眼惺忪地从房间走出来,在看到一根芦柴棒的瞬间,他清醒得很彻底。
“操,你怎么在这?”大约是起床气?或者是由于马依依的出现才引发的起床气,杨瑞开口就爆粗。
马依依在脑海中想了一遍斯巴达的教诲,很是得体地回答:“我一直在这啊,唔,我刚刚帮你打扫了卫生。你看那里……”她指着厨房的方向,“那里……”又指向餐厅的方向,“我全部都擦过了。还有这里的地……地板!我也都擦了一遍了。”
“然后呢?”杨瑞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她有些害怕似的,往后缩了缩,又突然睁大了眼睛,大方地说道:“然后你就醒了啊。”
“哦。”
杨瑞领教过她的逻辑和智商,没有问下去的打算,他只想解决眼前这个人。但是跟她说道理明显是傻逼的选择,那么就只有用他最不得已才会使用的绝招了。
要知道,杨瑞从来不以为自己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他有一个原则:绝不在没用的东西上多花一毛钱。而对于有用的东西,则是:能用八毛钱解决的话,绝不动一块硬币。这可以从前几天杨瑞买西瓜的经历中窥见一斑。
那是个夏日炎炎的午后,杨瑞在公司午休时间跑到一个水果店里,拿起半个西瓜给老板称斤两。
老板说:“十七块。”
杨瑞翻了翻皮夹,掏出一张二十,又刚巧看到俩硬币,于是在老板要找钱的时候,他问:“要两块钱吗?”
对方茫然地看了他一会,“要两块干嘛?”
杨瑞惊疑了一声,“方便你找钱啊。”
老板哦了一声,收下了杨瑞手里的两块,从收款机里拿出一张五块一张十块递给他。杨瑞愣愣地看了眼那十五块钱,只是两秒,也许是两秒不到的时间,他就立马拿起西瓜走人。并且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来这家水果店买水果了——为了避免这次的事件在日后暴露。
因为这么件事儿,杨瑞非但没有感觉到一丝丝道义上的羞耻,他沾沾自喜了两个小时。
可当他要用钱来打发面前这个大麻烦的时候,他几乎可以预见到,他在打发了这个麻烦后,将要抑郁整整两年,也许更久。
“说吧,我妈给了你多少钱,你在这里做保姆?”杨瑞退回房门口,双手环胸,依靠着门边,一副谈判的姿态。
马依依眨了眨眼睛,“啊?”
意料之中的反映。杨瑞点点头,白了她一眼,“你开个价吧。我妈给你多少,我加两百,现在立刻付给你,然后你拿钱走人,以后再也别来了。另外,你拿了我的钱之后,我妈那里的那份工资,你就别去取了。”说着,他瞪着马依依:“要是被我发现你拿了我的钱还跑到我妈那里拿双份的,你知道下场。”
对他一长串的话语,马依依都没有什么想法,她只记得其中一句“以后再也别来了”。
这可不行!
小婉和斯巴达都说过,她不能离开这里。
她继续眨了眨眼睛,说:“不要。”看到杨瑞渐渐升腾起怒气的脸,她慢悠悠说道:“不要钱啊。”
“什么?!”杨瑞睁大眼睛,“你说你来这里不用钱?”
马依依点点头,“我没有钱,也不要钱。”我只要能一直住在这里就好。
在看到杨瑞奇怪的表情之后,她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来。也幸好这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杨瑞对于一个白用的保姆是很欢喜的,也就是管她一个月吃食就可以了,本钱比工资小多了。然而要是被他知道,他是要收留这么个大麻烦在家里的话,他宁可付钱——这麻烦天生有一种制造灾祸的能力。更何况,被他损友知道,他收留了这么个保姆住在家里的话……不堪设想。
各种各样的想法在脑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杨瑞终于开口,“你的意思是,你可以一直给我打扫卫生,整理房间,然后不要钱?”
马依依皱眉,仿佛是思考了一会,她点头。
“那么,只消管你吃食就可以了?”
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服从就是一切,她又点了点头。
杨瑞开始不那么讨厌眼前这个力气大得怪异,脑袋长得残废的女孩了,他继续问:“那么你的上班时间是什么时候?你在我这里吃多少餐饭?”
马依依知道他说的“上班”的意思,但她并没有“工作”这种东西。转念想了想,她恍然大悟地一笑,爽快利落地指着墙上的时钟说:“喏,从六那里开始到再到六那里,就可以了。”
“那么,你的意思就是说……你只在这里吃一顿中饭?”
事实上,马依依并不需要那些东西来充饥,她变回蚂蚁后,随便一点面包屑一点小玩意儿就可以让她吃得很饱。而白天,成为人形的时候,她几乎从不感觉到饥饿。想到这里,她爽快利落地点了头。
杨瑞笑了。
第7章 蛋炒饭
本来,杨瑞以为是他赚到了。一个一天只管一顿饭不必付工资的保姆,包了家里所有的卫生工作,听起来很美好是不是?可那个保姆是马依依。
她竟然不会做饭!
知